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分开的时候,嘴上都沾了血,也不知道是谁的。

师延煜妥协,他点头:“行,本王不问了,但是你要是再寻死,本王就把你的尸体扔到蛇窟里!”

师延煜看见漆漆的身子颤了一下。

师延煜放缓了语气,说:“别人不知道你还活着,暂时别出这间屋子,三餐会有人送进来。一旦,日后一旦谁误闯,立刻让侍卫去找我,记住了?”

漆漆茫然地望着师延煜,她恍然大悟:“哦,对了你说过是因为我姐才救我,那你什么时候把我送到我姐那里?”

师延煜一滞,他不想再和她说话了,不吵架也会被她气死。可漆漆偏偏疑惑地望着他,等着答复。师延煜黑了脸,朝她吼:“把衣服穿上,别带着伤勾引本王!”

“我没衣服。”

师延煜立刻跳下床,从墙边的衣橱里翻出他的衣服扔到漆漆身上。

师延煜忽然觉得他这辈子生的气都没有今天一天生的多。黑脸暴怒的样子都不像他了。他缓了口气,不能再跟肖折漆共处一室了。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瞪向漆漆,道:“再寻死,本王派刺客把你弟剁了,碎尸万段的那种。”

正在穿衣服的漆漆动作一顿,恶狠狠地瞪了师延煜一眼。那瞪大的眼睛里终于又恢复了几分往昔的神采。

师延煜一笑,背着手往外走。

他走出去,招了招手,待侍卫走近时吩咐:“挂在城门的那个尸体放下来处理了。”

“属下这就去办!”

师延煜往前走了两步,忽又折回来,在侍卫诧异的目光中,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朝里面望去。他看见漆漆穿好了衣服,侧躺在床上似睡着了,这才轻轻关上门,重新往外走。

一个月后。

漆漆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坐在长案旁,摆弄着案上的几个摆件。镇纸、香炉、笔架,还有两三个玉石摆件。都是师延煜的东西。

她已经摆弄过这些东西很多次了。

她本来就不是个文静的性子,坐不住,这一个月里,她连这间屋子的门都没迈出去过,是很无聊。偏偏师延煜屋子里布置简单,没什么可玩的,唯一几件东西也是被漆漆摆弄了很久。

若说唯一可以解闷的事儿,大概就是师延煜晚上回来以后的拌嘴日常吧。这里是师延煜的寝屋,师延煜一直没把漆漆安排到别处,晚上他也一直宿在这里。他们几乎没有一日不拌嘴,拌嘴到最后的结局不是师延煜摔门出去,就是两个人撕扯着用颠鸾倒凤的欢好来结束争吵。

漆漆拿着笔在纸上胡乱画了图,又无聊地放了笔,回到床上去睡觉。

门忽然被推开,漆漆有些惊讶地看见师延煜这么早回来。

漆漆没理他,当他不存在似地继续爬上床。

师延煜走到床边,也没说话,直接扯过漆漆的手,然后将一个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是一个银镯子,镯子上面嵌着几粒红宝石。

若说这镯子有什么特别,那就应该是这个镯子比一般的镯子要宽很多。正好遮住了漆漆手腕上割腕留下的疤痕。

漆漆轻轻“哼”了一声,说:“真丑。”

师延煜也不气,笑着说:“是啊,人丑当然得用丑镯子来配。”

漆漆看了他一眼,夺回自己的手,翻了个身面前里面,闭上眼睛睡觉。

师延煜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问:“肖折漆,你要回你姐那里吗?”

漆漆愣了一下,她睁开眼睛,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师延煜沉默片刻,说:“没有人知道你还活着,你姐和你弟弟一定很难过。”

“哦,原来是心疼我姐难过啊。”漆漆随口说。

师延煜又沉默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漆漆心里忽然很烦躁。她猛地坐起来,说:“我要回去!你这里无聊死了,我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

师延煜平静望着她,说:“好。”

漆漆咬着嘴唇看他,然后忽然去扯师延煜的衣领,将他拉上床,说:“来陪我睡!”

师延煜没依她,他摁住漆漆扯他衣服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漆漆,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承不承认喜欢我,要不要留下来。”

漆漆努力压下去眼底的泪,她松开手,又将师延煜用力推开,大声说:“姑奶奶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才不要留下来,我要离开这儿,回我姐那。姑奶奶我也睡够你了,要回去换人睡!”

师延煜难得没像以前那样被她激怒,他理了理被漆漆扯乱的衣服,问:“你确定?”

他又加了一句:“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

漆漆别开眼不去看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说:“我确定。”

“好,这几日有事,过几日我送你回去。”师延煜转身往外走。

漆漆慢慢抬眼去看他,师延煜忽然回过头来。漆漆一怔,立刻躲闪地移开眼。

“你是挺没脑子的。”师延煜叹了口气,“如果我是因为你姐才救你,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这么久未曾告诉她。”

“你也不像她,一点也不。我从未把你当过她,无论是床下还是床上。”师延煜略轻松地笑了一下:“如果有一天想继续睡我,那就回来。”

门关上了,师延煜也走了很久。漆漆抱着膝,眼泪慢慢落下来。

一个月了,肖折釉一直都留在尉平城,并没有跟归刀去找沈不覆。

“沈夫人,我家公子请您过去一趟。”陆钟瑾身边的侍卫恭敬地说。

“麻烦了。”肖折釉点点头,跟着他前往前厅。她知道陆钟瑾这个时候找她,一定是她求他帮忙的事情有了眉目。

陆钟瑾并不在前厅里,他在从后院到前厅必经过的垂花门处等着肖折釉,等到肖折釉走来时,他道:“拖了近一个月,终于把人给嫂夫人找到了,那人如今正在客房里。”

这一个月,肖折釉几乎没有笑过。听陆钟瑾这么说,她的脸上终于染上几分笑意,她感激地望着陆钟瑾,由衷地表达谢意。

“嫂夫人不必客气,本来这是我的疏忽。”陆钟瑾愧然叹了口气,“请吧,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嫂夫人要找的。”

肖折釉点头。

侍卫将门推开,肖折釉和陆钟瑾一前一后走进屋中。

屋子里的女人听见开门声,吓了一跳,她一边向后退,一边发颤地说:“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肖折釉看着她的脸,慢慢勾起嘴角,喊出她的名字:“赵素心。”

“是,我是赵素心……”赵素心小跑过来跪在肖折釉面前,颤声说:“这位夫人饶命啊!民女什么都做过,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肖折釉蹲下来,拿出帕子,挡在赵素心的鼻口,只露出她脸庞的上半部分。她的左右两侧脸颊分别有一道疤痕,是当年归刀留下的。用帕子遮了她的口鼻,也是遮了那疤痕。

赵素心急急忙忙地说:“民女丑陋,吓着夫人了!”

肖折釉收起帕子,说:“你应该知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赵素心愣了一下,立刻捂住自己的脸,她仔细盯着肖折釉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眼睛越睁越大,惊惧地说:“你是霍玄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她跌坐在地,不住向后退,惊恐地说:“我错了,我不应该仗着和他亡妻长得像去勾引他……我已经被毁容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肖折釉皱了下眉,赵素心是长得和她上辈子很像,尤其是眉宇之间,只可惜她的性子、胆识,一举一动都差了太多。

不过没关系,她这个正牌会用最短的时间把她变得更像盛令澜。

肖折釉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素心,说:“陪我演一场戏,我许你一世荣华富贵。”

赵素心愣了一下,怔怔望着肖折釉,过了好一会儿,她慢慢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地问:“夫人是因为我这张脸像已经亡故的以朔公主?”

她拼命摇头:“不不不,我再也不敢勾引霍玄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肖折釉有点无奈,只好耐着性子对她解释:“不是让你利用这张脸去勾引他。”

赵素心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肖折釉点头。

赵素心这下松了口气,她拍了拍胸口,急忙爬起来,温声细语地说:“那夫人是要我去勾引谁?”

肖折釉看着这张和她前世十分相似的脸露出这种谄笑的表情,心里一阵不舒服。她不由皱起眉,不悦地说:“不用你勾引任何人!”

赵素心最是会察言观色,见肖折釉眉宇之间染了一层薄怒,她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小声询问:“那、那是让我做什么……我不会别的……”

“让你假扮以朔公主。”

第135章

师延煜说过几天会送漆漆离开, 可漆漆没想到自那一日他离开以后过了十来日, 他也没再回来。漆漆待在屋子里, 几次想去问守在外面的侍卫, 最后也都作罢。

问什么问, 有什么好问的,谁管他!

夜里, 漆漆睡得迷迷糊糊,盖在身上的被子的掀开,她翻了个身,嘟囔一句:“吵人睡觉,真烦人。”

师延煜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说:“明日送你走。”

漆漆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在一片黑暗里睁开眼睛,仍旧一动不动躺在那里, 好一会儿,她才随意地“啊”了一声, 说:“知道了。”

“陆府人去楼空,你姐姐已不在那里, 其他人也都不在。”

漆漆想了想, 说:“哦,应该是去找我姐夫了。”

“嗯, 所以明天我会派人把你送去沈不覆那里。”

派人。

漆漆没吭声。

师延煜默了默, 道:“若是陆府我可以送你去,沈不覆所在之地离这里太远,我走不开。”

“切, 谁稀罕你送啊。”漆漆拉了拉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可是她没睡着,而师延煜合着眼也一样没有睡。

两个人在黑夜里沉默了很久,师延煜开口:“下半夜了,不睡觉想什么?”

漆漆放在枕旁的手攥了一下枕头角儿,说:“想睡你。”

师延煜低低笑出声来,他伸手揽过漆漆的腰,用力一拉,就将她拉到身上。漆漆跨坐在他身上,毫不犹豫俯下身,与他亲吻。

她的吻向来热烈,带着侵略性,师延煜早已习惯,一边回应,一边去脱她的衣服。

两个人滚到床里侧,师延煜一手支撑,刚要把她压在身下,另一只搂在她后腰的手摸到她背上的疤。师延煜迷乱的眼中霎时恢复了一丝明朗,他看了漆漆一眼,重新仰躺,将她拎到身上。

这一个多月,每一次都是漆漆把师延煜压在身下,倒不是每一次都是漆漆主动,而是漆漆背上有伤,师延煜便没有压过她。即使这些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第二日一早,侍女悄声走进来,将一套崭新的衣裙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悄声退下去。

“给我的?”漆漆穿着师延煜的大袍子,随意翻了翻桌子上的衣服。

“总不能让你穿着我的衣服走。”

“谢了哈。”漆漆也不避讳,当着师延煜的面开始换衣服。

师延煜坐在藤椅里,将脚搭在身前的小几上,他没接话,静静看着漆漆换衣服。

后来侍卫敲门,在外面禀告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漆漆开心地开了门,回头对师延煜笑着说:“不用送了!”

“肖折漆。”

漆漆一脚迈出门槛,回过头来看他,神采飞扬地问:“怎么?”

师延煜看着她,缓缓道:“以后别总是那么嘴硬,会吃亏的。”

“要你管!”漆漆皱着眉转身,跟着侍卫往外走。

她脚步轻快,带着几分欢喜自在,然而随着越走越远,她翘起的嘴角慢慢耷拉下来。原本随意垂在身侧的手慢慢交叠相握放在身前,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的那个银镯子。眼底嘴角的最后一抹笑也淡去了。

很想回头看一眼,就再看他一眼就好。

漆漆的脚步不由放慢了,带路的侍卫人高马大本来就走得快,觉察她落后了很多,不由停下来等她。漆漆一愣,急忙重新摆起笑脸,大步朝前走。

她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哼,丑了吧唧的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一个多月了,看腻了!

不回头看!

随着漆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窝在藤椅的师延煜脸色彻底黑下来:妈的,她居然真不回头!

此处距离沈不覆所在之地的确有些远,大概要走一个半月才能到。师延煜派了八百个精兵护送漆漆过去。漆漆坐在马车里,将头搭在车壁,脑子里空空的,她什么都没去想,任由自己持续一种发呆的状态。直到马车突然停下来,她身子跟着一颠,额头撞上了车壁。她疼得“唔”了一声,蹙眉揉着额头。

“干嘛呀?”漆漆恼怒地将车门一脚踹开,有些意外地看见师延煜臭着一张脸站在马车前。

漆漆愣了愣,急忙抓着马车门,瞪着师延煜:“师延煜,你好歹也是个王爷,可不能出尔反尔!”

师延煜没接话,黑着脸缓步朝马车走来。围在马车周围的侍卫急忙向后退去,给他让路。

“退开十丈,没有命令不得靠近!”师延煜冷声下令。

“是!”护送的八百精兵愣了一下,然后接受这个古怪的命令,动作迅速地立刻撤离。

看着跳上马车的师延煜,漆漆睁大了眼睛瞪着他,质问:“你要干嘛?”

师延煜钻进车厢,反手将车门摔上。

坐在长凳上的漆漆盯着他的眼睛,不由向后退去。师延煜拉住她的手腕,将她从长凳上拉起来,推到车厢里铺着绒毯的地面,将她压在身下。

“师延煜你发什么疯!”

“呵,被你压了那么多次,在你走之前,本王若不压回来太吃亏。”

漆漆古怪地看着他,小声嘟囔一句。

师延煜捏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问:“大点声说话!”

“我说你像小孩!”

师延煜没接话,只是重重“哼”了一声,解开漆漆的衣裙,将她的腿掰开,强硬地占有。

漆漆吃痛,一边骂他,一边胡乱推着他。她的手不小心将长凳上一个小铜镜打翻在地,那个铜镜是她之前用过忘了收起来随意放在那儿的。

漆漆的叫声忽然停下来。

师延煜诧异地看她一眼,见她偏着头,手使劲儿拨着额前偏到一旁的刘海儿。师延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她正望着倒在角落的小铜镜。

师延煜动作一停,手探过她后颈,将她的头抬起来,胡乱拨开她的刘海,在她额间的疤痕慢慢啃咬。

漆漆的身子颤了一下,抵在师延煜胸口的手慢慢攥紧他的衣襟。

师延煜停下来,看着她,训斥:“不许分心!”

漆漆咬了下嘴唇没顶嘴,她移开视线,慢慢将脸埋在他胸口。

有那么一瞬间,师延煜又想问她那个问题,可是他又想起自己曾对她说过上一次已是最后一次问她。不行,他不能再问,不能打脸。

师延煜正犹豫,漆漆忽然咬了一口他的下巴尖儿,睁大了眼睛瞪他:“分什么心,不许停!”

那句想要第一百零八次问出来的话又被师延煜咽了回去,唯有更用力才发泄心里的憋屈和愤懑。

马儿不安地挪动前蹄,车厢跟着轻轻地摇晃,伴着车厢里丝丝缕缕的情声。

师延煜坐在马上,眼睁睁看着马车带着漆漆越走越远。

还是他妈的走了。

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