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笑道:“那一会儿你再去搞点儿吧。”

“那怎么好意思?”王大娘也只当江凌讲客气话。想想自己一大家子人,要是时不时跑去摘一把,人家江家前院种那一点菜哪里够得他们摘?再说,江凌昨晚既然那样说了,这菜是用珍贵的药粉种的,不管是真是假,她也不好意思再去摘人家的菜了不是?

“没事,您想吃尽管摘去。不过大娘,我这菜的味道麻烦您跟大哥二哥他们说说,不要再跟别人说了。否则每家都想尝一尝的话,我们自己还真种不过来。”

“行,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王大娘笑道。江凌这样做,她也能理解。那菜实在太诱人了,吃了一回还想第二回。要是被村里人知道,那可不是摘点菜那么简单,非得闹出些矛盾来不可。

“那我走了,大娘。”江凌告辞一声,从王家出来。见四周没有,她从空间里调出竹篮,又在路旁摘了一把野菜盖面上,这才提着去了酒楼。

一进味香居,就看到楼下的大厅里坐满了人。阿根、小五正给客人上茶。大家似乎得了什么的承诺,倒是不催着上粥,相互闹哄哄地聊着天。

“云先生,眼看这赏花会就要开了,您老今年可得了什么好花没有?”靠窗那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对他同桌的一个六十多岁穿儒服的老先生问道。

“唉,这花是越来越难找了。”云先生摇摇头,“年前我倒是得了一株兰花,不过花一开让我大失所望,品种一般。要是拿它去参加赏花会,估计连三品园都进不去。”

耳力灵敏的江凌捕捉到这段对话,禁不住停住了脚步,看向那桌凝神细听。

中年人一听云先生没找到好花,神情上不由得得意起来:“嘿嘿,我倒是得了一株好花…”

“小江,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刘掌柜从厨房出来,看江凌站在柜台前不动,赶紧跑到她身边低声责怪。

刘掌柜这一嚷嚷,江凌便听不清那中年人说什么了,心里有些着急,看都不看刘掌柜一眼,直接将竹篮往他手里一塞:“给你。”

刘掌柜有些诧异江凌的行为。但一想人家已经不是酒楼的小二了,不拿菜进厨房也没什么过错,赶紧自己提着竹篮进了厨房。

大家都坐着,江凌觉得自己老站在这里也不是事儿,见云先生后面那桌只坐着一个穿锦袍的老人,便走到那里问了一声:“老人家,我能在这里坐坐吗?”

站在那老人身后的下人瞪了江凌一眼,老人却开口笑道:“没关系,坐吧。”

“老爷,要不我去叫掌柜的给您安排一个雅座?”那下人轻声道。

“不用。”老人摆了摆手。

江凌可没功夫听他们说什么,一坐下来就专心听着云先生他们的谈话。

“…只是去年是这花得的头魁,不知今年大家会不会觉得这花不稀奇了,不给高分。”中年人叹道。看来,他今年弄到的好花就是变色杜鹃了。

云先生点点头:“而且你还不能排除别人也弄到了这种花的可能。不过有了这花,进一品园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反正周老爷身家丰厚,那一百两银子也看不上眼,每年弄花也不过是图个雅趣。”

周老爷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能参加赏花会的,谁会真在乎那一百两银子?大家也无非无聊没事干,图个乐子。平时伺弄伺弄花,得到好花做上一两首诗,跟大家一起赏赏花凑凑趣,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是极是极”云先生点头赞同。

“除了那花,周某人还有一大看好就是吃。昨儿听到一朋友说这味香居粥做得一绝。想到云先生也是个会吃的,所以今儿便请云先生来尝尝。”

“多谢周老爷有好吃的还能想着老朽,待老朽下次遇上好吃的,也不会忘记周老爷的。”云先生满脸笑容地拱手道。

江凌见他们不再说赏花会的事,不禁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思忖着是不是上前去搭讪搭讪,问一问他们到何处可以买到花。

正文 第六十五章福临楼的邀请

江凌思忖间,看到小五端了粥进来了,估计再不问,一会儿吃东西就不好打扰别人了,赶紧站起来对那云先生和周老爷作了个揖:“学生冒昧,打扰二位先生了。学生想请问,两位先生所说的奇花,这镇上或城里可有专门卖花的地方?”

云先生和周老爷谈兴被江凌打断,心里有些不喜。待看到江凌穿的虽然是儒服,却是粗布衣服,便知她家境贫寒。家境贫寒者想要参加赏花会,无非是为了那一百两银子。这对于自诩高雅的云先生和周老爷来说,简直是对他们这个活动的侮辱。故而心里就更不喜了。

不过周老爷也知道“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的道理。面前这位穷小子可是个读书人,如果有朝一日当了官,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今日这一冷落找麻烦?想到此处,便还是淡淡地开口回答了江凌的问题:“每年自有卖花者送花上门任我等挑选,倒不曾听说专门有卖花的地方。”

云先生是零陵城里有名的教书先生,零陵城的学子无论是不是他的弟子,也会经常去拜访他,向他请教请教。他看着江凌面生,猜想大概是乡下私塾里的学子,便教训道:“年轻人,那些花啊草啊的,可不是你能想的东西,那可是个花钱的玩意,一棵好一点的花木就得几两十几两银子。我看你也玩不起,还是专心学业吧。”

“是,多谢二位先生的指点与教诲。”江凌知道这两位看不起她,心下倒也不恼。虽然打听不到什么,却还是礼貌地道了一声谢。

“二位客官,你们要的仙味粥和三鲜娇耳。”阿根的食物终于送到了这一桌。他做事要比小五老成,见江凌在跟客人说话,再加上刘掌柜对江凌的态度比较敬重,所以倒也没让江凌帮一把手,咧嘴冲她一笑,把食物给云先生和周老爷端了上去。

江凌一看那两碗粥,不禁愕然。这粥刘掌柜不但提价到十文一碗,而且这碗也换了一种更小的,粥量只是原来的一半。看来刘掌柜利用那几棵菜一天可卖出一百多碗粥去。光卖粥一天就有一两银子的收益,刨除成本也能赚五、六百文钱。

江凌想起自己那几棵菜只卖了十多文钱,忍不住摇头感慨起来。她现在一没资金、二没势力、三没合适的人手,就算开得起粥店,虽然钱赚的不少,但麻烦事也会不少。用菜来跟人合股的事她也不是没想过,但好的合伙人可遇而不可求,没有放心的合伙人,那还是算了吧。

见云先生和周老爷都吃上了,连连在那里赞叹这粥的美味。店外又陆续有人进来,楼上楼上找位置让座位一片闹哄哄的声音。江凌转身正打算离开酒楼,却不想原先她借坐位置的那种锦袍老人在她身后叫道:“这位小公子,你要打听专卖花木的地方?”

江凌惊喜地转过身来,对那老人深深地作了个揖,道:“是。还望老先生赐教。”听话听音、锣鼓听声。这位老人叫住她如此说话,定是知道花市在哪里。

果然,那老人抚须看了看江凌,笑道:“花市便在零陵城菱角塘东面,你到那里一打听便知。”

江凌大喜,又再深深作了个揖:“多谢老先生。”

那老人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江凌看他面前已放了一碗粥,便不好再打扰别人就餐,告辞一声出了酒楼,暗自思忖着一会儿吃过早饭便到花市去看一看。

“这位公子,我们掌柜的有请一叙。”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江凌抬头一看,见一个小二打扮的年轻人正谄笑着站在她身边,显然刚才那话是对她说的。

那小二见她抬头,忙作了个请的手势。江凌看到他手势的方向,竟然是那个青山镇目前生意最好的福临楼,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福临楼的掌柜找她这个味香居昔日的小二有什么可叙的?除了那仙味粥,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个话题。既谈仙味粥,那是想逼她说出仙味粥的来历呢?还是已经知道她就是仙味粥来历的源头,想跟她谈谈合作问题?

不过不管他想谈什么,江凌都不太愿意跟这福临楼打交道。当初她选中刘掌柜,就是知道刘掌柜这人本性不错,而且没什么后台,这样的人便是有贪心,那也是小贫心,更没那个能力去使坏。

可这福临楼不一样,能在短短时间内,把青山镇所有酒楼的生意都抢过来,压得他们不敢反抗,由此可见福临楼的背景不简单。跟这样的酒楼谈合作,除非她把秦将军的后台搬出来,否则就只有被人欺诈的份。

可秦将军府是她最不想提的一个关系。她也不愿意让秦将军和秦夫人知道她目前做的事情。撇开两家的亲事不谈,秦将军一开始就俨然以她的监护人自居。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他一定会强令李青荷接受他的帮助而限制自己出来做事。无论如何秦将军都是从爱护她的角度出发,从退亲的事来看,江凌更能感受得到秦将军和秦夫人对她的好,她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些事再与他们发生什么争执。

江凌正想着找他借口拒绝福临楼掌柜的邀请,味香居里面正忙得一塌糊涂的刘掌柜此时却福临心至地往门外一瞥,这一瞥之下他顿时大惊。他可是认得福临楼的小二的,此时见他对着江凌一脸谄笑,连忙把收钱的事放下,跑出门来。

“小江,小江,快来,刘叔要事找你。”刘掌柜也是个人老成精的,并不想与福临楼发生冲突,只站在酒楼门口向江凌大声叫道。

“不好意思,刘掌柜有事找我,麻烦你转告你们掌柜,咱们有空再叙吧。”江凌对那小二拱了拱手,转身回了味香居。

“后院说话。”刘掌柜见江凌走回来,松了一口气,对她低语一声,便转身进了酒楼。

“掌柜的,结帐。”有客人见刘掌柜进来,招手叫道。

“阿根,你去收钱。”刘掌柜唤了阿根一声,又对那客人拱手笑了笑,带着江凌进了后院。

“怎么回事?”走到后院清静地方,刘掌柜问道。

江凌便把事情说了一遍,问:“您可有把菜的事告诉别人?”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刘掌柜连连摆手,又殷求道,“小江,他们无论提出什么条件,你能不能都别答应他们?”

江凌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可是答应过我只供我这一家的。”刘掌柜见江凌不说话,急了,从怀里摸出三十文钱来,“这是今天的菜钱,你拿着。这个…这个…菜的价钱好商量。”

“我是答应你只供你一家。但也曾说过,如果秘密从你这里泄漏出去的话,那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江凌接过钱,仍是一脸平静,“如果他们问仙味粥的秘密,那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但如果他们知道我供菜的事,那这个事情就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秦将军不是你家亲戚吗?如果你不愿意,他们还能强迫你不成?”

江凌笑了一下:“刘掌柜也是个生意人。如果做生意既能卖高价又不得罪有权势的人,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我不想因为一点点不相干的小事就去麻烦秦将军,做人要识趣不是?”

“…”刘掌柜哑然。是啊,谁有那么傻,会为了把菜低价卖给他而去得罪惹恼有强势后台的人而麻烦自己的亲戚?

“刘掌柜,打烊后你还是敲打敲打老张、阿根、小五他们吧。只要他们没有泄露出去,这事情就还没那么糟。”江凌道,拱了拱手,正要告辞,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掌柜的,如果我要乘车去零陵城,不知要到哪里去坐车?”

“从这条街一直往前走两百米,左边手就有一个地方,有骡车专到零陵城的,五文钱一个人,坐满五个人就走。”刘掌柜道。话说到这里,他也知道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听到酒楼里客人接二连三地叫结帐,他在这里便呆不住,跟江凌说了一声,赶紧跑出去收账。心里一面安慰自己,就算没有了仙味粥,那些新菜式也被人所知了,晚餐有不少人就是冲着那些新菜来的,他这里的损失,也不过是少了一样赚钱的粥而已。

江凌从酒楼出去走了不到一百米,路边停着的一辆车里下来一个高高瘦瘦一脸精明的老头儿,走到江凌面前拱了拱手道:“老朽姓赵,为福临楼掌柜。不知能否与江公子一叙?”

好嘛,这小二请不动,掌柜便亲自出马了。江凌知道既然人家铁心要“一叙”,自己再拒绝倒不好了,遂拱手笑道:“小人不过是一小二,不知何事能劳赵掌柜亲自相邀?”

赵掌柜笑道:“对公子来说,自然是好事。”说完便指了指那辆车,“公子看是上车谈还是到我们酒楼去坐坐?”

“到你们酒楼吧。”江凌可不想上他的车。在里面来个武功高强的,将她的捆,再将骡车一赶,拉到哪儿去都不知道。酒楼好歹是一个公共场所,安全性要比在车上强。

赵掌柜见江凌谨慎,倒是点了点头,自己也不上车,跟着江凌慢慢地往福临楼走去。路过味香居时,江凌往里面看了一眼,正遇上刘掌柜有些苦涩的目光,她心里叹息一声,转过头去进了福临楼。

正文 第六十六章一贯钱一瓶

江凌还是第一次到福临楼来。进到楼里,看到这福临楼不但面积比味香居大了一倍,而且装潢也更上档次,布局摆设给人一种雅致清新的感觉;店里的小二着装都是统一的,人员素质看上去也让人觉得训练有素。江凌暗自点头——这福临楼能在青山镇饮食界一统天下,倒也不是一味的靠后台靠手段。

味香居是因为仙味粥的缘故,所以开门较早。其实现在都还没到早餐时间,福临楼也才刚刚开门,所以此时并没有客人。只有小二们在打扫卫生,整理布置大厅。

“江公子,楼上请。”赵掌柜作了个手势,率先上了楼。

江凌也知道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她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上了楼。为了几棵菜,她相信这个赵掌柜犯不着做那谋财害命的事。

楼上用屏风隔成了一个个雅间,装潢摆设比楼下更为精致。赵掌柜吩咐了一声跟在后面的随从,让他们先不要放客人上楼,这才带着江凌随意进了一个雅间。江凌刚一坐下,就有小二沏上茶来,分别给赵掌柜和江凌斟了一杯,便轻轻退了出去。

“江公子,请喝茶。”赵掌柜笑道。

江凌却没有去端茶杯。她不想跟这个像老狐狸似的赵掌柜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不知赵掌柜请在下到此有何话要谈?”

赵掌柜哈哈笑起来:“看来江公子是个痛快人。既然如此,老朽也不绕弯子了。是这样,我听说江公子有一手种菜绝技,那仙味粥其实便源于江公子之手,我们福临楼诚心想跟江公子合作,不知江公子意下如何?”

事先看赵掌柜对她这穷小子如此客气,江凌便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所以听赵掌柜如此说,她倒也不意外,拱手道:“福临楼可是青山镇的第一大酒楼,要是在下能跟赵掌柜合作,那自是在下的荣幸。只是人无信不立,赵掌柜既知仙味粥源于我的菜,也应该知道我跟刘掌柜的约定。如果我今日违背了与刘掌柜的约定,那明日我就能违背与赵掌柜的约定。想必赵掌柜也不愿意跟这种背信弃义的人合作吧?所以,在下不能违背与刘掌柜的约定,还请赵掌柜见谅。”

赵掌柜抚了抚胡须,微微一笑道:“可是,我听说江公子跟刘掌柜的约定是:消息泄露之日,就是合作到期之时。这消息既被我所知了,江公子与刘掌柜的约定自然便作不得数了,江公子转而跟我合作,当然不算失信于人。”

江凌摇摇头:“如果是我的原因而导致消息泄露,那便不能怪刘掌柜,这合约便不能毁。”

“江公子仁义”赵掌柜眼睛里倒全是欣赏之色,“不过,这消息是味香居的厨子老张泄露出来的,公子可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哦?”此话一出,江凌倒有些意外,疑惑道:“老张在味香居干了这么些年,一向对刘掌柜甚是忠心。再说,如果他不泄露,人人都以为这仙味粥是他的独门绝技,这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何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贵楼呢?”

“因为…”赵掌柜喝了一口茶,“我们答应他把他侄子从狱中救出来。”

“什么?”江凌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便站了起来,拱手道:“赵掌柜,不好意思,恕我不能跟你们合作了,告辞。”

“等等,江公子。”赵掌柜放下茶杯赶紧站起来,急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江凌看着他:“你们既然打听了这么多,难道就不知道,老张的侄子阿福,就是因为抢我的钱才被抓进牢狱的?”

“啊?”这回轮到赵掌柜吃惊了。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拱了拱手诚恳地道:“这事我们真不知道。牢狱那边只说那位阿福抢了路人的钱,秦少将军将他捆到衙门里的。也怪我们做事不够细致,没打听清楚。还请江公子给我们一次弥补的机会,我保证明天江公子就能在牢狱里见到阿福。”

江凌看着他,没有说话。赵掌柜此话,传递了几个信息:一,哪怕是将军府秦忆的面子,他们也可以说不给就不给——可见他们的靠山是刺史府;第二,阿福进牢狱还是出牢狱,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意思是说,现在跟你客气那还是看得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有牢狱之灾可别怪咱们。

江凌心里百念急转,过了一会儿,这才微微一笑,坐下道:“赵掌柜既如此给在下面子,在下如果就此离开岂不是太不懂事了?不过青菜每日产量有限,也就那么几棵,刘掌柜出了大价钱买,我也没办法供给他更多,这个情况想必赵掌柜也是知道的。而且在我家最困难最急用钱的时候,是赵掌柜帮了我一把,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如果此时我弃刘掌柜而就赵掌柜,必会被世人所诟病。所以青菜之事还望赵掌柜见谅。”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到赵掌柜的脸色随着她的这番话变得越来越难看,话题一转,道:“不过,我还有一样更为绝妙的秘方,一直没有拿出来让世人知道。既然赵掌柜对在下如此盛情,在下便以此方来回报赵掌柜厚爱。”说完道,“让厨房端上一碗青菜汤和两个碗来。”

赵掌柜对随从道:“按江公子的吩咐做。”见随从应声而去,他这才对江凌作了一个手势:“江公子请用茶。此茶是江南所产贡茶,老朽好不容易才得了一点儿,专门用来招待贵客,公子尝尝。”

江凌自从进了这福临楼,便一直存有戒心,告诫自己不可喝这里的任何东西。虽然她觉得赵掌柜没有必要给她下药,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谨慎些好。此时见赵掌柜一再盛情相邀请她喝茶,笑道:“在下是穷苦出身,这金贵的茶到了在下嘴里,也就是个牛嚼牡丹,不知其味,大煞风景。在下还是不要糟蹋这好东西吧。”

赵掌柜笑道:“江公子可不要妄自菲薄。就凭公子这一身绝技,赚大钱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便是想去做个农官,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说,茶这东西,既制了出来,就是给人喝的,江公子如此神逸俊秀的人物,喝了它那是它的造化。”

江凌笑了笑:“谢谢了。不过,我真不渴。”

赵掌柜被她这话说得噎住了,好半天没有作声。人家都说不渴了,你那茶再好,似乎也没有喝的必要。

江凌说完那句话,眉头却是轻轻蹙了蹙。她一直想知道,这赵掌柜到底知道她多少底细。其实按道理说,他们既然把味香居里的那些事打听得那么清楚,那对于她这个人,没理由不去探听明白。而要打听她,也不是很难的事。到青山村去问问也就差不多了。可刚才她那么一试探,说自己是穷苦出身,赵掌柜既知她的身份,自然会出言反驳,却不想这赵掌柜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果然是只老狐狸。

掌柜的要汤,厨房里自然手脚麻利。这说话间,随从便端了一碗青菜汤上来,放在桌子上。

江凌也没等赵掌柜说话,站起来把汤盛到了两个碗里,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三指宽的小瓷瓶,揭开盖子轻轻地抖了一些粉末在一个碗里,用勺子搅匀,对赵掌柜道:“您尝尝这两碗汤味道有何不同。”

赵掌柜看了看江凌,脸上稍一迟疑,便伸出手去端江凌撒了味精的汤碗。

江凌拦住他,笑道:“赵掌柜先尝那碗汤。”

赵掌柜一点头,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口。一碗青菜汤,只放了一些盐和油,味道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他也不等江凌再示意,放下汤碗端起另一碗,舀了一勺汤入嘴,不经意地吞咽之下,他忽然瞪大了眼睛,手里急急地又舀了一勺进嘴里,这一口汤再不像前面那口囫囵吞枣,徐徐下咽细品其味。咽下这口汤后,他用勺子仔细地将碗里的汤搅了搅,看这碗汤的颜色跟另一碗有何不同。

江凌微一点头。一般的人第一次喝这汤,自然是一口接一口无暇他顾,先把汤喝完再说。可这赵掌柜,能忍住口腹之欲,把正事放到第一位,这种人意志坚定理智冷静,倒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过同时也是一个比较难对付的人。与这样的人合作,还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赵掌柜点点头,对立在身后的随从道:“你来尝尝。”

“是。”那随从当然不敢挑剔这汤是不是赵掌柜喝过的,照着赵掌柜喝汤的顺序,先尝了尝没有放味精的那碗,再尝另一碗。喝到第二碗后便再也放不下勺子,直到把那碗汤喝完,这才清醒过来,赶紧跪到地上请罪。

赵掌柜一挥手:“起来吧,这汤如此美味,有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说完便不理那随从,看着江凌道:“江公子,你打算跟我们如何合作?”

江凌一笑,伸出一只手指:“一贯钱一瓶。”

正文 第六十七章去花市

“一贯钱一瓶还是看在赵掌柜的面子上给的优惠价。”江凌看赵掌柜表情有些呆滞,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

自从知道刘掌柜卖仙味粥的利润后,江凌就盘算开了。青菜不但量小,而且还惹眼。三十文一斤的价钱,对于青菜来说已是天价,但对她而言,累个半死但收益不大,麻烦却不小。而味精则刚好相反。这么一小瓶只装着半两鱼粉的味精,她可以卖一两银子甚至更高价钱,而且别人还没法知道这瓶子里装的倒底是什么粉。花上几天时间制作它几十瓶,花的精力小但收益却很大。要知道,按现代的米价换算,这个时候的一两银子,即一贯钱,就相当于现代的四、五千元人民币啊虽说这价钱有些吓人,但江凌却觉得销路是完全不愁的。只看现在的味香居就知道了。它那里还仅仅只有仙味粥一样,就把福临楼的客源抢去了许多。如果每一样菜都是那么美味,估计福临楼也只能关门了。用一句广告词来说,叫做“味精在手,打遍天下无敌手”,这种好东西,没有哪个酒楼不抢着要的。

赵掌柜做了一辈子生意,这其中的道理他自然明白。不过江凌小小年纪,却能想明白这些,还能有胆子开出这种让人咋舌的价钱来,倒是让赵掌柜暗吃一惊。他看着江凌,微笑道:“我们愿意花五百两银子买你的秘方,你看如何?”说完没等江凌说话,他又道:“我想,你这东西也是要成本的。大概需要卖上一千瓶才能赚到五百两银子吧?而零陵这个地方,想要卖一千瓶谈何容易?与其辛辛苦苦地上门去看别人脸色卖东西,不如拿着这五百两银子买些田地,再买两个铺子,舒舒服服地过日子。江公子,你觉得老朽说的可有道理?”

江凌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秘方我是不会卖的。如果赵掌柜想要些味精,我倒是可以卖给你。如果赵掌柜无意,我还有事,就不多聊了,告辞。”说着,她便站了起来。

赵掌柜坐在那里,没有动弹,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江凌仍微笑着礼貌地拱了拱手,迈开步子下楼去。

江凌不紧不慢地下了楼,从大门口出去,便往村口方向走去。

“江公子,江公子…”后面传来叫声。

江凌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看到赵掌柜那位随从吴叔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上来,便道:“吴叔,还有何事?”

对于这声叫唤,江凌毫不意外。她就知道那位赵掌柜欺她年轻,想用心理战术来争取最大利益。只是这种手段,在现代司空见惯,对江凌没起丝毫作用。江凌这是皇帝女不愁嫁,心理上的这种优势和对味精前景的清醒认识,让赵掌柜的任何花招都毫无作用。

“江公子,我家掌柜请公子再回去谈谈。”

“哦?”江凌看了吴叔一眼,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好吧。”

一上到楼上,赵掌柜便立了起来,笑道:“老朽人老了,想事情慢一些,这还没反应过来呢,江公子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来来来,再坐下慢慢聊聊。”

江凌笑道:“不是不给赵掌柜考虑的时间,而是在下真有事。而且这事赵掌柜也没什么可考虑的,就是这价钱,掌柜的买就买,不买就算,没必要消磨时间不是?”

“八百两,你看如何?”赵掌柜一咬牙。

如果江凌真有秘方,也许她会跟赵掌柜讨价还价一番,把秘方卖掉。八百两,很大一笔钱了,相当于现代的三、四百万。有了这笔钱,江凌便可做其他很多事,比如买上千顷良田,灌上空间水,种上空间培育出来的稻种;或者用空间种一些其他更赚钱的东西…但现在秘方不过是个障眼法,赵掌柜价出得再高她也没法卖。

她摇摇头:“真不卖秘方。”

“那合作?二八分成,你出秘方我来经营,一年的时间我就能把这味精卖遍整个大唐,到时江公子就只管在家数钱了。”赵掌柜说完,呵呵笑起来。

江凌拱了拱手:“对不起赵掌柜,我只出售味精。如果赵掌柜无意购买,便请恕在下无礼,又要告辞了。”

赵掌柜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江公子,到底怎样你才合作?你开个价吧。”

“不好意思,我不习惯跟人合作。”江凌看赵掌柜还想再作她的思想工作,摆摆手道:“赵掌柜不必再说了,再说也是白费口舌,还伤了彼此的和气。”

赵掌柜使尽了全力,却感觉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和沮丧。他做了几十年生意,真还没遇上江凌这样的人,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没奈何,他只得道:“好吧,那就买你的味精。你看我买的量多,是不是便宜点?”

江凌又摇摇头:“一两银子一瓶,不二价。说真的,制作这点粉末,我的成本很高,一两银子售价,其实赚的很少。只不过现在这味精还未为人所知,所以我才本着薄利多销的想法,让大家先买些尝尝,过一段时间我指定得提价。而且还有一点,赵掌柜今天就是想买,我也没有现货,得过几天才能制作出来。”

见江凌一口咬定再无商量,赵掌柜也知道她是个犟脾气了,估计青菜的事也没什么商量余地,只得叹气道:“那好吧。你今天的这瓶先卖给我。然后我再订上三十瓶。你做好后拿到这里来,我尝过没问题,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好吧”江凌站了起来,从怀里摸出那瓶味精,放到桌上。吴叔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江凌。

这还是江凌第一次见到唐朝的银子。她接过来看了看,对赵掌柜笑道:“不好意思赵掌柜,能不能把这银子给我换成铜钱?否则平时用钱不方便。”

赵掌柜对吴叔挥了挥手。吴叔跑下楼去,不一会儿拿了一大串铜钱上来,递给江凌。

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枚铜钱,份量还挺重,江凌将它放进了送菜的那只竹篮里,又问赵掌柜要了几片青菜叶子盖在上面,拱手跟他告辞。

从福临楼出来,江凌舒了一口气。第一单大生意谈成了,真不错。不过赏花会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而味精现在完全是卖方市场,就是耽误上一个月,赵掌柜该买他还得买。所以江凌决定今天先去花市看一看,如果要花大价钱买花木,她再赶回来,争取在两天内把十几瓶味精先制作出来,赚了钱再去买花木。

江凌这里舒了气,但刘掌柜那里却是坐立不安。此时远远看见江凌从福临楼出来,他赶紧跑出来,叫了声“小江”,满脸的紧张。

江凌急着回家,也没心思跟刘掌柜多说,没等他发问就开口道:“青菜的事,是老张告诉了福临楼的人。不过你放心,我没把菜卖给他们。”说完便说家里有急事,匆匆告辞离开。

直到走到家门口,江凌这才想起,自己满脑子赏花会和味精的事,倒把买肉的事给忘了。她拍拍脑袋,见四周没人,偷偷把那贯钱放进了空间里,这才提着篮子进门。

李青荷在家早已把饭做好了。江凌吃过饭,告诉李青荷要去酒楼帮忙,便又出了门。到了镇上,按刘掌柜所说的方向找到了乘车的地方。青山镇离零陵城并不远,没钱的人如果不是有急事,都宁愿走路去也不愿花钱坐车;有钱人则自己有车。所以那里只有一辆车,又破又脏,江凌也没奈何,等了好半天,那车这才凑齐了五个人,往城里驶去。

上次去零陵城是跟秦夫人和李青荷坐在一起,江凌为了不让秦夫人说李青荷没教育好她,所以一直正经危坐,没有伸头看看车外的风景。这一次她特意坐在了最外边,一是不愿挤在一堆大男人中间,二是想认认去城里的路。结果那土路被骡子一踏,扬起一路的灰尘,江凌坐在车尾,用袖子捂着脸,一直到车停下来才算睁开了眼。

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变了颜色,头上估计也成了白头,江凌忽然有一种鼻子发酸的感觉。前一世入则豪宅出则车,鲜衣怒马尤嫌不够,仍然抱怨自己不开心不幸福。直到现在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是多么幸运。

不过江凌也是个豁达的性子,很多的东西早在穿越之后那几天都已想明白,此时也只感慨了一下,便跳下车来,把头和衣服都拍打了一遍。拍打干净后望着陌生的街角,江凌发了愣。她这个路痴,哪里知道菱角塘怎么走。得,还是花钱吧。她叫住车夫,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以十文钱成交,车夫送她到菱角塘。到了那里等她两盏茶的功夫,如果她需要租车拉花木回青山镇,就再付三十文;如果不用,便付十文钱。

那车夫要价倒还老实,骡车又载着江凌走了好一段路途,这才到了菱角塘。江凌下了车付了钱,站在菱角塘花市的街口,看到街上摆放着许多花木,不少人在花木中挑挑拣拣,讨价还价。

正文 第六十八章空间新功能

这条街并不长,从头走到尾也就五、六百米。两边的商铺琳琅满目卖着各色东西,其他的花木却都摆在了两条街的中间,不知是不是顺应赏花会而临时出现的一个交易市场。花木摆放的形式倒跟江凌在现代见过的花鸟市场很像,不过大概怕是大家不认识花木的品种,卖主都用纸写了花名贴在枝干上或花盆上。

江凌沿路看过去,发现这里的花木品种较多,但大多是杜鹃、月季、石榴、桂花、山茶花、菊花等常见品种,兰花虽然也有不少,甚至有些还带着花,但大多是春兰、寒兰的普通花型,江凌看到一株春兰花开得不错,上前问了问价,卖主一张嘴就是五贯钱。江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空间里装着两贯多钱的储钱罐,叹了一口气。这种普通的兰花她都买不起,名贵花木的价钱岂不是贵得更离谱?看来,今年想在赏花会上赚那一百两银子,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除了路中间这些摆在地上的摊贩,江凌发现这一条街有三家店铺也是卖花的,而且里面的花卉明显比外面的要珍贵。走到其中一家面积最大的店铺门口,江凌看到里面站了好此人,围在一起赞叹着什么。她此时心里已没有了参加赏花会的念头,只想多看一看,看有没有用空间种花来赚钱的商机,所以见这店里如此热闹,估计是出了什么珍品,便走进店里,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花让大家如此惊艳。

“喂喂,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儿。”她刚一进门,旁边就走出一个伙计,将她拦住。

“哦?”江凌停住脚步,看着那伙计淡淡道,“请问你这是可是店铺?”

那伙计嘴巴一撇,眼睛里露出不屑:“看你穿着儒服,也该是个读书人,店外面那大大的匾额,可不写着花品轩三个大字吗?”

“意思是说,这是卖花的地方啰?”

“那是当然。别废话,赶紧出去。”伙计一脸的不耐烦。

“你这儿既是卖花的,我既是买花的,为何这店我不能进?”江凌将脸沉了下来,身上那股凛然之气一出,让那个伙计猛地愣住了。

“阿林”一声沉喝,从楼梯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瞪了伙计一眼,然后走到江凌面前拱手道:“这位公子,小店束下不严,多有冒犯,还请公子恕罪。来来,公子里面请。”说完他又解释道:“因本店窄小,以前珍贵的花木一到,就有诸多闲杂人等进来看热闹,影响了各位老爷公子赏花,所以如今把守严了一些。不想今日这阿林有眼无珠,错将公子拦住,真是该死。本店定会重重责罚于他,只希望不要因此影响了公子赏花的心情。”

江凌知道这伙计拦她是因为她这身粗布衣服的缘故,这世上以衣取人的事多了,她倒也不在意,笑着对那中年人拱了拱手,便往里面走去。

“漂亮啊”

“嗯,很不错,品相这样好的兰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江凌听着这议论,一走近就被他们围着的一株兰花吸引住了。这株兰花叶子深绿,半垂于两尺高的瓷盆之上,叶姿之美犹如少女的身姿,曼妙而婀娜;花瓣开得正艳,花朵外三瓣紧圆,宛如梅花花瓣,紧边似镶白边,色泽青绿,双捧起兜,形似蚕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