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儿…我发誓不娶妾,一辈子不娶妾。”秦忆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说完走上前来,一把将江凌的手握住。

江凌轻呼,慌张地看了看四周,嗔了秦忆一眼:“有人。”

秦忆松开手,咧着嘴乐得不知怎么好。

“进去吧。”江凌这才发现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扭转身子便想进门,但一想家里的李青荷和江涛,她又停住了脚步。

“干嘛要等两、三年?”秦忆忽然一把揪住江凌的胳膊。

“我才十四岁…”

“十四岁为何不能成亲?我婶婶就是十四岁嫁到秦家的。”

“…”江凌抬头看了秦忆一眼,脸有些红红的没有作声。原来的江凌一直身体不好,发育得比较晚。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发育完全。成了亲,就要生孩子,十五岁生孩子,实在太小了些。古代医疗条件那么差,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条小命,她不想那么早就香消玉殒,让眼前这个傻子伤心。再长几年,或许会好些…

“凌儿…”见江凌不作声,秦忆还要再问,却被江凌一句话顶了回来:“你要是等不得,那你娶别人去。”说完,往院子里飞快地跑了进去。

“嘭”地一声把卧室的门关上,江凌摸了摸发烫的脸,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倚在门口,等着秦忆的马蹄声离去,却不想半天没动静。江凌终于按捺不住,将房门打开来,却看到李青荷站在她的房口,正在作势敲门。

看到江凌有些呆愕的表情,李青荷笑了起来:“你来,到厅堂里。”

“那个…秦公子是不是在那里?”江凌的声音很轻。

“是啊,那孩子,正跟我说要跟你订亲呢。你怎么讲?”李青荷用一双美目看着江凌,笑意盈盈。

“啊?”江凌抬头看了李青荷一眼,想了想,“这个…不太好吧?才刚退亲,闹得满城都知道,这会儿又订亲…”

“是啊,我也这么说。只是那孩子坚持要术亲,你去跟他说说吧。”

那家伙,是担心赵峥明有想法吧?想到这里,江凌心里一阵泛甜,嘴角遮不住笑意,连忙低下头,快步走在李青荷前面,想遮掩脸上的异样表情。可想想又觉得不妥,似乎显得见秦忆的心太急,连忙又停下脚步。

李青荷是过来人,又岂能不知道江凌此时的心情?推了她一把:“你去跟他说吧,我把晾的衣服收一收。”

江凌磨蹭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进到厅堂里。

“凌儿。”坐在椅子上的秦忆,一见江凌进来,“呼”地站了起来,两眼熠熠生光。

江凌抬起大眼睛看了他一眼,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秦忆见状,只得又坐了下来。

“秦忆,我母亲为了给我治病,把家里的房产田地全卖了。现在家里不过是温饱,弟弟年幼,又要去书院念书,我想在家多呆两年,帮着母亲把家业重整起来,再成亲,希望你能理解我。”江凌知道,把事情说清楚了,秦忆才能安心。在这古代,难得遇上一个对自己真心的人,她不想两人因为误会、猜疑而离了心。

秦忆点点头:“我知道你要强,不愿意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钱。我们一起努力,把店开起来,等你家状况好了,咱们再成亲。不过,咱们能不能先订了亲?那赵峥明三天两头跑到这儿来,我着实不放心。再说,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个夫人简直能吃人,我要不订亲,天天上门来给我说亲,我娘非得烦死不可。”

江凌瞅了他一眼:“你是对你自己没自信,还是对我没自信?我是那朝三暮四的人么?”见秦忆连连否认,她抿嘴笑了一下,又道:“今儿葛夫人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你家提亲,又有那么多夫人瞩意于你,你转头来就跟我复又订亲。全城的人都知道咱们是退了亲的,你这样一做,可都认为你是拿我当挡箭牌,看不上全城的姑娘。得罪了他们,秦将军做事便步步艰难,咱们怎会开心?”

秦忆看着门外,长出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道:“我太心急了,没想到那么多。”

“等你冷静下来,转回去时,自然会想到。”

“凌儿。”秦忆转过脸来,望着江凌,“你怎么会想到这些?你又怎么知道我爹现在的境况如何?”

“想一想就想到了。怎么?很奇怪吗?”江凌一脸的疑惑。

“是啊,不光是女子,便是一般的男子,都不一定能有你这样的头脑和眼光。”秦忆感叹着,看向江凌的目光饱含着异样的东西。

江凌被他看得心如撞兔,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你先回去吧。伯母在家一定很担心。”

“那明天下了营,我跟你去看看那块田地,咱们把院子的式样说一说定下来,好让人开工?”秦忆也站了起来,走到江凌面前。看着她有些娇羞的面容,他极想把她拥进怀里。可这是江家厅堂,厅门大开,李青荷不知何时会进来,秦忆握了一下拳,这才控制住汹涌澎湃的情感。

“好。”江凌轻轻点了一下头。

“那我走了。”秦忆倒也是个干脆利落的,既然说走,深深看了江凌一眼,便转身大步出了门。找到院子里站着的李青荷,跟她打了声招呼,便上马离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劝告

秦忆走后,江凌接受了李青荷好一阵盘问,把不订婚的理由说了一遍。李青荷听到这事对秦将军的公事有干碍,这才作罢。

回到房间,江凌坐到桌前拿起自己画的新居的园林图,静静的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提起笔,把图修改了一遍。一开始的构想,未免太诗情画意了一些,却不合实际。别人住园林的人,奴仆众多,一个院子,就有奴仆十几个,这样才能保证安全,没有阴森森的感觉。江家买了田地建了房屋,哪里有那么多钱来买奴仆并养活他们?而且江凌现在自在惯了,发现家里人口简单实在是好事,不用花脑筋去管理,没有那么多七七八八的麻烦事。就算有钱了,搬到了那边,每人一个仆人照顾生活,再请两个作饭的,一个管理花木的,两三个护院,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多添什么。所以这样想来,住的地方紧凑些,也能保证安全。

这样把图改了改,江凌发现,把院子缩小紧凑之后,即便挖个池塘,开两亩菜地,再开两亩田,也还剩出一大片空地。

江凌对着图上那片空地,轻轻地咬了咬嘴唇。莫不是她的这一番折腾,是在为秦家挪地方?

甩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江凌看看外面的天时,也不过是下午两、…钟的光景,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她把桌上的图纸卷好,正想换一身男装到镇上去,忽然想起自己的脚不能走太远的路,不由得歇了气。正要换一身衣服看书去,却听见有马车声停在院门前。

又是谁来了?江凌站了起来,却没有打开房门。

听见李青荷从房里出来,接着马雷的声音响起:“江夫人,我家公子让我来,说如果你们要出门上街,也好有马车用,否则这么远的路,走起来实在太辛苦了。江姑娘的脚还未好,到镇上的话,还是乘马车比较好。这一段时间让我每日早饭后到这儿来,晚饭前再回去。”

“我们很少上街的,你们这样,我们实在过意不去。”李青荷道。

倚在门前,江凌的脸上禁不住露出笑容,一种暖暖甜甜的滋味涌了上来。她正想着要到镇上去,秦忆就送来了马车。这一份关心与体贴,怎么不让她感动?听到李青荷在外面客气的推脱,江凌打开门,走了出去。

“江姑娘。”马雷虽然是个粗壮汉子,却心思细腻。自从秦忆在山崖下跟江凌独自呆了一夜,他也看得出两人的情形有所改变。不出意料的话,这可就是他们秦府的少夫人了。所以见了江凌,他很恭敬地行了个礼。

“马雷,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到镇上去一趟,麻烦你送我一程。先厅里等一会儿喝杯茶,我换身衣服就来。”江凌笑道。

说完,她又转头对李青荷道:“娘,你招呼一下马雷,我一会儿就来。”

“江姑娘,不着急。我家公子吩咐了,让我伺候好夫人和姑娘,家里有什么重活粗活,也尽管吩咐就是,不用客气。”

马雷这样说,倒叫江凌不好意思,客气了两句,便赶紧回房去。

虽然前段时间穿着男装在赏花会上大出了风头,曾想过以后不穿男装改穿女装,但江凌在刘掌柜等人面前一向以男装出现,换个女装倒不知如何解释。所以此时还是换了男装,又把面容化了一下妆,将那张图纸折好,放入怀里,这才出了门。

马雷最先见到的还是穿男装的江凌,所以对于她的这番改装并不奇怪,出门把马驾了,待江凌上了车,一齐往镇上去。到了镇上按江凌的吩咐,在味香居门前停了下来。

“客官,想吃些什么?”一进门,就有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待看清是江凌,忙笑道:“原来是江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我找你们掌柜的。”江凌说着,扫了一眼酒楼的情形。这时虽不是吃晚饭的时候,但一楼大厅里也三三两两地坐着五、六个人,坐在那里吃饭;而正在招呼客人的小二,倒有两个自己不认识的。看起来,酒楼生意还不错。

“江公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那边刘掌柜仍坐在老位置上,此时看到江凌,连忙站起来拱手打招呼,并作势想要从柜后出来迎一迎江凌。

江凌自然不会托大,急走两步上前去,跟刘掌柜拱手见了礼,笑道:“刘掌柜,看样子你酒楼生意不错嘛,可喜可贺。”

“还算过得去,托江公子的福。”大概是生意好了,心情愉快,刘掌柜比以前更胖了,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招呼江凌坐下,又让阿根端来点心上了茶,这才问道:“江公子这一向可好?”

“好好。”马雷还在外面等着,江凌也不转弯抹角,直接开口道:“前段时间我卖给刘掌柜的两瓶味精,不知可用完了?”

刘掌柜一听这话,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表情,吞吞吐吐道:“用是用完了,不过…”

“不过什么?”江凌看刘掌柜这样子,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莫不是那味精吃出了问题?

“不过,我又去赵掌柜那边买了两瓶。”刘掌柜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啊?”这话出乎江凌的意料,她皱了皱眉问道:“多少钱买的?”

“二两五钱银子。”既然前面把话说出了口,刘掌柜此时说话倒干脆了。

这回江凌倒是怔住了,莫名其妙地问道:“既如此,你干嘛不让王大娘去告诉我一声,我这儿可只卖二两银子,便宜不少呢。”

“唉,城里酒楼的事,我不知江公子知道没有。有好多酒楼都被福临楼挤得没生意可做了。福临楼背景深厚,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惹得起的啊我这味香居托江公子的福,还算好,福临楼没来为难我。但如果我再不识趣,还不知下场如何。虽然我也知道,福临楼的味精是公子提供的,这福临楼有这个短处被公子把着,事情似乎掌握在公子手里。但江公子,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你也帮过我不少忙,你可要听老伯一句劝,还是把味精只卖给福临楼算了,可别再卖给别人了否则逼紧了,他们真要跟公子过不去,想方设法把公子那秘方夺到手里,那可惹来大祸啊”

江凌抬起头:“刘掌柜,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福临楼的后台,究竟是什么人?”虽然这个问题她曾问过对面的瓷器店老板,秦忆也告诉过她。但江凌还是想再一次证实这个说法。

刘掌柜却摇摇头:“这个,我不能跟你说。因为城里这酒楼的事闹得大,这话不能乱说。总之你只要知道,那是有官家老爷在后面的,而且官还不是一般的大。”

这话听在江凌耳里,再明白不过。她坐在那里,看着阿根斟上来的茶,一阵沉默。

赵峥明前段时间那样接近于她,是不是跟她手里的味精秘方有关系?如果她不是跟秦家有那层关系,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以赵峥明这抢夺市场的手段,她可还能像现在这般,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喝茶谈买卖?福临楼之所以老老实实地按她所说的价钱买她的味精,是因为她的后面站着秦府吧?

想到这里,江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从味香居出来,江凌上了车,告诉了马雷一个地址,马车便往一条巷子进去。

“请问何师傅在家吗?”马车停下,江凌下车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一个妇人出来把江凌迎了进去。

“原来是江公子,快请进。有何事要老汉帮忙的?”这一回何师傅倒是在家。因帮江凌修缮过房屋,江家人待人和气有礼,给的工钱也大方,何师傅对江凌态度极为客气。

江凌从怀里掏出自己画的那张图纸,把事情说了一下,又将图上建筑面积和她的设想讲了一遍,道:“我想让何师傅帮算一算,看看建这样的一个园子,需要花多少钱。”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百文钱,放在何师傅面前。她喜欢付了钱再做事,这样彼此心里都无想法,做事效果大大提高。

“阿松,你出来一下。”何师傅倒也不推让,从里院叫了儿子出来,替江凌作工程预算。

阿松出来看了看图纸,对江凌道:“我要花时间算一算,公子明日再来吧。”

看江凌从何家告辞出来上了车,马雷驾着车往青山村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江姑娘,我是个下人,有些话本不该我讲。但公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不想他因为姑娘的事而伤心。姑娘要建房子,把它交给我家公子,让我家公子出把力,表达表达心意,他就算再辛苦,那也是高兴。可如今姑娘撇开公子,自己找人建房,我家公子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有多伤心。”

江凌怔了一下,笑道:“我没找何师傅建房,只是让他给我做一个工程预算。我总不能拿着一张纸,在上面画上一幅图,然后就让你家公子做吧?花多少钱,能干多少事,我总得做到心中有数。费用算出来,要是承受不起的,自然就把设想再改一改。无论如何,这是我家的产业,是我家建房,万没有你家公子操了心还要往里填钱的道理。将心比心,换了是你,也不愿受这样的大恩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酒楼

“工程预算?”江凌的话马雷是听懂了,但这个词挺新鲜,不禁重复了一次。

江凌在车里吐了吐舌头。一不小心,把现代的词都给说出来了。

“对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公子,原说明天去看田地的,还是不去了。何师傅这费用没算出来,再怎么打算都是空的。还是等费用算出来之后,我再跟他商量吧。”

“是,我会转告公子的。”马雷应道。

这话马雷自然带了回去,然而第二天中午,秦忆却还是来了,一看到江凌便道:“凌儿,去换衣服,我带你去看一看酒楼,适合的话咱们今天就把它盘下来。”

“酒楼?这么快就找到适合的了?”江凌惊喜道。

“那天从山上回来,我便派人到各家酒楼打听,正好这家被赵峥明逼得生意一天不如一天,过几天估计就会有人上门去跟那老板讲合股的事了。我看他那位置不错,平时生意也好,倒是挺适合我们。”

“嗯。那你等我一会儿。”江凌见李青荷出来招呼他,赶紧回房去换衣服。

回到房里换了男装,江凌犹豫了一下,还是化了妆。以前原打算上街穿女装或不化妆的,但在望江楼见过这么多官宦夫人,为了名声着想,还是以男人的身份跟秦忆走在一起比较好。

唐朝虽然开放,但闺阁女子的名声还是讲究的。便是现代,要为自家挑媳妇,也得选那人品端正、名声好的,这个道理,古今如此。

上了车把帘子放下来,车厢有限的空间里就只剩了两个人。被秦忆那灼热的目光一望,江凌忽然觉得局促起来。不由得把自己这边的窗帘卷了起来,望向窗外。

“这不是江家姑娘吗?穿成这个样子,准备去哪儿呀?”有熟悉的年轻媳妇看到江凌穿着男装,又依稀看到车里还坐着一个英俊公子,出声打趣道。

“到城里买些东西。”江凌看对方一个劲儿地往车里瞅,不觉甚是尴尬,欲要把车帘放下,却又觉得遮掩太过,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得别扭在等着车驶快一些。好不容易马雷把车赶出了那年轻媳妇的视线,她这才赶紧放下了车帘。

秦忆却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她,一言不发。

“看什么看,不许看。”江凌被他这灼灼的目光瞅得满脸通红。伸出手来掩住秦忆的目光,却被他一把握住。

温暖干燥而厚实的大掌,倒像是有电一般,让她心里一阵战栗。两人在山里的时候,她被秦忆抱也抱了,背也背了,也算是亲密接触过,却没有哪一个时刻像现在这般让她的感觉如此异样的。

“凌儿。”两人敞开心扉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呆在一起,秦忆心情尤为激荡。

明明知道马雷看不见他们,江凌却还是抽了抽手。无奈秦忆的大掌握得极紧,江凌只得作罢。

两辈子,这还是江凌第一次谈恋爱;而对于秦忆来说,也是如此。因为隔了一层木板就坐着马雷,两人一路牵着手沉默不语,但甜蜜的滋味却弥漫在车厢里,激荡在两人心头。

从青山镇往零陵城的路本就不远,而这一次,江凌和秦忆都觉得更在咫尺之间,这眨眼的功夫,就听马雷在前面喊了一声“吁~~”,车便停了下来。

“公子,悦来酒楼到了。”车厢里的沉默,让马雷不由得想像公子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样子,一路咧着嘴直乐。

“走吧,下车。”虽然留恋这份温馨,但秦忆在军营里呆了几年,自制力不是一般的强,放开江凌的手便起身准备下车。

“等一等。”很多情况还没来得及问,江凌脸红了红,轻声道,“一会儿我们进去,先别谈收购的事,叫几个菜尝尝再说。”

“好。”秦忆虽然不知江凌如此做用意何在,但还是答应下来。

下了车,首先映入江凌眼帘的就是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这是零陵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除了各种商铺,连悦来酒楼一起,光酒楼就有三家。看来,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要想拿下这个地段的酒楼,还真不容易——人家生意做得好好的,哪里肯转让给你?

江凌站在那里,并未急着进去,仔细地看了看那两家酒楼。古代人习惯吃两餐,早餐九点左右,晚餐四、五点。而此时不过是中午时分,她站在这里只几分钟时间,就看到一家叫“福满楼”的酒楼,进进出出了三、四个客人;另一家稍差一点,但也还有一、两个。而面前这十几步远的悦来酒楼,却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秦忆看她在观察那两家酒楼,道:“这三家生意最好的,就是那家福满楼。”

“赵峥明的?”江凌转过头来。

秦忆点点头:“另一家现在已跟他们合股。”

“福临楼,福满楼…莫不是‘福’字开头的,都是他家的生意?”

秦忆笑道:“那倒不是,为了不被人发现,酒楼名字自然不能这样起;便是老板也不一样。那福临楼,你要是去官府查,也只能查到它老板的名字是赵掌柜。不过,再往深里查,就会知道,这赵掌柜原就是赵家的奴仆,后来被放了出来,开了这么一家酒楼。明面上这酒楼被收购威逼之事,都与赵家无关。”

江凌轻摇了一下头,感慨了一下,道:“进去吧。”

进到酒楼里,如果不是装修比较上档次,江凌还以为又回到了她第一次去的味香居呢——掌柜的在柜台后愁眉苦脸,两个小二则趴在角落里打瞌睡,酒楼里也就只有苍蝇最为忙碌,在那里乱飞。

“客官,二位来了?快请进。”掌柜的一看来了客人,也顾不得叫醒小二,自己招呼上了。

江凌看了一看,酒楼的面积还不小,放上二十张方桌还绰绰有余,问道:“楼上可有位置?”

“有,有。客官楼上请。”小二被掌柜的这一叫唤,也醒了过来,赶紧过来招呼。

上了楼,江凌看这酒楼倒也用屏风隔了几间雅间,摆设跟其他酒楼并无差别,仍是空无一人。她随意挑了一间雅间进去坐下,另一个小二便已端了茶进来斟上。

“有什么菜?把菜名和价钱也报上来。”坐定之后,江凌道。

小二如唱歌一般,把这店里拿手的十几道菜名和菜价都报了一遍。江凌又问了几道家常菜的价钱,转头对秦忆道:“你爱吃什么,点两道吧。”

秦忆笑道:“自然是你爱吃什么我就爱吃什么。”

江凌嗔了他一眼,脸有些微微地发红,向小二道:“两荤两素一汤,让你们那厨子找最拿手的做。去吧。”

看小二都退了下去,秦忆给江凌斟了一杯茶,道:“凌儿,你要建园子,手头要是不宽裕,在我这儿拿一些也无妨。毕竟建房是大事,如果建得不合用,下一次再拆了重建,岂不是要花更多银两、费更多手脚?你要实在计较,就算借给你们的就是了,到时这酒楼和花店赚了钱,直接扣除就是,何必硬撑着把园子改小?”

“我不过是算一算,看看我手头上这一百多两银子能做多大的事。如果不够,再跟你借好了。这个你放心,咱们花店里的花还得等新居那边建好才能种呢,耽误一天就是少赚一天的钱,所以这事我不会跟你客气的。”江凌笑道。

在这青山村这边种花,江凌不是没考虑过。但且不说院子里种花没那么宽阔的地方,到时搬家也麻烦;更重要的是,那么多的菜和花,光她一个人种也太过辛苦,也忙不过来,到时必得或雇人,或买奴仆。她这花浇空间水的事,必得是信得过的人才行,所以能买到合适的奴仆最好。而且家中买柴、劈柴、挑水、浇菜等粗重活,还真得有个男人才合适。

但青山村这院子,实在太小了,再来一两个人,必然住不下。再说,家里两个女子都正当年,李青荷又是个寡妇,买的奴仆是男人,要是跟她们同处在一个院子,就算不住在江家,那说闲话的唾沫都能淹得死人。她赚钱,就是为了能让家人生活得开心富足。如果因为这种事让李青荷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那这钱还不如不赚。

所以这事她再怎么要强,也想得明白,建房的日期是万万耽搁不得的,决不能等到攒够了钱再建。钱不够,还真就得跟秦忆借。

见江凌不固执,这显得她没把自己当外人看,秦忆十分高兴,又道:“我去看了你说的建房的地方。那地方足够宽,我看咱们两家都建在里面都没问题。”

“吴管家说的那两点顾虑,你怎么看?”江凌抬起眼眸,看着秦忆。

秦忆被她这么一看,心情激荡,又握住了她的手:“我赞同你的说法。洪汛期搬离那里;平时让上游的佃农多加注意,有问题及时示警,水患不是很大的问题。但住在里面,安全却可以得到保障。在江外还可以建一两个小院子,挑两户佃农来住,既可就近照顾田地,也可以保护园子,有事的时候喊一声就好,很是便利…”

两人正说得高兴,却听见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有四、五个人进了酒楼,接着一个声音响起:“黎掌柜,我前儿说的事,你可想明白了?”

江凌抓紧了秦忆的手,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福临楼的赵掌柜。”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厨子问题

却听那黎掌柜冷冷道:“鄙人这小店尚能支撑,不劳赵掌柜操心。”

赵掌柜似乎也不动气,慢条斯理地道:“黎掌柜,虽说这酒楼是你自家的房产,但你养的大小厨子、厨下帮手,店里小二,护店的护卫,就算你已裁减了一些,也还有八、九人吧?这么些人每日的嚼用,每月的工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照你这一天做不了几单生意…啧啧,老夫还真替你担心呐。不过呢,你既然说尚能支撑,愿掏出自已的老本来填补这窟窿,老夫也不着急。每日里数数钱,喝喝茶,聊聊天,慢慢等着是了。行了,今儿老夫亲自来走这一遭,也是看在同行相识的份上。下次,老夫就不上门了,黎掌柜要有什么事,就自己到福临楼去谈吧。告辞”

这话说完,又是一阵脚步声从里向外走,大概是赵掌柜领着那群人离开了。

“当啷…”楼下发出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接下来便一片寂然,再没声响。

“怎么了?”秦忆看到江凌眼里有些黯然,问道。

江凌摇摇头,苦笑一声,道:“小老百姓,活之不易。”前世今生地位的对比,今日的所见所闻,让她感慨顿生。

秦忆握紧她的手:“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江凌看着他漆黑而晶亮的眸子,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热恋少年口头的誓言,不知过了几年、十几年后,可否还能作准?

过了一会儿,又有脚步声往楼上走来,却是小二端了菜上来。

“虎皮香肉,清蒸竹鱼,玉树黄鱼丸,炝炒菜心,雏鸽吞玉丝汤。客官,你们的菜齐了,二位请慢用。”

“好了,吃饭。”看到面前摆放的红红绿绿的菜,江凌饶是早上吃过了饭,仍是食指大动。虽说空间菜味道绝佳,但李青荷的手艺却是不敢恭维,每日来来去去就是那几种花样,倒也腻味;而眼前这几道菜,先不说味道如何,起码这“色”与“香”,就勾起了江凌肚子里的馋虫,让她放下一切忧虑烦恼,欣欣然提起了筷子。

美食能改善心情,此话不假。

“清蒸竹鱼是这家大厨的拿手好菜,你尝尝喜不喜欢。”秦忆给她夹了一筷子鱼。

江凌夹了一点入口,鱼蒸得很嫩,竹鱼那种特有的清香细滑也保持得很好,汁也调得好,但却有一点,这鱼入口有淡淡的腥味,却是个遗憾。她看向了秦忆:“你也尝尝。”

除了家里,江凌也就是那次在秦府吃了两餐饭,还有味香居里的职工饭食。而这两个地方,她都没有尝过鱼。没有对比也就不知道好坏,她不知道这鱼在这时代煮得是不是算好的。

秦忆看她的表情并不是赞赏,疑惑地尝了一口,便皱了眉头看向伺立在一旁的小二:“这竹鱼今儿做的可不像上次,怎的有些腥味?”

小二一呆,看了看桌上的菜,点头哈腰地道:“二位公子慢用,我去厨房看看。”

“等一下。”秦忆叫住他,又尝了一筷子虎皮香肉,放下筷子摇摇头,“这香肉也欠些火候,应该不是你们大厨作的,你去厨房问问看。”

“是,是。”小二跑下了楼。

江凌笑道:“如今店里这般状况,估计厨师也无心做事,所以这菜做的也大失水准。”

秦忆摇摇头:“这菜如果不是大厨所作,估计这酒楼也支撑不了几天了。拿下它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江凌点头赞同。

“怎么了,大柱?”楼下响起黎掌柜的声音。声音平静,似是情绪已经平息下来了。

那位叫大柱的小二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秦忆和江凌都是武功在身之人,听力不比寻常,倒是听得很清楚:“掌柜的,刚才客人吃了菜,说不是大厨做的。小人去问了问,这菜却是大牛做的…”

“混帐,这大牛不过是个学徒,好不容易来一波客人,王师傅和陈师傅就这样偷奸耍滑,这岂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你去把王师傅和陈师傅叫来,我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然后你再上楼跟客人说,今儿的菜打七折,快去。”

有几人的脚步声从后院传来,接着一个高声响起:“不用叫了,黎掌柜。福临楼出高薪请我们过去,我们今儿来,就是跟您告辞的。人往高处走,您可别见怪…”

听了这番对话,秦忆站了起来,走到临街的那一面窗口,对着下面招了招手,不一会儿,马雷就上了楼。

“你去叫吴管家来,说这家大厨走*了,这店如果不卖给我们,就得卖给赵家。让他带银子来,跟这掌柜的谈价,如果价钱合适就买下来。”秦忆吩咐道。

“是。”马雷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