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伫立在城墙之上,溯影袍向上翻滚,他说,大师老当益壮,幻术越来越精纯犀利,远胜于当年血战的时候。增援的士兵践踏着满地尸体,汹涌而来。神剑黝骨出奇的锐利,削在其他兵刃上如削泥一般。巫族士兵似乎越杀越多,我们及地的幻术袍无意中沾上了他们的血液。

聆汐天生有着强大的自然亲和力,她轻轻扣动无名指,蓝色灵光流淌而出,周围的花草树木似乎有了感应,泛着银光,柔和而唯美,自然界的精气汇聚在一起,在我们身边形成了一道强大的防护结界。

巫军中的火弩军团被调遣到刑场,几百名火弩手用犀利的箭对准我们,慢慢放大的箭雨映在我们的瞳仁里,在汐召唤出的自然精气结界旁融化成漫天的火种。聆汐不断的从大自然吸收精气,可是慢慢的,可以利用的自然元素消耗殆尽,聆汐开始喘着粗气,结界的光芒开始暗淡,有几支利箭突破了结界的保护,阂们擦肩而过。

法场上涌来一片厮杀声,是一群乞丐杀了进来,领头的正是那个老乞丐,褴褛。乞丐们抛来乱石,把大片的火弩手砸倒在血泊中。褴褛大声喊道,世子,你们快走,我把各地的乞丐都纠集来,大约有几千人,我们顶的住,你赶快走。

走的了吗?

一个响亮而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抬头看去,弊踩着血齿光环,慢慢走来,红色的幻术袍灌满灵风,清辉流泻如沾满血液的旗帜。

我说,弊!

弊傲慢地说,哥哥,你是家族的败类,我要替我们家族除掉你。弊举起战刀朝我砍来,我用黝骨神剑轻微挡住,黝骨神剑的强大魔力将弊反弹出很远。

哥哥,你手中的兵刃?

我说,剑的名字叫黝骨。

数个回合后,他的战刀被黝骨削成了两半,落到地上。教皇出现在我们面前,后面跟随着玄机使蝶豆,玄机使纠墨。教皇的出现使所有侍卫都停止了厮杀,朝一旁退去,为教皇让出了一块空旷的地方。

教皇的身边总是燃烧着黑色的魔法结界,脚下踏着戾夜光环,她拖到地上的黑发朝身后飞去。她目无一切地说,你们三个一起上吧,如果能打败我,我就放你们走。其他人勿动,违者格杀勿论!

以前只听说过教皇的灵力无边,却没有亲眼看到过,我的手心流出汗水来。我们三人对视片刻后,把灵力燃烧到了极限,三道灵力光柱一起喷向教皇。教皇只是轻轻地把双手在面前一挥,一道黑暗的屏障挡在她前面,我们的灵力光柱打在黑暗屏障上,像被吸收了一样。

教皇安然无恙地立在飒飒清风中,目光冷漠而高傲。她的袖口轻舞飞扬如起风的夜,数道黑暗的光朝我们扑面而来。双翼屏障在数道黑光面前变的很脆弱,黑光逐渐吞噬了自然精气制造的防护结界,击穿了我们三人的躯体,我和聆汐酥软地跪在了地上,喷薄满地的血液。空谷足音仍然伫立在风中,却捂住胸口,沉痛地咳嗽一声,血液从嘴角汩汩流出。

教皇对纠墨说,把他们通通拿下,打入帝国黑暗炼狱!

纠墨祭起拢锁,没走几步,被一束白光击中,倒在血泊里,教皇朝着我们的方向说,何方高人?

我们回头看去,一位白衣如雪头戴女鬼面具的女前辈徐徐走来,我们眨眼的瞬间,她已经伫立在纠墨旁边,雪白色披风波澜壮阔凌空散开。

第1卷 第一卷 巫都篇(27)

女前辈对教皇说,教皇,你好,我是鬼面魔女。听到鬼面魔女这几个字的时候,全场唏嘘不已,脸色变青。教皇平静地说,是冒充的吧?

从前听外婆说,鬼面魔女早在一百年前就独步江湖,杀人如麻,所向无敌,一直是邪恶力量的象征。她总是戴着一张女鬼面具,活着的人没有见过她真面目的,见过的人都会陆续地死去。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人们也把她渐渐忘却,今天她突然出现在法场,众人全部色变。可是曾经冒充她的人很多。

鬼面魔女说,是不是交手便知道了。

她和教皇面面相觑,她们强大的灵力使刑场的地砖爆裂飞到空中化为尘影,侍卫们蹲下来把盾牌举在胸前。教皇的黑暗灵光螺旋成风暴,朝鬼面魔女凶残地扑过去,鬼面魔女并不慌张,在面前制造了一道血红色的巨大光罩,耀眼夺目。教皇黑色的灵光和银白色光罩相持了很久,刑场中央巨大的护法雕像出现裂痕,碎片脱落下来。教皇继续增强自己的灵力,制造出几十束黑色光芒扑过去,而这一回鬼面魔女突然化做一道阴影躲过若干束杀气腾腾的黑光,然后从指尖流淌出一道波浪状的血红色光圈,朝教皇身上冲去,和教皇的强大的灵力结界又相持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护法雕像的上半身断下来,把两个侍卫砸到在地,口吐鲜血。

教皇眼神里弥漫出少有的迷离和仓皇,她使出了他的终极幻术,暗夜窒息。据说,这是现存黑巫术中最凶煞的魔法,我们的开国大帝明月陛下最擅长的终极幻术之一。

教皇的灵力燃烧到了极限,黑色的结界扩散到了整个法场,眼前漆黑如夜晚。中央的护法雕像被抹为平地,教皇的黑色巫术袍拉伸开来,灌满了灵风,袍子不断变大,变大,大到遮挡了周围的大殿群落。教皇现在就像一位邪恶之神,诡秘地漂浮在半空。

鬼面魔女也把自己血红色的光芒燃烧到了极限,整个大地都被他的血红色光环染成了血色,如被死囚的血液浸染过一样。血色光环的周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滴血的鬼魂,发出邪恶的。她在灵力的支持下,升腾到半空,脚底下簇拥着恐怖鬼魂。她戴的那张女鬼面具发出一道刺眼的血红色光芒,似乎是她鬼魅般的笑容。

教皇一股飓风般如城墙大小的黑暗旋转灵光和鬼面魔女的血红鬼魂之光交织在一起。整个大地在震动,周围的一切在融化。我被这两股巨大的灵力余威震的喘不过气来,看到空谷大师跪在地上,吃力地支起厚厚的灵力结界来保护我们,可是聆汐在结界的保护下依然喷出了鲜血,洒在了我们的胳膊上。我伸出手,心痛地把她扶住,她无力地躺在我的怀里,闭上了双眸。我燃烧起自己金黄的灵力结界,并把守护力量全部加在她身上。

黝骨神剑,如突然间苏醒一般,周围盘旋起另一股强大的力量,一道黑色旋涡缓缓蔓延,吸收着激荡在我们身边的魔力。我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冰凉冰凉的,酥软的感觉在慢慢消失。聆汐也睁开了眼睛,她说,舒服多了。

黝骨神剑!

我想起了外婆曾经说过,黝骨可以吸收周围的魔法,减轻魔法对主人的伤害,并把部分魔法转给它的主人,至于效果的强与弱要看主人的悟性和灵力。

周围的几千巫军和几千乞丐都被这两股极其邪恶的灵力震慑的躺在地上痛苦挣扎,侍卫的盾牌化作碎片尘埃,盔甲脱落一地。而教皇和鬼面魔女继续相持着,她们飞腾在空中激烈地打斗,从这座大殿屋檐下打到那座大殿的殿顶,又从那座大殿打到这座大殿。两座大殿轰然倒塌,琉璃瓦纷纷扬扬地化为尘影。

半个时辰后,教皇和鬼面魔女停止战斗,相隔十几步面对面地伫立在裂痕累累的地面上,她们的袍子在风的吹动下,轻舞飞扬。

教皇说,我虽然掌握了黑巫术中最强大最邪恶的魔法。可是还是打不赢你。

鬼面魔女说,我用的是白巫术,我也没占什么便宜,我们势均力敌。

教皇问,你所用魔法在白巫术中可是被封印的,莫非你有明月大帝遗留下的《巫术魔经》?

鬼面魔女说,《巫术魔经》和三生卷不是都遗失了吗?

教皇说,三生卷是真的遗失了,可是《巫术魔经》落在了一位女子的手上,据说那女子和明月大帝有着暖昧关系,论年龄,连我们也得称呼她前辈。

然后是一阵沉默,时间仿佛回到了明月大帝统治时期。

教皇问道,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我救的是黝骨的主人,谁拿到黝骨,我就庇护谁。

黝骨?黝骨都出世了?难道天狗食月的诡异星相真的暗示了什么玄机?

星相的秘密我不感兴趣,我要带走黝骨的主人。

为什么要庇护黝骨的主人?

是个秘密。

如果你不说,我就让流觞死在刑场。

和那个天狗食月的星相有关,你信不信?

教皇捂住胸口,鲜血从嘴角流出来。

鬼面魔女把头转向我说,年轻人,我们走!

我们跟在鬼面魔女的身后,看到法场外面涌进来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多少巫军。鬼面魔女停住脚步,巫军把我们围在一个圈子里,这些士兵的面容恐怖的如僵尸,他们的步伐也和僵尸一样。还有些兵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只有白骨的骷髅。

这就是巫军中与蝠驹骑士齐名的魔鬼劲旅军团,鬼尸军团!鬼尸军团有着强大的魔法,死后可以复活九次,一度令其他的王国望风披靡。领头的正是大将军明证,陛下的亲弟弟。明证的金丝盔甲紧紧贴在身上,威严无比。明证说,这可是皇家法场,不是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的地方。

鬼面魔女说,你的部队可以重生九次,可是你却不能,你信不信我可以在一杯茶的功夫里,把你的首级挂在旗杆上?

明证没敢说什么,教皇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大将军,叫他们走吧。你们拦也拦不住,鬼面魔女不是靠几千鬼尸战士就可以拦的住的。

几千鬼尸战士分散开来,留出一道宽敞的路子。鬼面魔女淡漠地走在前面,我们紧随其后。鬼面魔女袖口一挥,身边凹陷出一道巨大的旋涡,把我们全部吞噬进去。她用的是白巫术中的土遁。

我们到了城外巫山的一片古老森林,野兽的咆哮声刺入耳中,阳光倾斜着洒进丛林,飘过树荫,就像撕碎的桂花被人遗弃一地。鬼面魔女说,你们现在已经安全,可以走了。说完后她转身离去,倚靠在一颗古树下,鲜血汩汩喷出,顺着树干流淌而下。我们围过去,我说,前辈,您怎么了?

她眼神涣散凝重,缓缓地说,是被教皇所伤。当时,我强力忍住向上翻滚的血液,不想让教皇知道我也受了重伤。否则,我们就走不掉了。我和教皇已经是两败俱伤,我看的出她伤的也并不比我轻。其实,鬼师军团出现的时候,我都冒出一身冷汗,身受重伤的我是敌不过那几千邪恶战士的。不过这点伤对我造不成大碍,修养几天就好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柔和,没有了原来的凶煞,也许这才是她本来的一面。由于很多无奈的原因,很多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很多人的表面和内心正好相反。我们目不转睛地望着前辈恍惚的背影,她白色长发肆虐地飞舞,修长的影子一直铺到我们脚下,树干上的血液仍在往下淌。

前辈走后,我们三个面面相觑,迷茫地不知说什么好。我现在才知道,这个巫帝国要比想象的更加诡谲迷离,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位灵力如此高超的前辈,又莫名其妙地救了我们。

从神人明月大帝建国以来,在巫帝国这几百年的历史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起惊天动地的诡异之事,也不知道涌现过多少传奇人物,更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在这个依然诡谲的世界上。

从那以后,我们一直生活在京城外的小镇上,或者露宿荒山野外,时时都要警惕着,想尽一切办法躲避着巫军的追杀。后来,听人们说,毒女被帝国捉到后,钉死在巫都城门上,鲜血顺着墙壁的缝隙,流下来。白色的幻术袍飘摇在风中,看上去如同一只被禁锢的啸雪鸟。

空谷大师为此表示深深的愧疚,他说,自然族会永远记住为了祖国阵亡的英雄,永远的记住,永远,永远。他朝着巫都的方向跪下来,做着自然族的祈祷仪式,凌乱的长发散在地上犹如细碎的落雪。很久以后,他站起来,骑上战马,扬鞭而去。他叫我和聆汐在一个叫碎石的偏僻小镇上同他会面,他要去联络分散在帝国的其他自然族人。

希望河依然平静宽阔,渡口岸边安静地停着一只金色的舟,舟的形状看上去就像一只凤凰,周围流淌着金色的光芒,水面上有分散的一片片指甲般大小的光点,摇曳着,朝凤凰舟的方向汇聚而去,如深夜里破碎的月光。

我看的入神,突然从凤凰舟飘来女子的声音,流觞,你好。我的眼光划破河水,凤凰舟时而恍惚时而清晰。声音又传来说,流觞,我是明畅,今天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此见面。

第1卷 第一卷 巫都篇(28)

聆汐对我点头,银色的睫毛刺向长空,落满阳光碎片。她说,觞,你去吧,不要让人家久等。我轻吻聆汐的额头,然后转身朝凤凰舟的方向走去。聆汐伫立在风中,及地的幻术袍轻舞飞扬,拂落满地的紫茉莉花瓣。舟上的两位宫女朝我优雅地行礼,她们说,公主请您上船。我踏上船,采桑为我拨开帘子,她们礼貌地说,请。

明畅公主在船房里拨开一角帘子,看着外面的希望河面。她缓缓的说,你终于来了,坐。父皇和教皇下令要不惜一切捉拿你和聆汐,以及所有寒岭帝国的人。等你再回到巫都,你就会发现寒岭帝国的驿馆已经被皇家拆除,京城城门以及京城周围的小镇设了严密的关卡,贴出了你们的画像。我不希望你们落入皇家手中,我希望你们好好地活下去。

我说,谢谢你,明畅。你对我总是这么好,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报答你。

明畅说,我不需要你报答我,我只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记住我们童年在一起的场景,记住我们曾经在一起快乐过。

我说,这些早已成为我记忆中抹不去的一部分,等老去的时候,我会重温这一切,想起你的漂亮你对我的好。

明畅说,觞,我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自从你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你,喜欢你就希望你幸福的活着,无论和谁在一起。

我点点头,我说,小时候,我非常喜欢你,喜欢你倾国倾城的容颜,喜欢你端庄隆仪的气质,喜欢你开朗乐观的心态,喜欢和你在一起甜甜的感觉。可是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你长成了一位尊贵的帝国公主,在我眼中,你渐渐生疏离我而去。你周围总是围绕着出类拔萃的皇城勇士,体贴的侍从丫鬟。再和你相处的时候,感觉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身边总是众星拱月,而我是个落寞的孩子,不喜欢热闹,和你在一起使我感觉好累好累。后来遇到了聆汐,聆汐阂一样,都是落寞的孩子,我们心灵相通,心心相映,我对她有种割舍不下的感情,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种心痛,后来我发现我是很爱她的,远远超过了喜欢。我忧伤的时候,你会引导我开心,而聆汐会把头埋在我肩旁,陪我一起忧伤。

明畅说,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我也不想出生在皇族,皇族有太多的束缚,你我都清楚,不论我和谁在一起,都是父皇维护统治和权威的工具,难怪你不喜欢。如果我不是一位公主,而是一位普通小姐,你会选择我吗?

我说,如果没有遇到聆汐,我会选择你,因为我曾经喜欢过你。明畅的眼泪簌簌流下,滴在她漂亮的手背上,一向开朗乐观的她哭的好伤心。我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水,而她却哭的更厉害,情不自禁地把头扎进我的怀里。我轻微地抱住她,她现在的样子令人心疼,我的衣服在慢慢浸湿,如被浓浓的雨水倾灌一般。

过了很久,她从身上取出两样东西,捧给我说,一样是通关令牌,一样是离开巫帝国的详细地图。你们要赶快离开这个诡谲的国度,永远都不要回来。我们这次见面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你要好好地活着,我每天都会在巫神面前为你祈祷,多多保重。

泪水流淌在我银色的睫毛间,我活到现在只为两个女孩流过泪,第一个是聆汐,第二个就是明畅。她们都是让人心疼的好女孩。她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快把泪水擦掉。我们在凤凰舟上一起欣赏着帘子外面希望河的美景。她说有种童年的感觉。我什么也没有说,紧紧地依偎在她身边,看到她笑容满面,笑靥如花,平静的河水落满夕阳清辉。

我们分开的时候,她又哭了。采桑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公主为你哭过多次,我怎么劝怎么哄都没用,这回你走了,我看公主会哭死的,公主从小就是个文静温柔的女孩子,把感情看的比什么都重。

我走到明畅面前,我说,明畅,有机会我一定回来看你,我们小时候的时光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她泪流满面地抱着我,我抚摸着她的秀发,我还是那句话,我会回来看你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别前我对明畅最后说的一句话是,保重。正如明畅所言,我已经成为了整个巫帝国通缉的重犯,自己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原想自由地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可是现在想来那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外婆在血渊对我的忠告回旋在耳边:觞,千万不要对感情太投入了,太投入了难免会招来祸端。

外婆似乎是个伟大的预言家,可是我认为自己走到这一步无怨无悔,为了自己的幸福我会不惜一切。我把从小养大的通灵狼放归到枫树林中,我抚摩着它的头说,狼,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走吧,到本该属于你的山林中自谋生路吧。相信你一定会听从主人的话,多多保重。狼痛苦地嗷嗷直叫,尾巴不停地摇晃,它恋恋不舍,一直不肯离去。我狠下心来,重重地往它的背上拍了一巴掌,我呵斥道,你走吧,听主人的话。

拍了它那一巴掌后,我心疼的差一点流出眼泪,它是我养了十几年的狼。可是,我不能叫它的主人拖累了它,它还年轻,为了叫它好好地活下去,我必须赶它走,无论有多么痛楚。

狼不情愿地转身离去,依然嗷嗷地叫唤。它不时地回过头来看我,我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溅在林中的野草上如晶莹剔透的露珠。我的耳旁一直回荡着狼的嗷嗷声,挥之不去,直到它的背影消失在丛林的尽头,我痛楚万分,仿佛被人从心口处割下一块肉。

一片枫叶擦过我的睫毛,覆盖了地上的泪水,聆汐走过来,把头埋在我怀中,顺畅的秀发轻轻飘下,她忧伤地说,巫帝国不宜久留,觞,我们一起回美丽的寒岭帝国吧。

我点点头说,我要回泊山见敬爱的外婆最后一面,然后再来找你。

我一个人离她而去,临走的时候我紧紧地抱住她,惟恐这一去成为永别。她泪流满面地说,觞,我等你回来。

希望河渡口处已经被官兵封锁,墙壁上贴着我的头像。过境人员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我的好朋友红尘出现在我面前,他说,觞,出境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帮你办好了,请跟我来。

第1卷 第一卷 巫都篇(29)

我吃惊地问,怎么办的?

他说,我变卖了整座异域酒家,用那些金钱打点了守卫渡口的头目,在金钱的利诱下,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我们做事。你跟着我,保证你平安出境。在很多情况下,金钱是铺路的最好材料,有钱能使鬼推磨,甚至有钱能使磨推鬼。

我说,你变卖了酒家,以后何以为生?

他说,我不会在巫都一辈子,我来巫都是为了躲避大漠的战乱,现在大漠的王平定了叛乱,重新执掌政权,国内一片和平。我也该回去了,正好,在临走的时候帮你一把,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红尘的话让人觉得温暖,朋友之间的感情深如海。他带着我过了关卡后,来到码头,码头停泊着一艘小舟,周围有风吹过,水面上铺满柔和的光。红尘支起船浆,对我说,觞,让我送你一程。船身微微摇摆,水面上的涟漪如盛开的花朵,一圈圈展开。他摇着船浆,水声哗哗,让我回忆起了泊山上霜打花骨朵的声音。

船渐渐远去,渡口已经在视野中模糊。眼前是宽阔平静的希望河面,波光粼粼,银灰色苍穹的倒影清晰可见。船在渐渐地加速,两岸的花草堤坝飞速地朝后扑去,影子已经模糊不清。河水像时间一样流逝,捉不住,唤不回。

次日,船靠了岸,岸边躺着零落的鹅卵石,秀丽的泊山就挺立在眼前,云雾缭绕,流光溢彩。红尘说,以后的路就靠您自己走了,恕不远送,保重。

我走下船,又一次踏到了泊山的土地,那种感觉亲切而凄楚。我把右手放在胸前,身体略微一弯。深情地对红尘说,谢谢你,这生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欣慰,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说便,他撑着船桨,渐渐远去,背影很孤单。我挥挥手,再挥挥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漫天的柳絮从山头吹下来,我摘一根柳枝为他吹奏古曲《留别》:臣满斟绿醑留君住,莫匆匆归去。三分春色二分愁,更一分风雨。花开花谢,都来几许。且高歌休诉。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