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三个被接应的黑衣人带走了,与我们打斗的是留下来拦路的,这许久的工夫,怕是已经出了京城了。”

两位公主一个残疾一个毁容,除了名声贵一些之外,并没有别的特异之处,南朝现在已经被打散打垮,皇帝倒是变多了,一共有三个之多,一个是哀帝的儿子,两个是哀帝的孙子,还有云南的欧阳琢要称王不称王的倒是里面最大的一股势力,这种时候要两个长公主干什么?

还有慈念,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尼姑,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也没有什么…

滕鲲鹏心念电转,呀了一声,当初他觉得无香庵有问题,细查之下,慈恩最为可疑,她也在招供之后自杀身亡,慈念虽是主持却不管事,一直置身事外,看起来也非常可靠,难道他竟然被骗了?慈念才是幕后主使?

想来想去,竟然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他竟然棋差一招,把慈念送去了她最想去的地方?

他向后退去,直接跃进井中,却见井旁能照到阳光的地方,静贞缩成一团蹲坐在那里,看见他来了,抬起头露出了微笑。

云雀把短信笺放到烛光中点燃,滕鲲鹏因为这件事受到了牵连,丢了指挥使的职位,苦莲大师说他欠火侯,把他召回了少林,他走的时候还带着因为慈念也要受牵连的静贞。

她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失恋了,不过…滕鲲鹏不是基佬吗?难道穿越帝在骗她?

如果早知道他不是基佬,她肯定会使出两辈子的本事去撩他,勾引他,缠着他的啊!还是古代的基跟现代的基不一样,古代的基都是双?想想红楼梦里面的宝玉、贾琏都跟男人有过一腿,也不妨碍他们和女人好…啊呀呀…乱了乱了…乱成了一团麻了。

她在意着滕鲲鹏,外面的人更在意两位公主,有人说两位公主被害的,也有人说两位公主南逃的,还有人要追究谛听司的,谛听司又不服气扯上了锦衣卫的。

几方人马最后都跑到乔承志面前吵架,吵得乔承志头疼欲裂。

“好了!此事告一段落,不过是两个女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要走就随她们去!当初我就说过,她们要想去南边投亲,我亲自派使者送她们过去,可她们偏不听,非要这样走,走就走吧!勿要追赶!吩咐沿路各地,发现了只许好言相劝,若是不回就赠些盘缠送她们走,勿要伤着她们,不过是两个可怜人罢了。”

“陛下!半月庵的秘道自建庵起便在,其中有一条断头路稍往前打通一尺就能进入内宫,谛听司竟然视而不见,请陛下…”说话的人是滕鲲鹏的直属上司,锦衣卫总督岳翊,他本是乔承志的随身侍卫长出身,极得乔承志信任,他与谛听司的几位长老不和已久,这次又失了滕鲲鹏这个爱将,自然要找谛听司的麻烦。

“锦衣卫自作主张把慈念和一个小尼姑送进了庵,这才有给了奸人可乘之机…”谛听司里说话的是一位姓冯的“皇商”。

“够了!朕说了此事勿要追究!”乔承志知道,这件事谛听司和锦衣卫都有责任,追究起来必定是一场内耗,就算是要查有没有内奸,也要悄悄的查,这样大张旗鼓地让他们斗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谁要再提此事,格杀勿论。”

“是。”

两人都不说话了。

“岳翊啊,滕鲲鹏真走了?”

“苦莲大师亲自写信与臣,说滕鲲鹏尚欠历练,需回少林…”

“嗯,这个苦莲,小心太过,朕又不是老虎,稍微犯些小错就要找他宝贝徒儿的麻烦,这事谁都晓得是他年轻,被那老妖尼给骗过了,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朕年轻的时候也被骗过嘛,唉,走就走吧,是朕没照顾好那孩子啊。”乔承志长叹了一声。

接下来又说了些闲话,乔承志这才放他们走了,他们走了之后,他略一抬手,周福泰一使眼色,屋里的太监都退了出去,“陛下。”

“朕因此事查了查旧档,这才想起半月庵当初是由杨忠国一手布置的,你把他在宫里的余党再审一遍,看看半月庵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周福泰说道。

内监不得当政…内监却是皇帝的耳目,没了杨忠国,又来了一个周福泰…谛听司长老里,终究要有这么个太监“如朕亲临”。

第98章 史琳琅

京城里的人记性都很好,比如某某官员因某某事与某某官员结了仇,某某官员与某某官员不是一党,某某地方来的官员最看不上某某地方上来的官员,某某夫人忌讳猪肉,某某夫人偏喜欢猪肉,某某家的儿媳妇是某某家的女儿,某某家与某某家有亲,里里外外,环环套套,每个想要在京城立足的官员甚至百姓都要记得清清楚楚,免得乱说话得罪了人,也免得成了双方冲突的炮灰。

可有的时候京城的人记性都很不好,比如无香庵里面的尼姑一夜之间消失干净,关闭庵门许久,又在一夜之间仿若先前的事都没发生一样,重开寺门,只不过主持变成了先前默默无闻的慈明。

至于主持慈念跟知客慈恩去了哪里,无人知晓,也无人去问。

这一日天降薄雪,才不过十月,已经是天寒地冻,无香庵外来了一队人马,雷侯府四翼闪电虎的旗帜迎风飘扬,最前面十六位身着轻甲的侍卫开道,后面两辆清油檀木香车上琉璃灯与长长的坠珠排穗随着车辆行进摇摇晃晃,铜鎏金马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两匹神俊雪白如同天驹的塞外名马高昂马首,走在车外的仆从如云,个个衣着光鲜,后面又是十六位身着轻甲的侍卫,如此排场,只有侯夫人叶氏出行才有,细问之下果然是叶氏带着长女雷云凤和长子雷小虎前来无香庵上香。

云凤扶着母亲下车,抬头瞧着雄伟依旧的大雄宝殿和殿中眉开眼笑的大肚弥勒,微微一笑浊气荡涤一清的无香庵,比原先时要看着顺眼多了。

叶氏信佛最诚,带着一对儿女烧香拜佛之后,又与主持慈明一处论佛喝茶,偏偏儿子雷小虎耐不住寂寞吵着要出去玩,叶氏只得放他离开,又吩咐长女看好弟弟。

“姑娘,咱们坐这儿吧。”丫鬟小心翼翼地指着一处茅草亭道。

“嗯。”云凤摸了摸弟弟的头,“你去那边玩吧,不要跑远。”

“晓得了姐姐。”雷小虎笑眯眯地说道,云凤松开了手,他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蹿了出去,跑出去老远。

云凤示意年长些的小厮和侍卫盯着雷小虎,自己到方才丫鬟指着的亭子坐下乘凉。

丫鬟刚刚奉上果盘,不远处就来了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穿着对襟百衲衣,披着嫩绿白莲斗篷,头发梳得光光的斜梳了堕马髻,头上只戴了一只碧玉簪,不是郭玥又是哪个。

先前她听说了母亲要带自己姐弟出来上香,求着母亲要一起出来,叶氏见她可怜,又觉得她整天憋闷在自己家里憋出病来自己怕是要担些干系,因而带着她出来了。

下车时她推说有些晕车,想要在车里躺会儿,并没有一齐下车拜佛,这个时候倒来了。

云凤的眼睛越过她,瞧见了走在她后面的秀姑,秀姑抬头看了一眼云凤,又低下了头。

只是这一对视,云凤就晓得事情成了,郭玥果然约了那个人。

她伸出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掐丝珐琅莲花手炉放在膝头,笑眯眯地伸手召唤郭玥。

“郭县主,快来这边。”

郭玥瞧见了她,先是做惊讶状,后又低下了头,上了台阶,到了茅草亭。

“天这么冷,你怎么没带手炉?”云凤伸手拉过郭玥的手,果然冰凉冰凉的。

“来时未觉得冷。”云凤的手热得有些烫人,郭玥想要挣开,想到自己日后的“好日子”还要指望着她,又恭顺了起来。

“你啊,就是粗心,幸得我多带了一个,翠喜,去拿我的梅花手炉去。”

“是。”翠喜领命离去,不过一会儿就拿上来一个跟云手手里的手炉一模一样,只是花纹是梅花形的铜胎掐丝珐琅手炉来,“姑娘,下面的人问咱们要不要围帐子。”

他们来时自是带了毡帐的,只需把凉亭围了,留一块地方通风,烧炭取暖人自然暖和。

“不必了,小虎那活猴一眼瞧不到怕要惹出祸事,只有委屈郭县主了。”

“我来时穿得多,半未觉得冷。”郭玥道,她瞧了瞧手炉又道,“只是觉得有些冻手,有了这手炉就丁点不冷了。”

“郭妹妹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云凤笑道。

“姐姐身边的这个翠喜可是新来的?原先的呢?”

“原先的几个另攀高枝去了,翠喜是咱们庄子里出来的,知根知底的,怕是跑不了了。”云凤笑道,她并没有说她先前的丫鬟都去哪儿了。

“哦。”郭玥点了点头,人都说大姑娘凉薄难伺候,是以身旁的丫鬟换得勤,郭玥却觉得并非如此,攀高枝去了?去哪儿了呢?她瞧着云凤笑眯眯的脸,感觉到一股阴寒从后背直冲到头顶。

“听说前次有人来我们家门前闹事,是你给了他们银子打发走了他们?”

“这个…”郭玥脸有些泛红,“我瞧着他们怪可怜的,就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若是做得不对…”

“你不要怕,这事儿你做得好,你没见府里人都没说什么吗?只是这事儿要瞒着我娘,我才没有当面跟你道谢,不管他们先前如何,总是姓雷的,如今我家里富贵了,说句难听的,就是侯府里洗夜壶的,都比外面的人腰粗些,从手指缝里漏出些许,也够他们一家吃喝无忧了,只是我娘现下还转不过弯儿来,等我爹回来了,自有道理。”哼,等我爹回来了,那帮子人休想占到一星半点的便宜。

“大姑娘能这般说我就放心了。”郭玥小声说道。

她们正在这边说着,远处又来了一队人,为首的那个穿着大红撒金百花穿蝶面子,银鼠里子的披风,头梳凌宵髻,头戴五凤挂珠钗在雪地中闪闪发光,脸若满月,长眉斜飞入鬓,凤眼桃腮美若牡丹一般…

“咦,这冤家怎么也今个儿出来上香了。”雷云凤指点着笑道,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史侯府史琰的妹妹史大姑娘史琳琅。

现如今京里都在暗暗的传说选太子妃的事,有人暗中悄悄设了赌局,凤榜头名状元是雷云凤,榜眼就是史琳琅,至于旁人无论是家势相貌才名都远不及此二人。

这两人能在无香庵遇见也是“缘份”。

史琳琅自也瞧见了两人,雷云凤她自小熟识,她旁边那个美人儿又是谁?难不成是雷家怕雷云凤一人身单力薄,替她早早就备下了滕女?

她侧头问旁边年轻的媳妇子,这媳妇子的丈夫是史侯府的门子,夫妻两个对京里的人都熟得很,媳妇子瞧了瞧那美人儿,想了想道,“姑娘,那一位怕是寄住在雷家的前朝郭县主。”

“哦。”史琳琅点了点头,“哼,两位公主都逃了,她竟然还在。”知道了是她,史琳琅就不在把她放在心上,前朝的县主,能有什么出息?陪嫁做滕女更是不可能。

她拾阶上了茅草亭,雷云凤站起身来迎她,“史大姐姐。”

“凤妹妹。”史琳琅伸手拉过雷云凤的手,两人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处,“我与母亲出来上香,到了无香庵就听说妹妹和婶婶也在,见过了婶婶就过来寻妹妹了。”她瞧了瞧郭玥,“这位又是哪家的妹妹?竟然眼生得很。”

“这位是我家的贵客郭县主。”雷云凤道,“只是往日她身子骨不好,又不爱见外客,这才少见。”

“哦。”史琳琅点了点头,对郭玥的施礼颌首回礼,再也不看她,“听说雀儿妹妹进了宫,不晓得在宫里住得可还惯。”

“她是闲云野鹤的性子,被拘在宫里自是有些不快,偏皇上和皇后觉着她在外头三灾八难的,在宫里住着倒能安生。”

“那她不回良弓县了?”

“怎能不回,过了年就回去。”

“哦。”史琳琅点了点头,在凤榜上雷云雀只排到了末尾一名,还是为了凑足十二之数写上去的,可她听宫中风言风语,雷云雀野心不小,又极得帝后宠爱,未免心声警惕。

她们在一处又说了些女儿家的闺中之语,忽听得雷小虎喊了起来,“姐姐!姐姐!快来!快来!”

雷云凤站起身往雷小虎那边看,只见雷小虎站在一处高有三尺的高台上,一边蹦跳一边招手让雷云凤过去,那高台不过半尺,平日里少有人去,积雪甚厚,也不知雷小虎是如何上去的,他蹦来跳去的,看得人心惊肉跳。

“小虎!”雷云凤吓得放下手炉,拢紧了衣裳往雷小虎那边快步跑去,史琳琅与郭玥也紧随在后面,此时高台下面已经有两名侍卫守着了,生怕这个小祖宗真从上面跌下来。

待雷云凤到了高台前,雷小虎笑嘻嘻地双手张开向下一跃,雷云凤吓得当时腿软,差点儿晕过去,侍卫们也赶紧向前疾走,却不见雷小虎下来,过了一会儿,雷小虎从高台下不远处探出头来,“姐姐!”

原来那高台下面还有一层,只是因有积雪,从下往上看看不到,雷小虎一跃,直接跃到了那一层。

“来人!把这个小畜牲给我抓下来。”真是前世的冤孽,她原想弟弟是上辈子被母亲纵惯坏了,才生成那混世魔王的模样,这一世自己严加管束,瞧着比前世强些,没想到他不是改了,而是淘气顽皮的愈加“精明”了。

侍卫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只是拘于身份不能说些什么,雷云凤大喝一声把小畜牲抓下来,立时就都顺着高台后面的台阶上了高台,把挣扎不停地雷小虎抓了下来。

“姐姐!姐姐!”雷小虎不停地叫着姐姐,“姐姐,人家是让你瞧瞧我新练成的绝世轻功…”

他还未曾说完,雷云凤伸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巴掌使尽了她全身的力气,雷小虎终究年纪小,一耳光打得脸颊通红,鼻子瞬间流出血来。

“凤妹妹,小虎弟弟不过顽皮些,你禀过母亲严加管教就是,做什么打她。”史琳琅过去拦在雷云凤与雷小虎之间。

“是啊,所谓打人莫打脸,他终究是侯世子…”郭玥也来讲情。

“你们休要拦着我!”雷云凤推开史琳琅还要过去打人。

“凤儿!住手!”

“啧啧啧,我原先说雀儿淘气泼辣,凤儿乖巧,没想到…”在所有人的后面几乎同时响起两个声音,原来是叶氏与史侯夫人王氏到了。

第99章 广陵

“娘!”雷小虎听见母亲的声音立时有些绷不住了,从史琳琅身后钻了出来。

叶氏瞧见雷小虎一边脸肿着鼻子嘴角都是血,登时吓了一跳,“小虎,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摔了一下。”雷小虎瞧了一眼脸气是煞白的姐姐,晓得自己是做错了事,连忙说道。

明明是雷云凤打人,雷小虎却要说是自己摔的,可见雷云凤在家里嚣张霸道到何种地步,好啊,原来她在外面的温良竟都是装的,史琳琅冷冷一笑,却没有拆穿此事,而是帮着遮掩,“是啊,小虎弟弟太淘气了。”

“是我打的。”雷云凤瞟了一眼史琳琅,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打你弟弟也就罢了,为何要推我家琳琅?”史夫人王氏说道,她瞧了一眼女儿,晓得这里必有内情。

“琳琅拦着我,不让我再打他。”

“凤儿啊…”叶氏知道长女打弟弟必然事出有因,若是在自己家里这不是什么事,可偏偏今天史家的人在,大家心里都清楚,太子选妃雷史两家皆在应选之列,这个时候若是传出女儿凶狠霸道殴打幼弟的传闻,对女儿大大的不利,可女儿偏像一点都不在意一般。

“娘…是我做错了事。”雷小虎过去拉叶氏的衣袖,“姐姐,对不住了,弟弟给你赔不是,您不要生气了,你要是没消气,就再打我两下吧,我保证不躲。”

“瞧瞧,瞧瞧,多懂事的孩子啊,凤丫头你竟下得去手去打!你弟弟是堂堂侯世子,侯府的嫡长子,你以后就算是飞到天上去,成龙成凤,也得依靠你兄弟啊。”王氏“语重心长”地说道,“快让伯娘瞧瞧,啧啧天可怜见儿的,一脸血…这得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啊…凤儿啊,打人不打脸啊!他真惹了什么祸,你打他几下屁股都是使得的,怎么能打脸。”王氏伸手去拉雷小虎,雷小虎一使力,挥开了王氏的手。

叶氏拿帕子给雷小虎擦脸,让他仰起头,免得鼻血流不停,“是啊,凤儿,你弟弟究竟惹了什么祸啊。”

“你让他自己说,娘,我冷,我去烤火了。”雷云凤懒得解释,她原想着跟史琳琅起点小冲突或者跟郭玥起点冲突,让这两个人往外传自己如何的刁蛮任性,虚伪狡诈,没想到竟然打了弟弟…她拢了拢披风,带着丫鬟扭头就走了。

“这孩子!这孩子!”叶氏本意是想让云凤解释一下,为什么打弟弟,也好挽回些名声,没想到云凤竟学了云雀的倔样子,直接走了。

“夫人。”郭玥向前走了一步,“恕我多句嘴,这事不怪大姑娘。”

“哦,你来说说。”叶氏赶紧问她。

郭玥立时毫不隐瞒地把事情说了,“大姑娘真的是吓坏了,这才…我瞧着她也心疼得很呢。”

“你这杀材!”叶氏拿手指戳儿子的额头,“竟干出这样的事!这是你姐姐遇见了,若是你父亲遇见了,定要叫人拿军棍打断你的腿!便是我,也不能轻饶了你!”

“娘,我错了,我错了…”雷小虎不停地赔不是。

“你快去洗把脸,到你姐姐那里磕头认错去!再有下一回,我就写信给你父亲,让他回来亲自管教你!”她一边说一边打了雷小虎后背好几巴掌。

王氏拦着叶氏,“弟妹,弟妹,打几下出出气就成了,男孩子嘛,七八岁狗都嫌,正是淘得没边没沿的时候,我家那两个魔星孽障似他这般大的时候也是一般的淘,现如今不都乖巧得很嘛,男孩不淘不成材,淘小子出栋梁。”

“唉,真是气死我了。”叶氏抚着胸口说道,“要依着我说,你家老大也就罢了,老二现下比小时候还要淘气些。”叶氏这句话一出,场面立时冷了下来,王氏半张着嘴傻在那里,下面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史琳琅再怎么七巧玲珑心,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同福忍着笑拉过雷小虎,“夫人,奴婢带世子爷到下面洗洗脸上些药去。”

“快去吧!真是孽障!”叶氏皱眉挥了挥手道。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雷云凤在尼庵打弟弟耳光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了出去,他们一家子还在尼庵里面烧香拜佛呢,外面就开始传得跟无数人当场得见一般,什么雷云凤嚣张跋扈啊,把弟弟打得当场晕倒啊,一个窝心脚把弟弟踢吐了血啊,是只雌老虎啊,怎么悬乎怎么传,城东边还在传扇了两个耳光,把雷小虎打得鼻口蹿血耳鸣头晕,听不见声音呢,城西已经传雷小虎被打得头撞到石头山上满头满脸是血,急召御医诊治,眼见得有出气儿没进气儿要陨命了。

雷云凤对这些流言毫不介意,此时她面前正有两个人,一个是她已经“攀了高枝”的丫鬟暖玉,另一个是一个只有一只胳膊做农妇打扮的女子。

暖玉一只手按在农妇肩膀上,按得农妇动弹不得,农妇虽坐在椅子上,脸上却满满地愤然之色。

“广陵公主…”云凤哪有打完弟弟时脸上冷色的神色,脸上堆着的满满都是笑容,“现在满天下的人都在找你呢,都说你南逃享荣华富贵了,你怎么藏在京郊做起了无香庵的佃户了?”无香庵在大康朝初建时就在了,新朝的嫔妃贵妇与无香庵的尼姑才不过几年的交情,大康朝的嫔妃贵妇与无香庵的瓜葛却已经有几百年了,就算是被锦衣卫梳理了一遍,暗暗相助前朝公主的势力仍然在,虽不能把公主安置到庙里做尼姑,安排到可信的佃户家里却是不难的。

当然了,这事儿瞒得了天下人,瞒不了开了“外挂”的雷云凤,她鼓动叶氏来无香庵的目的之一就是揪出这位公主。

“谛听司的人果然了得,竟这么快就抓住了本宫,要杀要剐,息听尊便。”

“你没听说吗?圣上已经有明谕,你与承平公主皆是可怜人,想要回南便回去,他原话怎么说的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哼!沽名钓誉!这些年他何曾对我们姐妹有一日放松?南边为了我们折了多少好汉…我们姐妹出逃之日,就没想着能活命,只不过不想再连累旁人罢了。”

“呵,你可真敢说啊,谁不知杨忠国是你们的人,这些年你们过得舒服极了,哪有什么人因你们折损。”

“杨忠国?那庵奴手狠心黑怎么会是我们的人…”

“不是?”雷云凤做惊讶状,“哦…想到了,他是欧阳琢的人…欧阳琢与你们虽是同姓,却恨你们极深…”

“欧阳琢?”广陵公主眯起了眼睛,“你说是他?杨忠国是他的人?他的人?”广陵公主一边说一边流下泪来,杨忠国竟然是欧阳琢的人,欧阳琢啊!好个狠心的奸贼,她们姐妹这几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竟然全拜欧阳琢所赐!她倒没怀疑雷云凤骗她,杨忠国确实莫名其妙的倒台了,他派到庵里的人也被换走了两个,也因此他们才起了内乱,给想要救她们的死士可乘之机,“承平呢?承平呢?”

“您是说承平公主?她不是一直跟您在一起吗?”

“承平五年前就不见了,她向来刚烈,总惦着报仇,我以为她…她在哪儿?她在哪儿?难不成被欧阳琢给害了?”

“您说的我就真不晓得了,我们原以为承平公主与你在一处…谁想竟并非如此,想必圣上这么多年给你们姐妹的奉养银子,也具被贪没了,说起来…原是我们谛听司的不对。”

广陵公主没想到她竟会这般说登时没了气焰,“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承平难道早就死了?”

“公主且听我一言,您躲在农家总不是个法子…”

“我已经下了明旨,让那些死士留取有用之身,再不要回来找我,你休想再利用我杀人!”

“我的意思是…当今圣上乃是明主贤君,公主您不妨表明了身份,明言让陛下送你到南边去与你弟弟团聚,现在他身边除了几个忠臣之外具是奸佞小人,没准儿正预备着杀了他到京里来领功…”

南边这个时候其实乱得很,当初有两位皇子南逃,两位皇子皆是庶出,继位的乃是长子也就是所谓的伪帝,伪帝一继位就封了弟弟为储君,后伪帝又生两子,这两子最大的不过三岁,小的才两岁,伪朝帝都城破之后,这三人被三股势力带走,各自登基为帝,那两个小儿尚不懂事,聚拢不起多大的力量,现在势力最大的就是后来的末帝。

上辈子那位可怜的末帝就是这样断送了性命,杀了他来领功的正是他身边的首辅大臣,今上恨极此人,封了个“贞烈侯”给他,封户只给了七百户,隔了两年又逮了个错处削了五百户。

“你想让我劝降我弟弟?”

“正是,他现下已无立椎之地,早早归降还能保全身家性命,若是不降…”

广陵公主这些年虽被困在半月庵,也晓得天下早不是过去的天下,自家想要重夺天下无疑痴人说梦,可…她垂下眼帘,思索许久…

“我晓得此事不易事关重大,公主一时半刻怕是想不清楚,暖玉,送公主回去。”

“你送我回去?”广陵公主惊讶地瞧着她。

“陛下明谕在先,不得为难公主。”雷云凤笑眯眯地说道,“据我所知,小女子从未见过公主,公主也未曾见过小女子。”

第100章 何许人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偷来的女子未必如妻妾,说起来甚至未必能上台面,可偷本身带来的刺激感跟兴奋感就足够让无数雄性生物趋之若鹜了。

这种刺激对于全天侯正人君子仁义储君乔继业来讲诱惑更大。

瞒着父皇,瞒着母后,瞒着所有人,假装自己在书房读书,遣退左右,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太监服从后窗翻出来,一路大大方方的走到东宫门口,凭着腰牌出宫,在成衣铺买一套顺眼的衣裳拿到客栈要了间上房,换了衣裳出来,雇辆马车上山,在侯府上山封路之前藏到无香庵后面的隐蔽处,等着媳妇子挽春接应,一路遮遮掩掩到达一处精舍,与等在里面的佳人会面。

他心跳得很快,手心直冒冷汗,第一次监国临朝时都没有这样亢奋过,与母后安排的侍寝宫女初次过夜也未曾这样急切过。

他门打开时,他一把抱住佳人,佳人却一把推开了他。

郭玥冷冷地瞧着他,“太子把我当成青楼妓子一般了吗?上来就随便搂抱?”妾不如偷之后,连着的可是偷不着,郭玥可不想一开始就给太子太多甜头。

“我…我…”乔继业很想说你约一个男人在尼庵精舍里单独私会,难道只是想要会?当然了,他不是那种轻浮浪子,他还是讲些情调的,晓得她这样的女子,定是要得些保障,矜持一会儿的,“我只是从上次别后,一直思念姑娘这才一直无状…”

“太子富有四海,天下女子皆招之既来,东宫里不知多少美貌佳人,哪里会记得我这样的寻常女子。”女子,美是天生的,媚更是天生的,有些女子美则美矣,却少了媚骨,郭玥却是媚骨天生,幽幽怨怨一句话,说得人骨头都酥了。

“东宫之中,我母后唯恐我沉迷美色误了正事,东宫中塞进去的尽是些庸脂俗粉,哪有姑娘这样出色的人物…”

“巧颜令色,谁不知你心里只有雷大姑娘。”

“我与她青梅竹马,情份自然非比寻常,正妃之位除她之外再无旁人,可良娣之位,除你之外也再无旁人。”乔继业正色道,“我非我父亲,天下美女皆要收入内宫,有你二人足矣。”

郭玥微微一笑,伸出青葱般的手指轻摇,“我不信,你这话不知多少女子说过。”

“我只与你说过。”乔继业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非要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我也是曾富贵过的,什么太子妃什么良娣与我如浮云一般,我只要…”郭玥抬起头,一双似水美眸看向乔继业,“我只要你的心,你心里有我就成了,我晓得以我的身份,万难站在你身边,可谁知偏偏遇见了你这个冤家,落到了你手里…”她眼睛里渗出泪珠,“我晓得,我怕是要粉身碎骨了。”她嘤嘤哭了起来。

乔继业原本是一分真情九分色心,被她一哭竟变成了九分的真情,这个小女子实实是可怜,失母失父失国寄人篱下无依无靠…

“有我在,无人能让你粉身碎骨,我定要纳你进宫,我定要给你一世荣华…”

“有了你这句话,我郭玥就算是立时死了,也甘心。”郭玥偎进他的怀里,小声说道。

捉奸是需要技巧的,而且不能一个人捉,得有个见证人,免得旁人说你是胡言乱语,也免得旁人说你不大气不知为尊者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