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的行进带着叫人愉悦的节奏,她用手指轻轻梳理着油量亮光滑的鬃毛,顺手轻拍马儿的侧颈,动作娴熟顺畅,就好像这些动作她早已做惯。那匹马很快放松了警惕,步伐也渐渐加快起来。

山风吹起她的长发,一丝丝拂在苏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熟悉的清雅味道,他禁不有些走神。一只手微微松开缰绳,想去搂她的腰。可刚一松手,桂儿却突然双腿一夹,顺手拿起他松开的那一边缰绳,轻叱一声,□的骏马立刻大步跃出,朝前飞奔而去。

身后传来元宝的惊呼声,苏嬴微微一愣,只觉得耳畔生风,低下头,隐约可见身前女子唇畔的微笑,他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重新将松开的手覆上她的手背,用力拉紧缰绳,低声道:“陌陌,坐好了。”

这一阵奔跑比方才更快,竟一路穿出了树林,奔入一片空旷的谷地,将随行的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草滩渐尽,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面湖水如镜,如今正是夕阳西下时分,五彩的暮霭晚霞将湖边群山染得一片灿烂,湖水倒映细碎金光,直至两道山脊中,正与夕阳辉彩连接,景色奇异炫目,令人惊叹。

马儿奔跑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直至湖边。

桂儿早已忘了将自己的手从苏嬴手中抽回来,只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色,半晌才低叹道:“山中无名之处,竟也有这样的美景,可见天下之大,江山秀丽,可看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嬴哥哥,等以后我们的女儿做了圣女,你就带我去中原玩好不好?听说那里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地方,很多很多有趣的玩意儿。这辈子我一定、一定要去看上一眼!

——嬴哥哥,中原的花比这里美吗?人比这里多吗?听说中原的皇帝是龙变的,你见过没有?中原哪样东西最好吃?你有没有去过…

那一瞬间,清脆娇俏的话语如散落的珠链一般纷纷落下,他忍不住轻轻靠近她,低下头去,近的几乎能吻上她的耳廓:

“陌陌,你想去哪里,我都…”

话未说话,她却突然回过头来,眼中还留着依稀的夕照残光,金灿灿的,一闪而过。

“我以前,是不是经常骑马?”

苏嬴一愣,随即露出一丝笑意:“嗯。”

“骑得快不快?”

“很快。”

她依旧看着他,因此不爱说话的他也不由自主的讲起了往事:“…如果你想要我替你做什么事,就会相出各种古怪的法子,好些时候就是比赛谁骑马快。苗疆丛林的路,你比我熟的多…”

那时候她很爱玩,可他却爱静。为了要听他的曲子,为了要和他说话,甚至为了和他一起吃顿饭,她都会想各种各样的名目来和他比赛。最喜欢做的就是比赛骑马,因为只有这一项,她的赢面才多一些。她总是不顾一切的跑,纵然前方道路崎岖布满树枝,也不肯稍微放松一点,他不甚在意的策马跟在后面,很多时候都能看到韩烬从另一边追过去,速度和她一样快,却始终和她保持着两个马身的距离,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默默的跟着她,看着她,保护他。

如果那个时候追上去的人是自己,如今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想到此处,他不由的伸手搂紧了她的身子,却未发现,她只是微微的挣扎了一下,却没有像从前那样推开。

桂儿的目光渐渐转开,望向湖面上的万顷波光,眼中一点一点闪亮着的,也不知道是水色的倒影,还是遥远的回忆。

一天之后,桂儿终于明白,苏嬴改走山路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要避开韩烬或星罗公主的刺客杀手,而是为了去见两个人。

一行人翻过两座山,最后来到一个很小的镇上,镇名善叶,是个很多族群混居的地方。此地接近枭阳的红夷族,也靠近苗疆的部落,镇子虽小,却是鱼龙混杂。

可就算是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居然还有个颇有规模的妓坊。

而此刻,苏嬴的马车正驶进这个看起来十分流俗又十分热闹的“百香楼”。

自从到了有人的地方,苏嬴就和桂儿元宝一起坐进了车里。这也难怪,他长成这样一副容貌,就算到这么一个地方,恐怕也没人敢来招呼的。即便如今坐在车里,也没有人上前阻拦,白洛亲自驾车,将人一路送到了妓坊最里头的一个小院子里。

还没下车,桂儿便听到了外头飘来的丝竹鼓乐之声,夹杂着女子细细软软的笑声。

她疑惑的转头去看苏嬴,实在想象不出苏三公子会来这样的地方,更想象不出,明明是中原富庶繁盛之地才有的旖旎乐声,居然出现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

可是看着苏嬴一副双目微闭心不在焉的模样,又不好开口询问,只得捂上元宝的耳朵,免得他听了那些莺歌燕语,缠着她非要问个究竟。

直到下车,白洛带着元宝另去玩耍,她跟着苏嬴,推开了屋门。

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带着几许无奈道:“闻兄,我们是来商量事情的,你却弄了这么一出,倒像是过年似的,兄弟我听的好不头疼!

听得这个声音,桂儿不由心中一喜,急忙跨进屋子,高声道:“阿垚!”

座上正有一人长叹“对牛弹琴”“不懂风雅”,却被桂儿打断,不由怔住,眼见右手的人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像是见到了宝贝一样冲了过去。

他年纪并不大,穿着颜色很鲜艳的锦缎长袍,却散着衣襟,头发也随意的束着,没有戴冠,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五官长得很好看,却并非浩然正气的端正,也不是经纶满腹的清雅,倒是斜睨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整个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

而围绕他身边的舞姬和乐姬,更是为这种观感锦上添花。

声调也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派头。

百里垚显然对他很是防备,一转身挡在桂儿身前,说道:“她是我朋友,闻兄不可以下手。”

南山君不禁掩袖一笑,连他身边的几个女子都跟着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小侯爷,你这人好没有情趣,我家公子不过问一句,你怕什么?”

“因为闻兄是个没有节操的人。”百里垚浓眉一皱,倒是说得十分直白,一点也不怕对方生气,而对方的确也没有生气,只是勾唇一笑,看起来对百里垚的话还有几分认同。

他的动作并不刻意,随后将她的五指扣在掌心中。桂儿愣了愣却没有甩开,于是连百里垚也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

南山君的目光追随着两人,细长的眉毛挑了挑,轻轻的“呦”了一声。

善叶镇这个地方看似普通,却有着十分重要的位置。

镇北是一座叫做牛角山的大山,名字虽不好听,却巍峨险峻,多有鸟兽出没,人迹罕至。翻过这座山,便是紫旭的边境州郡南濛。

而镇南一条小河,东西相贯通,穿过整个山谷,顺流而下便可到达紫泯江,通过水路可以直接到达湮州,湮州离枭阳国不过数百里的距离。

百里垚和南山君要去枭阳,而苏嬴和桂儿要去南濛,最后一站便是约在这里。

三人讨论的都是枭阳国内如今的局势以及扶月侯未来要做的部署。虽然都是正事,南山君闻雅却没有让他那些妖媚的歌舞姬离开,只是吩咐这些女子守立在外。桂儿这才知道,这些看似柔弱的歌舞姬都是闻雅从鹿鸣城一路带来的,不光精于歌舞丝竹,更擅长的,是舞刀弄剑。

大名鼎鼎的谋士贤人南山君,养了一群会跳舞唱歌的女保镖。

桂儿不得不又一次对此人刮目相看了。

如今的枭阳国内,星罗公主替身一事已被南山君设计揭穿,而国君新丧,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出殡当日,作为嫡女的百里淼必须回国,而且必须露出真容,她只有利用这个机会来堵上悠悠众口,否则民心所向,一旦猜测成了定论,大势必去。

因此扶月侯一派的成败,也就在这一段短短的时间内。

南山君懒洋洋的托着腮,拿着一支蘸满了墨的笔在砚台上舔来舔去,问道:“两位觉得,若是星罗公主想要上位,会用什么方法呢?”

百里垚撇了撇嘴道:“无非是先拥立太子然后挟君禅位,狠一点的,就直接踢了皇兄自己继位,”

“说的不错,就是这两种法子,只不过…”南山君提起笔在纸上轻轻划了两个圈,又在其中一个圈上点了点,“她要是直接踢了你那病秧子皇兄,绝不会是因为狠心,一定是因为迫不得已。”

百里垚呆了呆:“为什么?”

一旁一直静听不语的苏嬴此刻终于开口:“禅位名正言顺,不留把柄。”

南山君不由抚掌大笑:“三公子真乃闻某知己也!”说罢朝着百里垚道:“小侯爷你想想,星罗公主毕竟是个女人,百姓对她的印象也只是一个养在深宫不常抛头露面的小姑娘而已,那么,她若是想登上皇位,显然是支持储君登基之后,新任的皇帝再下旨让位对她更有利,即不会惹来不必要的猜忌,也不会破坏她的好形象。上位者向来在意名声,留名青史须得清白才好,若我是星罗公主的幕僚,一定首选这一条路。”

“而反观强行夺位一途,虽然直接,但是一来皇宫中耳目众多,宫廷侍卫也不是吃素的,要一击得手也不是那么容易;二来,不管是暗杀、毒杀还是逼宫,牵扯的人都不少,难免留下证据,将来万一传出去,做皇帝的可就要失民心了。”

百里垚渐渐皱起眉头:“所以?”

“所以她一定是想要善了,而我们,就偏不让她善了!”南山君手中的笔在圈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笑道,“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赢。”

百里垚闻言,半晌才点了点头:“闻兄的意思我明白了。”

——逼百里淼没有选择,不得不兵行险招弑君夺位,然后方能占得先机攻其不备。

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些行动的调遣和部署,桂儿听着听着便没了兴趣,不知何时竟神思迷离,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究竟是睡是醒。

直到耳边传来南山君戏谑的笑声: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的…”

百里垚甚是虚心求教:“闻兄请说。”

“就是本君亲自出马,上演一出美男计…”

桂儿被一口滚烫的茶水喷的一头一脸,彻底的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便看到百里垚一边扯着袖子忙不迭的在她脸上胡乱擦拭,一边指着南山君,嘴角抽搐,似乎是这辈子没见过这样的人。

只是他的手没擦两下就被苏嬴抓住放了回去,苏嬴低头看了看桂儿湿淋淋的额发和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眼睛微微一眯,抓着她的手就站了起来,低声道:“我们先回房。”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百里垚的嘴角再度抽搐起来,南山君却有些不依,轻嚷道:“我的话还没说完,怎么就要走?我可是认真的,虽然本君比不上三公子的花容月貌,到底还算有几分姿色。星罗公主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女人,若是有英俊男子温柔体贴倾心相待,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百里垚忍不住大叫:“闻雅你这个无可救药的自恋狂!”

苏嬴却淡淡的打断他道:“你没有机会的。”

“没有么?”南山君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听说星罗公主身边有个挺厉害的人,是当年苗疆北溟朱衣的后裔,手下有好多会妖术的人。而且那人年纪尚轻,听说长的也不错,不知道和本君比起来,哪个更得公主欢心…”

桂儿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苏嬴看了她一眼,不再听南山君废话,转身就走,连句“告辞”都没有说。

可桂儿却突然挣脱了他的手,径直往前走去:“南山君博闻广识天下闻名,桂儿有一事请教。”

南山君倒是一愣,随即笑道:“莫姑娘请说。”

桂儿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递了过去,道:“南山君可曾见过此物?”

众人一齐看去,只见她掌中握着的是一只香囊,绣着古怪的兽形花纹,一侧被利器划破,露出里头的香屑,金色丝线的一端也被扯断了。

南山君接了过去,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又放在鼻端闻了闻,挑眉道:“这个不是南疆的凝泽香嘛?在苗疆一带挺多的…”

“是毒?”

“不是毒,只是一种安神用的药。”南山君将香囊还给桂儿,“这种香料据说是一种长在有瘴气的沼泽地里的草叶晒干磨粉做成的,大的功效没有,就是在人睡着之后能够安神静气,睡眠安稳,难以被外物打扰。家里有人夜间多梦失眠容易惊醒,苗寨里的人就会去采这种草叶来制香,跟我们中原的‘宁神丹’之类的药物差不多。”

桂儿的脸色却愈加苍白,追问道:“那,是迷香吗?”

南山君摇了摇头:“也不能说是迷香,因为这药对清醒的人是没有作用的。非要说的话,只能说让人睡觉的时候失去知觉…”

桂儿的手一紧,将香囊重新收入怀中。

原来…如此。

这是她撞见韩烬和星罗公主见面那一晚,在床上发现的香囊。

在鹿鸣城的每个夜晚,她的床下恐怕都系着这种凝泽香,而能够这么做的,只有…韩烬!

他有很多事不想让她知道。

可又是谁,一定要在那一天要让她知道真相?

她捂着心口,想到那个人的时候仍然会痛,躲不开的阴霾。她恨自己仍然这么在意他的事,却又无能为力。揪着眉,再不多说,就要告辞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守在门外的南山君的歌姬突然冲了进来,脸上再不复娇媚动人,却是满脸严肃,急急道:

“公子,有刺客!”

第十四章 爱别离(一)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蓝色的亮光从脑后划过。苏嬴随手从桂儿发髻上拔下一支银簪扔出,簪尖擦过歌姬鬓边,正与蓝光相撞,余势虽未消尽却偏了准头,只打落了她耳上的水晶坠子。

“有毒!”

望着地上闪着蓝色幽光的异形暗器,百里垚不禁低呼一声。

苏嬴只看了一眼,沉声道:“阿垚,这些人恐怕是冲着你来的。你带着南山君先走,船已经准备好,停在镇南渡口,山腹中有支流直通紫泯江。”

百里垚答了一声“好”,一脚踢开眼前的桌椅,抓住早已躲到墙角的南山君,急道:“闻兄我背你,快上来。”

南山君脸色一变:“我才不要男人背!”

“事态紧急,由不得你!”百里垚手下一使劲,不由分说便把南山君往背上一丢,用手牢牢托住,回头道:“唱歌的姐姐们,我带闻兄先走,麻烦你们尽量多抵挡一阵,我们在镇南渡口会合。”

说罢又一脚踢开窗户,背着还在挣扎叫唤着“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的南山君,飞快的窜了出去。

窗外顿时响起一阵暗器破空而来的刷刷声,南山君也再不敢叫唤。片刻之后,女子的娇叱声,兵刃相交的摩擦声,杂乱的脚步声连番响起,显然有人要追,但被那群会武的歌舞姬拦了下来。

屋中顷刻间只剩下两人,桂儿环顾左右,问道:“我们去哪儿?”

苏嬴答道:“哪儿也不去,先留在这里。”

见桂儿目露疑惑,苏嬴拉着她朝屋后走去,在角落的屏风后推开一扇小门,里头是一间很小的琴室,只放着一架书和一张琴。

“这里?”这里和外面有什么区别?

苏嬴点点头:“先在这里等一等。”

可如此静默着坐了半盏茶时分,外面屋子里却悄无声息,就连屋外的厮杀搏斗似乎都停止了,所有的人仿佛都消失了踪影。桂儿再也忍不住,霍然站起身道:“不行,我要去找元宝!”

虽然元宝身边有白洛相护,但毕竟不在自己眼前,她始终不能放心。

苏嬴却突然伸出手指按在她的唇上,另一手及时拦住将她搂了回来,低下头近乎耳语道:“别出声。”

话音刚落,外面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推门的声音,很轻,就连脚步声都微不可闻。

一个声音道:“宗主,这里没有人,扶月侯和南山君已经逃走了。”

桂儿浑身一僵,这声音她认得,是那天在船上遇到的玄武。

那她口中的“宗主”…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猛然剧烈,几乎要破腔而出。

熟悉温润的嗓音,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听起来像在屋子里踱步。

她用力的咬着嘴唇,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化做掩饰不住的苍白。苏嬴的眼中掠过一丝叹息,伸手在身边的琴弦上一拂,弦动却无声,身后一侧的书架却缓慢的朝一边移了开来。

“陌陌,你先走!”

她回过头,只见书架移开的地方露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后的石梯蜿蜒通往地下。还来不及看清楚,背上已传来一股温和强大的力量,将她一下子推进了那道窄门中。

“我会去找你的。”

他站在琴边对她无声说道,手指再次拂过琴弦,无声无息中,那道门又合了起来。

暗门闭上的一刹那,苏嬴推开琴房小门的声音传进耳中,桂儿心头一凛,突然回过神来,急忙用手去扳那道门,可是设计精巧的机关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开的,无论她怎样尝试,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微弱的光线在眼前逐渐变细,直至消失。

她只能将手用力的抵在冰冷的石门上,方才那一刹那的魔怔,只因为那一声“宗主”,只因为那一声“嗯”…为什么还是不能忘记,不能释怀,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跨出门去,说一句“我们从今为敌,再无瓜葛”!

何时才能一起面对?

眼前挥之不去的,都是一眼之间那个白色的背影,她忍不住握起手,指尖深深的掐入了掌心中。

苏嬴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除去门口站着的几名苗人打扮的男子,屋里就只有一身素衣劲装的玄武,以及正背着双手站在一席残酒之前的——韩烬。

苏嬴看着韩烬,淡淡道:“你们要找的人已经走了。”

韩烬目光一寒:“可是你还在。”

“那又如何?”

韩烬的眼睛微微一眯:“三公子,你真以为凭你一人就能挡住我们这么多人?”

苏嬴伸手轻轻抽出腰畔的白玉箫,语声依旧冷谈:“不如试试?”

韩烬朝前走了几步,与他面对面道:“苏嬴,我不想与你为敌,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顿了顿,他又一字一字说道:“天下佳丽何其多,只要三公子愿意,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何必要夺人所好?”

苏嬴闻言,忍不住挑眉道:“韩烬,由你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何以可笑?”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

“喔?三公子的意思莫非是,夺人所好的人其实是我吗?”韩烬脸上那抹温和的笑意又徐徐漾开,可与此同时弥漫的,却是周身凝起的冰冷气息,“这我就不懂了,三公子何时让人觉得,她是你‘心中所好’?”

他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五年前,陌陌对你一见倾心,百般讨好,事事忍让,你可曾对她有过一丝眷顾爱恋?当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她遇到危险时,你又在哪里?你与她成婚,不过是为了履行与长老们的约定,却从未将她当成可以携手一生,生死与共的爱人,你根本就不曾将她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