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泽舟长臂一环,将她从车上揽下来。

“回去再说。”

可安被他夹在怀里,被动地走了两步,包和手机一并被他锁在了车里。

“你怎么这样?”

她伸手去抢他的车钥匙,言泽舟松开了她,手往后一避,施施然地躲开了。

“我饿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不能光让人干活不管饭吧?”

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安只得跟上去。

“我身上没钱。”

“我有。”

“那你又帮我干活又管饭的,岂不是很吃亏?”

走在前头的言泽舟忽然停下来,可安猝不及防地撞在他胳膊上。她稳住了重心,仰头看他,他眸光深深,深不见底。

“我乐意。”

这会儿饭点,面馆里人挺多。

他们找了边角的一张桌子,点了两碗面,又嘱咐老板打包两碗,就静静地等着。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面香和清新的黄瓜味儿。

他们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凉面很快就端上来,可安早已食指大动。

她用筷尖撩起一溜儿吸进嘴里,面条清爽可口,软硬适中,果然名不虚传。

“好吃。”可安对言泽舟竖了竖大拇指。

言泽舟笑了一下,也开始动筷。

“你这是什么口味的?好吃吗?”她贪心,不仅吃着自己碗里的,还盯着言泽舟碗里的。

言泽舟也不答,直接用筷子卷了一筷挑起来,送到她嘴边。

“尝尝?”

可安一怔。

言泽舟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不…不用了。”

“连我的水都喝了,还在乎这个?”他还保持着递送的姿势,甚至更往前了些。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艳羡地看着他俩,脸上都是一副“这对小情侣挺恩爱”的表情。

可安不由脸红,只怕再僵持下去会吸引更多的目光。她快速张嘴,咬下了言泽舟筷尖儿上的面条。

咀嚼了几下,竟酸到了牙。

“天,你这是放了多少醋?”

“很酸?”

“嗯。”

他自己也吃了一口,表情仍是自然的。似乎并不觉得这味道有什么不妥。

“不酸吗?”可安咋舌。

他摇摇头。

“看来你很喜欢吃醋啊。”

“我是很喜欢吃醋。”他看着她的眼睛,明明是在附和她的话题,可教人听来,却觉得意有所指。

两人吃完了面,结账的时候把打包的两碗也拎上了。

回去的路特别顺利,言泽舟其实方向感极好,她只说了一下大致的路线,他就没有走岔一个路口,甚至还能找到更方便的捷径。

可惜,这样紧赶慢赶,还是没给徐宫尧送上饭。

他们到的时候,正阳正躺在她园子里的吊床上,晃晃悠悠地玩着手机。

“开饭了。”可安晃了晃手里的两个餐盒。

正阳从吊床上跳下来。

“终于来了,你们可真不厚道,是不是只顾着自己你侬我侬,完全忘了还有一个我需要嗷嗷待哺呢。”

可安白他一眼,目光扫了一圈。

“徐宫尧呢?”

“有事先走了。”正阳接过了她手里的两个餐盒,一并打开了。

“他不吃饭吗?”

“我哪里知道?他说要走,我又拦不住他。”正阳捧着餐盒,坐到台阶上开始吃面。

可安折回去,言泽舟已经开始在往下卸箱子了。

阳光温热,他的鬓角沁着细细地汗痕,白t的两个袖子不知何时被他卷到了肩膀处,塞进了衣服里,他麦色的胳膊整条露在外面,那健硕流畅的肌肉线条,让人心猿意马。

可安都快忘了她是过来干什么的。

“怎么了?”言泽舟捧着纸箱,停下来看着她。

“我的手机还在你车上。”

“我帮你拿下来了。”他说着,晃了晃腿,他的裤袋里有一个方方正正的轮廓:“自己摸。”

自己摸?

他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可安顿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算了,你等下给我吧。”

言泽舟耸耸肩,刚往前走了两步,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电话。”他似笑非笑的,竟有种如有神助的快感。

可安没了法子,只能硬着头皮把手往言泽舟的裤袋里伸。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传来正阳的声音。

可安的手还在言泽舟的裤袋里,一着急手滑,竟然什么都没有掏到。

她要疯了,他也是。

“我好歹还没走呢,你们大白天的能不能避避嫌?”正阳端着面盒,堆了一脸的坏笑:“言检,你就这么忍不住?”

“吃你的面。”言泽舟喊回去。

正阳挥了挥筷子。

“行,我吃我的,你们解决你们的。”

“…”

卸箱子比装箱还累,等到里里外外的搬完,天都黑了。

宁正阳这个少爷在接近尾声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就跑得没影没踪了,留下言泽舟一人和她一起收尾。

夏日的夜晚,一场电闪雷鸣的阵雨是标配。

好在言泽舟眼明手快,在雨点砸下来之前,把所有箱子都挪到了室内。

宽敞的大厅里有花有草也有点乱,可安正不知道该从和入手整理,眼前忽然一暗,整个房子的灯火全熄灭了。

“停电了!”她叫了一声,退步就撞上了沙发。

昏暗的视线里,模模糊糊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跑过来,他握住了她的胳膊,稳而准。

“估计是跳闸了。”

“那怎么办?”可安完全没有概念。

他把她拖到自己的面前。

“手机呢?”

“在这呢。”可安把手机掏出来。

“把手电筒打开。你给我照着,我去把梯子搬过来检查一下。”

他说着,松开了她。被他握过的地方,滚烫如火。

可安乖乖地跟着他,她用手机给他照着路,自己却是跌跌撞撞的,好几次险些绊倒,都是言泽舟扶住了她。

“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她第三次朝他撞过去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新家,地型还不太熟。”她不好意思。

言泽舟把她的手机拿过来,顺手牵住了她的手。

可安微微一挣,他干脆扣住了她的手指。

第一次和他十指相扣,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黑暗里。她强忍着心头的那点汹涌暗流,义正言辞地道:“你别吃我豆腐。”

“我要是想吃你豆腐,这黑灯瞎火我干点什么不好?”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愈发的充满磁性。

“你敢!”

“你再不好好走路,看我敢不敢。”

第八十四章 山月不知4

可安抿了抿唇,借着他的力,一步一步跟着他。

a字梯在杂物室放着,言泽舟搬了梯子出来。可安替他扶着。

“怎么样?什么问题?”

她仰着头,黑暗里他有一道光,那分明的棱角被照耀的特别好看。

他没作声,专注地检查着电源总闸撄。

“你小心点,别触电了。”她一着急话就有些多,“不行的话,我打电话叫物业…”

话音未落,眼前忽然就亮了偿。

盛大的光源轻轻地拥着她,而他,居高临下。

“谁不行?”他的语调带着半分玩味,半分暧昧。

可安立马倒戈:“你行!你最行!”

言泽舟从梯子上下来,她退开了几步,他把手机还给她,又拍了拍手上的灰。

屋外雷声风声雨声,她的心却特别安宁。

“谢谢。”

要不是他在,她该如何是好。

言泽舟转头,看着她。她白皙的脸颊,在灯火下皎洁如月。他抬手,不动声色地把手上的灰蹭到她的脸上。

“干活吧。”

接下来,可安坐在大厅的地毯里,负责把箱子里的东西整理出来。言泽舟继续楼上楼下的搬运,卖力至极。

其实,她真担心他的腰会吃不消。但是,她不敢问。

哪个男人,允许别人质疑他的腰?

言泽舟跑完最后一趟下来的时候,可安已经歪在地毯上睡着了。搬家是最累人的,她这一天,里里外外的张罗,能挺到这个点趴下,已经很不错了。

他走过去,在地毯上半跪着蹲下来,默默地看着她。

她睡梦中,也蹙着眉,是什么让她如此惦记?

他轻轻地抚了抚她的眉角,这微小的触碰,让她不自觉的动了动。她手边的那个盒子,就这样被她推倒了。

盒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笔记本,有的封面素淡,有的封面瑰丽,有的陈旧,有的崭新。

他替她收拾好了放回盒子里,再转头时,无意就看到了地毯上那颗用纸张叠好的爱心。

她好像很喜欢用爱心来表达感情。

言泽舟捡起来,放在手心里,翻面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名字不是她写上去的,是他自己的笔迹。

可安的呼吸声很有规律,应该是睡沉了。

言泽舟在她身边坐下来,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纸展开。这是五年前,学生会的会长哄他填下的调查表。

但是,由于他当时抵触情绪浓烈,除了表头的名字,其余问题都是一个“略”字省过。

这是他填过最漫不经心的一张表,漫不经心到碾碎了她一切可以了解他的机会。

他知道这张纸最后会辗转到她的手上,只是没想到,五年过去,她依旧保存的如此完好。

心头也有一场大雨落下来,浇灭了他的理智。

言泽舟俯身,在她唇角深深地落下一个吻。

可安嘤咛着朝他靠过来,他抱起了她,揉进怀里…

可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正躺在沙发里,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这一夜睡得很踏实安稳,言泽舟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并不知道。

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望着眼前陌生的摆设和装潢,依旧有些恍惚。

热闹与清冷,不过梦一场。人,是生而孤独的星球。

她赤着脚去行李箱里翻出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花冲在身上,这一身的疲惫和酸痛也缓缓流走。可安换好了衣服,用毛巾裹住了自己的头发,擦了擦。

她还未打开浴室的门,就听到大厅里传来了声响。

这一大早的,谁能忽然闯进来?

她提高了警惕,顺手抄起了浴室里的拖把,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探出头去。

门廊里正在换鞋的人,是言泽舟。

她绷紧的神经一松,随手松了拖把,朝他走过去。

“怎么是你?”

“是我。”

“你不是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