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清那人的面貌之时,她的心,蓦地一跳。

是李璟。

这是从玄雀山回来之后,她第一次见到他。

此时,他坐在亭中,一个人自斟自酌,神情有几分落寞。不时有风吹过,将他的头发卷了起来,更显得孤寂。

看见他这般模样,齐玉湮突然心里微微发酸。她定定地看着他,不愿离开。

突然,她看见一个长长的,软软的东西从亭子上方伸了下来。

那是一条青碧色的长虫。这么冷了,这条长虫还没冬眠?有毒吗?

想到这里,齐玉湮心猛地一缩。

李璟对自己头上吊了一条长虫浑然不知,一边饮着酒,一边沉思着什么。而一旁边侍候的常海、朱源等人,对此也毫无察觉,只低着头立在一旁。

眼看那长虫的身体越垂越下来,就要掉到李璟的头上了,齐玉湮心里更是一紧,如果这长虫有毒,咬李璟一口,可就不得了。想到这里,她对着李璟大叫道:“皇上,小心呀!长虫!皇上!你头上有长虫!”

虽然隔着湖,但由于湖面不宽,两岸相隔并不远,常海一下便听到了齐玉湮的叫喊声。他抬起头,看见对岸有个女子面朝着自己,正大叫大喊着,似乎很是焦急。可是他却没听清楚这女子在叫什么,只愣愣地看着她。

齐玉湮看对面的人没反应,更是着急,扯开嗓子对着常海叫道:“常海!亭子里有长虫,就在皇上的头上!”说着她用手指了指上方。

常海还是没听清楚齐玉湮的话,但看清了她那个向上指的手势,他下意识的往上一看,看见那亭子上垂下的东西,一下子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冲上来,将李璟拉了起来,叫道:“皇上,你头上有长虫。”

李璟听了常海的话,抬头一看,惊得退了几步。

这时,候在一旁的侍卫上前来,将木棒将长虫打落下来,将它挑了出去。

站在亭子外面一个太监看着侍卫挑出来的长虫,惊呼道:“我认识这长虫,叫竹叶青,可是有剧毒的。”

常海一听,脸色更是吓得惨白,擦了擦汗,说道:“多亏了那位姑娘提醒,不然,这长虫要是咬着了皇上,小人罪过就大了。”

“什么姑娘?”李璟刚刚一直在饮酒,没有看见齐玉湮,此时听了常海的话,有些不解。

“就是对面那位姑娘啊!”常海往湖对岸指了指,说道:“要不是她拼命叫喊,小人也发现不了这长虫啊。”

听了常海的话,李璟抬眼便往对岸瞧去,一个女子绰约的身影便猛然跳进了他的眼中。

虽然是在夜晚,但揽月亭里的灯光却特别明亮,将对面的人,照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她的脸,因为迎着光,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第34章 秋夜(下)

当李璟看清对面那女子的模样,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

那张脸,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如今竟然如此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此时,他已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的,亦或是还在梦中。

他紧紧捏着手掌,指甲陷进肉里,生疼。

会疼,那这便不是梦。她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想到这里,他猛地扑到阑干边,对着她惊喜地叫道:“是你?你在宫里?”难怪在宫外找了大半年都找不到你,原来你一直在宫里。

看见李璟又惊又喜的模样,又听得他如此问话,齐玉湮怔了一下。怎么,他认出自己了?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果然,脸上的面纱已经不在了。

她心尖一颤。这才想起,现在出现在李璟面前的,是自己的真容。

瞬间,她的心,便慌了起来。现在被他看见了,该怎么办呢?她突然想到,李璟现在就算看见了她的真容,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要她不被他抓住,他就算知道自己在宫里,恐怕也不会找到自己。那么,现在,自己便跑吧!

想到这里,齐玉湮迅速转过身,往回跑去。

李璟见她发了片刻呆,便猛然向后跑去,心里一急,大声叫道。“站住!你给我站住!”

齐玉湮根本不听他的话,脚下未做半分的停留,拼命向前跑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看见齐玉湮的身影从自己眼中消失,李璟心里一空,仿佛她这一走,自己又把她弄丢了。他赶紧转过身,对着一众侍卫说道:“去!将刚刚出现在对岸的女子给我带回来。”

“是。”侍卫领命。

“慢着!”看着侍卫持剑而去,李璟又叫道。

“皇上还有何吩咐?”一个侍卫长回过身来,恭敬地说道。

李璟顿了顿,说道:“带她回来即可,不可伤她半分。”

“是!”侍卫长应了一声,便带着手下向前边的桥跑去,准备过桥追人。

可等侍卫从绕到桥边再过了湖,追到对岸时,齐玉湮已经早跑远了。侍卫沿湖搜了一大圈,都没有发现人。

此时,李璟还坐在亭中,斟酒的手,却有些发抖。

他命马平等人在宫外寻找她,没想到,她居然就在宫里,难怪在宫外怎么也找不到她。

侍卫回来复命时,已经过了子时。寻找的结果是,没有发现那女子。

听到侍卫的话,李璟眉头紧蹙。没有找到她?那她会躲在什么地方?冷风一吹,他的头也清醒了些。既然她这个时候能出现在宫里,表明她应该就住在宫里的。而能够住在这宫里的,除了嫔妃,还有…宫女。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对着常海问道:“今年正月十五之后,宫里是不是新来了一批宫女?”

“回皇上,开春之后,确实新进了一批宫女。”常海回道。

“好,传我的令。”李璟沉着脸说道:“明日未时三刻,让宫里今年新进的宫女到乾阳宫来,朕要一个一个查看。记住,每一个都要来!一个都不能少!”

听李璟这么一说,常海怔了一下,也不敢多说,低头应道:“是!小人明日一早就派人去各宫室传令。”

李璟点了点头。他不相信,她这一次,还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酒杯在他手里捏得紧紧的,似乎再用一点力,它就会应声而碎。

齐玉湮转身后,便死命地往昭纯宫跑去,感觉耳畔的风声呜呜吹过。

不知跑了多久,突然,在她的前边窜出一盏灯笼。她一个收脚不及,便撞了上去,摔倒在地。

“贵人,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竹韵焦急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接着自己便被人扶了起来。

齐玉湮见来人是竹韵,心中狂跳的心定了定。她回头看了看,没有看见有人追来,便转过身来,对着竹韵说道:“竹韵,快,先将灯笼灭掉。”

“为什么?”竹韵一愣。

“别问那么多。灭掉灯笼,赶紧随我回宫去。”齐玉湮急急说道。

竹韵一听,也不多言,赶紧将灯笼吹灭,又问道:“贵人,你不放灯了?”

“今日恐不能再放灯了。咱们快回宫,不能再被其他人看见了。”说完,齐玉湮便往回跑去。

竹韵赶紧跟了上来。

跑到昭纯宫宫门前,梅香正站在门前不停地跺着脚。见齐玉湮回来了,她赶紧迎了上来。

“梅香,此处可还有他人?”齐玉湮问道。

“回贵人话,除旁边殿里的两人在值夜外,其余之人皆歇息了。”梅香回道。

“好,赶紧将门闭好,我们也回房歇息。”齐玉湮说完便急匆匆地跑回自己所居住的怡和殿。

看齐玉湮神色间颇为慌张,梅香忙拉着竹韵问道:“贵人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竹韵摇了摇头,说道:“我换了灯笼回去,在路上遇到贵人,她便此般惊慌之样。”

“那你赶紧陪着她,我关好宫门便来。”梅香说道。

“好。”竹韵也不多说,向怡和殿跑去。

走到屋外,竹韵将灯笼挂在檐下,便进了屋,看见齐玉湮正坐在桌旁,倒了茶水,不停地饮着水。

竹韵走上前去,轻声问道:“贵人,究竟出了何事?”

齐玉湮心里仍是慌乱一片。今晚,被李璟意外看见了自己的真容,此时,她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看着齐玉湮呆愣着不说话,竹韵轻轻唤了她一声:“贵人。”

被竹韵这一唤,齐玉湮身体震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头,望着竹韵,缓缓说道:“竹韵,今晚,皇上看见我了?”

竹韵一呆,半晌才反应过来,小心地问道:“贵人的意思是说,皇上看见贵人的真容了?”

“嗯。”齐玉湮点了点头。

竹韵不知道李璟在元宵灯会上见过齐玉湮一事,便淡笑着说道:“原来就是这事啊。贵人不必惊慌,皇上就算见到贵人的真容,也不知道是贵人你啊?”

“可他,他应该会四处寻我吧?”齐玉湮犹豫着说道。她知道,这大半年来,李璟让马平一直在宫外找自己,如今在宫内见到了自己,就算自己一时逃脱,他怕也不会就此作罢的。

梅香进了门,听到齐玉湮与竹韵的对话,呆了呆,赶忙上前问道:“贵人的意思是,皇上认出你了?”

齐玉湮点了点头,说道:“他应该认出我了。”她记得很清楚,在他见到自己时,脸上那又惊又喜的表情。今日之事,对他是一个意外,是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一个意外呢?想到这里,齐玉湮苦笑了起来。

“皇上认出贵人了,那,那可怎么办?”梅香着急地问道。

“什么认出贵人了?”听到梅香和齐玉湮的对话,竹韵有些茫然:“难道,皇上以前见过贵人?”

事到如今,齐玉湮觉得也没有什么好瞒竹韵的,便让梅香将元宵之夜自己遇到李璟之事都告诉了竹韵。

竹韵听了后,对齐玉湮的所为更是不解:“贵人,既然皇上早对你有情意,你为何要还要躲着他?难道,贵人心中另有他人?”

听了竹韵的话,齐玉湮呆了呆,随即摇了摇头,涩笑道:“我,我心里怎么会有他人呢?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与他有牵扯而已。”

“既然贵人心中并无他人,为何不让皇上知道你的身份?要知道,能得到皇上宠爱,可是许多女子费尽心机,也盼不来的,贵人为何还要躲避?”见齐玉湮低着头不说话,竹韵又说道:“贵人,奴婢看得很清楚。上回玄雀山之行,就算贵人以丑示人,皇上也是很喜欢与贵人在一起相处的。若是皇上知道你便是他一直苦苦寻觅之人,想必贵人定可宠冠后宫的。”

听到竹韵的话,齐玉湮呆了呆。宠冠后宫又如何?还不是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我齐玉湮又不是没试过。

想到这里,齐玉湮摇了摇头,说道:“竹韵,有些事并非你想的如此简单。我不愿意与皇上牵扯,其中原由,你也不要再细问了。”齐玉湮抬头望着竹韵与梅香,说道:“现在,我们要想的是,如何不让皇上发现,他今夜所见之人便是我。”

看齐玉湮态度坚决,竹韵也不好再多劝,只好住了口。

“在玄雀山,贵人与皇上独处多日,皇上都没有发现你便是元宵灯会上的女子,就算今夜皇上见到了贵人的真容,也万万不会想到自己所见之人便是贵人你。”梅香说话时,表情从容:“贵人只要别再让人发现你的真容,皇上应该不会断然不会将你和元宵灯会上的女子联系起来。待他在宫里找几日,无所发现,兴许就算了。”

听了梅香的话,齐玉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这样静观其变,希望能过得了这一关。”

“贵人,你也别多想了,早些歇息吧。”梅香说道:“明日一早,让竹韵出去打探消息后,我们再作打算吧。”

齐玉湮点了点头,说道:“好。”

梅香和竹韵将齐玉湮服侍上了床,才退了下去。

躺在床上,齐玉湮无法入睡。李璟那张惊喜的脸,不停的在她眼前晃。显然对于自己突然出现在皇宫里,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如果,真的被他发现了,他会怎么对自己呢?他心里应该会欢喜吧?毕竟他找了自己这么久。

可对于自己在灯会上甩掉他,又扮丑骗他之事,他又会怎么想?自己又该如何解释呢?欺君之罪,可大可小的。如果他真要追究起来的话,不仅自己要获罪,怕是齐家也脱不了干系吧?可是,他会治自己的罪吗?

对现在的李璟,齐玉湮心里毫无把握。前世,他那么爱自己,还不是将自己关进了冷宫,最后更是对齐氏满门痛下杀手。这个前世自己一直到死都爱着的男人,也许,自己一直都没能看透他吧?

第35章 前世番外一

在天苍草原边缘,扎着一片营帐,出口处有军士把守着,看来,这应该是一处军营。

虽然已然开了春,但夜里还是有几分凉意。

营中军帐之前燃起堆堆篝火,用于为将士们驱赶寒意。

因为刚打了胜仗,军士们都极为欢欣,一群群围坐在火堆四周,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营地正中最大的营帐四周,却安静了许多,只是有男子豪气的歌声隐隐从远处传了过来。

宫庭内监常海走进营帐中。只见如白昼般明亮的灯光下,一位身着天青色常服的年轻男子正伏在案上,手执朱笔,正批改着什么。

常海走了近来,低声说道:“皇上,豫王求见。”

听见声音,李璟抬起头来,俊朗的面上略带着些疲惫。他对着常海点了点头,说道:“传他进来!”

“是。”常海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见常海出去了,他便将朱笔搁下,伸出双手的食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着。

不一会儿,豫王李璋便进了帐来,径直走到兄长跟前,拱手一礼:“臣弟见过皇兄。”

李璟点了点头,又用右手轻轻揉捏着鼻梁,问道:“六弟,我让你去办的事情,如何了?”

李璋说道:“回皇兄,前去护送的羽卫军已经回来了,已经按皇兄的吩咐,将人安全送到了琼州。”

“好。”李璟顿了一下,又说道,“那你带两个羽卫军,去黑帐把人带过来。”

李璋一怔,瞅了兄长一眼,有些犹豫地说道:“皇兄,你真的想放了他?”

李璟没说话,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见李璟点了头,李璋有些着急,说道:“皇兄,你放过齐家老小,将他们送往琼州,臣弟也不多说,毕竟是妇幼无辜。但这齐恕可真的曾经投降叛国,论罪当诛。皇兄若放了他,被外人所知,你如何让天下百姓信服于你?”

听了李璋的话,李璟抬前看着他,问道:“六弟,你会出卖皇兄吗?”

李璋一怔,随即脸涨得通红,愤懑地叫道:“皇兄,你说什么呀?臣弟怎么可能出卖你?”

李璟笑了笑,说道:“我就知六弟不会出卖我,而羽卫军是我的亲信,自然也不会出卖我。世间众人皆以为齐恕已被诛杀,既然你们都不会出卖我,那这天下便也不会有人知道齐恕还活着这事。”

李璋又道:“这齐恕在军中当职多年,皇兄不怕有人认出他吗?”

李璟笑道:“琼州岛与京城,相隔几千里,人烟稀少,地势偏僻。且中途有海峡相隔,一般人去不了琼州。只要齐恕不自暴身份,不会有人认出他的。”

李璋默了片刻,问道:“皇兄,你如此所为,可是为了齐贵妃?”

闻言,李璟一怔,却没有搭话。

李璋又说道:“皇兄对齐贵妃情深意重,可她却如此对待皇兄,难道皇兄心中不恨吗?”

听李璋说完,李璟却久久没有说话。他定定地望着案上的奏折,脑中却是自己推门进屋,看见齐玉湮和钟毓赤身在床的情景。放在桌案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乍现。

良久,他才慢慢将手放开,叹声道:“恨,怎么不恨呢?若不恨,我也不会当即处死钟毓,将她废黜。若不恨,我也不会将在冷宫里不闻不问。可,要我忘掉她,将她从我心中抹掉,我确实也做不到。”

说到这里,他转过脸来,看着李璋,苦笑道:“其实,我对她的不闻不问也只忍了不到一个月。后来,我实在忍不住,便在夜晚偷偷跑到兰芜宫外,虽然看不见她,但能听到她在殿内走动发出的声响,知道她还在我身边,我便满足了。”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望着李璋,笑道:“六弟,四哥是不是很傻?”

“皇兄…”李璋鼻子一酸,已然说不出话来。

“我有时也后悔,我当初为什么要听潘豹之言啊!他跟说齐致远父子加封晋爵太快,若是再册立玉湮为后,会被群臣诟病。我也想做个明君,不想让群臣说我因好女色而废朝纲,便也就没有再提立玉湮为后之事。我当时想,反正我心也只有她一人,早立后晚立后也无甚区别。如果早知道她会因此不满,重新与钟毓的纠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顾,立了她为后又如何?”

李璋听了,诧异地问道:“皇兄说齐贵妃重新与钟毓纠缠在一起?难道他们早有私情?”

李璟顿了顿,然后点了点头,说道:“事后之后,我让人打听了,玉湮与钟毓,在她入宫之前,两人便有来往,互相都有情意。”说到这里,他苦笑了起来,“要不是玉湮被选进了宫,她应该会嫁与钟毓为妻了吧?”

“那…”李璋抬了抬眉,看着兄长,“既然如此,皇兄为何还为齐贵妃如此着想?皇兄真不介意她以前这些事?”

李璟默了默,又说道:“不管她之前与钟毓如何,但她跟我在一起这几年,我感觉得到,她应该对我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李璋一听,点了点头,笑了起来:“这倒是!臣弟以前进宫便发现,只要有皇兄出现的时候,齐贵妃的眼睛便只围着你一人转,那含情脉脉的模样,应该是装不出来的。”说到这里,他哈哈笑了笑,“当然,这是生暄儿之前。后来有了暄儿之后便不同了,她眼里便只有暄儿了。”

说起暄儿,李璟的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暄儿很可爱,也很聪明,以后肯定比我有作为的。”

李璋怔了怔:“皇兄是打算立暄儿为太子?”

李璟点头道:“他是我的独子,不传位给他传给谁?”

“皇兄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李璋说道。

李璟怔了怔,苦笑道:“如今我杀了钟毓,也不知道她恨我不?还愿意为我生孩子不?”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

李璋一听,便默不作声了。

“不说这些了。六弟,你去把齐恕带来吧。” 李璟又说道,“趁现在还未进入中原地界,他行路也方便些。”

“是。”李璋见兄长主意不改,只叹了一口气,便退了下去。

李璋走后,李璟又执起朱笔,打开奏折,却怎么也批不下去,心中如绕了一团乱麻一般,再也无法平静。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帐外一阵低低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只见李璋掀帘走了进来。在他身后,有两个羽卫军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年轻男子,进门看见李璟便骂道:“昏君!”

此人便是齐玉湮的兄长齐恕。

“把他的绳索解了。”李璟看着齐恕。

闻言,李璋眉头微皱:“皇兄,这…”

“不用怕。”李璟表情平淡,“听朕之令,解开便是!”

“是!”羽卫军将齐恕身上的绳索解开。

齐恕松了绑揉了揉两手,对着李璟大骂道:“李璟,你个昏君,你灭了我齐府满门,你以为你不杀我,我便会感谢你吗?我劝你,你最好还是杀了我,不然,说不定哪天便是我杀你!”

“谁说皇兄灭了你齐家满门?”李璋一听兄长如此维护齐家,却被齐恕如此辱骂,当即大怒道:“我皇兄顶住重重压力,受了无数的谏言,才保住你齐府满门,你还如此骂他?你是何居心?你投敌叛国,本就是灭门之罪,可我皇兄不仅没杀你家人,还留了你的性命,你如今还说这些混账话!齐恕,你可真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李璟,你没杀我家人?”齐恕一愣:“不是说我父亲战败之后,你便抄了齐府,将齐府家眷全部斩首示众吗?我就是因为听说家人全死了,才悲愤难当,才会投靠敌方的。”

李璟盯着齐恕,双目炯炯:“朕不知你从何得到的消息。齐将军战败身亡之后,朕并没有动你齐家一人,直到你投敌叛国之后,朕才将齐府中人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