一个顾锦朝,陈三爷来求娶还不够。这下连世子爷都来了,她究竟有什么造化啊!

顾锦朝听到声音,逼急了就在叶限手上咬了一口。他吃痛的低呼了一声,顾锦朝趁机才脱开手。

冯氏咳了一声,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立刻吩咐许嬷嬷合上院门,在这儿守着不要别人进来,她带着茯苓走上来。笑着说:“世子爷难得过来,怎么就往朝姐儿这儿过来了。她一个女子,没见过世面,怕招待不好您。”说着走到了顾锦朝前面。

无论怎么说,顾锦朝都和陈三爷定亲了,这时候再折腾出事情来,她的名声可真就完了。

就算这人是世子爷,那也是一样的。

长兴候世子爷,顾锦朝招惹不起。

叶限把手纳入袖中,她那一口咬得又急又重,他手都疼木了。他再去看顾锦朝,她却把目光转向一边看着一盆绿萝,理都不想理会他。

他这才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清醒过来。顾锦朝分明是被他逼急了。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不是过分了…

锦朝深吸了口气,叶限的任性妄为她是有见识的。但却没有像今天这样深刻,她行了礼对冯氏道:“祖母,我有几句话对世子爷说…”让她先避出中堂。反正话她是要说明白的,也不在意别的东西了。

冯氏看了顾锦朝一眼,欲言又止,却还是退了出去。

锦朝想了想,对叶限道:“世子爷,您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您是世子爷,世俗的东西在您眼里算什么呢。但是我不一样,我是个女子,而且就将要嫁人了,我还能怎么办?”

叶限看着她许久,才开口说:“有我护着你,你怕什么,我看谁敢把你怎么样?”

锦朝要被他气笑了。

“您是不怕,但是我怕。您要是真的为我好,就不要来找我了…”

锦朝屈身行礼,“就当是,我帮过您的回报吧。”说完走出了中堂。

她只当他是一时兴起吧,心中肯定还恼怒他做事莽撞。

叶限垂下眼帘不再说话,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闹剧一样。他带着死士从长兴侯府出来,想来救她,顾锦朝却嫌他是个麻烦。

叶限所有强压的疲惫都涌上来,他毕竟是很久没有休息了。

他走出中堂之后站了许久,顾家到处张灯结彩,能听到一墙之隔外热闹的声音。冯氏还站在一旁,似乎想和他说什么,叶限却摆了摆手,低声对李先槐说:“回府吧。”

他说过有求必应的。

不能肆意妄为,害了她。

只要这事是她愿意的,他没有理由插手太多。而且锦朝也不愿意他插手…

叶限的手紧紧的握着,被咬的伤口隐隐地疼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继母

 叶限回到长兴候府的时候,高氏坐在书房里等他。

“你祖父身体不好,先去睡下了。孽子…”高氏低声说了句,却默默地开始垂泪,“咱们府如今这样的境遇,你父亲伤及了根本,平时连重物都端不得。长兴侯府就指望着你了,你呢?你做的什么混账事…”

叶限带着人出去后,老侯爷随即派了人跟在他身后。

里头的情景虽然瞧不见,但是叶限作为长兴候世子爷进去,本该受到礼遇才是。里头却半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不正常的。高氏问他:“你究竟想怎么样?母亲说过了,顾锦朝那样的女子是不配咱们长兴候家的身份的,何况她如今已经和陈三爷说亲了…”

高氏坐在烛火旁边喃喃地说着,侧影投在窗格上,叶限看到她鬓角有几缕白发。父亲病的这些日子里,母亲比父亲瘦得还厉害,手腕上那个镯子,套着本来还没这么宽松的。如今过大的袖口和垂落的玉镯空落落的,显得她的手骨细瘦无比。

高氏背脊挺得笔直,看也不看他。

母亲本是的大家闺秀,一手小篆写得比寻常读书人还好。从小顺风顺水的,别人也都是夸她沉稳大气。好像她所遭遇的所有不好,都在他这个儿子身上了似的…

叶限不由得有些愧疚,就算高氏再怎么轻蔑顾锦朝,那也是他的母亲,他不该这么冷淡。

他小时候病得要死了,高氏整天整天陪着他,和他玩翻绳,哄他高兴。只有在他看不到的时候,高氏才偷偷抹眼泪。却从来不把这种感觉传递给孩子。

顾锦朝咬在手上那口还在隐隐地疼。

叶限叹了口气,声音轻了些:“都亥时了,您该回去歇息了。”

高氏抬头看着他,眼眶还是红肿的。

叶限只能说:“您让我一个人想想,可以吗?”

高氏才站起来,好像想对叶限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蠕动着嘴唇:“这事…我和你祖父都说要瞒着你父亲,你也别说。”

高氏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跟他说:“母亲看着你长大的。你想什么别人不知道,但是母亲是知道的。”叶限的心思在她看来很好猜,他总是直朝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去,无论过程或手段对于别人来说有多不可思议。这孩子其实十分单纯,他只是比别人迟钝一些而已。

“你再怎么喜欢…也是不行的。”高氏低声说。

叶限有些不解地看着高氏。

高氏心里满是怜惜,她能感觉到叶限情绪低落,他的手一直藏在袖子里。

他小时候喜欢他外祖母养的京巴狗,每次去都要抱着京巴狗玩,孩子不知轻重。几次之后,那京巴狗每次看到叶限就怕,吓得躲在罗汉床下不肯钻出来。小叶限蹲在床边不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无辜又不知所措。

“…还是你自己想吧。”高氏苦笑,随即离开了书房。

叶限躺到圈椅上去,闭着眼想了许久。

其实他已经明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喜欢顾锦朝而已。想护着她,想经常去看她,怎么不是喜欢呢?只是好像已经迟了。

正如顾锦朝说的,他再怎么肆意妄为,也不能不考虑到她的处境,家族,长辈…

叶限有些烦躁地睁开眼,他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有许多种手段可以让顾锦朝不能嫁给陈彦允。但无论怎么说,这对顾锦朝都是一种伤害。她不可能像自己一样无所顾忌…

再不甘心也只能算了。

叶限重新躺回圈椅上,心里却想通了。

她成亲了又如何?难道自己喜欢她,还得要她的同意不成?

他就这么喜欢她好了,谁又知道呢?

又何必去管别人。

顾锦朝站在庑廊里,看着屋檐下点的红纱灯笼。

冯氏只和她说了一句话:“凡事三思而后行,你一直比其他几个姐儿懂事,祖母是十分放心你的。”

说完之后就去了正堂,正堂外宾客都等着了。

徐家的轿子已经抬进大门了。

锦朝看到了穿暗红色团花盘补服的父亲站在人群中,高大挺拔,沉默不语。

徐静宜捧着宝瓶下了轿子,跨过马鞍、钱粮盆,由婆子扶着拜了堂。西跨院里随即开了火腿鱼翅席,流水般的席面一桌桌上来。父亲喝了许多酒,一会儿就由众人簇拥着去了新房。

锦朝一直和外祖母说话到傍晚,才回了妍绣堂。

这时候都夜深人静了,她却还没有睡着。披了件衣裳出来看灯笼。

这满园的灯笼可是要亮一夜的。

锦朝脑子里乱得很,想到就要嫁给陈三爷了,又想到陈家,还有自己前世的那个孩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叶限今日来说的那一番话,又究竟是想做什么?

她心里不由忐忑。

锦朝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难免就有些精神不济。

顾漪和顾汐过来找她,要去给徐静宜请安了。

锦朝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戴了对耳铛,和两人一起先去了东跨院。

路上顾汐还和她说话:“长姐,我从没有见过徐小姐。”

锦朝说:“现在该叫母亲了。”

顾汐嗯了一声,又小声问道:“您见过她,她长得好看吗?凶不凶人?”

锦朝笑了笑,摸着她的发心说:“一会儿就见着了,我几句话怎么说得明白,你别怕就行了。”

虽然顾锦朝这样说了,顾漪和顾汐还是有些忐忑。听说徐三小姐的父亲是正三品的官,比顾二爷的官还要大。在她们看来,顾二爷的官位就已经很大了。听说继母进门都是要拿捏人的,免得自己立不住威信,要是孩子已经大了更是如此了。

新妇起身,先要过来给冯氏敬茶,和妯娌相见了,然后才是认亲。她们去东跨院给冯氏请安,顺便就能给徐静宜请安了。

锦朝带着两个妹妹刚走到东跨院外,就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等进门一看,父亲和徐静宜都在,父亲穿着件藏蓝色的杭绸直裰,徐静宜身量长,只比父亲矮半个头。穿了件大红通袖绣云纹的褙子,梳了妇人的圆髻,簪一只简洁大方的赤金簪子,戴了一对点翠的手镯。

冯氏却是从头到尾打量了徐静宜。

果然长得不算漂亮,胜在气质温和。作为新妇总是害羞的,她却落落大方,眼神清明。

…不是个好对付的。

徐静宜给冯氏奉了茶,冯氏给了她一个红漆盒子装着的见面礼。徐静宜道了声:“谢过母亲。”

二夫人这时候合上茶盖,笑着称赞她:“四弟妹规矩齐全!我记得我头天来给母亲请安,还手发抖端不稳茶杯呢…”

徐静宜笑道:“常在家里伺候母亲而已,只算得上听话罢了…”

顾德昭才看了徐静宜一眼。

这时候锦朝才带着两个妹妹进来,一一给众人行礼。

徐静宜含笑着对锦朝点头。

冯氏跟徐静宜说:“你是徐家的女儿,礼数上的事自然不用小姐心。四房的事一直是朝姐儿和我代管着,终究是不好的。你先跟着你二嫂学几日,就把四房的事接过去管着吧。有你照看着,我也能放心了…养育儿女,伺候丈夫,做到本分就好了。”

等见完了礼就是认亲的时候,顾家的几房人,和顾家相交好的人家和亲戚。等这边认亲完了,四房的几个孩子才随着回了徐静宜所在的宛华堂,顾德昭则先去了前院的书房。

院子前三间五间,连通抄手游廊到前院和二夫人的院子,窗棂上还帖着双喜字。

徐静宜进西次间后坐在大炕上,拉过锦朝的手坐在她身侧。

“…一别再见,竟然是这种境况了。”徐静宜叹了一声,“想不到咱们的缘分这么深。”

锦朝笑着点头,让顾汐和顾漪过来,给徐静宜介绍了。远远跟着的顾澜却站在高几旁边,冷冷地看着她们。顾锦朝没喊她过去,徐静宜看都没有看她。

顾锦朝原先是认识徐静宜的,而且两人的情谊还很不一般的样子。

…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继母进门不是应该和顾锦朝对立吗?怎么看着样子她们反倒其乐融融了!

顾锦朝介绍完顾漪和顾汐,就和徐静宜说:“…您莫怪,荣哥儿是在国子监里,要放学恐怕还得等几日。到时候再让她过来给您见礼。”

徐静宜笑着应了,让身边的嬷嬷捧了见面礼过来给姐妹三个。

“自然是以荣哥儿的举业为重,我倒是不打紧。”徐静宜说完,朝顾澜道,“这可是澜姐儿,怎么傻站着也不过来,像你怕了母亲似的。”

顾澜行礼,笑道:“怎么会怕您呢。”

等大家都见了礼,徐静宜就留下顾锦朝说话,别人都先退下了。徐静宜拉着锦朝的手,言辞恳切:“朝姐儿,你心里会不会怨我?”

锦朝笑着摇头:“您这话怎么说?”

徐静宜松了口气:“你是个明白人…我嫁过来算是了了我母亲的一桩心事,不用嫁去罗家,我打心底里庆幸。其实…你父亲为什么向我提亲,我也是有几分明白的。”纪吴氏曾经私下和她说过。还给她说了顾家的情况。徐静宜觉得很正常,各取所需而已。

锦朝望着她年轻的脸,突然想到前世这张脸的苍白和疲倦。

徐静宜继续笑道:“…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咱们的荣辱是一体的。不过顾家的情况,你可要先和我说说,免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百章:彩礼

 徐静宜进门之后,锦朝原先做的许多事就交到了徐静宜手上。几个姐儿日常的穿着吃食,还有父亲的起居,她也是略熟了几天就上手了。十分的聪明。

锦朝刚开始面对徐静宜也有几分别扭,徐静宜却待她如闺友,事事都要询问着她的意见。两人渐渐的就能多说话了。

锦朝心里想过,要说为人处世,能比得上徐静宜的她没见过几个。就是她两世为人,不如徐静宜的地方也很多。也难怪前世仅凭她一个深闺妇人,就能支撑整个罗家。

没过几天,郑太公府的常老夫人和陈老夫人又亲自来顾家。前几天就交换了庚帖,如今是纳吉的时候。携备了三牲酒水过来正式送了聘书,定下亲迎的日子,在六月十八日。冯氏请家里的女眷都过去给陈老夫人行礼。

锦朝走到花厅外,就看到陈老夫人端坐在圈椅上。陈老夫人穿一件福寿纹褙子,戴眉勒,梳了圆髻的发上簪了羊脂玉簪子。陈老夫人是过了六旬的人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老了面相也十分和善。

锦朝进去后给陈老夫人行礼问安,陈老夫人好生打量了她一番。

锦朝略低下头,脸上依旧带着淡笑。

不卑不亢,也不矫揉造作。陈老夫人觉得很满意,要说哪里不好…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些。

锦朝伺候陈老夫人多年,对陈老夫人的性子了如指掌。她十分慈悲心肠,人年纪大了什么事都淡泊了。只要别人不做出违背她底线的事,她都不觉得有什么的。和全天下的婆婆一样,希望媳妇乖顺懂事、能伺候丈夫就好了。

陈老夫人拉了锦朝的手过来,笑着说:“样子乖巧,又懂事守礼。我看着喜欢…”让伺候的郑嬷嬷给了锦朝一个红漆雕镂牡丹花的盒子,锦朝捧着盒子又屈身谢过,并没有多说奉承的话。

冯氏在旁不好开口,只喝了口茶。

陈老夫人却很满意,她最不喜欢油嘴滑舌之人。女孩儿能说几句讨巧的话固然好,但太多话就聒噪了。

这媳妇虽然长得明艳了些,性格还是没得挑剔的,儿子的眼光没话说。

陈老夫人笑着和冯氏说:“还是亲家教养得好。”

冯氏慎重地放下茶盏,含笑道:“老夫人谬赞。”

常老夫人在旁看着,也说:“顾家的女儿个个都好,看刚才过来请安的,哪个不是清秀可人的。朝姐儿就更好了,还是你以后有福气…”拉了陈老夫人的手,陈老夫人便笑笑。

陈老夫人有正一品的封诰,还有两个任二品大员的儿子,在哪儿说话都是腰板笔直的。

锦朝退下了,却想起前世她第一次见陈老夫人是成亲第二天。她给陈老夫人奉茶,茶水不小心泼出,烫到她的手,她呵斥了递茶的小丫头两句,陈老夫人虽然还笑着,脸色却没这么好看。

丫头沏茶太烫固然有错,但这样当着陈老夫人的面呵斥她房里的丫头,也实在不应该。

锦朝后来就没见过那个丫头了。

这不也是个好开始吗…

见过了陈老夫人,锦朝又带着青蒲去了宛华堂。

徐静宜最近在教顾汐女红,她和冯氏说过:“反正闲着无事,汐姐儿房里的嬷嬷女红太粗糙了…”

冯氏才懒得管这些小事,在她看来庶女实在不能入眼。徐静宜愿意教就让她去呗。徐静宜愿意过问这些小事正好,不仅让人准备了布帛丝线,大大小小的绷都送过来了,还让人送了金银线。

锦朝去的时候顾汐正坐在绣墩上,徐静宜盘坐在大炕上,教顾汐如何走针。

顾漪也在旁边看着。

她给徐静宜请了安,两个妹妹又给她请了安。拉她也坐到绣墩上。

徐静宜的声音又轻又耐心:“姐儿这样不对,会扎到手的…针从斜侧过去,从这边的线绕出来…”

锦朝看到顾汐小脸微红,手上的功夫却着实笨拙。心里不由暗自责怪自己,她平日也只注意两个妹妹的衣食去了,知道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在教她针线,却不知道她究竟学得如何。本来就是庶女,要是这些活计再不好点,以后到了婆家也会受气的。

这些事果然还要人看着比较好。

等顾汐终于会了,徐静宜就和锦朝说话起来:“今儿陈老夫人过来了?”

锦朝点点头,徐静宜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人家都恭维你这门亲事…我却觉得你苦。男方家里嫡子都大了,那个陈七公子,会试的时候钦点的探花,三甲游街的时候无限的风光。”

一句老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徐静宜觉得顾家的人答应这门亲事,是看中了陈家的权势。却没想过朝姐儿的未来。朝姐儿再懂事也不过十六岁,许多事她应付不过来。

这些事锦朝也不好和徐静宜解释,就说到别的事上面了。“幸好有您看着,我觉得汐姐儿的女红进步了不少…”

徐静宜笑着摸摸汐姐儿的头:“…我大姐家的女孩儿,和汐姐儿差不多的大。整日调皮捣蛋的,汐姐儿这么乖巧,看着都惹人疼。”四房的这几个孩子,都是教养得很好的。

徐静宜陪嫁的安嬷嬷进来,行了福礼:“夫人,牛乳松糕做好了。”

几人又吃了点心,天色渐渐就黑下来了。

顾澜过来给徐静宜请安。顾澜和锦朝的关系很复杂,徐静宜早就知道,待顾澜也淡淡的。顾澜也很知趣,最多是每日晨昏定省,话都不和徐静宜多说。

罗素随后也过来给徐静宜请安,徐静宜待她也很亲和。在徐静宜没有过门之前,罗素还诚惶诚恐,等和相处了一段时间才渐渐放下心来。但是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敢差,说话也小心翼翼的。

一会儿锦朝等人就先回去了。

顾德昭下了衙门过来。

徐静宜服侍他换衣裳吃晚饭。

碗箸的声音之中仅余沉默,顾德昭也不怎么看徐静宜,只把她夹到碗里的菜默默吃了。

顾德昭还是很拘谨,除了新婚那日,平时都睡在前院书房。每日过来和徐静宜吃饭,也是为了维护她的面子,要是冯氏误会自己轻视徐静宜,恐怕会对徐静宜有微词。

食不言寝不语,等吃完了饭,下人过来收碗箸,徐静宜才笑着说:“今儿教汐姐儿女红了,她学得很快…爷可要看看?”

顾德昭道:“我一会儿还有事,你先睡吧。”

等顾德昭走了,安嬷嬷就小声和徐静宜说话:“夫人,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老爷心里放不开。”

徐静宜躺在罗汉床靠着大迎枕上,任安嬷嬷给自己揉着眉心,轻声说:“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他这样长情是好事。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倒也是自在…”

锦朝的亲事越来越近了。

白芸的婆家徐妈妈找好了,是香河永新许庄头的儿子。锦朝给了五十两银子的添箱,另外加了两只金簪子。冯氏、二夫人、五夫人都派丫头送来了给她的添箱,白芸走的时候搂着大家哭,最后在她面前恭敬地磕头:“奴婢舍不得小姐…”

锦朝含笑道:“好了,早日去九里胡同的宅子里准备着,风风光光地嫁。许庄头就这么个独子,从小跟着庄头在田庄里吃苦耐劳的,人又老实本分,不会亏待了你。”

白芸心里很复杂,却把眼泪都忍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