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漆嘿嘿一笑,重新翘起二郎腿,咔嚓咔嚓咬起苹果来。

肖折釉想着其实漆漆不去也好,她重新换了身衣服,带着绛葡儿,去了王府。

肖折釉自然明白盛夕月请她去王府是为了什么,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肖折釉到了王府以后。盛夕月送了她好些礼物,又请她吃了好些准备好的精致糕点。原本盛夕月还把肖折釉当成小孩子,准备了一些糖果。可是当她见到肖折釉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肖折釉年纪比她小不叫几岁。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美人儿了。

盛夕月轻轻地扫了一眼肖折釉。

肖折釉今天穿了一身湛蓝的褶裥裙,上面搭着月白的短襦,湛蓝的细缎搭在臂弯,又垂下来,曳在裙角。虽用了这种深的色调,却完全没能压得住她的艳色,反而将她的明艳衬托到极致。她行动时,带着一种袅袅娜娜的柔美。不……不是柔美,而是一种颇为高贵的美。盛夕月暗想霍玄给她请的教导嬷嬷可真好,竟然能把人调.教成这样,哪有半分小地方来的贫家女模样。

“郡主?”见盛夕月发怔,肖折釉不由出声喊了她一声。

盛夕月很快回过神来,她重新笑起来,拉着肖折釉说话。盛夕月在心里想着,肖折釉再怎么好看有什么用呢?毕竟是她的晚辈,她才不会和晚辈一般计较。

盛雁溪也曾做过拉拢肖折釉的事情,可是盛夕月和盛雁溪的性格差的太多。盛夕月可不是一个会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她和肖折釉说了没多久闲话,就立刻问起霍玄的事情来。明目张胆,毫不遮掩。

肖折釉面儿上浅笑着与她说话,心里却觉得有些尴尬。

“咱们也算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来,咱们今天晚上喝点酒。”盛夕月亲自为肖折釉倒了一杯酒。

“多谢郡主美意,只是我不能喝酒的。”肖折釉有些推辞。她没有撒谎,她是真的不能沾酒。前世的时候她也能喝个半杯的样子,多了就会觉得头疼,而这一生她更是没有沾过酒。

“你怕喝酒呀?不要怕嘛。这酒一点都不裂。本郡主平时拿它当糖汁喝的。”

看着盛夕月已经端起了酒冲着她笑,肖折釉也不好一味地推辞,只好喝了小半杯。

肖折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如今是冬季,天黑的早,外面已经天色渐暗,很快就要全黑了。

“你看外面做什么呀?本郡主既然把你请来,自然会把你完好地送回去。再说了,如果你嫌太晚了,今晚就留在王府,大不了也不用回去了!”

肖折釉自然不想留在这里过夜,盛夕月再让她喝酒的时候,肖折釉每次都只是抿了一小口,意思一下,不敢多喝。不管怎么说,她可不想在王府里失态。

喝到第二杯的时候,肖折釉就觉得头有点沉,她知道再喝下去恐怕要不行。她略一沉吟,故意装成握不住酒杯的样子,让酒杯从手中落下来。杯里的酒水立刻在桌子上流成一小滩。

“哎呀!郡主息怒,我不是故意的!”肖折釉忙说。

“没事儿,没事儿,没想到你喝这么点酒就不舒服了。倒是我的不是了,我让侍女先带你去客房里休息一会儿。”盛夕月点了两个侍女的名字。

“多谢郡主好意,只是如今天色不早了,折釉还是先回去吧。实在不好意思叨扰。”

“那哪儿行!”盛夕月坚持,“就算你要走也得清醒了,你看你头昏得连酒杯都握不住了。再说了,霍将军还在府上。一会儿霍将军走的时候,你跟着他一并回去不就成了!”

“将军在府上?”肖折釉有些意外。

“是呀,早就来了,一直在和父王说话。我一会儿就让侍女告诉他你在府里,让他走的时候带你一起回去。”盛夕月说。

其实正是因为霍玄来了王府,盛夕月才突然想到把肖折釉请来做客。这样,也能有个明目张胆和霍玄接触的机会。

听说霍玄在府里,肖折釉没由来松了口气。她便听从盛夕月的安排,去了客房等着霍玄。

盛夕月等着霍玄来领人,可是等着等着,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霍玄也没过来。盛夕月有点不耐烦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亲自去了景腾王的书房。

景腾王正与霍玄说话,师延煜也在书房里。

“父王!我来给你们送茶水啦!”盛夕月提着裙子跨进屋子。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

景腾王立刻停了话头,皱眉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说:“夕月,父王正与霍将军还有你表哥谈论要事。你过来做什么?”

“我这不是因为你们聊了一天,怕你们口渴嘛!特意来送茶水!”盛夕月接过身后侍女的茶水,径直走到霍玄面前,为他斟茶。

“将军喝茶!”

“多谢郡主。”霍玄正低着头看手里的一份名录,没有抬头。

盛夕月杵在霍玄面前,见霍玄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肯,顿时觉得很不高兴。

师延煜笑:“夕月,怎么只有霍将军有。我们都没有。”

“你们当然也有。”盛夕月转身去给景腾王和师延煜一人敷衍似地倒了一杯茶。

她那点心思完全写在脸上,看得景腾王直皱眉。景腾王不悦地说:“好了,茶也送了。你退下吧。”

“那夕月告退了。”盛夕月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朝着霍玄大声喊了一句:“将军,我告退了哈!”

“郡主慢走。”霍玄终于抬头睥了她一眼,复继续看名单。

盛夕月“哼”了一声,她不高兴地往外走,越走脚步越快。惹得身后的两个小侍女差点追不上她。

盛夕月忽然停了下来,她回头望着景腾王书房的方向,忽然有了个好主意。世人都说霍玄是个重责的,那么……倘若她成了他的女人,他是不是为了负责也会娶了她?

她才没有盛雁溪那么蠢,要用苦苦的痴恋去感动一个男人。盛夕月决定主动出击。

第54章 下药

“若能一举将左相铲除, 自然除去陛下一臂。”霍玄指着名录上左相的名字,眼中逐渐有杀意流转。

景腾王将霍玄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 他笑着说:“世人皆知,霍将军和左相皆为陛下左膀右臂。倘若能除掉左相,自然是对你我大有益处。只是……”

景腾王摸了一下胡须,略有深意地说:“本王不太懂霍将军的初衷。霍将军如今已是陛下眼前第一人, 又为何要投奔于本王?”

“王爷误会了,”霍玄用茶盖拨动茶盏里浮着的两片茶叶, “不是投奔, 而是合作。”

景腾王眯起眼睛,多了几分正色:“霍将军既然如此说,那本王不得不更有所顾虑。霍将军今日既然能和本王一起联手将陛下拉下来。那么他日难保霍将军会想要自己坐在龙椅上。”

霍玄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看向景腾王。颇为严肃地说:“霍某没有称帝的打算, 此番合作的目的只是要陛下的性命。”

景腾王的眼中浮现了一抹疑惑。

霍玄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景腾王, 沉色道:“王爷不必多虑,他日王爷登基之日即是霍某交出兵权之日。霍某要的,唯有盛杨鸿的狗命。”

霍玄顿了一下,才继续说:“王爷也没有别的选择, 与我联手是王爷唯一可能登基的方式。若你反悔,霍某很乐理在盛杨鸿面前多说几句。毕竟, 他一直怀疑王爷的野心。”

景腾王脸上的表情有点僵,他略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霍将军这话说的可真不客气。只是本王也可以先参你一本!”

“霍某说的是事实, 王爷很清楚。”霍玄浑然不在意景腾王的威胁,“想必王爷很明白你我之间,盛杨鸿更信任哪一个。”

景腾王脑中飞快地思索起来,他不得不说霍玄说的是真的。他如今简直是骑虎难下,若现在放弃,霍玄能将他推进深渊。而有了霍玄的帮助,他的确可以更有把握夺得皇位。

霍玄看了一眼外面即将黑下来的天气,道:“不急,王爷可以慢慢考虑。霍某先行告退了。”

“本王会好好考虑的。”景腾王站起来,略作挽留之后让师延煜将霍玄送出去。

霍玄去了盛夕月那里接肖折釉。

“将军,你过来了!”得到通报的盛夕月急忙迎上去。

“折釉给郡主添麻烦了。”霍玄立在正厅门外,并不进去。

盛夕月笑着说:“折釉刚刚喝了点酒,在客房里睡着了。我已经让侍女去喊了。姑娘家嘛,出入总是要打扮一些的。许是还得让将军多等一会儿,还是请将军进来等着吧。”

“不必了,臣在外面等着即可。”

盛夕月脸上的笑僵了一下,转瞬换上更灿烂的笑容,说:“对了,我之前都不知道折釉泡茶的本事这般厉害。她去客房之前泡了一壶茶,还说要等将军来的时候让你尝尝呢。她去客房歇着已经好一会儿了,如果将军现在不尝尝的话,茶水可要马上就凉了不好喝了。那将军岂不是辜负了那孩子的一片心意。”

听盛夕月这么说,霍玄才走进去。他在椅子里坐下,说:“还烦请公主派人告诉折釉,让她不要急。若是还睡着,也别吵醒她,让她再睡一会儿。”

“将军可真是疼她。”盛夕月给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屈膝行了一礼,匆匆退下去。

盛夕月回过头来的时候,只见霍玄倒了杯茶。盛夕月的整颗心仿佛悬了起来,她紧张地攥紧手里的帕子,目不转睛地望着霍玄将手中那盏茶喝下去。

她慢慢渡到霍玄面前,望着霍玄的神色,说:“我听说雁溪公主昨日去了军营,为了给将军送热汤,在账外候了一个半时辰,也没能见到将军。”

霍玄没答话。

盛夕月又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将军一定不喜欢雁溪公主那样苦情戏似的举动吧?自视轻贱,矮到泥地里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郡主慎言。”霍玄阻止她再说下去。瞧她这样子恐是被景腾王宠坏了,这话若传进宫中,影响得不仅是她自己,还有景腾王。

盛夕月忽然夺了霍玄手里的茶盏,脚步一转,轻飘飘地坐到霍玄的腿上。勾住霍玄的脖子,笑:“霍玄,本郡主倾心于你许久!本郡主也比宫里那个老女人强一百倍,你选我好不好?”

霍玄忽然被她逗笑了。

厅内的四个侍女低着头,都假装什么也看不见。

“你笑什么呀!”盛夕月越发凑近霍玄,“本郡主是真的喜欢你!比盛雁溪那个老女人更喜欢你!”

霍玄站起来,坐在他腿上的盛夕月滑下去,差点跌倒。盛夕月扶着身边的桌子站稳身子,皱着眉看向霍玄,不高兴地说:“霍玄!你是傻的呆的吗!”

“大概吧。”霍玄径直往外走,“臣先行告退。”

“你现在不能走!”盛夕月急了,小跑着追上霍玄,伸开双臂挡在霍玄面前。

盛夕月是真的急。“你你你……那个、那个……折釉还睡着呢。难道你不等她了吗!”

“她过来了。”霍玄的目光越过盛夕月,落在带着绛葡儿正往这边走的肖折釉身上。

“怎么可能?”盛夕月愣了一下,转身去看肖折釉。

肖折釉不是喝醉了去睡下了吗?盛夕月根本没有派侍女去告诉肖折釉霍玄过来了。但是肖折釉本来就是装醉,肖折釉向来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她早就让绛葡儿在外面守着,刚得知霍玄赶来的消息,她就立刻带着绛葡儿赶过来了。

肖折釉站在远处看着厅内的情景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郡主请让一下。”霍玄低头看向盛夕月。

“我……”

霍玄负手立在那里,再不说其他,只是低头俯视着她的眼睛。在霍玄近似逼视的目光里,盛夕月的气势莫名矮了几分。

盛夕月挡在霍玄面前的手臂忽然有点沉,最后她有些讪讪地把胳膊放下。

霍玄略一颔首,大步朝外走去。

“霍玄!”盛夕月在后面喊,“你现在走了会后悔的!”

霍玄脚步不停,盛夕月愤愤然地跺了跺脚,心里却一阵焦灼。她心里不仅有焦急,还有愤怒。什么破大夫!开假药!完全对霍玄不起作用!

“喝醉了?”霍玄停在肖折釉面前。

肖折釉看了眼远处的盛夕月,小声说:“躲酒。”

霍玄笑了一下,说:“走吧,回家。”

到了王府外,肖折釉才发现霍玄是骑马来的。

“将军没坐马车来?”

“没有,我们骑马回去。”

霍玄自然不会坐着马车明目张胆地来景腾王府,甚至他也是故意等到天黑了才离开王府。

肖折釉回头看了一眼绛葡儿。

绛葡儿急忙说:“奴婢走回去就行!也不远!”

肖折釉上了马,霍玄却只走在马左侧。他问:“还记得怎么骑马吗?”

“当然记得,将军忒看不起人。”肖折釉猛地拍了一下马,驾着马往前奔去,把霍玄独甩在后面。她骑着马小跑了好一会儿才把马停下来,调转马头等着霍玄追上来。

霍玄闲庭信步似的,一点也不急。

肖折釉抬头看了眼天色,阴沉沉的天色显得有些闷闷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天空只悬着一抹小小的月牙,一颗星星都没有。

“将军,我们快些回去吧。恐怕要下雨了。”

霍玄还是走得很慢,笑道:“有人自己骑马跑了,徒留我在夜色里艰难前行,恐还要淋雨。”

肖折釉皱了下眉,小声说:“将军这话也真是冤枉人,那折釉下来走路就是了,说不定还能追上绛葡儿。将军自己骑马回去罢。”

“那你倒是下来啊。”霍玄立在马前看着肖折釉在马背上坐得端端正正。

肖折釉刚想说话,一道惊雷劈下来,肖折釉吓了一跳,双肩颤了一下。

霍玄不再说笑,翻身上马,从肖折釉手里拿过马缰,驾着马往霍府回去。

第一道惊雷劈下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须臾之间已有小雨点落下来。这雨来得也太急了些。本是冬季,谁能料想忽然来了这么场大雨。肖折釉低下头,抬手放在额头上遮着雨。

霍玄猛地勒住马缰让马停下来。

肖折釉正诧异间,就见归刀忽然出现在眼前。

“回去拿雨具。”霍玄道。

归刀穿了一声黑衣,他说了一声“是”,转瞬间又隐于黑暗中。

霍玄已经脱下了罩在肖折釉的头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了。肖折釉被遮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只好匆匆抓着马鞍。

这雨来得不仅急,还越下越大,不多时转成暴雨。雨水浇在身上,将身上几层的冬衣全部被浇透。最近天气虽然有转暖的趋势,可毕竟是冬日,这么大的雨浇在身上,霍玄无事,肖折釉也扛不住。

肖折釉小声打了个喷嚏,裹在袍子下的身子往一块缩着,冻得发抖。

“吁——”霍玄翻身下马,朝肖折釉伸出手。

“到了?”肖折釉掀开衣袍,一汪汪雨水从一旁淌下来。她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发现并没有到霍府,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几乎要倒塌的破庙。

作者有话要说:咦,今天怎么更新这么早,不正常。

第55章 破庙

“归刀回去取雨具了, 我们先到这里避避雨,一会儿再走。”霍玄把肖折釉从马上扶下来。大雨倾灌似地落下, 在脚下开出一汪一汪泥。泥泞难行。

霍玄不得不扶着肖折釉进到破庙门口, 霍玄松开手,道:“先进去, 我把马拴在这里。”

肖折釉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她有点不敢进去,就立在那里没动,然而拽着霍玄的袖子。霍玄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浇湿了,肖折釉攥在掌心里的这一小块袖子能挤出水来。霍玄快速将马系好,带着肖折釉进到破庙里。

这破庙几乎快要倒塌了, 左边的屋顶还可以遮雨,右边屋顶处已经缺了很大一块, 暴雨从露了的屋顶灌进来。破庙最中央的位置, 原本供奉的菩萨倒在地上,碎成好几块。

霍玄带着肖折釉去了左边。

“衣服。”霍玄朝肖折釉伸出手。

肖折釉急忙将霍玄那件裹在她身上的宽袍扯下来递给霍玄。霍玄接过袍子, 略弯了腰,将衣服铺在地上。

破庙里黑漆漆的, 肖折釉只能看见霍玄大概的轮廓。

“虽然很湿, 总比地上脏兮兮的强。”霍玄拉了肖折釉一下,将她安顿在一张落满尘埃的长桌前坐下。肖折釉摸了摸身下湿漉漉的料子,正是霍玄的外袍。

“将军你去哪儿?”见霍玄往外走,肖折釉急忙喊。

“给马换个位置, 一会儿就回来。”

马原本栓的地方还是能淋到雨的,霍玄将它牵进破庙里,重新找了个可以避开雨水的位置系好。直到霍玄重新回到肖折釉身上,肖折釉才松了口气。

她拧了拧袖子,拧下不少水。

“这雨下得好莫名其妙。”肖折釉继续拧裙子上的水。

“你本可以先走,倒是连累你淋了雨。”霍玄道。

肖折釉没说话,其实她并不是一定要等霍玄一起走,不过是盛夕月故意将她扣下为了见霍玄一面罢了。不过肖折釉自然不会说出来。

这场突然降临的冬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肖折釉缩着肩,连打了两个哈欠。她不得不抱着自己的胳膊,实在是太冷了。

在暴雨洗刷一样的声音里,身边窸窸窣窣的脱衣身倒是没那么明显,直到霍玄将衣服脱下来披在肖折釉的身上。

“虽然是湿的,好歹多一层。”

“将军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