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萧游——当年是个天纵之才。如果没有长兴候的骁勇善战,成亲王有他相助,应该是能篡位成功的。他奇到什么地步你们可知道?一堆铜钱他只看一眼,就知道铜钱的数目。行兵时算成五更走完,就绝对走不到五更一刻。一看作画人运笔的走向,就知道作画人是谁。”

书房里沉静得很,陈三爷说话的时候,他们自然只有听着的份。

萧游虽然是个人物,但毕竟传奇已经时过境迁了,谁知道他还这么厉害过?

两人面面相看,不知道陈三爷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张居廉让他看我的诗词字画,你们猜是看什么的?”陈三爷问道。

总不会是看他写得好不好…

冯隽似乎有些领会过来,心中一紧。

陈三爷反倒是笑了:“我虽防备他,却也不至于猜疑…难怪要用王玄范来牵制我。”萧游写给张居廉的信里提了,陈彦允意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张居廉想让萧游看他的野心和气魄,而萧游觉得他是个很具有威胁的人。张居廉哪里是忌惮他,这是早就开始猜忌他了啊。

没查到长兴候宫变后面的那个人,反倒是弄出这么堆东西。

书房中一时沉寂,江严过了会儿才问:“那您如何打算?”

陈三爷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廊下的灯笼,沉默了片刻。

他不喜欢有威胁悬在头顶。只是张居廉毕竟是他老师,原来帮过他许多。况且张居廉只是猜忌他,还没有真的做什么。他如今为官之道,还是张居廉教导他的…

“把这些东西先毁了,别让张居廉知道我查过。”陈三爷轻声说。

…一直到深夜,谈话才结束。

陈三爷回到书房里,顾锦朝早就睡着了。

陈三爷站着看了她一会儿,才伸手摸她的脸,佛珠上的吉祥结擦过她的脸颊。她可能觉得有点痒,翻身朝里面睡了。陈三爷不由笑了笑,坐在床沿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顾锦朝觉得被褥里太冷,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坐在床沿没睡。房里的蜡烛早就灭了,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坐着,顾锦朝反而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来!

陈三爷翻身压住她,安慰道:“别怕,是我。”

锦朝才闻到陈三爷身上的檀香味。不由得说,“您怎么还不睡?我还以为真是什么鬼怪魍魉的。”

陈三爷却问她:“你怎么醒了,可是我吵到你了?”

他一点声音都没有,怎么会吵到她。顾锦朝摇摇头,“我就是觉得有些冷…”这屋子里没有地龙,火盆熄灭了就冷了下来。

他刚才不睡,是因为睡不着吗?难道还在想她和陈玄青的事?

顾锦朝不能不这么想。就算陈三爷知道她对陈玄青没有私情,相信了她。但是陈玄青毕竟是他的嫡长子,他不可能不在意嫡长子做出这种荒唐的事。

陈三爷伸手探进被子里,发现里面还没有他的手暖和。他叹了口气,脱了外衣也上了床。

顾锦朝是被冷醒的,她本来就有些怕冷。她怔怔地看着陈三爷…这是想通了?

“你不是冷吗?”陈彦允问她。

顾锦朝平日看着挺聪明的,就是睡醒的时候有点犯傻。这时候和她说话,她反应总要慢一些。

顾锦朝才明白他的意思,哦了一声。这是要给自己取暖啊!

她的手脚很快就缠上去了,陈彦允果然很暖和。

顾锦朝乖乖钻到他怀里,陈彦允也伸手搂住她,她身上果然怪冷的。早知道刚才应该让她回去睡。他有事情要处理,还忘了书房这里是没有地龙的。陈彦允低头和她说话:“锦朝,要是你再惹我生气,就要躲远些。知道吗?”他不经常生气,但要真是发怒起来也挺吓人的。

好像平时惯是压抑的人,爆发出来就越可怕。

顾锦朝脸埋在他胸膛里笑了笑,心中却酸涩起来。生她的气都怕伤到她…那他该怎么办?

如果她今天没有来找他呢?

顾锦朝很庆幸是自己过来了,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您快睡吧。”

陈彦允也不再说话。摸到她冰冷的手,又拿过来放在他的腰间。这么来就睡不冷不热,顾锦朝睡得十分舒服,觉得其实不要地龙火炕也无所谓,就把陈三爷当成暖炉就好了。

心里有再多的事,陈三爷抱着顾锦朝也渐渐睡着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远调

次日,陈三爷和顾锦朝一起去给陈老夫人请安。

陈老夫人和儿子说自己最近读的佛经:“老六从宝相寺给我带回一部《楞严经》,是鉴明大师注解过的。我读着觉得很好,悟本体、修大定,证圆通。让人心绪宁静。便亲手抄了一卷给你,你拿回去仔细看。鉴明大师的注解一点即通,我也为你抄了一份。”

丫头捧了个檀木匣子上来。

陈三爷接过了,跟陈老夫人说:“还要劳烦母亲为我抄佛经。下次若是寻到好经书,也不必如此麻烦,儿子借母亲的一阅便是了。”

陈老夫人笑着摇头:“母亲愿意为你抄。近来身子骨越发不好了,也不知道还能为你抄几年。”

陈三爷听着便皱了皱眉,叫郑嬷嬷过来问话,“太夫人最近有什么不好的?”

郑嬷嬷正欲说话,陈老夫人摆手示意不用。

“人老了就精神不好,最近睡得少了些,就觉得体力不支。倒没有别的毛病。”

陈三爷知道母亲的个性,不喜欢让他麻烦。叹了口气,“您身子要是有不舒服的,一定要找季大夫过来看。要只是睡得不好,我去让御药房的人给您开些安神的药。”

顾锦朝也觉得陈老夫人气色不如从前好了。人到中老年,总是要毛病多一些。好好调理就行了。她却也不是很担心,前世陈老夫人虽然身子弱,但也算是长寿的。

陈老夫人开口欲拒绝,看到儿子严肃地看着自己,才没有多说话。

陈三爷还有事要忙,看过陈老夫人就离开了。

陈老夫人拉着顾锦朝去后面的荷花池旁走。看着她凸起的肚子,笑眯眯地说:“你多走动些,生孩子的时候才好生。不要像那些闺阁小姐不爱走动,等到生的时候就难了。”

顾锦朝也知道,笑着点头:“您放心,我每日都绕着木樨堂走几圈的。”

陈老夫人想了想又说:“也不能走太多了,那样也不好。我看每天走两刻钟最好。”

把她当成个宝。左也怕右也怕的。

顾锦朝挽着她的手。也笑:“儿媳明白,我扶您去那边看看,那里红梅开得好。”

两人去赏梅。剪了一大捧红梅枝子回去,装了几个花瓶。等各房来请安的时候依次分了出去。

秦氏过来请示陈老夫人元宵节灯会的事。

每年宛平办元宵灯会,陈家都要投钱,算是给宛平百姓一个热闹。而且做得非常大气。灯会不在榕香胡同里开,而是在旁边的糟子坊。但是花灯会一直摆进榕香胡同里来。那时候榕香胡同周围住的高门大户的女眷,也可以在家门口看看。

王氏跟顾锦朝说:“三嫂没有看到过我们宛平的灯会,办的特别热闹。”

陈昭听到灯会就拍手笑起来:“我要看狮子灯、绣球灯还有仙姑灯!三婶娘,上次他们耍狮子灯。我的丫头还捡到铜钱了呢!”

陈老夫人对秦氏说:“老三嘱咐过,说今年的灯会多投些钱,我看就拿五百两银子去吧。花灯这些的就和常家商量商量。”

常家也投灯会。秦氏点点头去常家了。

只是说起元宵灯会。顾锦朝不由得想起陈玄青那一池子的荷花灯。

那时候榕香胡同里特别热闹。前院池子的冰水初融,满池的荷花灯。灿若星辰。

陈玄青…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了。陈三爷究竟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顾锦朝心里叹了声。

下午回到木樨堂,佟妈妈过来回话:“罗掌柜传话回来,说永昌商号还是个刚出现的新商号,但是背景极大,恐怕是后面有大官庇护的。永昌商号卖的丝绸,比纪家商号和另两家大商号便宜了两成。要是背后没有大官庇护,不可能做得到。究竟是什么来历没有人知道…罗掌柜写信去大兴问过了,那边还没有回信。不过罗掌柜说,恐怕纪家也不知道。”

这样的商号多半是官商勾结,幕后的人真真假假,可能是大官在吃钱。纪家再厉害也是商贾之家,斗不过这种背景深厚的商号。

顾锦朝又问:“原丝的价格多半固定,他们怎么卖得如此便宜,这可问过罗永平了?”

佟妈妈点头道:“罗掌柜说永昌商号的丝绸极好,绝对不是次品。价格再低的话就是成本的问题了,其中收买织造局贡缎是最常见的。不过奴婢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您要是想详细的问,恐怕还要问罗掌柜本人…”她只能帮着顾锦朝管账,这再高深的经营之事她就不懂了。

顾锦朝倒不是关心丝绸铺子赚的钱,她是关心这个永昌商号。总觉得这个商号非常熟悉,应该就在她身边出现过,偏偏印象不深了。也怪她最后挪出偏院的十年,几乎是混吃等死,不问世事。

她摇摇头:“算了,过年的时候他也忙。这永昌商号的事替我留个心就好。”

佟妈妈应诺退下。

陈三爷一回来,就派人去给陈玄青传话。

他在外院宁辉堂里等着他。

陈玄青忐忑了几日,终于听到父亲找他去谈话,反而心里放松了些。

该来的总是要来,是他自己不知廉耻,他应该承担。

书墨通传之后他踏进书房。

父亲穿着件玄色直裾,外着灰色绣竹叶纹的鹤敞,背手站在书案后,面容淡淡的看着他。

陈玄青走到书案前时顿住。动了动嘴唇,先开口喊他:“父亲。”

陈三爷没有说话,缓缓走到他身前,看了他许久。

突然抬手就是一巴掌。

耳光的声音十分响亮。

陈玄青也没有防备,被打得身子一晃,头都偏了过去。脸颊立刻火辣辣起来,他深深地吸气,却不敢伸手去摸伤处。父亲从来不打他的脸,小时候犯错都是打他的手心。何况他几乎不犯错。

羞耻和悔意几乎将他淹没,陈玄青闭了闭眼。

“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陈三爷平静地问他。

陈玄青过了会儿才低声说:“我做错了事,被打是应该的。”

陈彦允看着自己的长子。

他原来只觉得陈玄青还太嫩了,不堪大用。现在才知道他岂止是太嫩了,简直就是性格天真。如果不经历磨难,他以后这种性格要害死他。他对陈玄青还是失望多过愤怒。

“你知道你什么做错了吗?”他继续问。

陈玄青却笑了:“父亲,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还忘不了她!我本来以为我是不喜欢她的…其实我也恨自己,您的儿子前十多年过得都是恪守礼节的,从不越雷池一步。谁知道一来就是这等事。我实在是忍在心里太久了,也不知道能和谁说。那日她问我那几句话,我是忍不住了…但我与她真是清清白白。”

“您走出木樨堂的时候,我知道您是有些误解她的。我只是想和您说明白,这真的不关她的事…也许她曾经纠缠过我,但她现在和我界限分明。平日里就算说话,也要拉两个丫头站着,谨慎得很。”

陈三爷静静地等他说完了。

“我打你,一是因为我是她的丈夫,二是因为我是你父亲。这么些年,你一直都是最让我放心的,你母亲死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要好好照管你和曦姐儿。”他顿了顿,直看着陈玄青说,“失望二字还不足以说清楚我的感受。你当时可有想过,如果发现你这些事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你要怎么办?”

“你倒是能逃一劫,却要害你母亲身败名裂,害陈家和你一起蒙羞。你是陈家的嫡长孙,以后陈家的兴荣你责任重大。结果你竟然能做出这等荒唐事?”陈三爷语气严厉。

“我问你,你现在可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字字重于心。陈玄青思考过很久,他想过父亲会说什么,但等这些话真的从父亲嘴里说出来,却又让他觉得无比的重。他默然颔首,违背礼义廉耻,是他自己不争气。

陈三爷看他低垂着头。才叹了口气,让他坐下来说话。

“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三月你就去河间府肃宁县上任,文书过了元宵就会下来。”

陈三爷继续说:“这个时候让你去外任,确实不太合适。”陈玄青应该再在翰林院锤炼几年,积累了为官的经验再去肃宁县,现在却不得不提前了。

“不过你该出去避开一段时间。也看看黎庶百姓,知道世道艰辛。”

人总是因为阅历狭隘,心生痴怨。等看到外面的世界多大多深,就知道自己的苦难不算什么。陈玄青不仅需要远离顾锦朝,他还需要一些磨难。陈玄青还年纪太轻,这种感情能被时间消磨。

陈玄青点头,他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

现在他也确实需要避开,有父亲给他安排,自然不用再去麻烦。

“您放心,等我回来的时候。不管有没有真的忘了,至少肯定让人看不出来。”陈玄青淡淡的笑。

陈彦允才柔和了语气:“我教导你总是严厉,你心里明白就好。”

“我知道。”他就说了这三个字。

等他回到俞晚雪那里,她很惊讶陈玄青脸上的伤。

不一会儿,父亲又派人送了伤药过来。

陈玄青拿着瓷瓶笑了笑,心里倒真是平静下来。父亲毕竟是父亲,他一辈子都赶不上。

第二百九十九章:元宵

等到了正月十五那天,不仅是陈家热热闹闹的,外头的榕香胡同、再外面的糟子坊都热闹了起来。各家都挂出了红绉纱灯笼,还请了人特地搭了灯山门、灯亭。一座灯亭里挂了上百盏各式各样的灯,糟子坊沿河的街上还挂出了灯谜,引得众人竞相去看。

陈玄越抱了个兔子灯来给锦朝请安。

他的兔子灯中间的是兔婆,旁边两盏是小兔,中间放了一碗茶油泡的白米,埋了灯芯草。

陈玄越给她看,很高兴地说:“…晚上就去放在湖里!”

孙妈妈看着便笑了:“这兔子灯扎得好,听说江西宁都那边就兴过灯,整个县都会扎这种兔子灯。我看九少爷的兔子灯扎得像极了。这灯是哪里来的?”

宋妈妈忙回道:“九少爷自己在回事处挑来的,喜欢得很。”

顾锦朝放下手里的账本召他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玄越想去看灯会吗?”

他茫然地看着顾锦朝:“什么是灯会?”

陈玄越长这么大,没有出过陈家门一次,自然就不知道灯会了。

顾锦朝告诉他:“灯会很热闹,有各式各样的灯。你要是想看,就让小厮驮着你在门口看一会儿。不能出去。”他人傻好欺的,要是走丢了说不定都不知道回来。

陈玄越哦了一声,摇摇头:“不看。”

顾锦朝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陈玄越喜欢这些东西。他一向对这种手艺玩意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陈玄越却像猴子一样爬到罗汉床上,去翻她的账本。

“婶娘,这是什么?”他什么都喜欢问,指着账本又问顾锦朝。

顾锦朝给他解释了。又轻声问他:“你为什么不想去看灯会呢?”

陈玄越只是摇头,没有说话,继续翻顾锦朝的账本。

顾锦朝想起他害怕人多的地方。也害怕大声的响动,上次陈曦拿了个腰鼓玩,把他吓得钻到床底下不出来。被婆子拉出来的时候他满身的灰,像个耗子一样灰头土脸的,嘴里不住喃喃:“打雷了。”

陈玄越被吓了好长一段时间。以后看到陈曦就绕路走。

佟妈妈进来和顾锦朝说话。顾锦朝就和她说田庄上的事,一时没有注意到陈玄越。

陈玄越拿起毛笔看了看,在账本上划了两下。

顾锦朝回过头时。看到账本被他画得乱七八糟的,哭笑不得地夺过他手里的笔:“你做什么!”陈玄越回过头,脸上擦了一块墨迹,表情又茫然又无辜。顾锦朝让宋妈妈赶紧抱他去一边玩儿。她拿过账本重新看。这是她在宝坻的一个米行递上来的,她还没看过。

陈玄越划花的那片看不太清楚。顾锦朝只能让孙妈妈拿了纸过来,她一项项的对着后面的算。

这样算上去却对不上前面的。

这个账目有问题!顾锦朝有些吃惊,要不是她仔细去算,还看不出来。

顾锦朝又算了一次。才确定下来,叫了佟妈妈过来说:“把这个账目带去罗永平那里,让他找这个米行的掌柜问话。这么做账肯定不是第一次了。肯定私吞了不少钱下来。问清楚实情无误,把原来吞的钱赔出来…他也不用做这个掌柜了。”

佟妈妈接过顾锦朝做好的账目一看。这米行掌柜做账做得巧。一行行看下来没有问题。倒着往上算却不对…收入少算了整整二百两!她接过账本就去罗永平所在的桂香坊了。

这些掌柜都是从纪家带出来的…顾锦朝心里叹气。纪家带出来的人她最是信任,也多重用提拔,却没料到人心会变,现在跟她玩儿中饱私囊了。

要不是陈玄越划花了账本,她还不会倒过去算…

顾锦朝想到这里,不由觉得奇怪。这也太巧合了,他怎么就刚好翻到那一页,把有问题的几笔账划花了?她看向陈玄越,他却正在和自己的小鸡玩。

他用绳子拴住小鸡的脚,不要小鸡站起来。小鸡要走他就拉一下,急得小东西不停地煽动翅膀,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玩够了就把小鸡捧到自己怀里,喂它吃荞麦粒。

顾锦朝的心里不免浮现个猜测。

陈三爷说过,陈玄越的痴呆是治不好的…但要是他根本不痴呆呢?他的痴呆本来就是装的,只是为了让秦氏放松警惕。不至于让秦氏像弄死前两个庶子一样弄死他。所以等他到了陕西,没有人会害他了,他就不再装傻了,开始大展宏图?

这些账本都是罗永平或曹子衡看过,再给她的。两个人中罗永平做了多年的账房先生,曹子衡学识谋略都是上乘,他们都看不出来。陈玄越只是随便翻了翻,就能看出来?

如果他是装傻,瞒过陈家上下各种人精的眼睛。那他不仅是心智太厉害,也太能忍耐,太会谋断。但陈玄越现在只有十岁。这也太不可能了。

也许自己本来推测陈玄越习武天资出众就是错的。他最擅长的根本不是武力,而是智谋。

顾锦朝正思索着,陈曦就过来找陈玄越玩了。

陈玄越吓得缩到顾锦朝身后,紧紧握着他的小黄鸡,眼睛瞪得大大的。

陈曦气得直跺脚:“九哥,曦姐儿都没有拿鼓了!不会吓唬你的。”

陈玄越根本不相信,连忙把小鸡藏到衣襟里。小鸡在他的衣襟里一鼓一鼓乱动。他又伸出手捂住顾锦朝的耳朵,还怕吓到她了一样。

顾锦朝把陈玄越拉到她身前来,笑着说:“你这样折腾小鸡,它可活不了几天了。”

劝了他好久,说陈曦不会拿腰鼓吓他了。陈玄越才把憋了好久的小鸡拿出来,安抚地摸着它的毛。小孩和动物玩,只是觉得好玩,没有恶意。偏偏手下不知道轻重。

顾锦朝小时候养过一只漂亮的波斯猫。毛色雪白,还是纪粲送给她的。她那时候和小猫玩,把猫裹在凉席里。等到放出来的时候,猫就不行了。她急得直哭,但是那只猫也没有救回来。

陈玄越这么玩,肯定迟早把它玩死。

顾锦朝这么一想,又觉得陈玄越不是装傻。如果是装的。他也装得太好了。

不管他是不是装傻。她如常待他就是了。要是真傻那没的说;要是装的,他必然有他的理由。

按理说现在他不会被秦氏威胁,就没必要装傻了才是。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