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大战又得一触即发!

晚上尹千阳没走,怕回家被白美仙收拾,吃完饭陪聂老看电视,一老一少在电视剧跟前还挺有共同语言。

聂维山洗完澡换了身衣服,站在门口说:“我出去一趟,卷闸门落下别锁。”

“我也去。”尹千阳腿好了就憋不住。

“你陪爷爷看电视,三婶儿的链子修好了,我给她送过去。”聂维山说完就走了,他骑车到了一云胡同,送完没多待又走了。

三叔家在一云胡同,尹千阳家是旁边的二云胡同,本来他家也在二云胡同,但是他爸欠债早把院子卖了,不然他和尹千阳就一墙之隔。

回忆着几件破事儿到了东区广场,广场边上已经聚了一伙年轻人,聂维山把车子锁好过去,招呼道:“没迟吧,今天吃饭晚了。”

“没有,体校那帮子还没到呢。”说话的是摩托店老板,晚上这些爱刺激又不惜命的男生租摩托上高架桥飙车,本来是自己玩儿,久了就成了赌局。

其实赌的成分不大,主要是为了逞强争高低。

聂维山挑了一辆坐上,然后戴上头盔,这时七八个人从马路对面过来,荧光的钉鞋特别显眼。等那帮人到了,为首的说:“今天不全上,也就我玩儿。”

老板说:“车都准备好了来这出,今天魔鬼训练了?”

“别提了,我们队不是有个崴脚了吗,今天去医院碰见俩傻逼,干了一仗。”那人说完揉揉肚子,“那家伙拿拐杵得我现在还疼,也就展哥还有劲儿飚了。”

聂维山隐在头盔里笑:“那公平点儿,今天不赌钱了,跑一圈儿就结束。”

秦展上了另一辆:“用不着,工农路边上算终点,慢的五百块钱。”

两辆摩托车扎在地上,车把一拧同时发出刺耳的声响,尾气喷出轮胎抖动,倒计时结束瞬间蹿了出去。

体恤被吹得鼓了起来,身体前倾微微压低,阻力渐小速度变得更快,聂维山隔着头盔上的挡风玻璃注视前方,在上高架桥的一刻想象了尹千阳拿拐打人的样儿。

人家真没说错,确实挺傻逼。

风声呜咽,两辆摩托一前一后咬得很紧,冲下高架桥时没人减速,多少辆车被超过,他们穿梭其中,速度越来越快,如果躲避不急刹车的话,会因为惯性整个人飞到桥下。

秦展微微松了车把,调整了速度。

聂维山目不斜视直接将油门踩到了最底,下桥俯冲,全力加速,半秒不到就把对方落下了一段距离,然后听见秦展骂了句脏话。

距离只要拉开一点儿就不好追了,两分钟后工农路边上,聂维山摘了头盔擦汗,发现自己掌心的茧子又厚了点儿。

秦展也到了,停车骂道:“你他妈为五百块钱赌命呢?!”

“我都说了今天不赌钱。”聂维山下车走近,薅住秦展的衣领就把对方拽下了车,反手又给掼在了地上,“我就是想揍你。”

然后聂维山就开始揍了,但他比较讲江湖道义,大概揍成尹千阳那样后就停了手。

“以后出门得看黄历,”秦展坐在道牙子上捂着脸,边说边流鼻血,“哥们儿,咱俩有过节吗?我记得老板叫你聂什么山,我惹过你?”

“聂维山。”聂维山坐上摩托准备返回:“你今天在医院打的是我兄弟,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儿,反正他经常挨打,可你下手太黑,把人脸上身上弄一堆伤,有点儿过分。”

秦展恍然大悟:“聂颖宇,聂维山,合着给亲兄弟报仇呢,你这么厉害,你弟怎么那么菜啊?”

聂维山一愣:“你说谁?”

“聂颖宇啊,不是你弟么。”秦展拍拍裤子起来,“还说下回不打死我不姓聂。”

尹千阳这完犊子的东西,跟人交恶还得用化名,聂维山无语地发动摩托走了,等回到东区广场还了车,然后骑上电动回了古玩一条街。

月光挺明,尹千阳坐在后院玩手机,听见卷闸门响就起身去迎,他跟着聂维山进西屋,说:“送个链子用这么长时间,都够来回好几趟了。”

“我送完待了会儿,吃了两块儿西瓜。”聂维山换衣服去院里洗脸刷牙,“三叔家电视大,还看了会儿电视剧。”

尹千阳信了,一并洗漱完回了屋,上床睡觉,眼角有伤只能平躺,刚想睡的时候被踹了一脚。聂维山在黑暗里问:“今天打架你告诉对方名字没有?”

“我说了小宇的名字,我就是想吹自己是市一中实验班的,没别的意思。”尹千阳忽然心虚。

聂维山说:“没事儿,只要别留我的名字就行。”

“别担心,你那么怂我不会连累你的。”尹千阳拍拍肚子,拍完还去摸聂维山的手,“你这双手是要雕石琢玉的,打架的事儿交给我就行。”

聂维山对着墙乐:“阳儿,那块儿柿子黄给你做个回纹珠的手串怎么样,一个月不惹事儿就雕一颗,坚持住的话高中毕业正好雕完,你能坚持住么?”

尹千阳保证道:“坚持不住我不姓聂!”

☆、4.朱自清听了想砸店

尹千阳虽然和聂维山是发小,但他平时不怎么来店里,因为他太好动,万一撞了柜台和货架那结果可是毁灭性的。

一早起来洗漱完,尹千阳知道自己什么德性,所以特自觉地搬板凳坐到了店门口当迎宾,尽量不在屋里待着,坐了会儿有些犯困,他冲屋里喊:“爷爷,给派点活儿干呗。”

聂老说:“后天就开学了,写作业去。”

尹千阳装没听见,继续坐着,到了九点多钟古玩市场开始上人,人多了他就精神了,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怕挡着门还往边上挪了挪。

聂维山在库房整理昨天买的料,整理好了就去门厅看柜台,古玩这行,三年卖不了一件,卖一件能吃三年,不过他家的串子都算不得古玩,料好样好就能卖。

尹千阳瞧见聂维山看柜台便回去了,并着腿在旁边坐下,还两手搭着柜台边,聂维山看他那样怪憋屈的,说:“怎么不门口坐着了?”

“没意思,进来跟你聊聊天儿,看你卖货也行。”

进来几个客人,自己看的不用管,想戴想挑的才用招呼,一个长发美女说想要手串,问有没有推荐,聂维山拿出几条介绍:“有全珠也有缀珠,您看喜欢那种,皮肤白的姑娘买南红的比较多,衬肤色。”

尹千阳在旁边问:“什么是南红?”

“南红玛瑙,”聂维山解释了一句,然后拿起给客人试戴,“这条一圈是回纹圆珠,中间两颗水纹桶珠,草莓红,适合女孩儿戴。”

尹千阳说:“柿子黄草莓红,都把我说饿了。”

聂维山没搭理,又拿出一条项链:“这条是玫瑰金细链,缀和田玉双连环,颜色透白和串子比较配,如果自己搭的话就搭这种类型的。”

尹千阳问:“贵么?”

最后手串和项链都卖出去了,客人一走聂维山就把尹千阳拎了起来,然后拿首饰盘从抽屉里撮了几十条手串,说:“坐门口卖去,一百块钱三条。”

尹千阳有活干特高兴,端着盘子就出去了,走到门口又回头:“一百块钱三条?刚才那两条小三千,你是不是坑人家?”

聂维山坐下支着下巴:“你再大点儿声,不知道的以为黑店呢,中午还想不想吃饭了?”

“早晨我就没吃饭!”尹千阳撩开帘子出去了,俩板凳坐一个用一个,盘子放在面前,他吆喝道,“周末特供,一百块钱三条,极品翡翠玛瑙和田玉,数量有限,卖完再见!”

没两分钟聂维山出来了,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个桃,说:“垫垫肚子,别他妈瞎喊了。”

尹千阳默默吃桃,聂维山交代:“里面的都是选料再设计,然后手工制造的,这些是批发市场批的,讲价也卖。”

“进价多少,别亏了。”尹千阳伸手把串子理了理。

聂维山小声回答:“进价十五三条。”

尹千阳听了直瞪眼,低声吼道:“靠,还说不是黑店,你送我的多宝链多少钱?我还打算将来传给我儿子呢,低于五十我就不传了!”

聂维山一巴掌呼对方后脑勺上:“你还想传儿子?把拐传你儿子吧,他要是随你肯定用得着!”

尹千阳一手吃桃一手捂着后脑勺:“你赶紧进去吧,别妨碍我摆摊儿。”

“好好摆别瞎喊,跟菜市场卖西瓜似的。”聂维山起身进去了,还嘟囔一句,“也喊不出什么好词儿,文盲。”

尹千阳吃完擦擦嘴,生气了,半斤臭铜笑话八两烂铁是文盲,也不怕闪了舌头,他面对着来来往往的人重新喊道:“看看手串吧,翡翠、玛瑙、珍珠,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摆满了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

聂维山在屋里端着茶缸子差点儿喷了,又听尹千阳继续道:“手串盘子里都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盘子里像不要钱,像白送,一百块钱三条。”

朱自清听了得砸店。

尹千阳越卖越来劲,中午扒了两口饭又要接着摆摊儿,一两点的时候最热,他在外面坐着不动就出了一身汗,聂维山出来说:“等会儿中暑了,赶紧进来。”

下午聂老看店,他俩猫在机器房里,尹千阳冲了个澡浑身舒爽,这会儿趴工作台上看聂维山干活儿。聂维山面前摆着盒刻好的珠子,准备抛光。

“山山,以后你负责做,我负责卖,行吗?”尹千阳想到了后天开学,然后又想到了没什么内容的未来,有点儿恐慌。

“你来我家打工啊?行吧,底薪加提成,管中午饭。”聂维山低头弄着。尹千阳一听不高兴了,遐想道:“怎么是打工呢,这店将来肯定卖了给你和小宇分,到时候我再出些钱咱们合伙开个新的。”

说什么来什么,聂颖宇在院儿里喊了声“哥”,随后进来:“你们谁刚刚念叨我呢,我都听见了,对了阳阳哥,仙姨让你天黑之前必须回家写作业。”

尹千阳突然聪明:“我妈专门找你传话的?还是你去我家了?”

聂维山笑出声:“去找结姐了吧。”

“我有两道题不会,想问问千结。”聂颖宇有点儿羞涩地低了低头,刚低下就被敲了一拳头。尹千阳说:“还直呼其名,千结是你叫的吗?小屁孩儿真敢想。”

聂颖宇就比他们小几个月,个头和聂维山差不多,他有点儿不服气,但刚想回嘴就被聂维山抬头看了一眼,于是又闭嘴了。

尹千阳得寸进尺:“你就是来传话的?”

聂颖宇说:“我妈给爷爷买了双鞋,我主要是来送鞋的,再说就算什么事儿都没有我也能来啊,这是我家的店。”

“这是爷爷的店,以后没准儿就是小山的店!”尹千阳突然爆发了领地意识,爆发完觉得自己事儿多,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哥整天来干活儿,你什么都不干,不公平。”

聂维山终于完成了抛光,这期间已经冷场了两三分钟,聂颖宇和尹千阳干瞪眼不说话,都不高兴了,他擦擦工具:“聂颖宇看会儿店去,让着点儿阳阳哥。”

聂颖宇疯了:“弟让哥啊?”

聂维山反问:“没听过孔融让梨啊?”

机器房又剩下他俩,聂颖宇生着气去门厅坐柜台了,尹千阳低头抠饬胳膊上的淤青,抠了会儿猛地起身也走了。

他走进门厅和聂颖宇对视了一眼,然后挪过去说:“小宇,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想冲你发火,我就是觉得你哥做那么多辛苦,所以有点儿敏感了,你别生我气。”

“没生气,又不是外人。”聂颖宇低头看见尹千阳脚上的链子,“光草图就画了半个月,原来是送你的啊。”

尹千阳没听见后半句,道完歉就走。一下午仨人都在,聂老彻底清闲了,等到傍晚一起回家,聂颖宇骑着山地车,聂维山骑电动带着尹千阳。

回家后吃饭洗澡,三婶把哥俩的几双球鞋都刷干净收了,说:“鞋带自己穿,穿完放好,终于要开学了,天天在家不干正事儿。”

聂颖宇从屋里冲出来:“这两万的收据是什么啊!怎么又给我报补习班了!”

“鬼叫什么,就报了一科。”三婶收了晾好的衣服,“课时多,小山也去上,开学了再看看别的科,你那英语也不行。”

聂维山说:“我就不去了,花那么多钱我也听不懂,让小宇都上了吧。”

三叔从屋里出来:“这个先不说,开学以后晚上不许偷偷跑出去飚摩托了,我知道你们还赌着钱,钱不够跟家里要,学费也不用你自己交。”

“嗯,听您的。”聂维山应道,然后坐下穿起了鞋带。

等到夜深人静,卧室也都熄了灯,聂颖宇躺床上发信息,编辑了“晚安”发给尹千结,发完那叫一个心里美。

聂维山在另一间刚闭上眼,手机叫唤了两声,打开看是尹千阳发的:别让你弟骚扰我姐!

他回:孩子大了管不了,晚安。

尹千阳又回:不晚安,你过来。

“烦死了。”聂维山说着就起了床,穿着人字拖颠儿到了隔壁胡同,在胡同口就看见了坐门槛上的尹千阳,走过去坐在旁边,“你不困啊,整天跟拧发条了似的。”

尹千阳说:“后天就开学了,我晚上想找你商量到底选文还是选理,但是到了门口听见三婶在说报班的事儿,就没进。”

现在补个课还挺贵,尹千阳知道聂维山不会花别人那个钱,但他没想到学费也是聂维山弄的,三叔说什么飚摩托赌钱,他一听差点儿高血压。

“我操,你干吗?”聂维山有点儿撒癔症,突然被抱住了。

尹千阳使劲把对方脑袋往自己胸口摁,说:“你那么息事宁人的性格,从来也不跟人叫板,虽然我老说你怂,但我从没觉得你这样不好,你别为了钱干自己不喜欢的事儿,还危险。”

聂维山快被闷死了:“先放开我,你个傻逼。”

“我不,是兄弟就听我说完。”尹千阳挺胸抬腰也累着呢,还像模像样地抚摸聂维山的后脑勺,“今天下午我跟小宇道歉不是为别的,我就是怕真惹了他,那样你在他们家不好过怎么办。”

聂维山不动了,还揽住了尹千阳的腰。

尹千阳自我感动:“虽然三叔三婶人都特别好,但始终是寄人篱下,你放心,我看着不靠谱,可胆子大又硬气,将来总能混口饭吃,只要我有一口吃的,那你也饿不着。”

聂维山闷在尹千阳胸口笑:“谢谢,以后就指望你了。”

终于分开了,尹千阳捏着背心扇风,静了片刻小声问:“那什么,你都去哪飚摩托啊,我也想去,这活动显然更适合我啊。”

聂维山起身便走:“就知道不是单纯煽情,白闷我一脸汗。”

“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尹千阳也迈回院儿里,“浪漫主义完了来句现实主义多带劲,事儿还挺多。”

聂维山下台阶往外面走,尹千阳往里面走,走了几步同时停下,齐声向后喊:“明天写不写作业?”

俩人听见笑出了声,又同时喊了句“晚安”。

☆、5.日常迷信

早上八点半聂维山已经拿着书包到了尹千阳家,虽然就两步路的距离,但他走得格外沉重,因为他是来写作业的。

尹千阳睡得头发支棱着,脸颊上还被蚊子叮了个包,他掐着根油条坐在沙发上吃:“我真是完了蛋了,都今天了还一点儿焦急的感觉都没有。”

聂维山打开电视摁到体育频道:“你丫赶紧吃了洗洗吧,油都流手腕子上了。”

尹千结听见动静从房间出来,看样子是刚起,打了声招呼去洗脸刷牙,聂维山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小宇那么来劲,结姐不洗脸都跟朵芙蓉似的。”

“芙蓉?”尹千阳就着油条咂么这个词,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洗呢,你觉得我跟什么似的?”

聂维山头都没抬:“跟个傻逼似的。”

“靠,你洗了也跟傻逼似的。”尹千阳把油条一下塞嘴里,然后起来洗漱去了,洗手间里尹千结刚刷完牙,他站到旁边一块儿照镜子,“姐,咱俩长得像么?”

尹千结说:“像,都一个鼻子俩眼。”

“没劲,好好问你话呢。”尹千阳洗完脸用水压了压头发,他细细观察,发现他俩的眼睛和鼻子还真挺像的。

那他绝对是个美男子啊,就是没什么内涵。

收拾完开始写作业,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卷子摊了一茶几,而且边看球边写吵得不行,聂维山说:“认真写一下,最终根据完成情况决定选文还是选理。哎好球!”

“别一惊一乍的,吓死我了。”尹千阳挑出政治卷子,“先写政治吧,我复印了张小齐的笔记,这下应该都能写上两句。”

十分钟后,尹千阳把本儿一扔:“不他妈找了!题里问的都找不着!”

聂维山压根儿不看书也不看笔记,但一直在写,每道题都没空着,说:“张小齐主动借我去复印我都没印,因为我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我都是硬答,当成作文题。”

尹千阳只听了前半句:“她为什么主动借你印,你俩关系很好吗?”

“都是同学,有什么好不好的。”聂维山写完了。尹千阳顺势拿走准备抄,嘟囔着:“当然不一样了,我和你也是同学啊,但要是班里着火我肯定先给你泼水。”

正说着手机同时响了,估计是班里的群发信息,尹千阳低头抄卷子没理,聂维山拿起一看,是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发的,说:“建纲让我们明天带齐作业,穿好校服,不要迟到。”

“赶紧分班,我要脱离刘建纲的魔掌。”尹千阳抄完了政治,然后翻出来化学,“不过不管文还是理,建纲应该会带重点班,他现在带咱们不是因为当初补课被举报了么。”

球赛已经结束,没好节目于是关了电视,聂维山挨着尹千阳,他的卷子也挨着尹千阳的卷子,俩人低头研究,他说:“你念念这个公式。”

老长一道化学公式,尹千阳翻书找元素周期表,跟头骨碌过去了半分钟,崩溃道:“这比英语还神经病吧,我不念了。”

聂维山沉声说:“阳儿,选文吧。”

会不会做先不说,好歹都是汉字,化学生物一堆公式和成分,跟红星二锅头似的,看多了上头。尹千阳思忖片刻:“定了?可是我地理也看不懂。”

“你看不懂的是自然地理,但还有人文地理。”

聂维山解释完一愣:“我操,我懂的还挺多。”尹千阳扭头看聂维山,也有点儿惊喜,“我觉得你没准儿能提高提高呢,那咱们就选文。”

决定选文以后俩人自觉地把理科卷子撤了,作业瞬间少了三分之一。

一上午很快就被磨叽过去了,中午俩人鼓捣了点儿剩饭吃,吃完又开始奋战,总算在尹向东和白美仙下班之前结束了战斗。

聂维山仰面瘫在沙发上,尹千阳枕着他的大腿,都累得够呛,缓了一会儿还不动,尹千阳说:“高二就得八点放学了,没法放学再去玩儿了。”

聂维山把掌心覆在尹千阳光滑的脑门子上:“这就是现实,回来在院里玩儿吧。”

尹千阳分析道:“其实高二是最放松的一年,高一刚上高中还比较生涩,需要适应,而且课程相比初中难度升高,也需要调整。高三面对高考压力,更不用说了,所以高二这年既已适应,又离高考还有距离,所以不用把自己逼太紧。”

聂维山听得一愣一愣的:“好有道理,你从哪儿看的?”

“我姐在教育机构做兼职,她写了各年级学生的心理分析。”尹千阳坐起来收拾卷子,直接装书包放好,“其实开学就像爱情,躲都躲不开。”

聂维山问:“爱情找你了?”

“那倒没有,爱情看我成绩太烂,心说就不来添乱了。”尹千阳顺手把对方的也收拾妥当,还把俩书包并着摆在茶几上,然后他靠着聂维山,“还挺想学校食堂的三角肉饼的,再配碗菠菜汤,美得我睡四节课。”

晚上聂维山吃了饭才走,白美仙还做了烧麦,预备他们明天早上吃,尹向东在院里给尹千阳的自行车打气,这对爸妈真是操不完的心。

聂维山说:“尹叔你别打了,我骑电动车带他吧,他脚刚好先别蹬自行车了。”

“没那么娇气,他皮实得很。”尹向东捏捏轮胎,“而且你带他几天他就懒了,以后老让你带,那德xing我清楚。”

尹千阳洗完澡从屋里出来,整个人湿漉漉的,说:“我出水芙蓉了。”

聂维山噗嗤一笑:“来,给大家朗诵一段《荷塘月色》。”

尹千阳吭哧了会儿:“没背过。”白美仙在屋里听见乐得够呛,走到门口说:“别出洋相了,大小伙子还出水芙蓉,以为是你姐啊。”

尹千阳本来就不服气,一听甚至有点儿自卑了,说:“我姐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把我衬成丑小鸭了,就名字没输。”

聂维山问:“仙姨,名字没输吗?”

白美仙答:“心有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你尹叔当年给我写的情书里就有这句,他姐是我们的爱情结晶,所以就叫尹千结了。”

尹千阳沉醉:“那我呢?”

“你的名儿是我起的。”尹向东去水池边洗手,“你妈生你那天太阳特大,路上给我们晒得啊,就叫尹千阳了。”

聂维山笑得浑身哆嗦,差点儿背过气去,尹千阳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伤心过度,怔着半晌没说话,后来起身回屋了,看脸色要跟他爸妈冷战。

白美仙有招治他,喊道:“生气了?那明早还吃不吃烧麦?”

里面憋了半天,传来一声:“吃仨!蘸醋吃!”

一夜很快过去,聂家两兄弟叮呤咣啷折腾了一早上,聂颖宇穿着一中的校服,聂维山穿着二中的校服,几口喝完面片儿,聂维山拎着书包出了门。

尹千阳在胡同口等着,手里还拿着倆烧麦:“我在家吃了,给你拿的。”等聂维山吃完,他坐到后座上,俩人一起去学校。

路上人还不多,风吹着还有点儿凉,尹千阳靠在聂维山背上又眯了一觉,还差一条街的时候遇见了不少同学,他使劲挥手:“冰冰!”

冰冰追上他们:“千阳,你伤好了么?”

“早没事儿了,我这体格清奇得很。”尹千阳扭着脸聊天,发觉挺想同学们的,“我跟小山选文,你呢?争取咱们还在一个班。”

冰冰说:“完了,我选理,文科字太多,我晕。”

一路说着到了学校,班里的桌椅蒙了一层灰,大家自发开始搞卫生,等所有弄完已经九点了,坐在位子上胡聊八聊,还有拼命补作业的。

聂维山坐在最后一排,守着后门,他侧身就看见了熟悉的啤酒肚,喊道:“建纲来了!肃静!”

刘建纲进门时鸦雀无声,走上讲台后说:“谁刚才喊肃静了?”

众人噤声,尹千阳发坏:“不是聂维山喊的!”

“靠,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聂维山拿起橡皮朝尹千阳扔,一砸一个准。刘建纲拍拍桌子,恨铁不成钢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闹?高二就等于准高三,都面临高考了还只惦记着玩儿,后天文理科分班考试,可能这是我带你们的最后一天。”

尹千阳好高兴,却说:“刘老师,我舍不得你,别人教我数学我听不懂。”

“你拉倒,我教你也听不懂。”刘建纲瞪他一眼,“课代表们收作业,然后看各科老师的安排,班长统计文理取向,尽快报给我。”

开学前两天过得相当没劲,因为要考试所以没有上课,一整天下来就是自由复习,熬到晚上八点放了学,班里的男生一起在操场角落喝汽水。

没喝两瓶就被门卫大爷抓包了,不走估计得惊动主任,回家的路上尹千阳始终安静,手缩在校服外套袖子里看着还有点儿委屈,红灯时聂维山扭头瞅了一眼说:“你丫别这德xing成么,以为电动车硌着你蛋了呢。”

尹千阳说:“要跟班里的兄弟分开了,有点儿伤感,明天还要分班考试,心里又没谱,还不如硌着我蛋呢。”

到家九点了,这两天没作业,白美仙不允许玩游戏,他俩也不知复习预习为何物,于是就在院里干坐着。

尹千阳望着月亮说:“暑假歇那么多天,怎么没想起来去拜拜佛呢。”

于是十分钟后,院里小桌上摆了盘晚上剩的凉拌猪头肉,还有一碟榨菜丝,聂维山回家拿了两块儿肉松卷,尹千阳又切了几刀西瓜。

再把装鱼食的碗在树底下盛了点儿土,摆到中央,聂维山说:“得有香吧?”

“我找找。”尹千阳进屋去,但又怕惊扰了卧室的尹向东和白美仙,翻半天出来了,“过年点炮的香还剩着几根儿,凑合用吧。”

好了,再插上香,俩人鼓捣了一个求神结义的香案!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只求明日考试顺利,不用进重点班,最后一个班也无妨,只求我们还在一个班。”

尹千阳说完问:“还有补充么?”

聂维山补充:“避开建纲。”

说完后一同跪在桌前,虔诚地磕了仨头,磕完收拾现场,东西从哪儿拿的放哪儿去,最后俩人挨着吃了那几刀西瓜,而且相顾有些悲伤。

二十一世纪了还要求助于迷信,这可忒无力了。

☆、6.魔幻高中生

每次考试都是按上次的考试成绩排座位,所以聂维山和尹千阳总是离得很近,这回干脆一前一后,在别人都拿着书复习的时候,他俩对着脸吃早点。

一盒五个豆沙面包,俩人一口一个的速度干掉了四个,尹千阳把最后一个拿起来掰开,然后自己吃了一半。

“给我喝口水。”聂维山接过另一半吃了,有点儿干。

他俩连吃带喝把开考前的时间消磨光了,尹千阳转回去等发卷,传卷子的时候扭头小声说:“正常发挥就行,不然在不了一个班了。”

聂维山小声回:“放心吧,我倒想超常发挥,没那个技能。”

第一科考语文,上来一道现代阅读就懵了,尹千阳看着选了选,选完到了古文阅读更懵了,必考部分结束就是选考部分,他随便选了一篇做,反正脑子已经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