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良仙难求/飘飘欲仙上一章:第 1 章
  • 良仙难求/飘飘欲仙下一章:第 3 章

师父…果然一直都是心软的。

“有了这玉,这回瑶池仙会,我可就放心了。”绿水很是松了口气,转身自顾的翻箱倒柜忙开了:“我得给尊主选件最漂亮的衣裳。”

天音嘴角动了动,刚想阻止,看着她那高兴劲,话到嘴边又收住了。她如今这般,纵使穿得再光鲜,内里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踌躇间青山进来禀报,天宫又来人了,未细说,但神色难得的凝重。他向来稳重,天音心下不禁有了些准备,来之人的身份必是举足轻重的。

却看到厅中那道身影时,还是重重的呆了一下。

玉带墨发,站如松柏,行如清风。微一侧身,撞进一双清冷的黑瞳,薄唇轻抿,隐隐透着距人于外的寒意。

一贯的白衣长衫,在厅中尤是醒目。

以往她总觉得,他那白袍必是有什蹊跷之处,为何只有他能穿得这般如梦似幻,让人一见便再也收不回眼。如今看来,却觉得这跟其它仙人的白袍并无差别。原来蹊跷并不是他的白袍,而是系在那白袍上的那颗心。

衍歧不禁皱起了眉,打量着屋外呆立的人。

“你就是。”冷漠的口气,比之前更冷了几份。

状是凝问,却是肯定。虽说她换了个样模,但这青云之中,只有此人周身没有仙气,除了她还有谁?

看着他眉宇间不自觉流露出的厌烦之色,天音也只能淡淡苦笑。这么多年,改变得太多,唯一不变的,怕只有他对自己仍是这般厌恶吧。

当初的她,是要有多任性顽劣,才会迫得如此高傲的他,以命相逼,最后还差点仙骨尽毁,魂飞魄散。

可笑的是,她还曾经傻傻的质问:我那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后来天音才知道,他真的会死,而且是在她眼前。

但她却狠不下这个心,所以他不死,她去。

她以生生世世的苦劫,换以凤鸣仙子的一次重生,只盼能在他心底留下一丝,对她的牵绊。

如今看来,她输得彻底。

嘴角的苦涩越发加深,她静了静心神,缓缓的福下身子,中规中矩的行了个礼。

“青云天音,见过衍歧太子”。

简单的一个礼节,万分周全,毫无破绽。

衍歧却一愣,原本听闻她回来,他便忧了几份心,怕她又闹出什么状况,如以往一样,为死缠着自己,机关算尽花样百出。

五百年前的种种,令他已经习惯性的防备于她。所以才听她来了这青云,便急忙赶了过来,只为警告她,今时不同往日,若还似以往那般任性妄为,那可不是区区五百年的轮回可以揭过的。

如今看她这般礼数周全的样,到口的话突然说不出来。

“起来吧!”他挥了挥手,心头不禁有些烦闷。

“听闻,缘德天君要把青云传给你?”

“是!”她轻点着头,态度恭敬有余。

衍歧眉头愈加紧皱,一时竟也找不着话继续下去,挥了挥手交待道:“那便好好准备下两日后的天命之仪吧!”说完又怕她生出不必要的幻想,又加了一句:“以免失了天界战神的脸面。”

天音再次重重的福身:“天音明白。”

他心下越加烦燥,也不想再多留,转身便出了厅。

刚要驾起云头,却听得她突的开口。

“衍哥哥。”

他不禁冷笑一声,脸色越加的冷然。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刚刚竟会觉得她与以往不同了,真是可笑。这种把戏,她还真是擅用。

她快行几步追上,犹豫了半会,才微微笑了笑道:“衍…太子,我想问问…凤鸣仙子她…”

“你想干什么?”他猛的打断,脸色大变。

“我…”只是想问问她是否安好,虽不是她而起,却因她差点仙身陨灭的仙子,是否安好。

“你不会还想…”像是想到什么,衍歧脸色瞬变,双眼暴睁,刹时冷静全数瓦解,滔天的怒意暴发,周身狂风忽起。

天音呆了一下,被他暴发的仙气逼得一退。眼前身形一闪,脖间冰凉,已经被他一只手掐住,杀意漫天的盖来,空气瞬间阻隔。

“我警告你,你若再敢打凤鸣的主意,我定会亲手将你剥皮抽筋,碾魄碎魂!”他一字一句的开口,每一句都像是宣告,诅咒一般。火似的眼眸,似是下一刻便要把她燃烧待烬。“别以为这次,还有谁能护得了你!”

脖间的手越来越紧,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天音只觉眼前一片昏暗,越来越浓重的黑色一点一点的将她吞噬,唯有他狠唳的神情,印在眼底,带得显而易见的杀意。

他会杀了她,勿容置疑。

“尊主!”遥远的传来一声惊呼,像是有什么人急奔了过来。

脖间这才一松,她跌坐在地。永违的空气涌进口里,她大口大口的吸着,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殿下,我家尊主,还是凡身!”青山隐含着怒气,欲扶起地上的人,却发现她已经无法站立。

衍歧眉间皱了皱,看向地上喘息不止的人,脖间一条红痕触目惊心,这才想起,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了,他一时忘记,现今眼前的人,已经不起他丝毫的气力。

不过,为了凤鸣…

若她还敢对凤鸣动半点心思,即使只是个凡人,他也不介意此时便掐断她的脖子。

思及此,解释的话终是没开口。

冷笑一声,再不看地上喘息不止的人,转身拂袖而去。

只余地上刚从鬼门关口转回一圈的人,拼命的大口呼吸着,身侧的双手抖如落叶。

她…差点又死一次。

第三章

瑶池仙会,各路的仙家齐会。仙家素来闲漫,除了上位的天宫重臣,其它的大都四处游走,或是席地而坐。

天音在最边上找了个角落,坐了下去,旁边是一片大好的桃林,花开不败。粉红的花瓣儿散得纷纷扬扬。其中或三或五的围着男女仙神,谈得正是投机,更有仙女脸颊微红,满眼印的都是那花瓣之色。

曾经她也是这其中之一,此时她只是收回了眼光,低下头去,只盼这仙会早点结束。

“音儿,你来了。”最前方的天后不知何时发现了她,招了招手:“过来,来姨母这儿。”

不大的一声唤,生生让整个仙会安静了下来。她顿时觉得似有千万双眼儿投了过来,刺得头皮发麻。

“她就是前天君的公主?贬下凡的那个?”

“何时被唤回来的,怎么还是个凡身?”

“听说缘德天君让她继承青云,看她没有丝毫仙骨,定是不能修成仙,一个凡人能承继什么?”

“战神之称,怕是再无沿续了。”

耳边的碎语,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她紧紧了身侧的手,在嘴角拉出个适中的笑容,缓缓起来,闲言碎语对她来说,已经算是最小的苦难了。

“天音,见过天君,天后。”

天君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眼里仍是习惯的透出一丝不耐。

“小天音,什么时候来的?来坐姨母这来。”天后伸出手,眼里尽是疼爱之色,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详光。

她自是不敢违抗,只是眼光不经意扫过紧接着天君下位的衍歧。恰逢他看过来,向来清淡的眼里,刹时结了一层冰。

她顿觉脖间隐隐做痛,转身走至最远的方向,才朝上位天后而去,乖巧的坐在她身后。

“来了多久了,怎么也不叫姨母一声?”天后拉着她的手,拍了两下柔声问。又不断的问起,这几日在青山可好,过得如何。习不习惯?她一一应答,礼数周全。

“你这孩子…”她长叹一声,却也再问不下去,太多的感概溶化在那一声叹息中。

这五百年来,确实改变了太多。如这天宫,曾经刁蛮任性的小公主。一切都不一样了。

其实天音都明白,天后是真心疼她,但她必竟只是她的姨母,身居她如今这般的位置,能帮她到如此,已然是极限了。

远处的天空,传来几声凤鸣,一时间百鸟齐鸣,刹是壮观。有飞鸟聚集,排列有序的朝这边而来,鸟群之上人影静立。

原本独自饮酒的衍歧,突然就站了起来。望着那天际群鸟,一向冰冷的脸上浮现几分欣喜之色。

天音顿时明白,是凤鸣仙子到了。

“岐山凤鸣,参见天君天后。”凤衣明艳,衬得佳人仙态,浅浅福身,声音更是难得的娇柔。

天君还未答话,衍歧却先一步迎了上去,无不自然的拉住中间的人:“鸣儿,你怎的来了?不是不舒服?”

“瑶池仙会,凤族自然不便缺席。”她轻笑,态度更是端庄大方。

衍歧叹息一声:“你呀!”声音似是责怪,却更多的是宠溺。

天音不禁有些发愣,原来,他也有这般柔情的一面,却只会在凤鸣身边才会展现,而对她而言,只是无尽的冷酷与无情。

看着那的一对缓缓入坐,郎情妾意,宛如天造。她瞬间似乎有些明白了,从来他们都是彼此的唯一,而她…充其量只是个绊脚石而已。

脖间仍是隐隐的发痛,全力压抑上那到口的咳嗽声。却恰好对上衍歧回过身来的目光,眼神柔情尽敛,瞬间冰冷,赤裸裸的警告饱含杀意。他对她的厌恶从来都不加掩饰。

“咳咳咳…”她忍不住咳出了声。

“小天音,怎么了?”天后关心的回过身来。

她轻笑了笑,摇摇头:“兴许是昨晚受了些风寒,没事的。”

“风寒?”天后愣了好半会。

天音这才想起,她们都是神,又怎会为风寒所扰,天音只得解释:“明日也就好了。”

“哦哦,没事就好。”天后点点头,复又看向对面浓情密意的二人,脸色顿时有些尴尬:“音儿,你对歧儿可还…”

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轻笑着摇了摇头:“天音年少时不懂事,让姨母操心,如今…音儿已经长大了。”

天后皱了皱眉,盯着她看了半会,见她确实没有半分违心之话,这才是放了心,拉着她的手又忍不住握了握,感叹道:“你还真是长大了。”

“是说谁长大了?”一声清朗破空而来。

似是一道清风袭来,一席蓝衣突然出现在正中,似是洒着满身的阳光,说不出的清俊爽朗,一手执白折扇,本应是极其薄洒风雅之事,偏生被他摇得抖糠一般。

出众的相貌有几分眼熟,她一时想不起这到底是哪位仙神。

“说的可是我?连你也瞧出我法术精进了吗?”来人笑嘻嘻的望向主位的天后,双眼晶亮,似是讨着赏。

“胡闹!”天君突然出声训斥,语气中却丝毫没责备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纵容:“越发的没规矩。”

“是是是!”闻言他极尽敷衍的行了个礼:“见过天君天后,一天不见,不知天后娘娘可曾有想过我?”未了还不望朝天后眨巴着眼睛。

有些放肆的言词,引得众仙一阵欢笑,就连天君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无视了过去。

“二皇子,可是来迟了,到时可得自罚几杯。”有仙人此人打起了招呼。

天音这才知道来人的身份,微微有些吃惊。早先她还在天界时,也听闻过衍歧是有个弟弟,却因为先天不足,孵化了三百年仍是没有化形出来。

姨母担心他会就此夭折,便拖了当时法力最高的缘德天君,也就是她师父,以深厚的灵力照看着,这般一照看,便过了一百年,就在她下界之前,他还仍是个蛋而已。没想到现在竟已经出来了。

“灵乐,你这孩子,这么一天又撕混到哪去了?”兴许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天后的语气也格外的宠溺。

“您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他刚还笑嘻嘻的脸,顿时塌了,可怜兮兮的道:“我可是冒了大险去到了东海之渊,就为了找这颗千明珠送给母后。”

他掏出一颗明珠,奔了过来,七色的彩光,耀耀生辉,的确是东海之渊的千明珠。

“你竟然一人跑去东海之渊。”衍歧皱眉,忍不住责备:“那地处凶险,并且有魔兽出没?你怎可孤身前去。”

灵乐瞅了瞅一脸冷淡的衍歧,目光瞅向一旁的凤鸣仙子,一脸委屈的道:“大哥你有凤鸣姐姐,自然处处有人相陪,像我这种孤家寡人,当然只能孤身前去了。”

被他这一番打趣,众仙神都笑了起来,衍歧责备的话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到是一旁的凤鸣仙子闹得红了个脸。

天后笑得越发的慈爱。

“咦,这位姐姐是谁?”他突然侧头过来,打量起后面的天音,眼里满满都是好奇。“以前没见过,母后,你啥时候瞒着我,藏了这么一个美人在旁边。”

一瞬间,四周寂静,大家都面色尴尬了起来。

天音讪讪一笑,似是看不到四周一刹那的寂静,起来福身行了礼:“天音,见过二皇子。”

“天音…天音!”他一惊,一脸嘻笑的表情,瞬间变了色,手间更是一抖,握在手里的折扇掉了地,只是一脸惊恐的望着她:“你…你是那个…”

那神情宛如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半天回转不过来。虽然她心有准备,之前在天界并无什么好声名,心下还是微微一疼,更加低下头去。

“母…母后。”灵乐似是终于回过神,望向天后求证道:“她真的是?”

得到答案,他脸色变化得更快,涨红了起来,不知是惊是恼,抬头瞅了一眼仍是静立的天音,尴尬的笑了笑。

“呵呵呵呵…原来你已经到了。”这才拣起地上的扇子,却不像刚刚那般狂摇,收着放在手里拧了拧,似是有些紧张。

半会才找到话语,却仍是有些颤音:“大…大师姐,不用多礼,你叫我灵乐就好,或是师弟也行。”

这回到是轮到天音发愣了,师弟?

“大师姐可能不知道,我也是青山的弟子,师承缘德星君,我是你师弟。”

她微微愣了愣,半会才找到重点,原来师父收了他为徒。心下一沉,说不出什么感受。师父当年对她倾尽所有相教,她不能光大门楣,做的却尽是杵逆不孝之事,怕是早已伤透了他的心吧。

“大师姐,何时回来的?还好吗?回青云了吗?青山绿水可曾有提到我?”他眼睛瞬时闪亮,一眨不眨的望过来,表情更欣喜若狂,一边串的问题就倒了出来。

天音有些发愣,一时不知从哪回答起。

他却语气一沉,有些遗憾的自语道:“本来我想亲自去接你的,谁知那东海之渊内不见日月,生生错过了。大师姐不会生气吧?”

他言词真切,眼里的色彩迫得人不能直视。

“劳二皇子挂心,天音一切都好。”

灵乐抓抓头嘿嘿一笑,见她仍是这般拘谨有礼,一时不知该问些什么,在她旁边坐下,再不如刚刚那般洒脱随性,拿过一旁的酒杯,心不在焉的喝着。只是眼神仍时不时飘过来一眼,有时撞上天音的目光,也只是讪讪一笑,似犹豫,似好奇。

四周又响起了仙乐,由刚刚的插曲而打断的仙会继续进行着。时不时有仙人离席进到桃林去赏花,就连对面的衍歧对凤鸣仙子耳语了一阵后,也双双起身而去。

直到两人走出了视野,天音这才松了口气。不自觉的伸手指向脖间,仍是隐痛,当年那般错恋,她虽然已经放下,却仍是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那天他不问原由的出手,是因为他早已经习惯把她的心思,往坏处想吧。

胸间传来一阵异动,她努力压制,仍是轻咳出了声。

她寻了个理由,向天后告了假退了出来,仙会你来我往的交际之词,她以前就不擅长,如今更是怕行差踏错。

没往桃林去,而是寻了相反的路,绕到了瑶池的后方。

一眼入目,便是一片葱葱郁郁的草地,这是她以前无意间发现的僻静角落,遥远的记忆,久得连她自己都不确认是否在这么一个地方。

以前仙会上,被衍歧骂了,她总会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偷偷的哭。自此以后每次她都会来这坐一坐。

席地躺下,心境说不出的清静平和,深吸一口气,尽是自由的芳草香。她顿时觉得很满足,以往夜夜都会梦到回到这里,此时却能真实的体会到这里的宁静平和,仿佛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是活着的。

“如今那般样子到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远远的传来对话的声音,她无意倾听才还是传入耳际。

“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当年她那样逼迫太子,手段用尽,见得还少吗?可惜如今这般风水轮流转,纵使耍手段,也不知结果…”

“那还用说。”男声冷哼一声:“莫说当年她差点害太子仙骨尽毁,就如今她一介凡人,可是万万比不上已是凤歧山主的凤鸣仙子的。”

“唉,也不知当初缘德天君是如何想的,真要接这么一个孽徒回来。”男子长叹一声:“以她当年的罪过,罚她五百年着实轻了些。以前是在前天君宠着,现今…我看谁能帮她再修成仙,天界过阵子也就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