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事情相当的敏感。看着她的目光又透出严肃,逼得顾锦朝简直想脱口而出真话。

顾锦朝解释道:“就是和四嫂说过几句话…别的没什么了。”

他低头吻了吻顾锦朝的脸,又落到了嘴唇上,搂着她腰的铁臂微微用力,怀孕后发育更好的胸脯就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顾锦朝伸手推了推他,听到他声音低哑:“…我知道。”

只是就着她的腿发泄出来。罗帐里又是一番喘息。

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那帕子替她擦干净了,重新给她穿好肚兜和里衣。她也累了,就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陈三爷却拥着她想了一会儿。肯定是有人跟顾锦朝说过什么…或者顾锦朝本身知道什么。

不然她不会这样搪塞他了。

有了上次的事,顾锦朝也知道。要告诉陈三爷某些事不容易。还一不小心就被他看穿,实在是得不偿失。她也小心地不再提起陈四爷的事。却暗中让罗永平查过陈四爷的行踪。

佟妈妈来跟她说:“四爷和二夫人有来往,二夫人自己手里有几家米行和估衣铺。都是陈四爷供货的,比市价低了一半。陈四爷手里的是中公的财产,二夫人的却是私房钱。这就是拿了中公的去贴补二夫人的私房…两人也都心照不宣的。似乎三爷和太夫人也知道,却没有说过话。”

这种事说起来有违和睦,顾锦朝也知道三爷和陈老夫人不会开口。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顾锦朝问道。

佟妈妈摇头:“四爷的就没有了…只是纪老夫人修书过来,让您带着小少爷去玩一阵子。”

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她原来承诺过,要带着孩子去见外祖母。

顾锦朝笑了笑:“我知道了,你且替我备一些糖食。还有给淳哥儿、煜哥儿的小玩意。”

佟妈妈笑着领命去了。

那头刘管事拿着册子过来给她看:“八月二十一日,太仆寺卿郭家郭老夫人六十寿。您看送什么礼比较合适?”

顾锦朝记得郭家和陈家的关系一般,不过既然是整寿,自然礼要重一些。她喝了口茶问刘管事:“母亲五十寿的时候,郭家可送了礼过来?”

刘管事答道:“送了两柄和田青玉五蝠献寿如意,一座小叶紫檀的佛像,五百两银子的礼金。”

那就是相当重的礼了。郭家和陈家并不是世交,怎么送这么重的礼?而且刘管事也并没有说清楚陈家和郭家的关系。这分明是想让她误会的。

顾锦朝慢慢看刘管事一眼,笑了笑:“依刘管事之见,这怎么回礼比较好?”

和三夫人处事了两个多月。刘管事也知道她的性子。她不喜欢拿捏强调盛气凌人,只要你说得有道理她就会听,也常问他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小的这不好拿主意…”

顾锦朝心里肯定这当中肯定有问题。

她也没有点破,就淡淡地道:“那先按照这样的礼备下吧,郭老夫人喜欢花草,再从我这里搬一些墨菊、绿牡丹等菊花过去吧。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开花了。”

刘管事领命退下了,很快就去二房回话了。

“…三夫人没有多疑,说按原来的回礼。不过三夫人问了我的意见,我并没有说。”

秦氏正在吃一碟橘子。

含真剥好福橘后。一瓣瓣捡了白丝,干干净净地喂到秦氏嘴里。

秦氏咬下了橘子。才慢悠悠地说:“她没有问为什么礼这么重?”

刘管事摇头:“三夫人年轻,不明白世家的关系。估计也不懂礼的轻重。”

“当时郭家和咱们合做生意,钱不好从账目上走才从礼金里添,三弟妹转眼就把钱送出去了…”秦氏叹了口气,“年轻气盛啊。”

刘管事附和着笑:“也不算是咱们坑她,和郭家的关系三夫人自己不知道,又不问清楚的。”

秦氏又咬了一口橘子,这橘子虽然上市得早,还有些泛青,味道却酸甜好吃。

“这橘子好得很,我赏你一篮子,你拿回去吃吧。”

含真很快拎了一篮子橘子出来。

顾锦朝很快就知道了刘管事提着橘子离开二房的事。

孙妈妈心里发愁:“三夫人…奴婢看这些下人,一个个都向着二夫人呢。给您这儿汇报了事,转眼就能让二夫人知道了。等到您真的开始管家,这些人肯定要暗中使绊子的。”

顾锦朝淡淡道:“…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

秦氏现在就要给她使绊子了。她现在也大概能猜到,要是礼已经送过去了,她难免会被陈老夫人责备几句。趁着礼还没有送过去。她得先做点事…

孙妈妈又说:“那要不要奴婢去问问郭家的事?”

顾锦朝摇摇头:“没必要,我明日去问娘就是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人,懒得为秦氏遮掩。秦氏想让她出错。这何尝又不是她送上门来的错处。

第二天给陈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顾锦朝抱了长锁去。

长锁吃得好睡得好。更加长得白白胖胖的。顾锦朝抱着一会儿就手酸,长锁这孩子也不怕生,谁都能抱得住,也都能逗得他笑呵呵的。

陈老夫人抱着孙子逗弄,高兴的不得了。长锁穿了件褂子,坐在陈老夫人怀里呀呀呀地说着。

顾锦朝就说起郭老夫人的六十大寿:“…既然是整寿,娘去不去呢?”

陈老夫人摇头笑道:“老了懒得走动,就你二嫂和你四弟妹一起去吧!”

秦氏笑了笑:“您倒是犯懒了!我和四弟妹却要辛苦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抱长锁。

顾锦朝继续道:“那就奇怪了…我看您五十大寿的时候。郭家还送了许多礼过来,我还以为和咱们陈家关系很深呢。我还让刘管事备了挺厚的礼送过去…”她说着声音一轻,“我这个礼可是安排错了?”

秦氏抱着长锁的手一紧,长锁被她勒得不舒服,扭了两下就哇地哭起来。她又忙调整了姿势。

陈老夫人皱了皱眉,叫了刘管事过来问话:“…都安排了些什么?”

刘管事战战兢兢地回答了:“…一对粉彩珐琅梅瓶,三副赤金嵌绿松石的筷子,六百两礼金。”

那就是千多两的东西了…

损失钱财倒是没有什么,就是让人家接到东西后心头不安。什么情分送什么礼,送过头了就有问题。幸好还没有送过去。不然就真的不好挽回了。

陈老夫人敲板定钉:“既然还没有送过去,就改改吧。三副筷子就不必了,礼金改成二百两就好。”

刘管事应喏。陈老夫人又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管事的?”

刘管事答道:“已有七年了…”

“七年的时间都过了,什么关系备什么礼,你该不该知道?”陈老夫人淡淡地问。

刘管事知道陈老夫人这矛头是对着自己了,眼看着汗水就要流下来了:“小的…一向是听吩咐做事,是小的疏忽了!没想到三夫人刚开始管事,这些都还不熟悉…”

还想拉她下水?顾锦朝站起来屈身行礼,“也是儿媳的错,应该事先把情况问清楚才是。就算是刘管事没有意见可给,也该去请教二嫂。不能自己妄下决定…”

陈老夫人听她这么说,哪里还会怪她。伸手拉她坐下:“怪你做什么。不知者无罪!就是我刚开始管事,也不可能把大大小小的世家都分清楚…何况你现在还要带着长锁。分不出精力也是应该的。”

秦氏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顾锦朝年纪不大,还真是会说话。她肯定早知道郭家有问题了,却要等自己来设计她。伤人伤己,对她顾锦朝来说,这已经不算什么损伤了,但她很可能失去一个忠心的管事。得不偿失。

…原以为她年轻不懂事,没想到还是此中高手!

ps:迟了一些,不过还是发上来了,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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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百味记》。

简介:穿越为小小农家女,素手调制羹汤。让你坐品美食,笑收姻缘。

第三百一十七章:内幕

“原先提携你的,是老二媳妇。”陈老夫人喝了口松子泡茶,淡淡地道,“你且先歇息几个月,让副管事跟着老三媳妇做事吧!我再罚你两个月的月例,你回去后好好想想!”

刘管事更是汗如雨下,他从原先一个小厮做到如今的一房管事,其中艰苦怎足道出?陈老夫人轻轻一句话,就能耗损他多年的努力…看着原先还真是看错了眼!

他不敢多说话,领了罚就退下了。

长锁扭头找自己的母亲,伸出着胖胖的藕臂,小脸泪痕未干。

顾锦朝对秦氏歉意地笑笑:“这孩子还有些怕生呢!”伸手把长锁抱了回去。长锁立刻搂住母亲的脖子,不住地抽噎,委屈得很。再也不要别人抱他过去了。

陈老夫人轻声道:“锦朝,我看孩子也有些饿了,你先抱他回去吧。”又对王氏、葛氏等人说,“你们也先退下去,我想休息一会儿。”

秦氏脸色冷冰冰的,背脊挺得很直。

众人很快就退出去了。

陈老夫人就道:“老二媳妇,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来吗?”

秦氏笑了笑:“该是因为刘管事吧…这事也怪我!没有事先想到,跟刘管事说清楚。”

陈老夫人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淡淡的:“你可别看我老了,就当我是个老糊涂了。你调教出来的人,会这么不懂事?老三媳妇固然有做得不足的地方。但她年轻经验不足,那你呢?你就没有存心算计她了…我告诉你,我这次先杀鸡儆猴了。以后再让我发现了,可就不止这么简单的处罚了。”

秦氏心里冷笑。她和顾锦朝都有错,就只警告她吗?

面上却叹道:“是我糊涂了,以后断不会再有了。”

陈老夫人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躺在藏蓝百吉纹杭绸迎枕上,脸色无血般苍白。

秦氏默默地看着,心想陈老夫人身体倒是越来越差了…

办过百日宴。长锁的大名也确定下来。顾锦朝把想去纪家一趟的事给陈三爷说了,陈三爷赞同了:“你带着长锁去陪老人家几日…”他顿了顿笔。又细细地叮嘱她,“路上一定要带着护卫,每日不要太累了,夜里不能长时间看书,也不准做针黹。长锁要是吵你,就让他跟乳娘睡,记得吗?”

顾锦朝嫌他管得多:“我就是去住几天…您说这么多做什么。”

他放下毛笔搂住她的腰,笑道:“好不容易养了这么多肉出来。你要是再瘦回去了,我可不准!”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轻声说,“我还让陈义跟着你,如何?”

顾锦朝摇摇头:“陈义要贴身守着您,我不要。”

陈三爷见她不愿意,就找了另一个护卫队长跟着她回通州宝坻。

顾锦朝和陈老夫人说了,第二天一早就套马,带着长锁一起去宝坻了。

通州宝坻路途遥远,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纪吴氏早就得了信。派了管事在官道上等她。等接了她回到纪家,大舅母、二舅母和两个嫂嫂都等着,顾锦朝把自己带的礼和糕点等物分了。陪着纪吴氏在纪家后院散步。

她从小在这儿长大,自然无比熟悉。

纪吴氏抱着长锁就不放手了,长锁揽着曾外祖母的脖子,也打量着周围陌生的景色。他喜欢别人亲他,纪吴氏亲了亲他的鼻子,他就咯咯笑了好久,也很愿意让曾外祖母抱着。

纪吴氏一一指给顾锦朝看她小时候玩的地方。

在那棵歪脖子树上骑过马,在白石拱桥上钓过鱼,在那间耳房里和小丫头躲猫猫…

顾锦朝仅仅是笑。看纪吴氏换了手抱长锁,伸手想把孩子接过来:“还是我抱吧!您抱这么久。手也该酸了。他又长得重…”

纪吴氏却不要顾锦朝接过去,笑道:“没事没事。他才多重点!”亲了亲长锁柔嫩的面颊,问他,“你说是不是啊,你娘亲还嫌你重呢!”长锁觉得亲得很痒,咯咯地笑。

走了一会儿,顾锦朝跟着纪吴氏回了东跨院。

东跨院外面的几株枣树长得好,挂满了红通通的枣子。纪吴氏让婆子拿杆打了许多下来,洗好后装着青瓷碟里端上来。笑着让顾锦朝尝尝:“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还非要爬到树上自己摘,结果额头都摔破了。把伺候你的嬷嬷吓得不得了。幸好你大舅母拿膏药给你擦,没留下疤。”

顾锦朝下意识摸了摸受伤的地方,早就光洁如新了。

她捡了颗枣子吃,长锁看到母亲拿了枣子,自己也想要。伸着小手就去抓,反正他也没长牙齿…顾锦朝拿了颗让他玩,他努力伸着手把枣子往嘴巴里塞,啃得到处都是口水。

纪吴氏声音低了些:“这次让你过来,也不光是想见见孩子。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上次你让我帮你看着永昌商号,现在我手底下的管事有点发现。”

和永昌商号有关…

顾锦朝立刻起了慎重:“您尽管说就是。”

纪吴氏却先屏退了左右,才继续说,“我早说过他背后有人撑着,却没想到来头这么大。永昌商号的主人胆子也大,他们最重要的货物就是纻丝、罗、绢等物,比别的商号能便宜两成…你可知道这些丝绸是怎么来的吗?”

顾锦朝想起上次罗永平也说过这件事。

纪吴氏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朝廷的织染局?”

顾锦朝点头,这个她自然是知道的。有朝廷官局,一个在南京,一个在京城,都归工部。除此之外在浙江、南直隶等八省直各府州还设有二十二处地方官局。各地方织染局岁造段匹的原料,为本府州民间交纳的税丝;经费多出自里甲丁田税银。而供役工匠,则是通过匠籍制度强制征发而来,并编入各地织染局的。

“您说永昌商号的事…和织染局有什么关系?”顾锦朝有些不解。

纪吴氏喝了口茶,才慢慢地说:“永昌商号卖的丝绸,就是织染局做出来的东西。”

顾锦朝并不了解其中的内幕,却也知道这很不可能做到。不由皱眉:“织染局做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商号里?”

纪吴氏就叹道:“织染局一贯都是搜刮民脂民膏的…除了必须要上供的岁缎,还还额外加量。有些人动歪心思,就勾结了织染局的织造太监,低价买了税丝,用织染局里头服役的匠人来做丝绸。再偷偷卖到外面,所得的利润高得惊人!但是一般商贾是不可能搭上织造太监的。织造太监一般都是司礼监直接派人下来,寻常的官员都只能对这些阉人毕恭毕敬的。”

难怪永昌商号的丝绸,总是比别的商号便宜…

顾锦朝总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永昌商号的背后是陈家,陈四爷在管这份家业。难道是陈四爷勾结了司礼监的太监,用税丝和服役的匠人来制丝绸?这样的确能得到巨大的收益…但是织染局本身就是搜刮民脂民膏的所在,这样的官商勾结,对当地百姓来说无疑是灾难。要是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陈家的声誉恐怕也完了。

纪吴氏又说:“难怪纪家怎么都对付不了永昌商号,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站在永昌商号背后的人,恐怕不下朝廷三品大员,不然也搭不上司礼监太监了。”

顾锦朝深吸了口气,低声说:“永昌商号…其实是陈家的。”

她自然是信任外祖母的,说给她听也无妨。

纪吴氏听后有些惊讶:“陈家,百年传承。可不像是能做这种事的…”

顾锦朝也知道,她需要好好想想。

单单凭借陈四爷,是不可能和司礼监的人勾结的。陈三爷也不可能授意陈四爷做这种事,这实在是个太大的把柄了。他为人谨慎,不会让别人抓到他这样的错处的。

司礼监秉笔太监冯程山是张居廉的人…

顾锦朝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脸色就有些发白了。

陈三爷不会让陈四爷做这种事,但是张居廉呢?张居廉迫不及待要把陈三爷掌握住,但是陈彦允为人谨慎,从不行差踏错,也没有让他捏到过弱点。既然没有错处,那他就要制造一个错处出来。

从陈四爷入手合情合理。要是陈四爷勾结司礼监、搜刮百姓的事传出去了,谁会相信这件事和陈三爷无关呢?这件事握在张居廉手中,他就可以随时威胁陈彦允了…

纪吴氏看她脸色不好,她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就说:“你也别急,回头跟陈三爷说说。这种事总要收敛一些…纪家能看出来,肯定也有别人能看出来。要是此事最后被人爆出来了,恐怕就麻烦了。”

顾锦朝点点头:“我知道…外祖母,恐怕我这次不能多呆,后天就要走了。”

这件事一定要给陈三爷说才行。要是让张居廉占了先机,那后果就严重了!

纪吴氏有些失望,本来还盼着她多住些时候的,却也很理解。

她叫了宋妈妈进来,吩咐准备晚膳。

第三百一十八章:纪煜

吃过了晚膳,纪吴氏就让在花厅摆桌说话,陈氏和刘氏都过来了,陈暄先笑着和顾锦朝寒暄:“原是该叫您一声三婶娘的,却不知究竟叫什么比较好。我倒是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不知道祖母近日身子如何了?母亲可还好?”

纪吴氏笑道:“哪里这么多讲究,你就喊表表妹吧!以后回陈家,再喊三婶娘也不迟。”

顾锦朝也含笑点头:“不用拘束了。你祖母近日不太舒服,却也没有大事。你母亲一向是好的,三少爷的媳妇孙氏给你生了个侄女,取了钰字做大名。”

陈暄是庶女,和陈家的感情本来就不深。笑了笑说,“都好便好。”退到了旁侧。

纪吴氏跟顾锦朝说起纪昀的事:“…现在去了淮安府宿迁县做县令,前几日还差人从运河送鱼鳖回来。结果在路上就死了大半,你大舅还写信过去说他了一顿。”

淮安府是个好地方,著名的漕运枢纽、盐运要冲,辖境内有漕运总督府,江南河道总督府。上次春闱纪昀中贡士之后,后来殿试时只中了个第三甲同进士,能做这样一个县令也是不错了。

淳哥儿已经有四岁了,好奇地看着躺在乳娘怀里睡觉的长锁,小声地问刘氏:“娘,那是表弟吗?”

刘氏笑着点头,淳哥儿就从炕上爬过去,扒着乳娘的胳膊看表弟,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表弟怎么长得和弟弟不一样?”

刘氏有些尴尬,赶紧被淳哥儿抱回来,轻声道:“你仔细吵着表弟睡觉!”

顾锦朝知道淳哥儿指的弟弟就是纪煜。她倒是不介意,别人听到肯定都不好意思,她回来这么久,也没有见过纪尧…应该是想避着她吧!她笑笑:“不碍事。这孩子睡着了就吵不醒的。”

虽然这么说,她还是让乳娘把孩子带下去睡,免得大家放不开。

这时候。正好有个孩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他才一点点大,小脸粉雕玉琢。生了一双上挑的桃花眼。

很快又有一个梳着圆髻的嬷嬷出现在孩子身后,领着他进来。

孩子穿着件葫芦纹刻丝小褂子,带着一个金项圈。看到有这么多人在,就有些拘束了。嬷嬷带着他一一行礼,他也小声地喊:“曾祖母、祖母好。”嬷嬷让他喊顾锦朝,他也乖乖地喊了,“表姑好。”

顾锦朝立刻意识到,这孩子就是纪煜。

纪吴氏皱了皱眉:“不是让他在书房里看书吗。怎么领着过来了?”

嬷嬷解释道:“是二少爷说,要把刚学的诗背给您听。非要跑过来的,奴婢一时也没有拦得住。”

纪吴氏就让纪煜走到他跟前来,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柔和了些:“煜哥儿,等明早再背给曾祖听好不好,现在跟着嬷嬷回去歇息了。”

纪煜小声地哦了,揪着小手有些失望的样子。却也乖乖跟着嬷嬷回去了。

等到晚上人都散去了,顾锦朝才和纪吴氏说:“我看那孩子长得倒是不像二表哥,粉雕玉琢的。倒是很听话。”她不想外祖母因为她在这儿,就不要孩子过来。

纪吴氏让人端了烛台过来,从笸箩里拾起两双孩子的鞋递给顾锦朝:“你小时候的鞋。多半都是我和宋妈妈给你做的。眼看着长锁再长大些,就要学走路了。你给他穿穿看。”

老人眼睛不如原来好了,怎么还要做如此精细的事…

顾锦朝接过巴掌大的小鞋,摸着纳得厚厚的鞋底,心里十分的动容。

纪吴氏收了笸箩,才跟顾锦朝说:“原是不想让你看到他难过。这孩子现在是我带着,你二表哥也不经常来看他,他也只能和我亲近了。但我看着他那双眼睛,又总是想起他生母赵氏。实在是对他喜欢不起来…你可知道,赵氏前不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