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朝也知道自己的长相并不面善,当然这个认识是对的。她原来就是不怎么善,只有跟她相处久了,才知道她是个比较容易沟通和相处的人。而且不怎么聪明…

她前世把俞晚雪欺负得太惨了。说不定今生人家一看到她,就先起敌意了呢。

顾锦朝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大半夜说要喝粥,让俞晚雪起来给她熬粥的场景。她让丫头端了杌子出来,亲自守在小厨房外监视俞晚雪,防止她偷懒。自己却看得打瞌睡,粥好了,还是俞晚雪叫她起来。

醒后看到俞晚雪满脸笑容,自己又板起脸训斥她。

…也许她重生一世,就是来还债的!欠三爷的,欠俞晚雪的,欠她自己的。

顾锦朝苦笑着摇头,把一碟点心推到俞晚雪面前。“你尝尝这个吧,十分香酥可口。”

千层咸皮酥,她记得俞晚雪很喜欢吃。

俞晚雪尝了一口,果然觉得非常好吃,忍不住又多吃了两块,跟锦朝说:“真的很好吃!想不到母亲的口味倒是和我挺像的,喜欢这些香酥的东西。”

顾锦朝摇头:“我不太喜欢干的糕点,还是觉得鲜果之类的比较好。”

俞晚雪有些疑惑,不喜欢这些,怎么还推荐给她…

不用她多想,陈玄青已经走过来了。

看到顾锦朝陪着俞晚雪,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顾锦朝也注意到了。她也不想打扰他们相处,对俞晚雪微微一笑就先避开了。

陈玄青才走过来问俞晚雪:“认亲还好吗?”

俞晚雪点点头,笑着说:“我和母亲聊了一会儿,她人真是不错。”她站起身,又问,“您有事吗?”

陈玄青摇头:“…马上就要开席了,我先走了。”

他走出宴息处,迎面吹来秋风。所以的人声都远去了,他已经走到了荷池前面。

荷花早就凋谢了,满池衰败的枯叶和干瘦的莲蓬。一个个垂着头,样子孤苦伶仃的。

陈玄青闭了闭眼睛,突然有种什么感觉涌上喉咙。

让他想发泄,想嘶吼出来,或许是哭出来。

上次哭是十岁的时候,打碎了父亲的砚台,怕被父亲责骂。父亲却没有怪他,而且反常地柔和。摸着他的头说:“东西没了不要紧,你是男子汉,不能懦弱。”

他从来没觉得父亲这么柔和过,也就从来没有哭过了。

陈玄青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往回走。

第二百八十一章:孩子

陈三爷开始早朝的第一天。

锦朝早起为他穿衣,朝服太过繁琐,他一个人是不能完成的。

系好了犀革带、佩绶,剩下的东西就是陈三爷自己弄,他慢礼斯条地系好衣襟,整理了衣袖。才看到锦朝靠着罗汉床都已经昏昏欲睡了。他把锦朝抱回了床上,她倒也是没察觉,把被子拥到怀里继续睡。

陈三爷放下罗帐,拿起大红漆方盘上的六梁冠走出去,陈义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

汉白玉石阶,朱墙黄琉璃瓦,金龙雀替,三交六菱花隔扇门窗,前设鎏金香炉四座。

即便是两月不来,乾清宫也依旧如常华丽。

现在的帝师已经是翰林院掌院学士高大人,不过皇帝仍然会时不时的召见陈彦允,问他学问上的问题。陈义留在乾清宫宫门之外静候着,陈彦允跨入了宫门内。

朱骏安的贴身太监领着他往庑房走去。笑称:“陈大人这边请,皇上把庑房设成书房,说在那里读书可以看到荷池里的锦鲤,太妃还特地命人在荷池里多养了些鱼,弄得十分好看…”

庑房里不像乾清宫内铺着金砖,而是十分俭朴。设了铜鹤衔灯座,长书案,紫檀木多宝阁,槅扇大开,果然能看到小花园中荷池的景象。

朱骏安看到他过来了,满脸笑容:“好久不见陈爱卿了!”给他赐了座。

陈彦允回答:“微臣就是受伤休息了几日,现下已经无大碍了。”

朱骏安点点头:“我也听张爱卿说你受了箭伤…张爱卿没有过来吗?”

“许是张大人有要事去做吧。”陈彦允淡淡一笑。

朱骏安很失望:“原来他也经常过来看我,现在只有早朝才能看到张爱卿了。叶限前不久刚成亲,也不能过来陪我…宫里头的人都闷得很,不如叶限会和我玩!上次叶限送了我一只会讲论语的鹦鹉。我很喜欢,可惜养了几天就死了,不然还能给你看看。”

说起叶限,朱骏安就有说不完的话:“他这个人很有趣,还会养蛇。上次偷偷装在衣袖里带给我看,翠绿翠绿的。把高大人吓了一跳…还回去找长兴候夫人告状!”

“陛下常和世子来往吗?”陈彦允问他。

朱骏安点头:“他是太妃的弟弟,又是高大人的外孙。经常进来陪我。”说完给陈彦允看自己前几天写的文章。是论无为而治的。陈彦允觉得这个题太大了,朱骏安才十四岁,并不能理解这些东西。就委婉地劝他,“陛下可以多读《四书注解》,治国为民都用得到。”

朱骏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治国为民不是有张大人吗,拿我来做什么?”

陈彦允笑笑:“总有用得到的时候。”虽然是这么说。陈彦允却并不能确定,到了那个时候张居廉会不会放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滋味太好了。

说到这里。有宫人进来禀报,说长兴候世子爷过来了。

朱骏安很高兴,让人宣他进来。陈彦允就先告辞了。

他在路上遇到叶限。

叶限已经换了朝服,穿了件玉白斓衫。他好像十分喜欢这种松松散散的衣服。皂色系带翩然飘逸,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玉色的脸,唇红齿白。身材清瘦,很有种世家公子的风度。

叶限笑着说:“竟然是陈三爷?我听说您前段时间被人暗算。差点没命了,现在没事了吧?”

叶限官位比他低,却早就封了世子爷。要是论起来并不比他身份低。

“劳烦世子关心,还算是陈某侥幸,从鬼门关里活过来了。”

叶限叹了一声:“那真是可惜了…”这话实在容易让人误解,他很快又接着说,“可惜阁老为国为民的操劳,还要被奸人陷害。幸好阁老想除掉的奸人已经除去了,不然还真是不值啊。”

陈彦允淡淡道:“既然是为国为民,受伤也值得了。我倒还没恭贺世子新婚之喜,怎么成亲的时候,也没有给我发请柬,我也好送一份礼啊。”

“就是怕阁老忙不过来,不想打扰了您。”叶限慢慢道,“听说阁老妻子有孕,长子又刚成亲,这是双喜临门,我这算得上什么。”

叶限平时不爱说话,一旦说话就尖酸刻薄,而且尖酸刻薄得不动声色。

平时大臣们都很注意,不和长兴候世子爷来往,也尽量别惹他。

陈彦允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他也不想计较,道:“世子还是先进去吧,一会儿皇上该来催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世子爷说话了。”

说完一拱手,陈义跟着他就走了。

叶限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不知道锦朝大着肚子是什么样子的…她以后哄孩子入睡又是什么样子。

听说陈彦允出事的时候,他其实真的有点高兴。虽然知道遇刺一事,陈彦允这老狐狸自己策划的可能性比较大,他还是有点盼望他死…盼望顾锦朝陷入无依无靠的境地。

宫人出来催他,叶限才走进庑房里。

刚和陈玄青成亲,俞晚雪每日到锦朝这里来请安。

陈玄青不用来,她却不能不来。

按照别人调教儿媳妇的惯例,顾锦朝也应该调教俞晚雪一番。秦氏甚至给她出过主意:“儿媳刚嫁进来都是很娇惯的,做姑娘的时候宠得厉害,往往现在就没有规矩了。你平日多让她伺候你吃饭、穿衣,就算不伺候,站在旁边听你吩咐也好。平时她们有做得不对的,一定要训斥,不能留情面…这样过几个月,以后就会言听计从了。”又说她的三个儿媳都是这么调教的。

顾锦朝只是笑着点头,也没说同意不同意的。心中却想,儿子和媳妇可不太一样,儿子能棍棒教育。媳妇却把你对她的好和不好记得一清二楚。

青蒲已经待嫁了,这段时间锦朝就让她休息,都是采芙和绣渠在伺候她。

采芙刚伺候她洗脸洗手抹了香膏,俞晚雪就过来了。

顾锦朝指了杌子让她坐:“…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去给娘请安。”

俞晚雪穿着很简单,白底朱红斓边的褙子,挽着整齐的发髻。不施脂粉。清秀动人。

等到丫头端了早膳上来。俞晚雪就给她盛了面条。

小厨房做的是臊子面,好几种浇头,腌笋干、炖鸭肉、切碎的胡萝卜和黄瓜。锦朝让丫头再拿一个碗过来。问她:“你喜欢什么浇头?”

俞晚雪摇头:“儿媳已经吃过了,您吃就好。”

顾锦朝很意外,皱了皱眉问她:“你是什么时辰起床的?”

“卯正的时候…儿媳在家里也一向是这个时候起,母亲就要这个时候给祖母熬药。我都会在旁边帮着看火,习惯了。”俞晚雪怕她误会。又解释了一番。

顾锦朝无意改变她的作息,前世俞晚雪也是每天起得很早,好像一直都这样。

她看俞晚雪神色还是有些紧张,知道她有点放不开。也没有说什么。

过了会儿陈曦来了。

认亲那天她就见过俞晚雪了,不过那时候人多,两人没说几句话。

陈曦小声地喊了俞晚雪“七嫂”。坐到了锦朝的身后。有点怕,却又忍不住探出头打量这个七嫂。

俞晚雪笑着和她打招呼:“曦姐儿的发箍真好看。我小时候就喜欢这样的东西。”

“我还有两对,七嫂要是喜欢,我送一对给你…”陈曦小声说。

她喜欢发箍,这样嵌着珍珠的就有三对。安嬷嬷给她梳丫髻、梳双螺髻都喜欢用。

锦朝笑她:“你七嫂已经用不着发箍了,你不如送一些别的吧。我看你有一对金蝉头面就好看…”

陈曦有对金蝉头面很是宝贝,金蝉栩栩如生,连翅膀都薄得透明。

陈曦委屈着一张脸看着顾锦朝,小手揪着自己的衣摆:“要不…我还有一对金手镯…”

锦朝和俞晚雪都笑了,俞晚雪忙表示:“曦姐儿放心,七嫂不要你的金蝉。”

说了一会儿话,顾锦朝才带着两人往檀山院去。

俞晚雪忍不住打量四周,陈家太大了,几次从檀山院来回,她都只是走马观花地看过。听说还有很多景致更好的地方,半竹畔的挺拔竹林,后坡的大片梅树…

顾锦朝注意到她左顾右盼的,就跟她说:“你要是想去看,我下去就陪你去转转…”

俞晚雪忙摇头:“您还怀着身孕呢,怎么能让您陪我呢…我就是随便看看。”她指了指梧桐掩映下的一个亭子,“那个亭子怎么有些奇怪?飞檐画得好漂亮,还用了黄绿紫三色的琉璃瓦…”

锦朝解释说:“这是八卦亭,好像有风水讲究的。修起来很繁琐…”

她再仔细一看,却注意到亭子外面有个人。

隔得太远了,只能看到一个细瘦的影子,似乎是个小孩,正藏在亭子外的花圃丛里。

陈曦也看到了,拉了拉锦朝的衣袖。顾锦朝示意她不要说话,叫了孙妈妈过来,低声道:“去看看是谁在那里。”大冷的早上,没有丫头婆子跟着,谁会跑到这里来?

俞晚雪有点疑惑,不过也没有说话。

孙妈妈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那人却飞快察觉了。立刻就钻远了,跑到太湖石那边去了。

顾锦朝看到一道身影飞快蹿进太湖石里,好像有个窟窿,他躲着就再也不出来了。

不过她已经看清楚了,是个孩子无疑。

第二百八十二章:洗澡

孙妈妈带着两个婆子悄悄靠近太湖石,蹲下身把手伸进石洞里。

里头就传来孩子的尖叫声。孙妈妈一把抱住那小家伙把他拖出来,孩子不住地挣扎,踢踹她,还咬在孙妈妈的胳膊上。孙妈妈吃痛,却又不敢放开他,另外两名婆子忙按住这孩子的手脚,孙妈妈才挣脱出来。

幸好秋天穿的这件是薄棉衣,不然准让这小东西咬出血来。

孙妈妈吁了口气,让两个婆子抱着这孩子过来回禀顾锦朝。

“夫人,还真是个孩子,牙口厉害着呢…”

顾锦朝打量了这孩子一样,小脸只有中间一团是干净的,周围都是脏兮兮的泥垢。这是孩子洗脸太马虎的缘故,总是在脸盘上抹一遍就算了。眉眼稚嫩端正,正惊恐地看着她,无奈嘴巴被婆子捂住,呜呜地说不出话,不过就这样顾锦朝也能认出来了,这孩子不就是陈玄越吗!

穿着一件磨得发黑的马褂,扣子都扣错了,头发也乱七八糟。扔到外面乞丐堆里,说他是乞丐,恐怕也没有人怀疑!

就算不受重视,好歹也是陈家少爷,怎么弄成这幅德行了!

俞晚雪还没见过陈玄越,小声说:“是不是哪个管事或是小厮的儿子…”

陈曦却说:“是九哥!”拉了拉顾锦朝的衣袖,“母亲,十一哥以前跟我说,九哥生病了记不住人。多可怜啊…您把他放了吧…”

听到她说话,陈玄越又剧烈挣扎。吓得陈曦后退了一步,紧紧拉住安嬷嬷的手。

以前看到过二哥和三哥去打猎,抓到一只梅花鹿,护院们把鹿的四肢捆起来吊在树上。那时候她也求二哥和三哥把鹿放了。二哥和三哥满口答应了。就让嬷嬷带她回去玩。她走到很远,突然听到鹿咕的叫了一声。后来二哥送了她一个漂亮的鹿皮手炉套,她从来没用过。

九哥不像梅花鹿,他像一只被抓住的豹子,又可怜又吓人。

顾锦朝苦笑,放了他不就跑了吗。到时候怎么样她们就管不着了。

本来她也没打算管的。

按照这个孩子本身的成长轨迹,他最后会成为大名鼎鼎的左都督加封甘肃总兵。而且这本来就是二房的事。她去插手未免不好。

但是这孩子现在的样子实在可怜。要不是受了什么罪,他跑出来做什么?看他那样子,恐怕在二房也没有人照管。就这样他自己也活了下来,实在不容易。

难怪他最后那么恨秦氏…

既然她今天遇到了,也不忍心不管,就算是结个善缘吧!

锦朝柔声哄他:“玄越。你要是不咬人,我就让婆子放开你。好不好?”

陈玄越直直地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

顾锦朝就继续说:“你是不是饿了,你好好跟着我,我们去吃点心好不好?你想吃糖炒栗子吗?”

可能是听到糖炒栗子。陈玄越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婆子就把手拿开了,顾锦朝才发现他嘴唇发紫,应该是在外面冻了很久。

她让孙妈妈把斗篷拿过来。给这孩子披在身上。

她也没让婆子放开他,只是略微松开了些。陈玄越好像已经没有力气了。也不再挣扎,依旧直直地看着顾锦朝。顾锦朝就让婆子抱着他,一行人一起往檀山院去了。

俞晚雪很惊讶,既然是陈家的少爷,怎么会弄成这幅样子?不过顾锦朝没有说话,她也就没有问。

谁知等接近檀山院的时候,陈玄越却又惊恐起来,不断地挣扎。婆子都抱不住他,陈玄越又故技重施,一口咬在婆子的胳膊上,婆子手臂一松,他就摔在地上。脑袋砸得咚一声响。

顾锦朝听到都觉得疼。这孩子本来就不聪明,再这么来两下不更傻了!

估计是真的觉得疼了,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顾锦朝伸手去探,果然脑后起了个包。又好气又好笑:“你还跑不跑了?”

揪着他的衣领站起来,才发现这孩子比寻常十岁的孩子轻多了,陈玄新小他一岁。他却还不如陈玄新高!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大。摔得委屈了,哭得抽抽搭搭的,也不再挣扎了。

野孩子果然还是要教训,顾锦朝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牵着他往檀山院里走。

孙妈妈伸手想接过去,顾锦朝摇摇头示意不用。被她牵着,这孩子还是挺乖巧的。

越靠近檀山院,这孩子就越紧张,小手攥得顾锦朝发疼。她心想难怪刚才要两个婆子制住他,这孩子力气真大,果然是以后要当将军的料子。

陈曦好奇地看着她九哥,就像看她养的兔子一样。她别的哥哥都是知书达理的,哪里见过陈玄越这样的,敢咬人,还敢哭得这么大声,还对母亲那么不恭敬。而且和她差不多高,哪里算是哥哥!

陈老夫人看着顾锦朝领了个小男孩进来,很惊讶。

看到那又想挣脱顾锦朝手的小男孩是陈玄越之后,更是无比惊讶。

顾锦朝忙和陈老夫人解释:“…路过八卦亭的时候,看到他藏在亭子外面的花圃里。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人,结果才发现是九少爷。看样子应该已经在外面一段时间了。您看要不然先打个热水,让他洗脸整理一下。吃点东西…再让二嫂过来领他回去。”

八卦亭很靠近木樨堂,木樨堂又离耳房很远。陈玄越怎么会跑到八卦亭去!

陈老夫人紧皱着眉,连忙让婆子牵他过来。陈玄越却大哭大闹,拼命躲闪着婆子们的手。陈老夫人更觉得疑惑:“这孩子…原来也没有这样过!”

他一个孩子怎么斗得过这么多人,再厉害也被掰开手,带去净房梳洗了。

净房里不断听到挣扎哭喊的声音。

顾锦朝听了半天,觉得有些不对:“母亲,我记得九少爷会说话吧?”

陈老夫人点头:“说得不利索,勉强能说而已…”

顾锦朝这么一说,随即她也发现了不对劲儿,陈玄越挣扎大半天,又是哭喊,就是没有说一个字。

陈老夫人叫过郑嬷嬷,让她去找秦氏过来,秦氏要主中馈,有时候太忙就不过来定省了。

四房和六房很快就过来了,听到陈老夫人说了陈玄越的事,俱是十分惊讶。陈玄新也过来给顾锦朝请安,又给俞晚雪行礼。

很快陈玄越就被婆子们抱出来了,看到这么多人,还有曾经欺负过他的陈玄安、陈玄平和陈玄新在,掰着槅扇的门框死活不肯过来。陈老夫人脸色更是阴沉,让所有人都先避去东次间里,只留了顾锦朝、王氏和葛氏。

陈玄越才坐到了罗汉床上。他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脸轮廓很深,睫毛纤长浓密,脖颈又长,如果不是痴傻的话,应该是气度非常出众的。他很快就缩到了角落里,抱住了一个迎枕。

婆子想把他手里的迎枕抽走,陈老夫人示意不用了。他觉得这样安全,那就让他抱着吧。

锦朝把一盘山药糕端到他面前,笑着说:“玄越喜欢吃山药糕吗?可甜了。”

王氏和葛氏都长得面善,又笑眯眯的。

陈玄越看了一圈,才捡起山药糕吃得狼吞虎咽的。一盘糕点很快就剩了些渣子。

王氏倒吸了口冷气:“这孩子,也不知道饿了多久!”

锦朝看他吃得呛住了,端了茶水给他,玄越也没有客气,一杯茶水咕噜咕噜喝完了,把满嘴的山药糕冲下去。这时候,陈老夫人吩咐人做的羊肉臊子面才端上来。

玄越又开始吸溜着吃面条。王氏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