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姐姐您可是不开心我说您?我这个人大大咧咧的,有什么说什么,您别往心里去啊!”二丫头去拉她的手,这个县主不知道原先怎么样,现在看实在是个阴沉不讨喜的人,在这个大秋天里,小小的年纪穿了件深蓝的棉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了朵白花,像是在给谁戴孝一样,神情阴沉异常,莫名的像上辈子她看过的电影孤儿怨里面的杀手孤儿。

“二姑娘教训的是。”县主怒极反笑,等着,你们都等着!早晚有一日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郡主到!”

她们扭过头,瞧向门口,丫鬟掀开了帘子,穿着牙白多罗呢对襟褂子,家常石榴红棉绫裙,头梳飞仙髻,侧戴凤钗的郡主仙女似地进来了。

“哟,原是郡主过来了,您是怕我欺负贵亲不成?”二丫头把自己的粗豪霸道发挥得十成十,大家本来就做不成朋友,自己个儿不如做一个让人瞧不上的无脑暴发户之女,好好恶心恶心这些前朝的淑女贵人。

“二姑娘真会说笑。”郡主到底比县主多些年龄城府,硬生生的把二丫头的粗鲁说成笑话,拿着扇子挡嘴竟露出了一丝雷霆都难得瞧见的笑容,“我呀,是听说您来找县主玩儿了,特意来这里凑热闹的。”

“可惜您是没有什么热闹凑了,我要回去了。”二丫头一扬下巴,把嫡女瞧不起小妾的劲儿眼的十足,“我娘有了身孕要吃酸的,我要去外面给她买酸果子吃。”

“是我粗心了,竟忘了夫人有了身孕身旁要姑娘孝敬服侍,不知夫人身子如何了?”

“我娘身子好着呢!大夫说莫说这一胎,再生十胎八胎也是成的。”

郡主继续捂嘴笑,可这回笑得就十分的假了,显然也是被二丫头噎得不轻,要是在现代估计会跑天涯发一个熊孩子帖出来。

“我说啊,您来府里伺候我爹时候也不短了,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个妹妹玩儿啊?在我们村子里,外面抓来下蛋的母鸡要是不下蛋,过年的时候是要杀了吃肉的。”熊!继续熊。

郡主直觉得肋条疼,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动不动就村里村里村里…她灵机一动,走到二丫头跟前,伸手去摸她的头,“我也急啊,我是最喜欢小姑娘的,若是生个像你一样的姑娘直是开心死了。”

二丫头最厌恶陌生人佯装亲近摸头,本能地一挥手挥开了她的手,没想到郡主像被熊撞到了似的向后退了几步,一直撞到了门框,大叫了一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我擦!碰瓷!!!我说郡主大人,您的演技要不要这么浮夸?倒退那几步能不能别那么戏剧化?我只是碰了一下你的手,我就是大力士也造不成这效果,您是后背撞到的门框,能不能不要捂肚子?要不要寄几盘拉影的录像带给你,让你学一学专业技巧?二丫头闭了闭眼,她不是怕自己闯祸了,她是深深的被郡主大人的演技雷到了,没想到穿越到古代还要受烂演技只有演的呕像派荼毒!您穿越到现代绝对也是一千年级的美女,有点自尊好不好,磨练下演技啊。

第25章 陷害

怀孕、流产、下药、陷害宅斗、宫斗戏必备良药,二丫头上辈子看电视剧都看烦了,小说都看腻了,没想到这回遇见实战了,靠在叶氏怀里做受惊吓呆若木鸡状,瞧着一把长胡子的太医摇头晃脑地给郡主号脉。

雷霆的表情晦暗不明,没有什么喜欢也没有什么忧色,二丫头观察到他手指不停地摸着圣上新赐下来的黄玉扳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医站了起来,走到雷霆面前深施一礼,“恭喜侯爷,郡主已然有孕三个月了。”

“三个月…”雷霆摸了摸胡子,“胎儿可安稳?”

“禀侯爷,郡主略受了些惊吓,老夫已然开了保胎汤药,只需服用三帖既可。”能做太医的自然都是极精明的,遇见这种贵妇人说自己头疼啊,受惊吓啊,怀孕啊,不管真有病还是假有病,都一率开补药,无功无过。

“嗯,内人也有孕了,这次也受了些惊吓,不妨请太医也替她诊一诊脉吧。”

太医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叶氏,“夫人也受了惊?怎么之前不曾提过?”

“小事而已,我身子骨一向健朗…”

“还是要看看!”雷霆略提高了声音道。

叶氏抿了抿嘴唇没说话,心里知道雷霆这是有心事了,八成是怪二丫头冲撞了他的宝贝郡主,哼!说原配夫妻最可靠,他也是个宠妾灭妻的。

“父亲…”二丫头磨磨蹭蹭地走到雷霆跟前扯他的袖子,“父亲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她想摸我的头…”

“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不是让你回屋去了吗?”雷霆像是刚才发现二女儿一样。、

“父亲!女儿若是做错了事,甘愿受罚,可女儿真没有…”

“侯爷!”郡主穿着家常见客的衣裳,脸色腊黄,头上戴着宽大的末额,由两个丫鬟搀着虚弱异常地走了出来,“是妾身自己没站稳摔倒的,不关二姑娘的事。”

我勒个去,要不要这么琼瑶啊?是不是等会儿我爹责打我,你要下跪求情啊,“不用你假惺惺,赶紧回去躺着吧,身子骨这么差纸糊似的随便碰一下就倒,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孩子活着生下来。”要演一起演,我就是恶毒无脑熊孩子。

“二丫头!郡主,雀儿从小就莽撞,性子野,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叶氏赶紧喝止了今天有些奇怪的二女儿。

“娘!是她包藏祸心陷害我!娘有孕一个多月就晓得我有弟弟了,她有孕三个月竟说不知道,还要大夫来瞧病才知道,我看她分明是…”

“二丫头!”雷霆略提高了声音,“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跟着二姑娘的丫鬟呢,把二姑娘送回屋里去,大冷天的不要让她到处走,冻着了怎么办?”

“是。”雨丝赶紧的把情绪激动的二丫头拖走。

“爹!爹!她陷害我!她陷害我!”二丫头出了门之后就不喊了,在丫鬟们惊讶的目光中整了整衣裳,“几时了?到传饭的时候了吗?”

“还未到传饭的时候。”雨丝把话接得很溜。

“那你去给我做一碗莲子羹去,我饿了。”累死了,粗鲁大小姐也不好演啊,二丫头扯着自己的辫子思索今天父亲奇怪的表现,按道理来说父亲应该斥责自己几句,对郡主怀孕欣喜啊,可瞧着他的神色…不喜不怒…父亲可不是那种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显是有别的心事。

二丫头一拍大腿,哎呀!郡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父亲是很宠她,也确实缺儿子,可是再缺儿子父亲也不会高兴自己的儿子尤其是长子有前朝皇室血统。

郡主对自己的定位出现严重问题了,呵呵哒,想到这里二丫头如释重负,郡主这么蠢拿本来就不受父亲期待的孩子当筹码和自己斗,为难恶心母亲,自己真是回去饭都要多吃一碗。

“你!”郭玥拦住了二丫头,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二丫头笑了笑,看了看四下,“你们几个先回去,我跟县主大人私下里聊几句。”

“姑娘…”绿萼小声说道。

“让你们回去就回去,这是我家,我吃不了亏。”不过是个前朝的县主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郭玥也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人,“你们也都下去吧,我们就在这儿说几句。”

丫鬟们远远的退走,只留下二丫头跟郭玥站在回廊里,彼时天已然有些阴了,似是马上就要有一场秋雨来临,二丫头穿得有点多,额头已经见汗了,郭玥穿得有点少,脸冻得煞白。

“听说郡主姐姐有孕了,恭喜啊。”县主想着二丫头肯定不开心郡主有孕,有意来找茬报今日被二丫头奚落之仇,原先她来记较身份之类的,可破国以来的境遇告诉她,报仇要趁早,晚一时一刻都不成。

“同喜同喜。”二丫头笑眯眯地答道。

“你竟不生气?”

“我有何可气的?”

“你借着替一个贱奴出头,跑来找我的麻烦,不就是为了替你母亲对付郡主吗?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

“错!我今个儿就是为了替我的奴婢出头来的。”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二丫头撇了撇嘴,扯着自己脖子上的项圈玩,这东西真尼玛沉,谁发明出来的这东西啊,没事儿往孩子脖子上挂,也不怕孩子得项椎病。

“你!你们新朝就是一班子粗鲁野蛮的乡下人,小人得志!”县主对二丫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随便扯辫子扯首饰简直看不顺眼极了。

“哼!我原不知你们南朝为何亡了国,可我瞧见了你跟郡主行事,便晓得了你们脸皮厚!辟如我的丫鬟展眉,你当初与她不过是几面之缘,你晓得她姓氏名谁,嫡母是谁姨母是谁吗?你晓得她在家有没有受过嫡姐的欺负吗?你照顾过她一分一毫了,还是与她相见投缘相谈甚欢替她撑腰了?只不过是比陌生人强点的关系,居然要求她一个跟你同龄的小姑娘,在凶如猛虎的人牙子面前替你强出头,且不说她出头有没有用,你险些被卖入青楼有人救,她若是沦落青楼,谁来救她?”

“你!”

“还有你是我大姐姐救出来的,如今又客居在我们家,吃我们家的饭喝我们家的水穿我们家的衣,有道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是我的丫鬟得罪了你,你记了仇,也不该亲自动手去打人,还一副我这个做主子的不应该替她出头的模样胡乱猜疑,我告诉你,在我眼里就是我院子里的一只蚂蚁,也比你们这些人高贵!”

“我…我是圣上恩旨客居在你家的,年年有年金俸禄可拿,并非吃白食,你这般羞辱我,不怕圣上…”

“这个时候你拿圣上来压人了,私下里都叫他伪皇吧?你说你有年金俸禄,我可没瞧见,我们家又没请你留在这里,是你自己个儿非赖在我们家里不走的,至于你说我羞辱你冒犯你要找圣上告状,好啊,要不要写封折子告状啊?明个儿我替你捎带进宫。”

“哼!”郭玥知道自己八成是说不过这个乡下野丫头了,一跺脚扭头跑走了。

贱啊,贱真是贱,前朝皇室一家子脑回路都有问题的样子,或者是说他们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遇事从来不站在别人的角度想一想?这是为上位者的通病?

二丫头摇了摇头,扯了扯衣领,热死了,回去换衣裳去!

月亮刚爬到树梢,二丫头拢着被子窝在床头吃雨丝给她烤的毛栗子,也不知是不是到了青春期,二丫头常觉得自己饿,有的时候半夜起来也想吃饭,衣裳穿着一开始是合身的,没多久就小了。

幸亏她爱动,估计是易瘦体质,怎么吃都没怎么胖。

她正在琢磨父亲会怎么样对付怀孕的郡主时,暖阁大红猩猩毡的门帘子忽然被人挑开了,挽云脸色酡红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含着泪,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绿萼从后面推开了她进了屋,关了门帘,“姑娘,郡主用过晚膳就见红了,半刻前刚流下一个成了形的男胎。”

我擦,爹你是打胎部队出身的吧?下手可真快啊。二丫头惊讶完才想到,人人都知道是她冲撞了郡主让郡主动了胎气,让郡主流产的罪名怕是要她担着了…我勒个去!爹!您坑女儿啊!

云凤把金剪随手扔在一旁,“日后这样的小事不用跟我说。”是到了那个时候了吗?郡主有孕又莫名流产,那次撞上枪口的也是妹妹,妹妹做了什么呢…是了,是在花园子里打弹弓打鸟,惊吓到了郡主,致使郡主滑倒动了胎气,所有的污水都被泼向了妹妹,妹妹也是从这时起,有了粗鲁野蛮娇横无理的名声的,原先她也觉得是妹妹做的,现在想想颇有可议之处。

郡主有孕的事府里无人知情,妹妹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当时在场的丫鬟也说是郡主要摸妹妹的头,妹妹才挥开郡主的手,妹妹就算再怎么力气大,郡主也不可能真的动到胎气,无非是想要借妹妹的手曝光自己有孕的事,顺便替妹妹在父亲那里上眼药罢了。

这一胎对郡主来讲很重要,流产的事不会是她自己做的,母亲…郡主那里向来自成一格,母亲一时半刻想要伸手也是极难的,更何况母亲生性善良,根本不会想到郡主的孩子有可能占据庶长子之位。

是了…父亲!父亲想要一个前朝的郡主做妾以显自己的能力军功和圣上的宠信,但父亲并不想要一个前朝郡主生的庶长子。

父亲啊父亲,我真是小瞧了你啊…

云凤拿起剪刀继续剪花样子,上辈子她若是像现在这样遇事多想一想,是不是很多事就会不一样?她过去嫌弃妹妹上不得台面,殊不知妹妹比她活得聪明灵透的多,可父亲啊,你这样利用一个七岁稚童可有不安?

云凤心忽然揪痛了一下,自己明知道妹妹会走到这一步,却没有加以阻止,也没有护着妹妹…重来一回又有何用?

第26章 祸起(一)

听闻郡主小产,叶氏怔愣地坐在妆台前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同福示意梳头娘子闪开,自己接过了梳头的差事,她一个眼神过去,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房里只余了她跟叶氏两个,“夫人要不要整妆过去瞧瞧?”

叶氏脑子一片空白,郡主怎么就小产了呢,侯爷一直对郡主宠爱有加的,她怀上这一胎侯爷想必极为重视,怎么早不小产晚不小产,非要二丫头冲撞了她之后小产呢?侯爷要是怪罪二丫头可怎么办?她吓得心缩成一团,喉头发紧,几乎欲呕,“侯爷在哪儿呢?他不会斥责二丫头吧?二丫头真不是故意的,再说也请了大夫用了安胎药了,这可怎么办啊!侯爷呢!”叶氏说道,“不成,我得去找他。”

“夫人,您忘了吗?侯爷去巡营了,晚上不回来了。”同福说道。

“可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总得回来啊。”

同福略提高了声音,“来人,打发人到二门外寻个侍卫骑快马把郡主小产的事告诉侯爷,请他回来。”

“是。”外间屋里传来婆子的回话声。

同福按压着叶氏的肩膀,“夫人,您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

“对,要请太医,不能请一个,要请两个、三个,凡是能请来的都请来!她觉着不好的时候怎么不往正院报呢…怎么落了胎了才告诉…”叶氏颠三倒四地说道。

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郡主疑心是夫人害她,怕是私下里找过大夫了,实在保不住流产了才肯往正院透风。同福心道自己伺候的这位夫人啊,实在是心思太过单纯啊,“夫人,别想这些了,您得快往郡主那里去啊。”她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替叶氏摘着首饰,只剩下固发的几根小钗。

“你怎么替我摘首饰啊…”

“夫人,不摘怎么显得您关心则乱呢。”同福小声说道。

“是,是,你想得对。”叶氏胡乱点头,她站起来又坐下了,“不成!不成!张姑姑呢?快让她来!”

“张姑姑今个儿得了风寒正在捂汗呢,夫人您有什么事您跟我说。”同福说道。

“对,对,同福,你快打发个妥当人到二姑娘那里,替她收拾收拾,把她送到她舅舅那里去,侯爷脾气不好啊!万一打人可怎么办。”叶氏站了起来急得团团转。

“夫人,夫人,我晓得您的意思了,这就打发人套车把二姑娘送到忠勇侯府去。”同福虽觉得叶氏是杞人忧天,郡主查出有孕的时候她就在旁边,侯爷可没有多高兴,夫人有孕的时候侯爷那才叫高兴呢,但也没反驳她,只是送二姑娘去忠勇侯府玩几天嘛,能出多大的事,这个时候顺着夫人要紧,夫人肚子里可还怀着小侯爷呢,她既然跟了夫人,所谓一荣俱荣一损具损,夫人下半辈子还指着这一胎呢。

二丫头因为年纪小些所住的院子离叶氏的院子是极近的,二丫头、叶氏、云凤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听说郡主小产的,云凤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跑去阻止母亲送妹妹走的时候,已经晚了,二丫头已经被叶氏手下的婆子丫头塞到了软轿里,顺着最近的偏门送到了二门外。

云凤一直追到二门,也只是远远的瞧见背影罢了,气得她一脚把路上的石子踢得老高,“x你娘的!”几十年没说过的脏话也骂出来了。

娘啊娘,您真糊涂啊,您以为您是送妹妹去避祸,怎知妹妹这一去舅舅家,惹下了天大的祸事,留了千古的骂名,从此不得安宁啊。

难道命运一事,真的是无从改变?她咬了咬嘴唇,往正院跑去。

跟着她跑了一路的丫鬟素心拦住了她,“大姑娘,您可是要去寻夫人?夫人不在正院,夫人在郡主那里!”

云凤又拎着裙子往郡主那里跑,不!她不信命!她要改命!

谁想到刚到了郡主的院子,就见到了站在院子中冷着一张大长脸的郑嬷嬷,郑嬷嬷见到了她,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大姑娘也来了?郡主的病非同寻常岂是大姑娘这样未出闺阁的女孩子见得的?大姑娘任性,你们这些跟着大姑娘的人也不懂道理?”

“好狗不拦路,这是我家,我要找我娘关你屁事!”去他娘的贵妇淑女风范,对付有些人就应该明火执仗的骂!

“呵呵呵,大姑娘要进就进吧,老身算是看明白了,郡主在这侯府里啊,就是个玩意儿,任谁都能踩一脚,怀着孩子也能给作没了,正伤着心呢,大姑娘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您能明白还真是太好了,您的宝贝郡主还特么的就是个玩意儿!连正经姨娘都不是的东西,装什么大尾巴狼!”云凤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几辈子的火气直往上拱,不喷死人不甘心的样子。

“云凤!”雷霆刚迈进郡主的院子就听见大女儿站在院子里嘲讽人,是他听错了吧?是二丫头在这里吵吧,仔细一瞧还真是云凤…

“爹!她不让我去见我娘。”

“胡闹!血房那种地方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好进的吗?你找你娘有什么事,跟我说!”

“我娘怕您生气责罚妹妹,把妹妹送去舅舅家了,我让她把妹妹接回来。”

“你娘…”雷霆简直不知道该拿老婆怎么办了,这人简直是糊涂得灵巧,算了,反正只是把二丫头送去舅舅家,“你妹妹这阵子胡闹太过了,去你舅舅家玩两天也是小事,你赶紧回去吧!大冷的天当心冻坏了。”

“爹!”

“快回去!”雷霆冷面怒道。

“妹妹去舅舅家,我也去!”唉,未曾出事,谁能想到去舅舅家这样的小事,会惹出大事呢?也难怪爹不把这件事当回去。

“别耍小孩子脾气!回去!”雷霆直接赶人。

“我不回!我也要去舅舅家!”

“胡闹!黄励成,把大姑娘给我押回去!”二女儿自幼跳脱,没想到大女儿也是这样的性子,真的是惯坏了!惯坏了啊!

云凤极不甘心地被丫鬟婆子塞进了软轿,她坐在晃晃悠悠的软轿里,咬着嘴唇想着事,忽然瞧见冷着俊脸满面寒霜地扶着燕翎刀一路跟随的黄励成。

这个时候的他还很年轻,脸上的冷多一半是装出来的,后来他跟自己说自己年纪轻轻做了侯爷的侍卫长,为了显得稳重,只能收敛心性日夜冷着脸,谁知后来…自己若说亏欠了谁,必是亏欠了他啊!

“黄…黄励成。”云凤刻意冷淡地说道。

“小人在。”

“我要下轿。”

“侯爷吩咐小人将姑娘送回去。”

“你让人停轿,否则我就跳下去,我说到做到!”云凤双手撑起身子道。

“停轿!”黄励成算是怕了这位大小姐了,真不知道府里的人是瞎了还是聋了,竟传说大小姐最有贵女风范,竟不比那些个自小受规矩教养长大的差,明明跟二姑娘一样,是野丫头一个。

“你们都下去!”云凤指着轿夫和随轿的丫鬟婆子道。

“…”这些人哪里敢动。

“滚!不然我就跳下去!”

“你们先下去吧。”黄励成略一点头,这些人只得走开了,“大姑娘您还有什么咐咐。”

“你信不信我?”云凤忽然压低了声音。

“姑娘这是从何说起?”

“你三岁丧父,十二岁丧母,为了能有口饭吃从军,我父亲怜你年纪小,一直将你带在身边,你在家乡还有一个做童养媳的双胞胎姐姐,你一直在找你姐姐的下落,对不对?”

黄励成一愣,他有个姐姐在家乡给人做童养媳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大姑娘怎么会…

“如果我说我知道你姐姐在哪里,让你帮我做件事成吗?”

“小人只听侯爷的。”

“黄励成,你姐姐所嫁的人家家道中落,她现在正在受苦,你若是现在寻着了她,她得你庇护尚能得平安,你若是晚一些寻得她…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黄励成冰冷的脸上略有一丝动容,“侯爷对小人有养育教导之恩,小人此身此命都是侯爷的,姑娘若是让我做对不住侯爷或与侯府不利的事,小人万不能答应…”

“我是侯府的大姑娘,怎么做不利于侯爷和侯府的事,我向菩萨发誓,我要你做的事,对侯府有百利而无一害。”

“请姑娘吩咐。”

“我要你…”大姑娘小声吩咐道,黄励成虽一脸疑惑还是点头应了。

“大姑娘…”

“你的姐姐现下应是在河南怀庆府济源县县城与你姐夫在一处开面馆,九十月份吃了官司,现下你姐夫正在牢里…”

黄励成见大姑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信了,可是大姑娘身在闺阁,又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云凤瞧着满面疑惑的他微微一笑,“你且信我便是了。”

“小人多谢大姑娘相告。”黄励成施了一礼。

“成了,我也不为难你了,叫那些人都回来吧,我要回去了,外面冷死了。”云凤甜甜地笑了起来。

黄励成瞧着她忽然明媚如春风般的笑颜,竟一时间无语了。

第27章 祸起二

二丫头在床上翻了个身,在被子上蹭了蹭,舅舅家的宅子是一处旧宅,舅舅自得了这宅子就依着自己的性子重建,到底建成了这一处极舒适的伯爵府。

她们姐妹自小不知有父只知道有舅舅,舅舅也视她们为女儿,舅舅盖宅子的时候还未与李氏相识,当时说的是终身不娶,到老的时候两个外甥女养老,连云凤和二丫头自己个的院子都给留下了,云凤的院子名唤梧桐院,二丫头的院子叫野趣居,有养鸭养鱼的池塘,也有种了各种果树的果树林,更有在从外面深山里移栽过来的百年雪松上盖的树屋,舅舅连桃源村树屋上的滑轮人工“电梯”都复制了过来,足见用心,在树林中心用竹篱笆隔一处极精致的茅舍,有鸡舍、兔舍、鹿舍、羊舍、犬舍等等,各养着从乡下收来的土鸡、野兔、梅花鹿、产奶的母山羊、柴犬,屋里的火墙火炕都是仿的桃源村旧居,只是更精致华贵一些罢了,临到晚秋,火炕、火墙都烧了炭,暖和如同夏日一般。

二丫头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心道所谓的父亲,该当如此,金的玉的现时现刻如同车载斗量一般,难得的是用心二字,若非牵挂母亲,她真想在舅舅这里常住下去。

“姑娘,该起了。”雨丝隔着大红织狩猎图的洋毯门帘小声唤道。

“你进来吧,我起来了。”

一个小丫头子打开了门帘,雨丝带着绿萼和几个小丫头端着净面、净手、擦脸用具走了进来,伺候二丫头盥洗。

“往日里姑娘都赖在床上不愿起,这回子到舅舅家了竟起得这般早。”雨丝笑道。

“舅舅家这里暖和,你想着回去咱们也自己个儿搭个暖炕、火墙出来,也不用烧炭,烧煤便成了。”古代不是原始社会,早就有露天的煤矿开采,只不过古人嫌煤烟大,只有穷人才用煤,有钱人多还是用炭。

“煤是下人用的,哪里能拿来给姑娘用,侯府里哪里就短了姑娘的炭。”

“…”二丫愣了一下,忽然想到小说里面靠蜂窝煤、煤球发财的故事,这个时代的人还多半是用煤块,细碎的煤粉弃之不用,用蜂窝煤的话既减少烟尘,又能够物尽其用,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用了这个法子,只怕被同时穿越人的皇上晓得了…

“我听说宫里传出来一种叫蜂窝煤的煤,用小炉子烧着,没有烟尘,已经有官办的作坊在做了,据说比精煤还要便宜两成。”绿萼不经意间戳破了二丫头的创业大计。

…皇上,您是想把穿越人士的路都走完,让别人无路可走吗?她将目光移到了玻璃上,这个朝代已经透明度丝毫不逊于现代玻璃的平板玻璃了,虽然造价很高只有少量贵族人家和巨富豪商用得起,就连伯爵府也没有全部换上玻璃,只是一半玻璃一半窗纱,但是技术是成熟的,想想这个平行世界,搞不好早被穿成筛子了,二丫头也就释然了,没准儿皇上也在感叹烧玻璃的路被人堵死了呢。

收拾完毕,二丫头换了衣裳,蹦蹦哒哒地跑到正院去见舅舅。

约么跟皇上是穿越人士有关,新朝是五天工作制,每天早晨七点钟(辰时)上早朝,没大事八点半(辰时六刻)就下朝了,除了内阁跟皇上留下的官员,各回官衙办公。今天恰好是沐休日,官方有什么人员变动啊,新的政策啊,内参消息啊,都会印成的邸报送到每一位有资格观看的官员手里,现在是辰时二刻,舅舅已然起床多时,正在看一张还泛着墨香的邸报。

“二丫头今个儿起得到早。”舅舅笑道,他当然晓得这丫头天一冷就跟要冬眠的小动物一样喜欢赖床,她五岁以前,他没少掀她的被窝捉她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