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朝静静地看着纪吴氏。等她说下去。纪吴氏顿了顿:“就在小佛堂里自缢的,还是打扫佛堂的婆子发现了…谁都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想死了。孩子和她分开得早,对她也没有什么印象,倒也没有伤心过…再等几个月后永阳伯家五小姐进门了,他也算是有个嫡母了。”

顾锦朝握住了纪吴氏的手,欲言又止:“当初那事,即不怪二表哥,也不怪这孩子…就是有缘无分而已。以后都是会好的。”

纪吴氏笑了笑:“行了,你先回去睡吧。明日我请了德音班的人过来唱戏,你可别起不来。”

顾锦朝到西厢房里睡下。她原来的院子就给了纪煜住,方便纪吴氏照顾他。

这晚长锁倒是没有吵她,顾锦朝自己却没有睡好。她心里还记挂着陈四爷的事…

她做了一晚上的梦。

一会儿看到陈三爷肩头全是血,他站在山腰上,看不清脸,山崖底下都是呼啸的风声。

又看到陈四爷一张脸冷冰冰的,站在陈三爷后面不说话。

再看到一张临窗大炕,一个干瘦的人蜷在被褥里躺着。她走近了看,那人紧闭着眼,脸色苍白,那不就是她自己死时候的样子吗…

采芙端水进来,看到顾锦朝额头细汗密布。忙绞了帕子给她擦脸。

顾锦朝才慢慢清醒过来。

纪吴氏派了嬷嬷过来喊她去进早膳,她吃了盘枣糕、一碗银耳汤。跟着众人一起去水榭台听戏,走在路上看到一个高瘦的人影,眉眼冷峻,身后还跟着几个管事,正往影壁去。

纪吴氏喊了声纪尧,让他过来说话:“现在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儿?”

纪尧回道:“商行有艘运船出了问题,我要去看看。恐怕要晚上再去给您请安了…”

他抬头看到顾锦朝,嘴唇动了动,才低声说:“表妹过来,我竟然还没得空去见一面。现在实在是忙不开,听说这次表侄也跟着来了?”

纪家的商行,每天走运河的商船不知道有多少,真是出问题,也不用纪尧亲自去看…

顾锦朝微微一笑:“他跟着过来了,就是怕他调皮,没有抱他出来。你若是有空,下午可以来看看。”

纪尧苦笑片刻,才说:“我尽量早些回来吧!”

又看了她一眼,向纪吴氏告退了,才带着管事们往影壁去了。

顾锦朝看着他清减的身影,觉得眼睛干涩得很…即便她对纪尧没有男女之情,两人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何况她又破坏了人家的姻缘…

唱的是《玉簪记》,顾锦朝听过几回,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意思了。她想去外面走走,就和纪吴氏说了声。纪吴氏听得正入神,便只是握了握她的手:“一会儿还有你喜欢的戏,记得过来看。”

顾锦朝笑着点头,带着采芙沿着湖边的小径往回走。渐渐要入秋了,她原来住的院子里粉墙高高,伸出的槐树枝桠叶子又开始泛黄了。采芙扶着她的手,笑着说:“上次奴婢还陪您来过,当时还和青蒲姐姐一起。一转眼都这么久了…”

顾锦朝也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上次来信倒是说怀孕了,还差人捎了些给长锁的小袄,因此这几个月都没有过来请安。

身后传来些悉悉索索的声音,顾锦朝回过头,发现不远处的一丛凤尾竹在抖动。

她皱了皱眉,难道有人跟着她?这可是在纪家里,谁会做这种事!

她带着采芙往回走,伸手就要拨开凤尾竹从。里面倏的退出一个孩子,葫芦纹刻丝褙子,金项圈,小脸粉雕玉琢…他背脊挺得直直的,小声地说:“表姑…”

煜哥儿?顾锦朝看了看四周,蹲下身与纪煜平视,柔声问他:“煜哥儿,你跟着表姑干什么啊?伺候你的嬷嬷呢?”

纪煜和淳哥儿同龄,但是没有淳哥儿活泼。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依稀可见其生母的美貌。

他犹豫了好久,才说:“嬷嬷打着扇子睡着了…我看到姑姑在外面,我就跟出来了。”

顾锦朝看到他脸上还有糕点的渣子,就掏了手帕给他擦干净。孩子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顾锦朝。

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她干什么?

顾锦朝看到旁边有个凉亭,牵着他往凉亭走去,让他坐下来。

“你要找表姑陪你玩吗?不如表姑叫几个小丫头过来,陪你玩百索好不好?”

纪煜连忙摇头:“不要她们玩…她们都不喜欢我。”

顾锦朝笑了笑,摸着他的发说:“怎么会呢!煜哥儿长得可爱,谁都喜欢你的。”

“真的。”纪煜认真地点点头,“祖母、二祖母、婶娘、父亲都不喜欢我…淳哥儿大家都喜欢。煜哥儿不讨人喜欢,没有人喜欢我…原来曾祖母说,煜哥儿会背诗了,父亲就喜欢我了。可是他现在还是不喜欢我…三叔经常抱淳哥儿,父亲从来都不抱我。表姑,是不是煜哥儿有什么做的不好的?”

他很期待地看着顾锦朝:“大家都对表姑笑…表姑,您教教煜哥儿好不好?煜哥儿也想讨人喜欢。”

顾锦朝觉得有点难受。她叹了口气,笑道:“你看到大家对我笑,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我的啊。煜哥儿不要担心,等你大一些了,大家就喜欢你了。”

等他长大了,很多事就能明白了。

纪煜依旧把背脊挺得直直的,努力地听她说话,希望他也能讨人喜欢,就像淳哥儿一样。

第三百一十九章:夜宿

纪煜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要回去了。

“嬷嬷醒了找不见我,会着急的…”他向顾锦朝挥了挥手再见,一溜烟跑了。

戏一直唱到近黄昏的时候才散场,顾锦朝陪着纪吴氏去西跨院吃饭。

等再回到东跨院的时候,院子里的灯早早地点起来了。

宋妈妈站在门口等她们:“二爷已经回来一个时辰了。”

顾锦朝扶着纪吴氏的手进去,果然看到纪尧背手站在中堂外面,看着那棵枣树出神。

纪吴氏请他进了西次间,丫头捧了茶上来。

“你说运船出问题了,究竟是什么问题?”纪吴氏握着茶杯喝茶。

纪尧淡淡答道:“只是货物单子没有对上…是南北米行的孙家的货,我亲自去找孙家二爷说过了,他们可以先从纪家的米行进货,我再派人从江西查查看,是不是那边的粮仓有问题。”

纪吴氏点点头:“孙家和我们交情久,可不要伤了彼此的脸面。”

纪尧笑道:“我做事,您尽可放心。”

几人正说着话,邹氏就抱着长锁过来了。这孩子也怪得很,平时谁抱着都可以,一点都不怕生。但等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就开始认人了,必须要顾锦朝抱着才肯睡。

长锁的小脸哭得通红,看到顾锦朝就直往她怀里扑。

“他是要睡觉了…”顾锦朝拍着长锁的背,无奈地道,“我先把他哄睡着了,不然他要一直哭。”

顾锦朝抱着长锁去暖房里,把他哄睡着后才出来。

纪尧给纪吴氏请了安就要回去了。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又起寒风了。他站起身披了斗篷。又拿了旁侧的披风递给顾锦朝:“表妹也要回厢房吧?不如我送你过去。”

纪吴氏打了个哈欠:“正好我也乏了…明日你表妹就要走了,今晚早些休息也好。”

顾锦朝还带着丫头婆子,哪里需要纪尧送她去厢房。但是她又不好拒绝。反正就是一段路的事…她跟在纪尧身后出了西次间。纪尧先朝西厢房走去。

等走到了尽头,他先站定了。也没有回头。背对着她淡淡地问:“你明日就要走,这么急吗?”

顾锦朝点头道:“我如今跟着学管事,也不好拖延太久…”

他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叹了口气:“要不要我派人送你?”

“我带着车夫和护卫过来的,这倒是不用了。”顾锦朝轻声道,“当然还是要谢过你的好意。”

她实在是太客气了。

纪尧回过头淡淡地看着她,轻声道:“那便不用了吧。”

顾锦朝颔首,正想带着丫头婆子进西厢房。他在背后继续说:“…原来是我违背承诺了,希望你不要怪我。本来这些话我应该早些和你说的。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他自嘲地笑道,“毕竟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顾锦朝什么也没说,沉默了好久:“下午我看到煜哥儿了,他倒是挺可爱的。”

纪尧听后只是无意味地笑笑,然后离开了。

屋檐边的灯笼在风中微动,烛光落在石阶上。顾锦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才抱着长锁跨进房门。

第二天下起了小雨,院子里淅淅沥沥的,秋意渐渐浓起来了。

纪吴氏看着这雨有些担忧:“不然你明日再走吧。这雨下大了可怎么办。”

顾锦朝却想早点回陈家去,握了握纪吴氏的手安慰她:“您且放心,秋天的雨一向是下不大的。”

纪吴氏叹了口气。让婆子给顾锦朝准备了仪程。又让马车赶到东跨院来接顾锦朝出去,顾锦朝上了马车,丫头婆子也搬了东西上来,车夫扬鞭之后就嘚嘚地出了纪家。

她们走的路是沿着官道的,出了通州宝坻之后就渐渐荒凉起来。

路旁种的一亩亩玉蜀黍长得极好,菜畦里还有花生,农家却要隔很远才看得到。

长锁喜欢坐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就睡着了。顾锦朝抱着孩子挑开车帘看,外头的雨倒真是越下越大了。天色阴沉昏黄,明明才是下午。却近似傍晚的光景,连远处的玉蜀黍地都看不清了。

马车突然停下来。宋驰在外头隔着帘子道:“夫人,属下看这雨实在太大了,等一会儿入夜就看不清路了,再走恐怕不好。”

宋驰就是陈三爷派给顾锦朝的护卫队长。

顾锦朝皱了皱眉,没想到这雨还真的下大了…她问宋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即便是转头回宝坻也来不及,便是马车停下来,能停在何处?”

宋驰又答:“属下记得再往前五里有个宝坻驿站,倒不如先去那里避雨。”

等一会儿入夜了,雨又下得大,恐怕夜路是真的难走。

想到这里顾锦朝点头允了,马车复又行驶起来。

等到了宝坻驿站后,宋驰先向驿丁递了陈三爷的名帖。驿站一般是官用或者军用,没有名帖恐怕是不能进去的。得知这是陈家的马车,驿丁丝毫不敢怠慢,恭敬地请他们入了大门。

顾锦朝下了马车看周围,宝坻驿站规模并不大,门前头一座照壁,再进去只有两进。正厅两间,回廊连着马房,一眼就看得到里面养着的马匹。细看之下竟然有二十多匹马。宋驰笑着问驿丁:“却不知是宝坻驿站是哪个驿将在管?”

驿丁笑了笑,答道:“正是原先做过皇商的罗家!我请诸位去廊房先歇下吧。这雨一时半会儿恐怕停不下来了…”这群人中有女眷有孩童,虽然是护卫严密保护,恐怕也经不住折腾。何况那被众人围拥的女子戴着斗篷,一直没有亲自和他说过话,可见家族门第很不一般。

廊房就是侧数的第三间,驿丁送他们进去后。就笑道:“诸位且等,小的给各位烧些熟水过来,您等也驱驱寒。若是伤风了驿站里没有药,倒还麻烦了!”

孙妈妈上前给了驿丁一锭银子五两的纹银。笑着道谢:“那就劳烦这位小哥了,多烧两桶热水来,我们家主人好擦擦脸。”

这五两银子能顶半年的工,驿丁更是喜开颜笑:“好说好说,诸位且等着就是了!”

顾锦朝刚摘了斗篷坐下来,隔着雨幕看到对面的廊房有人影晃动,似乎人数还不少…她叫住了驿丁,问道:“这驿站里还有别人住着吗?”

屋子里很昏暗。烛火刚烧起来。驿丁见到顾锦朝的脸,即便烛光昏黄模糊不清的,他也愣了片刻。

宋驰暗中皱了皱眉:“我家主人问话,小哥究竟知不知道?”

驿丁才回答道:“这做驿将的若是不赚钱,拿什么来贴补驿站开支呢…那群人就是投了银钱住进来的。不过中间隔着院子,也不碍事的。”

宋驰身为护卫,做事自然要谨慎一些。何况他保护的又是夫人和小少爷。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少个,是什么来历?”

驿丁摇摇头:“粗看有一二十个,说话口音奇怪得很,反正不是咱们北直隶的人。来的时候骑着马。也是在驿站避雨的。中午还要了切了八斤熟牛肉来吃…这群人都不太爱说话!”

他只是个驿丁,恐怕也什么都不懂。宋驰让他先下去了。

既然同是投宿的,彼此相安无事就行了。反正他们明天一早也是要走的。顾锦朝想了想,吩咐了宋驰:“你过去打探一下这些人有没有古怪,不要惊动了他们。”

宋驰领命去了。带来的护卫就守在了门口。

乳娘才把盖在长锁身上的斗篷揭开,孩子还睡得很香甜。

顾锦朝先把孩子放在了炕上,等他好好睡着。

一会儿驿丁送了热水过来。笑着说,“一会儿咱们在外头吃热锅子,诸位要是饿了,也可以出来一起吃。”

他们本来就带了吃食,倒不用吃驿站里头的东西。不过冷食毕竟比不过热食好。顾锦朝叫了宋妈妈吩咐:“要是有人想去吃就去吧。给你说一声就可以了。”

宋妈妈应诺,去和外面的护卫说。正好宋驰回来了,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说:“属下从外面绕过去看。个个房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倒是可以借着这个功夫去打探一下!”

顾锦朝叮嘱了他们小心些。不过料想陈家的护卫皆是武功精深,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就是寻常的毛贼强盗也奈何不了他们。

顾锦朝看了一眼槅扇外,雨还没有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小,恐怕明天是到不了宛平了…

大半天的长途奔波,她也觉得有些累了。就着热水吃了些糕点,便斜倚着墙,守着熟睡的长锁闭眼休息起来。

孙妈妈进来看到,拿了一件干的斗篷给顾锦朝搭上。招手让屋子里几个收拾的丫头手脚轻些,又把烛火挑暗了些,方便顾锦朝睡觉。

宋驰带着两个护卫道中堂坐下来,屋子里烧着火盆,倒是连蜡烛都不用点。

刚才迎接他们的驿丁站起来迎接他们:“来来,一起吃锅子就不客气了!几位这边坐!”

宋驰迅速瞟了一眼,几个驿丁围了个锅子。另外还架了几个炉子,周围坐的却都是穿着短衣,腰扎巾的汉子,有十八个人。均是太阳穴鼓出,手臂上青筋若隐若现…应该是练家子!

宋驰笑了笑坐下来,驿丁立刻拿了碗过来给他们倒酒。又对隔壁的人笑说:“这几位也是来投宿的官人,诸位在一起吃酒就不要拘束了!”

那群人中唯一一个穿了身袍子的人就拱手笑:“我们是江湖上耍把式的,就不讲究虚礼了!”

说话间已经从头到尾把宋驰看了个遍,又转过头去喝酒。

宋驰已经听出这人浓浓的巴蜀口音,不禁皱了皱。巴蜀远隔万里,来去不易,这群人要真是耍把式的。至于跑到北直隶来耍吗?

究竟是什么来头。

第三百二十章:劫持

这群人倒也奇怪,围着火盆吃菜喝酒,却半句话都不说。

宋驰推拒不过驿丁的盛情,只得喝了一杯黄酒。怕喝酒误事,他也不敢再喝。

他正要向驿丁告辞的时候,那穿袍子的人又笑道:“这位小哥穿的是程子衣,想必是哪家权贵大臣的护卫吧!我等几个上京来也没个亲人,不知道小哥熟不熟这京城的街沿巷坊,可有什么能杂耍的地方?”

寻常的官员最多就是养些护院,哪里能养武功高强的护卫。

宋驰笑了笑:“我也并非京城里头的人。我们家主子来宝坻探亲的,算不上什么权贵!”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点点头道:“既然小哥不知道,就不打扰了。”

转过头又继续喝酒,不再和宋驰说话了。

这群人着实古怪!宋驰心里防备更重,今晚恐怕得彻夜不休守着夫人了。

顾锦朝夜半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她惊觉之后下意识地去看孩子,长锁脸蛋红润,睡的正香并没有醒过来。出门在外,她是和衣而眠的,锦朝披了件斗篷起身,看到自己床边正伏着两个丫头。孙妈妈坐在不远处的杌子上打盹。屋外头静静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采芙被她吵醒了,抬手揉了揉眼睛问:“夫人,您怎么起了…”

顾锦朝坐在桌边喝茶,伸手示意她小声些。自己也放轻了声音:“你不觉得有点怪吗?”

采芙更是疑惑了,这哪里怪了?

顾锦朝轻声说:“太安静了。”外面已经没有下雨了,那总该听得到一点声音才是,驿站里一般是有人守夜的,敲梆子的、巡夜的、晚上起来看牲口的。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

采芙轻轻走到她身边,小声地道:“许是都睡了吧。不然奴婢去外面看看?”

槅扇外突然有火光闪过。传来男人低低说话的声音,口音很奇怪。顾锦朝小时候跟着外祖母玩,听过从巴蜀来的蜀锦商人说话。这口音倒是很像…

难道就是那群借宿在这里的人?顾锦朝立刻警惕起来,既然他们说话的声音这么近。那必定就是在门外。如果宋驰等人还守在门外的话,断然不会让他们考得这么近的。

她示意采芙不要说话,自己悄悄站起来走到槅扇旁边,外面确实一个人都没有,连护卫都不见了。倒是对面的廊房外有几个人影晃动…

顾锦朝倒吸了口凉气,外面恐怕是出事了!

那究竟出什么事了,宋驰他们又在哪儿?是不是投宿的那些异乡人干的?

顾锦朝觉得为今之计,恐怕应该先想想她能怎么办。这些异乡人并不与他们相识。看她们随从和行礼众多,想要图财害命的可能性很大。

廊房外面就是围墙,只有一个透气的窗扇,而且开得很高,根本爬不上去。要是从前面的槅扇离开,肯定会被人发现…顾锦朝目视四周之下,竟然找不到逃生的方法。

采芙也紧张起来:“夫人,我看这情形不对啊,要不要把孙妈妈等人叫起来一起想办法…”

叫是肯定要叫起来的,好在能跟着顾锦朝出来的丫头婆子都是能干的。听到如今的情况也只是有些背脊发冷。并没有惊慌失措的。

绣渠先说:“倒不如咱们搬出陈家的名头…”

顾锦朝摇头,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既然都想干下杀人越货的勾当了。肯定更想神不知鬼不觉。断然不会放她们走了。她更觉得奇怪的是,能无声无息地让宋驰等人不见了,这也绝对不像是一般的强盗…

“那该怎么办…”孙妈妈喃喃地道。这样的困兽之斗,就是有千般的智慧都使不出来。

外面又传来的说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应该是朝这里走过来了。

顾锦朝望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孩子,深吸一口气下定了主意。

“雨竹,你抱着长锁躲进柜子里去。”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长锁都是用斗篷盖着的。想来一个孩子不见了。他们应该不会发现吧。而且也只有雨竹身体娇小,能躲进柜子里了…顾锦朝只能这么想了。她必须要把孩子保下来。这是她十月怀胎艰难生下来的,她和陈三爷的孩子。虽然他还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想到孩子抓着她的手指呀呀地努力说话,亲他脸蛋的时候,他会咯咯地笑。

顾锦朝心都发酸了…

没想到啊,这一世她明明这么努力了,却可能要死在一群毛贼手上。

雨竹望着顾锦朝,揪紧了手指:“夫人…奴婢这…”

别的丫头婆子沉默地看着,没有一人说话。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锦朝把长锁抱起来,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小脸。

“行了,你听我的。这香囊里装着银裸子。等人都走了,你抱着他回陈家去…”顾锦朝看着孩子恬静的小脸,喉咙发哽有些说不下去。她又停顿了好久,槅扇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事到如今了,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压低了声音:“就跟三爷说,一定要防备陈四爷和张大人,他以后…”她的指甲都掐进肉里,才缓缓吐出几个字,“要好好活着!”

那些人已经站着门外了。

雨竹眼眶发红,她用力点了点头。抱着长锁就钻进了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