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千阳把手背到身后,看见聂维山已经取了车子,他说:“阿姨,真不用,钱上吃苦对小山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您要是心疼他的话,就平时多打几个电话。”

他说完就跑了,一路上都没吭声,纠结自己算不算多事儿,纠结封若楠会不会不高兴。

到了家门口还没回神,被掐住脸蛋儿才停止了撒癔症。

聂维山捏着那点儿肉,说:“明天准备准备,后天咱们就出发?”

尹千阳眼睛放光:“去绍兴?!”

聂维山用笑脸回答了一切,尹千阳大喊:“聂郎和尹郎终于要私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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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绍兴游(上)

尹千阳真的很喜欢开会, 屁大的事儿都要围坐在一起商量商量。

深更半夜,聂维山的房间里,仨人盘腿坐在床上合计出行计划。尹千阳给秦展发了个信息,发完说:“咱们先确定下交通工具, 好买票。”

聂维山应道:“现在还没到年后返程,什么票都好买。”

仨人研究了一番, 最终决定坐火车去,因为飞机变数较大,万一突然起了阵雾霾, 可能就耽误了。决定好后立刻买车票, 买完继续第二项, 聂维山说:“酒店现在是淡季, 不用提前订, 可以到了那儿选一选。”

聂颖宇不太认可:“还是提前订好吧, 到时候先把行李放下, 省时间。”

尹千阳眼珠子一转,说:“我同意小山的, 提前订跟隔山打牛似的, 万一打偏了呢。而且秦展在啊,把行李先放他家就行。”

这俩人没安好心, 都想着到时候甩掉聂颖宇这个拖油瓶。聂颖宇浑然不觉,一脸真诚地说:“那我明天做个攻略吧,做好了发给你们。”

聂维山点点头:“行,那我们准备东西。”

又研究了些零零碎碎的, 时间太晚了,散会的时候都哈欠连天,尹千阳拿上衣服回家,却不挪腾步子,在聂维山床前踌躇:“外面真黑啊,感觉挺不安全的。”

聂颖宇插嘴:“咱们这儿治安挺好的,你住了十几年还不清楚啊。”

“有你什么事儿,赶紧睡觉去。”尹千阳把聂颖宇推出了卧室,再扭头发现聂维山已经穿上外套了,装傻充愣道,“你干吗啊?”

“送你啊,外面这么黑。”聂维山顺着他说,然后陪着他走到了家门口。尹千阳往台阶上一站,兴奋地说:“我就坐过大巴和飞机,还没坐过火车呢。”

聂维山帮他憧憬道:“咱们的票是动卧,买点儿零食饮料,坐床上看着风景吃吃喝喝,再打个情骂个俏,很快就到了。”

尹千阳沉醉:“搞对象真好,我现在都不打架骂人了,改打情骂俏了,这算为建设精神文明社会做贡献吧?”

“烦人,别臭贫了,回去睡觉。”聂维山笑骂一句,把对方推进了院里。

一天的准备时间刚刚好,采购零食、整理行李、制定攻略,出发那天早上一起在路口吃了豆腐脑,然后就上路了。

尹千阳跟刚下山似的,到了火车站看什么都新鲜,候车期间也坐不住,聂维山真怕到了候车台他会蹿轨道上。

六点五十列车进了站,他们穿过窄窄的走廊找自己的小包厢,两个下铺一个中铺,行李都放在中铺,他们在下铺活动。七点一到,列车启动,尹千阳望着车窗外面吱哇乱叫:“走了走了!”

果真是淡季,整节车厢都没多少人,很是自在。聂维山和聂颖宇都以为尹千阳会激动几个钟头,谁知道没十分钟对方就蔫儿了。

聂颖宇觉得不太对,问:“阳阳哥,你怎么了?林黛玉附体啦?”

“我难受。”尹千阳趴在桌上,脸埋进胳膊里,“突然感觉胸闷,直犯恶心。”

聂维山端了杯热水过来,把人扶起来圈着,说:“喝点儿,是不是早上吃太多了?”他一下一下顺着尹千阳的后背,又摸了摸尹千阳的额头,“吹着了?”

尹千阳放下水杯,想往聂维山怀里靠靠又忌惮聂颖宇的目光,于是歪在墙上,难受地说:“我就喝了碗豆腐脑,比起平时够少了。”

就这么挺了十几分钟,尹千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再也坚持不住了一样,跑去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聂维山吓坏了,聂颖宇观察半天,说:“阳阳哥是不是晕车啊?”

尹千阳从洗手间出来,特委屈:“我的豆腐脑都吐了,浪费我三块钱。”

“还顾得上心疼三块钱呢。”聂维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尹千阳居然晕火车,明明像个坐火箭都不晕的。

尹千阳突然成了虚弱美少年,话也不说了,人也不蹦了,漱完口窝在床上,岁月静好得不行。聂维山心疼坏了,摆出零食水果,问:“想不想吃零食?”

尹千阳摇摇头,眉目含愁。

“那去餐车买点儿饭?胃里别空着。”聂维山温柔似水。

尹千阳还是摇头,愁上加愁。

聂维山无法,没见过这种状态的尹千阳,说:“要不打会儿五子棋?”

尹千阳蹙眉,看样子手指头都没劲儿动弹。聂颖宇磕半天瓜子了,觉得这样窝着更不舒服,建议道:“阳阳哥,你躺下睡一觉吧。”

尹千阳倔强地闭上眼,他难受,睡不着。聂维山抻开被子给对方盖上,自己挨在旁边,小声说:“靠着我,抱抱。”

聂颖宇在对面床上咔嚓咔嚓吃着,目光情不自禁锁定在那俩人身上,忍不住琢磨,他哥硬汉一个,阳阳哥此时美少年一个,这么抱着还挺和谐的。

“操,我想什么玩意儿呢。”他回神嘀咕了一句,感觉有点儿跑偏,这不行,于是放下瓜子和花生说,“你俩别这样了,都躺下睡吧,阳阳哥睡了就不难受了。”

聂维山说:“吃你的吧,大上午的睡不着。”

聂颖宇喝口水,清了清嗓子:“那我给你们讲讲量子力学的基本理论吧。”

没十分钟,尹千阳就靠在聂维山的怀里睡着了,聂维山也觉得越来越困,他把尹千阳放倒在床上,然后给对方盖好被子。自己翻上中铺,闭眼之前说:“聂老师,可以了可以了。”

聂颖宇停下,喝口水又开始吃棉花糖:“睡吧,到了饭点儿叫你们。”

下午三点终于到站了,尹千阳的生命值逐渐恢复,从火车站出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夸道:“空气湿润,气候宜人,我喜欢这儿!”

聂维山转身拍了张火车站正门的照片,想留个念。聂颖宇环顾四周,感叹道:“南方妹子好水灵,虽然我心中最美的还是千结。”

仨人好像头一回进城,要挨个发表感言,还没感叹够,街边驶来一辆出租车,“千阳!山哥!”秦展从车上跳下来,几步就蹿到了他们跟前,“宇哥也来了啊!欢迎欢迎!”

尹千阳如同见了亲人,一把抱住秦展,说:“我可想你了!你都不知道,我居然晕火车,又胸闷又呕吐的,我差点儿就半路跳车了!”

秦展哄道:“回去的时候坐飞机,要不买瓶晕车药,走走走,中午没吃好吧,先去我外公家把东西放下,我请你们吃顿地道浙菜!”

秦展的外公家属于书香门第,方方面面都特别讲究,每年过年他都要在外公家住好长一段时间,蹭吃蹭喝,长上几斤肉。地方到了,聂维山他们下车后都有些惊喜,尹千阳说:“咱外公这院子真漂亮。”

南方的院子和北方的院子不一样,从屋檐到墙皮都透着新鲜,进了大门只见满院子的花花草草,跟植物园似的。花草之间立着个老头在打太极,见他们进来便笑着说:“三位小朋友来喽,展展在外面上学,多谢你们照应了,这几天让他带着你们好好玩一玩。”

聂颖宇小声乐道:“展展?”

秦展怪不好意思的:“外公,叫我全名好不好啊。”

跟老爷子打了招呼,秦展带他们进入楼里,边参观边介绍道:“我外婆在书房写字,阿姨在厨房准备吃的,我自己住二楼,你们把东西放上去吧。”

尹千阳挽着秦展的胳膊上楼,吃惊地说:“原来你是富家少爷啊!可是在夜市吃麻辣烫的时候觉得你很平民啊!”

“什么富家少爷啊,简简单单的小康,普普通通的我。”秦展不虚荣,但被捧两句还是很舒坦的,“我们省发展得比较好,买东西都不要邮费,对了,走之前带你们买点儿特产去。”

二楼的房间干净整洁,他们参观了一下,最后进了秦展的卧房,房中的家具都是中式的,聂维山走到矮柜前,眼睛都亮了,说:“这花雕得真好。”

秦展立刻凑过去:“山哥你喜欢啊?喜欢的话送你吧!我本来还嫌不时髦呢。”

“你也忒大方了,送我干吗,我饱饱眼福足够了。”聂维山伸手摸了摸,但摸哪儿都有门道,像老师讲课一样,他只摸重难点,摸完对尹千阳说,“咱们也找个这种中式的客栈住吧,开窗能看见河的。”

秦展急道:“干吗去外面住啊,就在这儿住呗,这么多房间呢。”

“不了,我太闹腾,影响姥姥姥爷休息。”尹千阳挺自觉。秦展一听就不干了,急道:“你们都不在我跟谁说话啊,还想着一起秉烛夜谈呢,实在不行,那我也住客栈去!”

聂维山状似无意地说:“让小宇留下陪你谈吧,他可会谈了,在火车把我们都谈倒了。”

“没错没错,”尹千阳添油加醋,“谈的我都想当科学家了,趁聂老师还年轻赶紧抓住机会,以后听聂老师讲座没准儿得去百家讲坛了。”

聂颖宇有点儿懵:“干吗啊,我都找好备选客栈了,怎么不带我啊。”

“宇哥,我带你!”秦展也没有固定目标,只要有人陪就行,他把聂颖宇的东西拎到隔壁,“你就睡这间吧,再怎么着家里也比酒店方便,二十四小时阿姨随时都能做吃的。就别管山哥和千阳了,他们学习那么差,肯定是和你在一起自卑,理解万岁!”

自卑的俩人已经乐到一起去了,成功存了包,离坐乌篷船又近了一步。

第一餐就在家吃,家里请的阿姨的地道绍兴人,退休前还在酒楼工作过,手艺没的说。三个北方男孩儿看着满桌子的精致菜品,感觉自己也没那么粗犷了。

酒足饭饱后已经黄昏时分,商量好第二天在哪儿集合后,聂维山和尹千阳便拿上行李住客栈去了。中式的双人床吊着床帐,家具也都古香古色的,一扇小窗推开,窗台外面的架子上摆满了绿萝,低头还有小桥流水。

尹千阳问:“洗完澡去坐船还是坐船回来再洗澡?”

聂维山抬头看看天:“今晚不坐了,看这云估计要下雨。”

“没事儿,好船不怕晚。”尹千阳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洗完出来赶紧蹦上床,他把床帐放下,感觉跟皇上似的。靠着床头发愣,想起聂维山之前说的“拾掇他”,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心跳开始提速。

好半天没动静,伸头一瞧见聂维山正在拍风景,尹千阳攥着被子说:“别拍了,风吹得我冷,本来就没暖气。”

聂维山关上窗:“傻子,开空调啊。”

傻子听着浴室响起的水声,心跳速度如同高架桥上飞驰的摩托,他躺下蜷缩着,把一米八多的自己缩成了一米六。

水声停了,尹千阳紧张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聂维山出来时顺手关了灯,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昏暗不明,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然后掀被子躺下。旁边没动静,他以为尹千阳已经睡了,于是翻过身去,想玩一会儿手机。

尹千阳在昏暗中苦熬,不知聂维山什么时候会向他伸出魔掌,等啊等,都他妈快睡着了对方还只给他个背影。轻轻挪过去一些,他抬头望了一眼。

“操!你他妈斗地主呢!”

聂维山被这声吼吓得摔了手机:“吵着你了?我没开声音啊!”

尹千阳重新挪回去,肺管子都气堵塞了:“我他妈!我他妈洗这么香躺半天!你丫却在那儿斗地主!你他妈还顺子,你就是个骗子!”

聂维山被骂懵了,反应过来时尹千阳已经卷着被子不看他了,除了想笑没别的,他挨过去又被蹬开,任凭对方发泄了几脚。

尹千阳神奇地比喻道:“屠户说要杀猪,猪可害怕了,但是为了屠户能吃饱,猪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做好了默默等着屠户,去他大爷的,屠户居然把猪忘了,去种地瓜了。”

聂维山乐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差点儿呛了,他从后面搂住尹千阳,叹服道:“这么可爱的猪,哪个屠户舍得杀啊,我猜他种地瓜肯定是为了给猪吃。”

尹千阳挣扎两下不动弹了:“猪说:我不吃。”

聂维山低头亲在尹千阳的后颈上,亲完轻轻咬了个印子,手也伸进被子里贴住尹千阳的肚子,无奈又想笑地说:“坐了七八个钟头的火车,又吐成那样,房间也不够暖和,屠户还杀猪的话也太禽兽了。”

尹千阳安生了,肚子被热乎乎的手掌揉着,特别舒服。聂维山抢过来一点被子盖住,闭上眼问:“胃里感觉好点儿了么?”

“好点儿了。”尹千阳讷讷地回答,答完翻身从正面抱住了对方,郁闷道,“猪又出洋相了,猪心里头苦。”

聂维山抬手放下另一边床帐:“你别让我笑了,没你这样的猪。”

尹千阳终于乐了:“那我是什么?”

聂维山睡前最后说:“你啊,欢乐豆吧。”

绍兴的第一夜在小雨中过去了,清晨的街道都湿漉漉的,四个人在景点汇合,要逛一逛名人故居。尹千阳彻底恢复了精神,连蹦带蹿的没个消停,他站在百草园的牌子底下拍照,拍完说:“我特喜欢鲁迅写的《茶馆》,不过没看完。”

秦展说:“《茶馆》是鲁迅写的吗?我感觉不像啊。”

聂维山光顾着研究建筑上的小设计了,没有搭理他们。尹千阳想了想,也有些不确定,说:“那是谁写的?我记得是他啊。”

聂颖宇真怕别人听见,他走近一手揽一个,把尹千阳和秦展拢到身前,故意说道:“《茶馆》其实没什么意思,鲁迅写的那篇《骆驼祥子》才好看呢。”

说完把那尹千阳和秦展往前一推,看着那俩人在前面讨论,他扭头去找聂维山了。聂维山用手机拍了好多照片,准备回去后当素材研究,他抬眼一看,说:“你又忽悠他们了?”

聂颖宇说:“还用得着忽悠啊,阳阳哥要是和秦展单独出去玩儿,绝对能被拐卖了还跟人贩子逗乐呢。”

聂维山大步上前:“你这样的就没意思,我找他跟我逗会儿乐,你自己转悠吧。”

把好几处名人故居转了一遍,秦展带他们去了当地比较有名的小吃街,然后请尹千阳吃了正宗的绍兴臭豆腐。下午又去了几处景点,这一天下来腿都走细了。

傍晚分别时,秦展说:“明天我带你们去几个好地方,不是公共景点,但景致绝对好。”

转悠了一整天,回到客栈后先洗了个热水澡放松肌肉,聂维山又打开窗子看云识天气,他估计晚上还得下雨,而且憋着场大的。

尹千阳手指尖都洗得发白了,说:“我想坐船去,连衬衣都穿好了。”

聂维山关上窗问:“为什么坐船要穿衬衣?”

“这就跟我姐约会要精心化个妆一样,日落西山,坐着船在河上晃悠,多文艺啊。”尹千阳抻抻小立领,“难得我也文艺一回。”

聂维山把对方衬衣的最上头一颗纽扣扣好,说:“谁想看你文艺?我就想看看你怎么个划船不用桨。”

离开了客栈去做乌篷船,要价八十一位,俩人一百五,便宜的十块钱买了两瓶汽水。一脚踩上船板,船身晃了晃,他们并排坐在船篷外面,吹着小风,喝着汽水,感觉无比惬意。

尹千阳问船夫:“师傅,您一天能赚多少钱啊?”

师傅笑笑,没正面回答。聂维山无语道:“你怎么那么八卦,要是告诉你一天挣两千,你是不是觉得人家坑你钱?”

尹千阳大惊:“一天挣两千?!那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儿撑船!”

“你别整天让我笑,”聂维山揽着尹千阳的肩膀,两个人互相依偎着。乌篷船在河面上缓缓移动,他们欣赏了两边的房子和砖路,还有矮树与石桥。

天上轰隆打了声闷雷,撑船师傅穿上了雨衣,说:“去船篷下面嘛,可能要下雨啦。”

尹千阳担心道:“雨太大的话会不会沉船啊?”

师傅开玩笑说:“不等下大我就能撑到岸上了。”

尹千阳并没有高兴:“那才多一会儿啊,一百五好贵啊。”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聂维山拉尹千阳进了船篷,他们曲腿并排坐着,感觉特别有安全感。

天黑了,乌篷船晃晃悠悠的前行着,岸上的光景已经看不真切,撑船师傅背对着他们,尹千阳凑近去捧聂维山的脸,轻声说:“我来悄悄划个船。”

他听见一声笑,随后被掐着下巴亲住了嘴,聂维山嘴里有橘子汽水的甜味儿,他的嘴里是柠檬味儿,渐渐的掺和在一起,分不清是橘子还是柠檬了。

聂维山放开他,用指腹擦去他唇上的口水,煞风景地说:“好想杀猪。”

尹千阳噗嗤一乐:“猪说:去你的吧!”

直到靠岸雨也没下起来,聂维山在后面护着尹千阳先下船,然后突然撩起一捧水向对方泼去。尹千阳玩心本来就大,立马蹲在岸边反击,你追我赶的回到了客栈,两个人的身上都湿了不少。

尹千阳抱着床柱子喘气,刘海和脸上还挂着水珠,聂维山拿了毛巾站到他跟前,给他胡乱的擦了几下。尹千阳被揉得眼冒金星,喊道:“你就不能温柔点儿!”

聂维山把毛巾一扔,双手托着尹千阳的腋下把人往床中间一抛,随后压上去才说:“能,你想要我多温柔?”

尹千阳的胸膛不停起伏着,蔫儿了:“随你吧。”

“真的随我?”

聂维山笑得很浑蛋,尹千阳猜想对方肯定打架的时候就是这副狂妄得意的样子。“阳儿,”聂维山笑够了,低头从尹千阳的脑门儿开始亲,一直到亲完下巴后才说,“怎么做随我,什么时候喊停随你。”

衬衣最上头的那颗纽扣被解开了,尹千阳歪着头被啃咬脖子,他觉得很痒,痒到裤子被褪掉都没发觉。聂维山把他抱起来,手自然地托着他的屁股,说:“放松点儿。”

他没法放松,活了十七年,还有半年就十八了,他第一回被人碰那种地方,不光是碰,还练揉带按的。尹千阳抱着聂维山的肩膀崩溃了,求道:“给我带个口罩吧,我臊得慌……”

聂维山直叹气:“你傻吗,关了灯不就好了。”

尹千阳仿佛得救,下巴尖磕着对方:“快关了吧!唔!”

聂维山绷紧了肌肉,注意力全放在手上,贴着对方的耳根子说:“可我想看着你。”尹千阳两眼发直,哼气时像水开了似的,声如蚊蝇般说:“要不你打我一顿吧,打人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我恨不得把你搁手心里捂着,打你干什么。”

尹千阳再没话想说了,羞臊到浑身发烫也认了,他伸手把床帐放下,两个人被关在了这一方天地里,张嘴咬住聂维山的颈侧,把所有不适和欢喜都留在了牙印上。

夜空又是一阵闷雷响起,窗外架子上的绿萝支棱着叶子,等待雨水的降临。风吹够了,雷打够了,一切都准备就绪,雨滴终于落了下来。

一小滴掉在叶片上,紧接着又一小滴,叶子渐渐湿润起来,叶片上的雨滴也越积越多。雨渐渐下大了,雨滴也变大了,一滴一滴重重地砸在叶子上,那一瞬间的声音仿佛是叶子在呜咽。

尹千阳的衬衣已经不成样子,他把下摆咬在嘴里,低低地哭。

雨还在下着,没有因为叶子的脆弱而停下,叶片上的雨滴汇聚在一起,压迫得叶子不停颤抖,最终叶子支撑不住弯折下去,雨水全部滴落进了泥土里。

一阵狂风骤雨过去,雨势逐渐变小,此时的雨滴伴着风拂在叶子上,变得格外温柔。

聂维山笑着问:“舒不舒服?”

尹千阳哭着点了点头。

可惜雨势小了没多久,一片乌云卷过又酿出了几道雷,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地砸下来,叶子还没缓过气又开始承受新一轮的欺负。

一滴重过一滴,感觉叶子要被打蔫儿了。

尹千阳伏在床上,哭着骂:“你他妈是人还是牲口啊……”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停了。

窗户被打开,床帐也掀起绑好了,雨后清新的空气钻进屋里,还带着叶子的清香。一直亮着的灯总算关了,聂维山抱着缩成一米六的尹千阳睡觉,拍背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从始至终,尹千阳都没喊停,受不住了也只是软软地骂人。

聂维山摸到搁在自己身上的那只脚,捏着脚踝划拉那条多宝链,他怀疑自己当初下了蛊,不然怎么净是转他的运。

☆、第40章 表演派pk演讲派

整个二楼只住着秦展和聂颖宇, 秦展的外公外婆很少上楼,晚饭过后两位老人更是早早就歇下了。聂颖宇在房间待着没意思,便去露台上吹风,他在二楼的活动区域就这俩地儿。

可惜没吹多久, 天上滚了几道雷就开始下雨了,一开始雨不大, 他也没当回事儿,渐渐的雨势大了起来,他只能返回房间。

返回时瞥见了露台角落的衣架子, 上面挂的一排袜子内裤都淋湿了, 他随手扯了下来, 然后把水拧了拧。

秦展趿拉着拖鞋从卧房跑出来, 跑到客厅时正好看见聂颖宇在拧他的内裤。

“宇哥, 我来我来, 这也太不好意思了。”他赶紧拿自己手里, 顺便把聂颖宇拽进屋,“冷吧?有句俗话说的好, 你冬天不来我们南方, 还以为我们四季如春呢。”

聂颖宇擦擦脸上的雨点儿:“这句俗话是你自己说的吧,但凡有常识的都不会觉得你们四季如春, 你这儿又不是春城。”

秦展跟着进了聂颖宇的房间,看样子要秉烛夜谈,他往床尾一坐,说:“你怎么不开空调, 不冷啊?”

聂颖宇靠坐在床头,俩人各抻着被子一角盖在腿上,他说:“我觉得不怎么冷,你们南方这种冷和我们北方的冷不一样。”

“哎,你可别瞧不起我们南方的冷,缠缠绵绵冻死你。”秦展觉得干聊不太小资,于是跑下楼端了盒点心,再配上两杯热茶,听着雨声那么一吃,舒坦死了。

聂颖宇继续发表高见:“冷这种感觉吧,它分好多种,广义上分心理感受和生理感受,比如我现在脱光了出去,那种冷就是生理感受,如果突然来个人叫我小宇宇,那种冷就是心理感受。”

“我操,就个冷你能掰扯的跟科学研究似的,牛逼。”秦展捧着杯子,“那南方和北方的冷到底怎么不一样啊?你还没说呢。”

“急什么,我这不是要说了么。”聂颖宇屈着腿难受,伸直了点儿,碰到秦展的腿后又收了回来,“南方的冷,比较潮湿,北方的冷,比较干燥。但潮湿和干燥都是辅助项,好比粽子吧,我们加蜜枣红豆,你们加猪肉腊肠,蜜枣红豆和猪肉腊肠就是辅助项,我们现在要剔除辅助项看物质本身。”

秦展忘记喝茶了,他有点儿迷茫地望着聂颖宇问:“你喜欢肉粽吗?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两盒吧?”

“别打岔,”聂颖宇话匣子逐渐打开了,那就很难再关住了,“南方的冷比较柔,因为它温度没降到那么低,北方的冷比较刚,咵嚓就十几度下去了。”

“没错没错!”秦展觉得自己又能跟上对方的节奏了,很兴奋,“我刚去你们那儿的时候都头疼,整个头都疼,我觉得冬天就像有人抽我嘴巴子似的。”

聂颖宇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延伸道:“就拿抽嘴巴子比喻,你们南方也冷,但是我感觉就像千结抽我嘴巴子,虽然疼,但伤不到筋骨,更多的是伤心。”

秦展感叹一声:“太妙了……特别是偶尔凄风苦雨的,真的令人忧郁。”

“是吧,”聂颖宇腿麻了,又伸开,碰着就碰着吧,反正也挺熟了,“北方的冷就没那么多心思,就是要冻你丫的,如同我哥抽我,一巴掌下来我视网膜脱落、掉两颗牙还歪了脸。”

秦展咯咯直乐,笑得茶杯里的茶水都晃悠,聂颖宇怕他洒床上,赶紧脸一沉命令道:“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秦展却笑得更欢,靠着床柱子直哆嗦,“宇哥,我发现你可逗了,那种一本正经的逗。”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声音也格外清晰,聂颖宇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望着窗户,自言自语地叹了句:“这么诗情画意的地方,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来,那样的话风景收在眼里,肯定更好看。”

秦展不笑了,把已经变凉的茶喝掉,八卦地问:“你还喜欢千结姐吗?确定那个男的是千结姐男朋友了?”

“当时她跟阳阳哥说正在发展中,不知道现在发展成什么样了。”聂颖宇把脑袋转回来,垂首盯着被单,没那么神采奕奕了。

秦展搁下茶杯,整个人往前挪了挪,和聂颖宇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半。他把点心盒子塞聂颖宇怀里,说:“吃,听我边吃边讲。”

聂颖宇拿起一块儿西米糕:“你要讲什么?”

秦展挑挑眉毛,做了个台上正经的飞眼儿,说:“讲爱情!开导开导你!”

“你拉倒吧,我给人当爱情导师的时候你还正撒丫子跨栏呢。”聂颖宇不以为然地说,“再说了都是单身,谁也别开导谁,没说服力。”

秦展不能表现自己的口才得憋死,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开门见山道:“单身也分自愿单身和被迫单身,我就属于自愿单身,体校多少大长腿女同学喜欢我呢,我没遇见自己那块儿点心而已。”

聂颖宇乐道:“那叫自己那杯茶,我要是啃猪蹄,你是不是就说没遇见自己那只猪蹄?”

“别打岔。”角色调换了,秦展抱着被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千结姐最讨厌吃什么?她喜欢韩剧美剧还是大陆剧?她在大学里进学生会了吗?有没有打算考研或者留学,毕业直接工作的话定好方向了吗?”

聂颖宇抱着点心盒子发愣,嘴里还有一口西米糕没咽下去,怔怔地说:“进学生会了。”

秦展立刻追问:“那进的是校学生会还是院学生会?”

“……不知道。”聂颖宇无措地看着秦展,头脑一片空白,尹千结进学生会还是他听尹千阳说的,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秦展跟刑警问话似的:“你只回答了这一个问题,说明其他的你更不清楚,暗恋一个人不是应该跟变态似的把对方了解个底儿掉吗?”

聂颖宇沉默了,有些怀疑,不是怀疑自我,而是怀疑爱情,他试图反驳道:“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做事的方式不尽相同,我喜欢她,不管她什么样我都喜欢,所以没必要——”

“你拉倒吧。”

秦展打断了聂颖宇的辩白,说:“她什么样你都喜欢,这个‘样儿’指的是好与坏、美与丑这种本质区别,而我说的是围绕她这个人展开的,喜欢一个人却连她的爱好兴趣都不关心,说不过去吧。”

聂颖宇开始消极抵抗:“你表达能力不行,我听不懂。”

秦展给自己塞了个点心:“少来这套,我表达能力不行?那我给你生动地说一说,从山哥跟我飙车后,他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再到后来他打足球队,我简直迷恋他,就拿这次你们来绍兴说吧,千阳来我开心,因为我俩是好哥们儿,但山哥来我就特激动,因为我对他有特殊的感情。”

聂颖宇吃惊道:“等会儿等会儿,我觉得不太对头!”

“没什么不对头,我还没说完呢。”秦展又灌了杯茶,“山哥摆摊儿的时候,我带着田径队买他的书,他嘱咐我让着千阳,我就多留心一些,他想假装田径队打的足球队,那我就硬着头皮编瞎话。”

聂颖宇很害怕,快哭了:“你他妈藏得太深了,我哥真不是基佬!”

秦展终于要白话到高潮了,他抓住聂颖宇的肩膀晃了晃,铿锵有力地说:“可我并不关心山哥喜欢什么颜色,也不关心他最擅长雕玛瑙还是翡翠,他喜欢腿长的还是胸大的我也没什么兴趣知道!因为我不是喜欢他,是仰慕他!仰慕也有点儿喜欢的意思,但不是那种喜欢!”

聂颖宇长长地抒了口气:“吓他妈死我了,你以后先说论点,再说论据行吗?”

“行!”秦展瞪大眼睛,作剑眉星目状,“论点:你对千结姐只是仰慕!论据,重复一遍我刚才的话。”

“操……”聂颖宇虽然只说了几句,可是觉得特别疲惫,甚至有点儿精神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