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没有料到,归陌并没有服下整颗解药,没有立即毒发;更没有料到,有人一发觉解药有问题,就马上想办法给她解了毒。

苏嬴心念一动,问道:“十八相送的毒要怎么解?”

念一摇头:“无解,除非换血,可换了血的那人也一样要中毒。”

他愣住,只觉得一瞬间无比窒闷,就像有人在心上狠狠的敲打。他想起韩烬苍白隐忍的脸和他手中突然凝滞不前的金刃。他用那双略带着嘲讽的眼睛,淡淡的看着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势。

很多蹊跷的细节,这就是答案。

是韩烬救了她,只有他能救她。苏嬴甚至想,也许韩烬根本是故意露出破绽引来潜龙谷的密探,然后在言语间让他知道她已经离开。他是故意让他找到她的。

韩烬让步,却以另一种不可磨灭的强势,与她血脉相连。就算放手,就算死,他也要苏嬴明白,他能有今天,是他的成全。

可明知如此,他又能如何?还是不得不承他情,不得不代替她,铭记他一辈子。

念一看着苏嬴眼中变幻不停的光芒,轻叹一声,道:“三公子不如进去看看姑娘吧,也许过了这几日…”

他的话没有说完,宣了一声佛号,转身离去。

苏嬴在竹屋前站了很久,才轻轻的推开了门。

床榻上披散着长发的女子正微微俯身,手指抚摸着床头的雕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轻轻的唤了一声:“陌陌。”

她闻声抬头,眼中却闪过一丝茫然,皱着眉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床头,终于霍然直起身子,满是惊喜的眼中夹杂着一丝惶恐,低叫道:“嬴哥哥!”

他走过去坐在床头,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低低的“嗯”了一声。归陌不自觉地伸手环住他的腰,双手微微颤抖,声音惊慌失措:“我方才…方才竟然在想,这个人是谁…”

苏嬴搂住她的双手紧了紧,她如小动物般蜷缩在他胸口、

“嬴哥哥,我是不是…是不是快要忘记你了?”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两天,我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早上还记得,下午就忘了。我明明知道自己来自苗疆,却不记得在苗疆做了些什么;我还记得你带我去骑马,可我想不起来我们去过哪儿了…嬴哥哥,我怕…我好害怕!我会忘了你,也会忘了元宝的是不是?夜棠明明说过只吃下半颗解药不会有事的,他骗我,他又骗我…”

他伸手一遍又一遍轻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低声道:“别怕,陌陌,有我在。你忘记的事我都帮你记住,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永远不会分开。

他说着执起她的手,却惹来她一声痛呼。摊开手掌,只见右手指尖上好几道伤痕,渗着细细的血丝。苏嬴皱了皱眉,想起方才进门时见到的情形,转头朝床头看去。

这一眼,顿时让他怔住了。

只见床头的雕花木板上,歪歪斜斜密密麻麻的刻了许多小字,仔细分辨,却只有重重叠叠的两个字——苏嬴。

再抬眼,四周的床柱上竟然都刻满了相同的名字,一个个不算好看的字迹宛如一根根细小的钢针,刺进他胸臆间最柔软的部分,酸酸软软,却隐隐作痛。

归陌将手藏在身后,低下头像个做错的事的孩子,嗫嚅道:“我…我怕万一一觉醒来把什么都忘了,就想,这样做的话就算不记得,也能提醒自己这个名字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我…不是…”

话没有说完,她的唇便被封住。他的吻细碎而温柔,满溢着怜惜和心疼,一点点的勾画着她细致的唇角,在她的贝齿间流连不去,声音低哑。

“…不怕…陌陌,不怕…”

她的身体渐渐柔软成水,倚在他怀中,乖巧的承受和回应,双颊因为那些细吻而泛红,一直红到耳根。

许久,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目光潋滟的注视着怀中的女子,突然伸手从自己耳上摘下那枚白玉耳扣,仔细的戴在她的耳垂上。

归陌捂着耳上温润光滑的玉面,愣道:“嬴哥哥,这是…”

“是家传的玉器,叫做‘鵷羽’。”他吻了吻她的眼角。

她有些犹豫:“这是很贵重的东西吧?”潜龙谷苏家传承不下百年,既是家传的,想必价值不菲,意义更是重大。

“我给你,就是你的。”他将她揽在胸口,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一抹微红。许多话,他想了又想,却也是第一次开口说:“大哥和二哥都有属于自己的玉器,爹娘说,等我们找到一生认定的人,就可以亲手交给她。陌陌,忘记我也不要紧,你是我的妻子,一辈子都是苏家的人。”

这是他最郑重的一句承诺,归陌倚着他,静静的听着他微乱的心跳,半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双手悄悄的攀上他的脖子,略略偏开头,埋在他的肩窝里,娇糯的说道:“嬴哥哥,你…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苏嬴微微一怔,伸手抬起她的下颚,静静的端详着她的酡红的面容,漂亮的眼中氤氲起一层水润的雾气。

见他不回答,归陌又羞又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不是…不是夫妻吗?我就是想趁着还没全忘记,再多些时间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觉得不妥,我…”

“好。”他轻轻的吐出一个字,唇边漫起一抹浅笑,笑意一直蔓延到了眼底,愈发显得五官俊秀,美的叫人不敢直视。

“我也想和陌陌在一起。”他侧身吻了吻她的脸颊,双唇慢慢移到她的耳垂,含住:“我一直一直…都很想你…”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耳边,她忍不住浑身战栗,痒痒的,热热的,却又很舒服,抿了抿唇,“嗯”了一声,如蚊蚋般低喃道:“我…我也想嬴哥哥…”

话未说完,又被他吻住了嘴唇,这一次不再是温和无害的轻触,却是舌尖轻送,长驱直入,与她不知所措的舌纠缠嬉戏,辗转不休。

她以更大的热情回应他,身躯紧贴,密不可分。

新婚之夜是怎样的情形?她可曾主动?他可曾温柔?她已经记不清了…对她来说,过去那二十几年的归陌,只剩下了眼前这短短的几天,说不定只是几个时辰,而已。

不知从哪一刻起,归陌就会变成空白,新的让她害怕。她要趁着现在留下些什么,祭奠和怀念那一场盛大如花事却又纷扰残忍的少年记忆。所以才会不顾矜持的索取,所以才会那样急切而慌张。

五年前初见的那一刻,她就渴望拥有他,而如今,这个夙愿,终得圆满。

她的喉中发出小猫一般满足而细弱的叹息,双手滑下他的脖子,摸索到他的衣扣,一颗一颗,羞涩而仔细的解开,微凉的手指探进襟口,迟疑片刻,小心的,却又义无反顾的抚过光滑紧实的胸膛,慢慢,慢慢的往下。

轻薄的衣袍一寸寸散开,他突然按住她的不停乱动的小手,轻喘一声,一翻身,将她压进柔软的被褥中。

纱帐滑落。一榻馨香,满室旖旎。

终章初相见

隽阳王仁佑三年,春。

紫旭西南,湮州。

一年一度的踏月祭热闹依旧,身穿彩衣头戴面具的人群中,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慢慢顺流前行,他的头上兜着同色的软帽,遮住了大半面容,身形瘦削挺拔,看起来应是个年轻人,可身周却弥漫着浓重的药香,偶尔轻风拂过,吹起软帽下的一绺长发,竟是古稀之年才有的灰白颜色。

在他身侧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挽着素髻,清秀的面庞不施脂粉,容色沉静。

看着前方越来越多的人,女子轻轻开口道:“公子,前方便是月湖了,可要歇歇?”

温润的声音回答道:“无妨。”

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圆滚滚的小身躯,慌不择路的撞到了黑衣人的身上,顿时一个趔趄摔倒了。黑衣人低下头,只见一个小脑袋上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却是个不过两三岁的粉妆玉琢的小姑娘。

他蹲□轻轻扶起她,女孩子扁着小嘴正要大哭,见有人扶她,立刻硬生生的忍住了,一边攀着黑衣人的胳膊一边道谢:“谢谢爷…叔叔…”

又黑又大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疑惑,她不明白,明明扶她的那双手瘦骨如柴枯槁如老人家,明明这个人的头发都白了,为什么容貌却又如此年轻俊秀,看起来和自己爹爹差不多年纪呢?

黑衣人朝她笑了笑,正要开口,一个男孩努力的分开人群一把搂起了小姑娘,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气恼:“小叶子,不是叫你跟着我吗,怎么又乱跑了。”

“哥哥!”小女孩伸出手搂住男孩的脖子,欢喜的笑道:“小叶子没事,叔叔把小叶子扶起来了,叔叔是好人。”

“叔叔?”小男孩抬起头,看到了一旁眼神有些愣怔的黑衣人,漂亮的凤眸中浮现出一丝戒备,还带着一丝迷茫,道了声谢,犹豫着问道:“叔叔很是眼熟,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黑衣人摇了摇头,已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笑意:“世上相似的人何止千万,小公子一定是将我错认了。”

小男孩歪着头想了想,点头道:“也对,叔叔这样特别的人,怀慈见过了一定不会忘的。定是我认错了。”

“你叫怀慈?”黑衣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小男孩白皙的脸蛋。

“嗯,是爹爹取的名字。”小男孩骄傲的挺了挺胸,“我爹爹是世上最厉害的人!”

窝在男孩怀里的小姑娘听到这话,忍不住小小声的提醒道:“哥哥你说的不对,阿娘明明说爹爹是世上最漂亮的人。”

男孩低头瞪了她一眼,哼道:“男子汉大丈夫,漂亮有什么用,阿娘的话,你不要信。”

“可是…”

听这一对小小兄妹的争执,黑衣人唇角的笑意渐渐变得悠远而寂寥,静静的蹲在那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他身后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从手里提着的篮子里拣出几块糖果递了过去:“小小姐,小公子,你们爹娘想必等急了,快些回去吧。”

男孩子大方的接过,一股脑儿塞进妹妹的手里,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叔叔阿姨。”回头刚走了两步,人群中传来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叫:

“小叶子,元宝,你们在哪儿?”

听见这声音,素衣女子的脸色不由一变,忍不住朝黑衣人看去,可黑衣人却恍若未闻,一脸淡然的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再抬眼时,正对上一张清丽明媚的容颜。

“哎,你们两个真不乖,好好的看杂耍,跑什么呀!”似嗔似怒的声音,却带着娇娇软软的鼻音,一袭浅红色衣裙的女子一手接过小姑娘,一手牵起男孩的手,看到女儿手中的糖果,咦了一声:“小叶子,哪儿来的?”

小姑娘讨好的咯咯笑,扬了扬手:“叔叔给的,叔叔是好人!”

红衣女子转头看向黑衣人,他的脸被遮住了大半,却仍然能看出清俊的轮廓,有些瘦削,薄唇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没有表情的时候犹带三分笑意,一眼看去,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她有些恍惚,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抓不住的模糊的影像从脑中一闪而过,然而仔细去想,却又了无痕迹。

黑衣人轻轻一笑:“姑娘?”

红衣女子顿时回过神来,脸上红了红,收回目光,行了一个礼:“多谢公子。”

黑衣人摇了摇头,眼中有看不清的微末情绪闪过,终于还是道:“姑娘如今儿女双全,平生可还有遗憾之事?”

红衣女子愣了愣,虽然觉得他问的唐突,却并不反感,遂笑答道:“所谓遗憾,不过是各人所求不同而心境不同罢了。妾身要的本就不多,如今的生活已心满意足。”

话一说完,小女孩胖胖的小手一指远处:“阿娘,爹爹在那里!”

红衣女子顺着她的手望见人群中的一抹白影,也顾不上再和黑衣人说话,匆匆道了一声别,带着一双儿女转身离去。

黑衣人望着她的背影,轻描淡写的一眼,却深得仿佛要刻入骨血中。似乎只要这一眼,便将一生望尽,再无遗憾。

随后他转向白衣人影的方向淡淡一笑,这才低下头道:“芸娘,我们走吧。”

身边的素衣女子眼中早已盈满晶莹泪光,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半晌才忍不住问道:“公子你…不和三公子见一面吗?哪怕问问归陌姑娘身上的余毒有没有解开也好…”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必,见到她就好。”

芸娘眼眶一红:“公子,你…”后半句话,却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

黑衣人笑了笑:“快走吧,烟花就要开始了。看过了这一年的烟花,我们也该离开湮州了,此生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芸娘,不要心不在焉,很多美景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芸娘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这些年来,无论多痛苦多辛苦的事也从未让他弯下背脊。那份傲气,拒绝的却不光是同情怜悯,还有人世间所有的温柔幸福。

可是,他还是他,即使无人记得,即使前尘尽付,他也不曾改变。

她定了定神,快步的跟了上去。

那一年的踏月祭,他和她在湖边失散,他以为兜兜转转总能回到原点,可是却不知道,宿命终于还是让彼此擦肩,再不能重聚。

——公子,你…可曾后悔?

——我曾经以为我会后悔,可是看到她的笑容,却知道,这一生,已经足够。

番外 此生不换·苏嬴篇

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声响,我的手指一顿,箫声骤止。

她醒了。

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和慌乱。我起身理了理衣衫,朝房中走去。

推开门,看到她正拥被而坐,茫然的环顾四周,鸦羽一般的黑发垂在瘦削的颊边,益发显得脸色苍白,如一缕刚刚还阳的幽魂。我的心忍不住一阵紧缩。

最后,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没有血色的唇翕动着,皱着眉,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不等我回答,却又突然捧住头,满脸惊痛,低叫道:“我…我又是谁?”

我上前去搂住她,把她的整个身子牢牢的按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减少一些她的痛苦,就能多赎一些我的罪。

我想到多年前那一个夜晚,当她醒来独自面对着一无所有的新房时,会是怎样的害怕和恐惧。

那将是我终其一生都欠她的罪。

终于,她慢慢的停止了挣扎,从我怀中抬起头来,小鹿一般谨慎的眸子,先是疑惑的扫过我的脸,然后落在床榻上,随即低叫了一声。

当然会惊讶,因为那张床上,从床脚到床柱,从床板到帐架,就连一边的墙壁和细瓷的方枕——凡是坚硬的地方,都密密麻麻的刻着两个字——“苏嬴”。

那是我的名字。

我握住她的手,细细的抚上那些刻痕,然后指了指我自己,笑说道:“我叫苏嬴。初次见面,陌陌。”

她不会再记得了 ,就在她昏睡过去的前一刻都还在不停的刻着我的名字,她说要写满每一个看得见的地方,这样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不会再把我忘记。

其实我很想告诉她,忘记了也没关系,我会给她一辈子的时间,让她再也来不及去缅怀逝去的往昔。

虽然那些记忆里也有美好的时光,但最重要的始终都是未来。

她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我每天陪着她,回答她一个又一个问题。

渐渐的,她不再整夜整夜的失眠;

渐渐的,她的表情不再惊疑防备;

渐渐的,她开始接受自己忘记了过去的事实;

我把怀慈带来见她,也许是母子连心的天性,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聪明又别扭的孩子,她尝试着叫他“元宝”,听到他稚气的回答,眼中的笑容明媚如阳光。

虽然她还未必能完全的信任我,我也已经很高兴。

记得从前,她很喜欢一首诗,诗里有一句话“一笑尽付红尘醉”。这是她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从此以后,笑泯恩仇,共醉红尘。

开春之后,我带她回潜龙谷,就像我曾经许诺过的那样,带她去见我的亲人。

一路上,她开始小心翼翼的问我一些从前的事,我都回答了,却不详尽,那些痛苦的,血腥的,会让她流泪的往事,都被我轻描淡写的隐藏了起来。

不知道那时候的韩烬是否也如我一样,虚构了一个美好的过往,只为让她安心,然后,再刻意的淡化了对方在她生命中的存在。

可是后来,她还是好奇的问我:“你说我有个青梅竹马,那现在这个人到哪里去了?”

我跟她说起过很多人,她却惟独对这一个感兴趣,也许在她内心深处,这个人的位置始终是与众不同的。

“没有他的消息。应该,正平安的生活在某处。”

“那,他对我好不好?他为什么不理我了?”

“他对你很好,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真的不知道韩烬在哪里,尽管我也希望知道他的下落。

那一天,当我知道月锦容在忘忧蛊的解药上下了“十八相送”的剧毒,而韩烬又付出了什么代价来医治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哪怕他们从此阴阳相隔,哪怕此生再不相见,她和他都已经血脉相连,再不能分开。

十八相送,虽难舍意绵绵,终究却要离开。这是一种会让被下毒的人生不如死,施毒者同样深受其害的剧毒,天下无药可解。

而韩烬,却和她换了血,将那种剧毒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回到潜龙谷,带着她见过了大哥大嫂和二哥。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握着她的手说,陌陌,我要补一个婚礼给你。

这是离开寿阳宫前往公主府的前一晚,我想说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的话。

五年前的婚礼她已经不记得,况且那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场面虽然华丽,却少了很多应该有的东西,比如我的家人,比如我对她的心意。

她的脸一下子红透,似羞似嗔,轻轻的点头答了一句“嗯”。

成亲的那一晚,当我吻着她的脸,当我感受到自己在她体内的悸动和颤抖,才真切的觉得,这一生可以如此圆满。

她紧紧的抱着我,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她说,我以前到底做了些什么,竟有福气让你这样的男子做我的夫君。

我抚着她的发,告诉她,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在那里,我就会来。

很多事,无需说的太明白。我只知道,那个一身红衣舞步飞旋的少女,从此不会再离开。

冬天的时候,小女儿出世。她让我取名字,我说就叫叶子的叶吧。

她瞪我,怎么这么简单。

我笑了笑:“叶子是绿色的,生命的颜色。”

她哼哼了一声,那还不如直接叫“绿”。苏绿,苏绿…大概她自己也觉得很难听,因此后来就没再提了。

我没有告诉她的是,叶——夜,是夜棠的夜。对于那个人的让步,我虽然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接受,却知道自己必定要一辈子亏欠他,代替陌陌来记住他,这是我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