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展却精神抖擞,无情拆穿对方:“你别逃避了,我不信这比做五套卷子还累!千结姐漂亮,性格好,除了弟弟缺魂儿外简直没有任何不足之处,你误以为自己喜欢她太有可能了。我当初吃了人家做的一顿饭还心神荡漾了好几天呢,但是荡漾完就该醒了,你也赶紧醒醒吧!”

雨渐渐小了,在秦展的咋呼中都听不见声音了,聂颖宇靠着床头像瘫痪了一样,他抬手用胳膊遮住眼睛,说:“那我喜欢谁啊。”

秦展心里呼塌一下,觉得自己过分了,他证明这些不就是为了开导聂颖宇吗?不就是为了让聂颖宇别再难过吗?可现在聂颖宇貌似难过的快嗝儿屁了。

他有点儿慌,毕竟他也挺仰慕聂颖宇的,“那什么,我外婆说吃了香蕉心情好,我给你掰两根香蕉去吧。”

聂颖宇拉住他:“没用,我不爱吃香蕉。”

秦展愈发内疚,重新在床边坐下:“西屋有跑步机和哑铃什么的,要不你出出汗,发泄一下?”

“我不。”聂颖宇把手拿下来,眼睛被压得有点儿发红,“有竞赛书么,我想看看。”

“……”秦展咽了咽口水,不然仰慕之情就从嘴角流出来了,他长这么大,真的头一回遇见心情不好看竞赛书解压的。

忒他妈够劲儿了。

下楼去书房翻了翻,在抽屉里翻到本旧书,秦展跑上楼,献宝似的递给聂颖宇,说:“只找到本《华罗庚数学》,其他都是我姥爷的书。”

“行,就这个吧。”聂颖宇靠着床头重新坐好,把书打开问,“你去睡觉还是一起看看?”

秦展弹跳力满格,直接蹦到了床里面,然后挨着对方坐下来。看了两页,他实在忍不住了,不好意思地问:“这书挺难吧,我记得华罗庚挺牛逼的。”

聂颖宇盯着书页回答:“这本还行,我五年级的时候也有一本,不过卖废品了。”

秦展脸一红,五年级的水平他都看不懂了。聂颖宇看书的时候反应慢,这才后知后觉,他翻过一页,主动说:“我给你讲讲这个题吧,挺有意思的。”

雨又大了,卧房里没了辩论声,只剩下讲题声,里外应和着,很静心。

聂颖宇讲完问:“明白了吗?”

秦展点点头,其实他没明白。

聂颖宇把目光从对方脸上收回,笑着说:“刚才那遍没讲好,我再讲一遍吧。”

一个不承认没听懂,一个不拆穿重复讲。聂颖宇讲完六遍后,秦展终于琢磨透了,他激动地搡搡对方肩膀,说:“我明白了!有意思!”

聂颖宇笑得很欣慰:“数学真的很有意思,所以我讲六遍还津津有味的。”

“你嫌我笨啊。”秦展也觉得自己在学术上不太聪明,但还想找补点儿面子,“我的风采与帅气都留给赛场了,有机会的话你可以看一看。”

聂颖宇想起那次在他们学校办的比赛,说:“是挺帅的。”

秦展打了个哈欠,没听见,一看时间都快三点了,赶紧骨碌起来下床,顺便收了聂颖宇的书,催道:“明天还出去玩儿呢!快睡吧!”

关门的瞬间,俩人同时说了声“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儿再更一章

☆、第41章 绍兴游(下)

伴随着夜雨而来的还有冷空气, 尤其是四五点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变得潮湿阴冷。聂维山被拱醒了,感觉自己翻个身就能掉下床去,而尹千阳还在往他怀里拱, 显然是想靠近温暖源。

他把尹千阳往里抱了抱,然后调高空调的温度, 又把床帐放下,重新躺下看了看时间,刚刚五点半。尹千阳整个人侧趴着, 缓缓睁开了眼, 他还没醒透, 于是又缓缓闭上了。

聂维山没出声, 笑着关了灯。灯光刚灭尹千阳又睁开了眼, 他感受了一下光溜溜的自己, 又伸手摸了把聂维山光溜溜的腹肌, 颤抖着问:“昨晚坐船了?”

聂维山回答:“坐了。”

尹千阳做了一晚上的梦,脑子十分晕, 不确定地问:“你把我上了?”

聂维山顿了顿:“虽然话听着挺糙, 不过是这样的。”

尹千阳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然后又拱进聂维山的怀里。聂维山心里咯噔一下, 把对方搂紧了问:“你后悔了?”

“啊?后什么悔?”尹千阳仰头看着聂维山,虽然在昏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听说下面那个特别疼,我感觉还好, 而且刚才还迷瞪呢,所以问问。”

聂维山松口气,手伸下去想摸摸,哄道:“真的还好?我摸摸肿没肿。”

“不行!要摸去摸你自己的!”尹千阳还臊呢,挣扎着想躲开,谁知不动弹不知道,一动才发觉浑身都是疼的!

“好了好了,别乱动,我不摸了。”聂维山把尹千阳固定住,然后给对方揉腰,“昨晚你可没喊疼。”

尹千阳小声说:“你前面弄那么仔细,当然不疼了,真以为我不懂啊。”

聂维山也变得小声:“但我昨晚有点儿疼。”

尹千阳疑惑地问:“你疼?”

聂维山浑蛋地说:“因为你那儿咬得太紧了。”

尹千阳彻底不冷了,全身**式燃烧起来,他一面往聂维山颈窝里埋一面骂道:“你少碰瓷儿!下回我咬死你!”

这就说出下回了,真不知道能有多傻,聂维山抱着对方,俩人再次进入了梦乡。

四个人,有为爱折腰的,有秉烛夜谈的,反正都睡到了半上午。约好的早上见自动推迟成了晌午见,还全都打着哈欠。

尹千阳戴了条围巾,把点点痕迹遮了严实,而且今天冷,戴着还能暖和点儿。他跟秦展在前面走,聂维山和聂颖宇在后面走,聂维山看出他弟情绪不高了,问:“怎么了,没睡好?”

聂颖宇没什么精神地说:“哥,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套理论么,关于‘喜欢’的。”

“记得啊,很深刻。”聂维山把那段理论珍藏了,毕竟当时要是没有聂颖宇那番指点,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对尹千阳挑明呢,没准儿能憋一辈子。

聂颖宇看了眼秦展的背影,神色凄凄地说:“那套理论好像不太对,因为又出现了悖论,证明我不喜欢千结,可又我反驳不了。”

聂维山说:“我觉得吧,真要喜欢一个人,一条支持的理论就能撺掇着他去表白,一万条悖论都动摇不了他。否则,要么不是真喜欢,要么就是没有多喜欢。”

聂颖宇本来还在纠结,此时醍醐灌顶,灌顶的同时又承受了巨大的心碎。他对尹千结真的不是喜欢吗?那他一直以来都在干吗呢!

聂维山没有多问,他从后面看出尹千阳走路不太利索,便扔下聂颖宇赶了上去。尹千阳确实不太舒服,走一段就要拧一下,腿掰开的时间太长,有点儿合不拢。

感觉到聂维山在旁边扶着自己,他恨恨地说:“自打上次跨栏以后,我还没这样过呢!”

聂维山故意问:“那我抱着你?”

他俩又开始没羞没臊地说小话了,秦展刚想加入就接到了电话,他放慢速度说了几句,挂断后宣布道:“转完这条街咱们就直奔度假区了,那儿有山有水有园子,可以自己烧烤,还有各种娱乐项目,累了也有房间休息。”

尹千阳说:“不转了!现在就烧烤去吧,饿死了!”

四个人打上车直奔度假区,这时候是淡季,游客不多,度假区内分着几个板块,有纯风景区,有娱乐休闲区,还有体验区,每个板块再详细划分,选择很多。

他们没有多逛,想先解决温饱问题,到了一处园子里,湖边有石桌石椅和烧烤炉,工作人员已经备好了各式食材和调料,他们自己烤就行。

聂维山把羽绒服脱下给尹千阳垫着,自己只剩件帽衫。他俩守着炉子开始烤,肉串香肠年糕,瞬间摆满了烤架,尹千阳把几瓶杏仁露放旁边热着,纳闷儿地说:“我怎么感觉小宇不太对劲?”

两人同时望向湖边,只见聂颖宇迎风而立,垂头丧气。聂维山问:“李清照那句诗怎么背来着?”

尹千阳心有灵犀道:“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对,他现在正闹心呢。”聂维山把肉串抹上酱汁,“他怀疑自己不是真的喜欢结姐,觉得天崩地裂了,爱情滚蛋了。”

尹千阳惊道:“暗个恋怎么那么多戏!”

去开房间的秦展回来了,手上还拿了几个垫子,跑来说:“石椅太凉,都垫上吧,山哥你把羽绒服穿上,别感冒了。”说完抬头看向湖边,“宇哥心情不好啊,昨晚不是都没事儿了么。”

“昨晚发生什么了?”尹千阳特好奇,“他为什么怀疑自己不喜欢我姐了?”

秦展默默喝杏仁露,没好意思说,毕竟这事儿怪他。喝完又拿起一瓶,他朝聂颖宇走去,从后面用杏仁露捂了下聂颖宇的脖子。

聂颖宇打个激灵回头,秦展笑着问:“暖和吗?”

湖水很清,看久了感觉浑身发冷,秦展没话找话,从烧烤抹什么酱说到了房间的数字电视,又从娱乐区的保龄球说到了温泉。

聂颖宇突然打断对方:“我以为我喜欢千结,然后我暗恋得很起劲儿,失恋时还挺受伤。甚至总结经验给别人传授知识理论,到头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秦展叹道:“真令人心疼,上帝给了你好成绩,于是没给你好桃花。可是你知足吧,上帝既没给我好成绩,也没给我好桃花,我他妈每天还挺快乐。”

聂颖宇总算笑了,说:“体校不是好多女生喜欢你吗?”

“我也奇怪啊,我怎么都没感觉啊。”秦展把腿岔开,突然激动,“虽然我有夸大的成分,但真的有个女生追了我俩学期,她是练柔道的,那段时间我看见她就跑!”

“你跑什么啊,怂不怂。”聂颖宇开始听戏。

秦展边讲边比划:“我怕谈不拢她揍我!你不知道,我还偷偷去看过她比赛,我的天,一声低吼就把对方给撂了,那一刻我都想象出来我和她的婚后生活了!”

尹千阳和聂维山已经开吃,俩人拿着手机看电影,沉浸在他们自己的小世界里,完全忘记那俩人了。

“我就幻想,吃完饭她让我洗碗,我躺在沙发上没动,于是她冲过来低吼一声把举到半空,我在空中蹬腿大叫,生怕她把我——”

噗通!秦展蹬腿不看路,掉进了湖里!

“我操!”聂颖宇懵了也就一秒,然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冬天的湖水,真的太他妈冷了。

秦展沉底后浮出水面,刚露出脑袋就被用力托了起来,他冻得牙口直哆嗦,瞪着同样哆嗦的聂颖宇说不出话来。

聂颖宇抱着他往岸上拖,说:“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还差不到一米的距离,秦展挣开了对方,发着抖喊:“你下来干吗!”

聂颖宇莫名其妙:“我他妈捞你啊!”

“我堂堂一个体育健儿用你捞吗!”秦展有点儿气急败坏,他被湖水激得浑身刺痛,强忍着向前一扑,迅速向岸上游去。

听见动静的聂维山和尹千阳吓得魂儿都飞了,早脱了外套蹲在湖边喊他们,工作人员也赶了过来,除了俩当事人之外,全都被这起意外吓着了。

聂维山迅速用衣服裹住聂颖宇,然后拿毛巾给对方擦脸和头发,尹千阳在边上照顾秦展,同时骂道:“你俩傻逼啊!不吃烧烤在湖边抽疯!”

赶紧回了房间,聂颖宇和秦展都冻得嘴唇发紫,聂维山给他们放热水,尹千阳去要了姜汤。半小时后俩人终于缓过劲来,一人捂着个棉被坐在床上发呆。

聂维山把烤好的肉放在小桌上,说:“等会儿吃了,然后盖好被子睡一觉。”尹千阳搁下两瓶热的杏仁露,“真他妈够呛,幸亏你俩是男的,不然别人以为殉情呢。”

门关上,秦展开始吃肉,吃了几口停下:“你不吃啊。”

聂颖宇不搭理他,看着桌子说:“好心当做驴肝肺。”

秦展搁下筷子,低着头说:“我刚刚态度是有点儿差,你就当我脑子进水了,别生气。”

他和聂颖宇畅聊了半夜,都快把对方当知己了,可他想不到聂颖宇居然会毫不犹豫地跳湖救他。

他当时脑子里都炸了,还有点儿心慌。

秦展回神时肉已经少了一半,他看聂颖宇大口吃着,高兴地问:“你不生气了?还挺快!”

“难不成揍你一顿啊?”聂颖宇塞了个香肠,想起跳进湖里的感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水真他妈冷。”

“那是生理上的冷,”秦展说完眼睛一转,发坏道,“小宇宇!”

聂颖宇嚼着香肠愣了,秦展大笑:“现在是不是心理上也冷了?”

聂颖宇还愣着,惊讶自己居然有点儿热,难不成自己的理论又是错的?

这可真他妈奇怪了!

☆、第42章 完啦完啦

聂维山和尹千阳在风景区瞎转悠, 烧烤被打断,他们干脆不吃了。天阴恻恻的,一点儿都不明媚,估计还有雨要下, 尹千阳把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说:“天不好, 我都想家了,不知道千刀这几天长大没有。”

“肯定长了,小狗长得快。”聂维山也有点儿想, 还有点儿愁, “要是三叔三婶知道小宇掉湖里的话, 得心疼死了。”

尹千阳心有余悸:“我都没看见秦展落水, 只听见噗通一声, 然后就目睹了小宇跳湖, 吓死我了。”

聂维山总结了一句:“我本来以为你这样的独树一帜, 后来发现秦展跟你同一类型,今天我又觉得小宇似乎也是你们那派的。”

“我们哪派的?缺魂儿派的?”尹千阳说着说着就上手了, 掐着聂维山的胳膊往酒店大厅里推, “你就是道貌岸然派的,平时可正经可温柔了, 脸一变就打架,再一变就耍流氓!”

“冤死我了吧。”聂维山绷紧手臂肌肉,这样被怎么掐都不疼,他面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一歪脑袋冲着尹千阳问,“我对谁最温柔啊?我打架是给谁报仇呢?我对谁耍流氓来着?”

尹千阳立马不掐了,用手掌搓搓刚才被掐的地方,得意地说:“我我我!”

酒店大厅里人来人往的,他们也不好再闹腾,尹千阳嘴角就没下来过,一直扬着,跟捡了宝似的。等电梯时,聂维山站在对方右后侧,低声说:“缺魂儿派代表其实有时候特别靠谱。”

尹千阳竖着耳朵:“你倒是举例说明啊,急死我了。”

聂维山说:“比如他把我按胸口安慰啊,还给我种枣树,当着全校那么多人的面儿朝我抛媚眼儿,受不住了还不喊停,光在那儿瞎哆嗦。”

尹千阳喃喃道:“这是靠谱吗?这都感动中国了。”

真是不能夸,聂维山嘴角也下不来了,推着对方进了电梯,在陌生人的包围中并肩站着。电梯门就像一面镜子,四目相对后胶着片刻,分开后连手心都是烫的。

搞对象的聂维山和尹千阳永远不知道自己那德性多完蛋,如同永远不知道他们能考得多烂。

房间里聂颖宇和秦展在看电视,烘干的衣服叠好放在床头。聂维山和尹千阳回来,坐在另一张床上问:“怎么样,缓过劲儿了吗?”

秦展活力四射:“当然了,我这体格好着呢!明年冬天试试冬泳!”

“你消停会儿吧。”尹千阳把叠好的衣服扔过去,“你忘了之前游泳得感冒了?”

聂颖宇和秦展一直捂着被子,身上也只围了条浴巾。聂维山和尹千阳在对面床上坐着,只见那俩人把浴巾一扯就开始穿衣服。

两具luo体明晃晃的无比刺眼。

“操!”聂维山跟反弹似的,“噌”地捂住了尹千阳的眼睛,“你们他妈能不能有点儿羞耻心!滚浴室换去!”

聂颖宇边套内裤边说:“都是男的,有什么好羞耻的。”

“就是,鸟太小才羞耻。”秦展还美滋滋的,“山哥,你捂千阳干吗,我们在体校游完泳洗澡的时候早坦诚相见了。”

尹千阳感觉捂着他的手又用力了点儿,有些担心自己会失明,于是张嘴喊疼。聂维山见那俩人已经穿上了内裤便把手拿开,问了个挺严肃的问题:“晚上怎么睡?”

秦展说:“我特意开的双床大房,就是为了晚上凑一起热闹,反正两个大床,随便睡嘛。山哥,你愿意和我一张床吗?”

尹千阳抢答:“不愿意。”

聂颖宇说:“这还用想吗,我和我哥晚上睡一张床,阳阳哥和秦展睡一张床,没毛病。”

好像确实没毛病,毕竟人家是兄弟俩。聂维山和尹千阳沉默着没说话,秦展已经穿好了衣服,提议道:“咱们去休闲区泡沙浴吧,那儿还能打球什么的,我保龄球打得可好了!”

休闲区里面游客比较多,他们先去了保龄球馆,三个北方人看见那两排瓶子就开始乐,秦展不明所以,问:“你们高兴什么呢?”

聂颖宇挨着聂维山说:“我想起大伯了!超好笑!”

他们仨小时候看电视上打保龄球,特好奇,于是就缠着尹向东带他们玩儿,尹向东自己都没打过,更别说带他们了。然后仨人又去缠着三叔,三叔更讨厌,脸一板就要考他们算数。仨小屁孩儿落荒而逃,横排坐在大门槛上撒癔症。

聂烽那天貌似赢钱了,心情不错,回来后问:“仨宝贝儿这是干吗呢?”

聂维山说:“爸,我们想打保龄球。”

聂烽大手一挥,指挥到:“小山,把咱们家还没卖废品的空啤酒瓶拿过来,小宇把你们家的也拿过来,阳阳去找俩小皮球。”

空啤酒瓶摆放整齐,聂维山、尹千阳和聂颖宇站在几米开外,人手一个皮球,排着队开始“打保龄”。

秦展听得直乐,感叹道:“山哥,你爸太有意思了!”

聂维山还在笑,点点头说:“好的时候是挺有意思的。”尹千阳挥挥手,催促道:“你们先打,我酝酿一下,等会儿比赛!”

等聂颖宇和秦展去打球后,他揽住聂维山的肩膀说:“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心里怨聂叔吗?你要是都不怨的话,我也就不怨他了。”

聂维山笑意始终没退:“你怨他什么?”

尹千阳边想边答:“我本来是没有的,但你每次去挣钱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怨聂叔,要不是他,你哪用受那么多罪,我还安慰自己那叫父债子偿,弄得我心理压力可大了。”

“你快别瞎想了,还父债子偿。”聂维山抬手拍拍尹千阳的脸,“我倒是想给他偿,可是还没那个能力。”

他说完总算不笑了,但也没多严肃,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儿:“有时候也会怨他,毕竟家就是他折腾没的,忒浑蛋。不过伤心更多点儿,因为他带给我的快乐太多了。”

聂烽曾把他抱在膝上讲雕石刻玉的门门道道,曾手把手教他怎么下刀走刀,还有打扑克、画画、编蛐蛐儿笼子、拆修电器。聂烽给过他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除了父子关系,仿佛还有师徒关系。

“我小时候特崇拜我爸,觉得他是世界上最能的人,后来他出那些事儿,我他妈差点儿得抑郁症。”聂维山用了好长时间才把心理状态调整好,此时说着又陷入了回忆,“就像他身怀百技又毛病满身一样矛盾,我怨他也崇拜他。”

尹千阳使劲挺直身子,又想把聂维山按在胸口,他说:“我觉得聂叔还是回来比较好,周围这些朋友亲戚都帮一下,总不至于看护不住,他只身在广州那么远的地方,生个病都没人照顾。”

聂维山被按得头昏也没反抗,说:“他就是不想给亲戚朋友再添麻烦,毕竟谁家都不容易,说难听点儿,向谁开口都是坑人家。”

他俩谈心谈得太投入了,这期间聂颖宇和秦展已经比了好几局。秦展擦着汗跑过来,说:“换你们了,我得歇会儿,累死了。”

聂颖宇也下了场,捉着衣摆呼扇凉风:“还挺消耗体力,我想凉快凉快。”

聂维山朝后头一指:“那边好像有个溜冰场,去吗?”

秦展立刻警觉,他怕聂颖宇想起那次在溜冰场的伤心事儿,正想着怎么阻止,谁知聂颖宇高兴地说:“那咱们去吧,我试试这回能自己滑了么。”

他们转移了阵地,聂维山和尹千阳也不打保龄球了,省的又想起聂烽来。换鞋的时候都坐在位子上弯着腰,秦展趁机说:“我本来还怕勾起你的伤心回忆呢。”

聂颖宇笑道:“在你心里我也太脆弱了吧,哪至于啊。”

一进溜冰场,水平高低就显出来了,尹千阳还没动弹,聂颖宇还没站稳。秦展却已经按捺不住了,期待地问聂维山:“山哥,你会滑吗?”

聂维山解开袖口,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回答:“不知道还会不会,好长时间没滑过了。”

秦展更雀跃了:“那我先拉着你滑一段吧!”

聂维山迈开步子滑出去:“那倒不用,我自己找找感觉。”

说是找感觉,转眼已经溜出去十几米了,溜冰时一般都要身体前倾掌握平衡,聂维山的姿势却跟别人不太一样,他上身没什么变化,只迈着腿向前溜去,整个人在冰面上显得格外挺拔。

秦展看得发呆,回过神后奋起直追,喊道:“山哥!咱们来双滑!”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纵横冰场,其他游客驻足看他们,有的甚至还拍手叫好。尹千阳和聂颖宇还站在入口处扶着墙,齐声道:“他们太风骚了……”

秦展得以和仰慕的人冰上双滑,简直美得不能自已,聂维山最后绕了很大一圈,然后带着风回到了入口处。

聂颖宇撒娇似的:“哥!你拉着我!我也想体验体验!”

聂维山没搭理对方,滑到尹千阳跟前问:“你怎么也扶着墙,不是会滑么?”尹千阳伸手抓住他的衣襟,难为情地说:“我迈不开腿。”

走路都不利索,还溜冰呢。聂维山失笑,背过身去弯腰,说:“我是罪魁祸首,上来,我背你兜个风。”

这来来去去的人都在玩儿,得有多少双眼睛,可是再多的人和眼睛也挡不住尹千阳的愣劲儿。他把围巾往上一抻,然后趴到了聂维山的背上。

“兜吧!我蒙面了!”

聂颖宇还傻站着,目送着聂维山背着尹千阳溜向了远方。

几个项目玩儿到了天黑,为了放松放松,他们打算做个沙浴就回房间休息了。换上纯棉的短裤和对襟上衣,尹千阳躺在沙坑里闭上了眼,特别安详。

秦展在旁边躺下:“千阳,感觉你已经入土为安了。”

“会不会说话啊,那你躺旁边成我陪葬了。”尹千阳全身埋在沙子里,整个人都放松了,“对了,你到底为什么掉湖里了?”

秦展把起因经过给尹千阳讲了一遍,尹千阳笑得把沙子都抖搂掉了。

另一个坑里,聂维山闭目养神,聂颖宇半阖着眼说:“哥,我想和你谈谈,我觉得你对阳阳哥比对我还好呢。”

“什么?”聂维山微微皱眉,“你才发现吗?”

“靠!你自己都知道啊!”聂颖宇气得从沙子里坐起来,形如诈尸,“虽然阳阳哥是你发小,可我还是你弟弟呢,当然是我更亲了!”

聂维山眼都没睁:“那首歌怎么唱来着,亲亲我的宝贝,人家怎么不唱亲亲我的弟弟?你阳阳哥多有意思啊,谁不拿他当宝贝儿啊。”

聂颖宇心说也就你眼瞎,他刚想反驳,突然有个人窜进了坑里。说曹操,曹操到,尹千阳蹦进来往沙坑里一坐,春光灿烂地叫道:“小宇宇!”

“……”聂颖宇呼吸一滞,又开始热了,他骨碌起来去拿饮料,觉得秦展真是个大嘴巴。越想越不对劲,他现在已经对自己的研究理论没有信心了,回到坑旁边,看着尹千阳占了他的位置,闷闷不乐地说:“哥,咱俩去汗蒸吧。”

聂维山睁开眼,感觉聂颖宇快哭了似的。哥俩去了旁边的汗蒸室,聂维山喝着饮料问:“你怎么了,真生气了?”

聂颖宇纠结片刻坦白道:“哥,来的路上你抱着阳阳哥,我当时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你俩挺和谐的。然后秦展和阳阳哥那样叫我,我还、还觉得热,我是不是不对劲啊?”

“看着。”聂维山推开门,正冲着他们那个沙坑,他喊道:“小阳阳。”

尹千阳脸上一怔,随后趴在沙子上刨坑,而后前额全红透了。聂颖宇目睹了经过,有点儿懵,聂维山说:“就是普通的害臊,别想太多。”

聂颖宇讷讷道:“我真的没事儿?”

聂维山说:“哪天你要是看见我和阳儿接吻,还觉得和谐,那你才有事儿。”

“那……你们能为我接一下吗?”聂颖宇憋了半天,说完就被聂维山给揍清醒了。

晚饭在酒店餐厅解决的,他们回房间后看了场电影便准备睡觉,大灯关掉,只留着两床之间的床头灯,聂维山侧躺看着过道那边的尹千阳,用口型说了“晚安”。

尹千阳刚闭眼,腰上就搭了条胳膊。秦展从后面抱他,嘟囔道:“我马上就洗碗……别摔我……”

聂维山脸色不太好看,长腿伸过去把秦展的胳膊踢开了,秦展翻身抱住了被子,继续说梦话:“山哥……咱们在冰场比翼齐飞了……”

没对象的早早就睡着了,搞对象的还在眉目传情。一个多钟头后困意袭来,尹千阳终于支撑不住了,眼皮阖上去见了周公。

等三个人都睡熟,聂维山下床把尹千阳抱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又把聂颖宇抱到了另一张床上。他重新躺下,趁尹千阳睡着伸手下去摸了摸对方那里,果然肿着。

一夜过去天光大亮,聂颖宇和秦展睡醒时都有些癔症,纳闷儿昨天到底是怎么睡的。尹千阳悠悠转醒,看见聂维山在旁边后就全明白了,他沉默是金,看热闹似的听那俩人唠叨,听够了伸个懒腰,摸到了枕头旁边的药膏。

再一想他睡着趴在床上,聂维山扒了裤子给他上药。

尹千阳直接烧到了三十八度。

此次绍兴游相当圆满,著名景点都转过了,特色小吃也都品尝了,聂维山和尹千阳的关系更进一步,秦展尽了地主之谊,并且把聂颖宇的理论哐哐全推翻了,聂颖宇从此搞学术会更加缜密。

经历了连续几天的江南烟雨,离开的那天终于放晴了,尹千阳吃了晕车药,进候车大厅时用力挥了挥手,对秦展喊道:“开学操场见!到时候再竞技一回!”

秦展特别感性,万分不舍地说:“千阳,等着我!山哥,宇哥,开学见!”

那三个人已经检票进去了,队伍后面的人把他们的身影淹没,秦展在外面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站了会儿便离开,刚坐上出租车就收到一条信息。

“展展,下次见还给你讲数学题,争取五遍就让你听懂。”

秦展回道:“小宇宇,我就想听六遍,少一遍都不干。”

火车鸣笛进站,乘客们排着队上车,车厢里的人还是稀稀拉拉的,聂维山把行李和特产搁在架子上,然后担心地问:“能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