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擎宇疑惑道:“我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潜入大氏?”

“擎宇,若你是大氏,面对那条隧道会如何处理?表面上看起来很有价值,但那羊肠小道如何能让辎重通过,若是开凿,约摸得要一年有余的工夫,这一年的时间我们就会毫无所察吗?他们肯花如此心力人力,只是为了一条形同鸡肋的隧道?”

被白王如此一点,花擎宇才发觉疑点颇多,“那他们勾结起来又是为了什么?”这就完全说不通吗。

“那你有没有想,为何茶昆需要裴望?”

“裴望身为允州太守,业绩不功不过,为人不好不坏,也就是喜欢捣鼓一些奇技淫巧……罢了……”

花擎宇说到这里,骤然一惊,“难道真正有价值的是下面的东西?!”

白王一笑,将一样东西放在花擎宇面前,不过是黄豆大小,但是看起来质地紧硬,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炫目光泽。

“金砂!”

花擎宇这才完全明白过来了,“难怪他们会勾结起来。茶昆一直对于我朝有不臣之心,只是力量微薄难成大事,但当他发现那条隧道,便借机与大氏勾结上了,那隧道虽无太大作用,但大氏却可能在试掘之时,发现了下面的金脉!”

自古金脉难寻,这么一大笔财富,纵是大氏也难以割舍,只是金脉开凿最耗时间,为了拖延时间,于是有了绑架裕郡王一事。此事若成,雾谷成了冽族封地,自然无人管他们,若是不成,杀了裕郡王,朝廷必定会降罪白王,到时候白王一走,大氏没有畏惧对象,便可悍然入侵。

至于裴望,他手上颇有一些擅长奇技淫巧的人,还有炸药也在他库中保管,若是有他助力,自然可以花更少的时间,做更多的事情。

花擎宇这才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茶昆那家伙竟然还敢糊弄我,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白王并不阻拦,淡淡道:“留口气,他还要受律法处置。”

花擎宇露出个阴狠的笑意,掀开营帐径直离去,白王趁隙见到叶芙蓉也站在外面,心中一动,便也起身踱了过去。她仍旧是一身短打黑衣,黑发束起,昨日的战斗在她眉宇间留下些许倦意,颈后粘着几缕黝黑的发丝,愈发衬得肤白如雪,晶莹剔透,只是不知道在看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忘记?

她又到底什么时候能想起,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白王站在她身旁,轻声道:“这次辛苦你了。”

叶芙蓉没有答话,白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被押解在一起的冽族人,与茶昆的奢侈做派不同,其余的冽族人大多身着褴褛,面黄肌瘦,几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看起来还不如普通五六岁的孩子,雾谷本就是雨林气候,不适宜种植粮食,加之又被外界歧视,以物换物也多是吃亏,足可见,冽族的情况的确不够好。

白王看出她的神情复杂,道:“你不为他们求情?”

叶芙蓉转回头,深深地望着白王:“王爷希望我为他们求情吗?”

“不。”白王旋即答道,“你若开口,我便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办才好了。”

无论是哪个年代,叛国是罪无可恕的,她是一名军人,这个罪名的分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是心里会有恻隐之心,但是叶芙蓉知道,有一些话,她永远也不能说。

“我相信王爷会禀公办理。”叶芙蓉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此时,叶芙蓉看到冽族那边发出吵闹声,有道纤瘦的身影竟要从里面冲出来,守卫士兵见状,急忙将她拦下,叶芙蓉一眼看出来,正是被茶昆鞭打的那个小婢女。

当时情况紧急,她无暇顾及她,现在看清对方不过才十六岁左右,浑身是伤,哭得极其凄惨,士兵心有恻隐,未下重手,一时也拿着发疯的小丫头没有法子。

她哭叫得极凄惨,“冤枉啊,王爷,我是冤枉的!”

叶芙蓉见状,看了一眼白王,他朝士兵微微颔首,令其将那小婢女带过来问话,“你有何冤枉的?”

小婢女跪在地上,哭诉道:“小女子本姓陈,名月容,并非冽族人,而是被茶昆掳来的汉家女子,当初茶昆本欲让小女子服侍他,小女子誓死不从,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小女子完全不知情,请王爷明鉴,请姑娘明鉴。”那小姑娘见叶芙蓉同是女子,求助般地伸手攀住叶芙蓉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她本就颇有几分姿色,如今更是楚楚可怜,仿佛带着露珠的萱草一般。

叶芙蓉却是心中一惊,陈月容表面上悲痛万分,却在她手中划出一个“昭”字。

昭?!叶昭!!

再看那陈月容,双眸垂泪,却丝毫没有皱起额头,又一直抬眸与她凝视,不住地观察她的反应,这细微的微表情都说明陈月容在说谎!她丝毫没有真正的悲伤!鼻间,又是那股淡淡的藏香,果然是同黑衣人身上一般的香料。

陈月容继续乞求,“求姑娘救月容一把,月容父母双亡,皆是死在茶昆之手,如今姑娘王爷为月容报得大仇,月容当牛作马也要报答姑娘恩德。”

那一瞬间,叶芙蓉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想将这一切说出来,但又生生压下这冲动。

陈月容是黑衣人设在冽族的卧底,她本要接近的是裕郡王,靠一身鞭伤,令裕郡王能怜香惜玉,却被叶芙蓉横插一杠,生生地破坏了,陈月容不得已,才走了这一步棋,趁机到白王身旁,还能监视她。

叶芙蓉沉沉地望着陈月容,心知若是让她得逞,必定后患无穷!斩草除根?不行,她现在并不方便出手,就算丢陈月容回冽族,一起降罪,难保不会半路逃走,到时候叶昭的性命……还不如干脆将她留在身边!陈月容以为她能监视她,殊不知,这究竟鹿死谁手!来一个明的监视,总比暗的要好!

叶芙蓉不得已向白王求情,“当初我的确看到陈姑娘被抽至满身血痕,看她说话举止也不像是冽族人,请王爷查恤。”

白王点头允了,“这件事情去查一下,若是实情,必定会给她一个公道。”

陈月容盈盈叩谢,“谢王爷恩典!”

叶芙蓉又道:“她既然父母双亡,可否在查明身份之前,让我先收容她?”

陈月容脸上露出惊喜,含羞地瞄了眼白王,又马上垂下头,颊旁飞起一抹嫣红。她本就面若桃花,怯生生的,极其引人怜惜,若是普通男人见了,肯定恨不得立即将她抱在怀中呵护。

白王淡淡瞥了陈月容一眼,眼神并未多做停留,只是对叶芙蓉道:“随你吧。”

陈月容俯下身子,掩住眼中怨毒冷意,“谢王爷。”她素闻白王冷傲眼高于顶,没想到对叶芙蓉竟是如此特殊,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神在叶芙蓉身上停了多久。这下子可是再好也不过了,陈月容心中冷笑,却还向着叶芙蓉行礼,“谢谢姐姐。”

“我俩应该是差不多,这句姐姐我不见得担得起,你还是喊我芙蓉吧。”叶芙蓉面上丝毫不显,笑得比谁都来得甜美。

陈月容状似娇羞地垂下头,倒是谁也没有发现两人之间暗潮涌动。

此时不远处有人突然大叫道:“头,头!你……!”韩昭平本来叫得很欢快地跑来,结果一看到她身旁还有白王,哗地刹住车,尴尴尬尬地行礼道:“小人韩昭平见过王爷。”他现在是一后背的白毛冷汗,身为前任地痞流氓,他岂会不擅长察言观色,适才白王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至少是还带着笑意,可那眼神,真够冰的。

特别是叶芙蓉又习惯性地抄了他后脑勺一下,“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咋咋呼呼。”

韩昭平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缩成一团。

“这次辛苦你们了,你表现得很好。”

白王悠悠地开口道:“不知道你现在来找蓉儿,是有何打算?”

叶芙蓉微微皱眉,她以前非亲非故,最亲密的战友也不过是喊她队长,头,管队,现在突然被人亲昵地称作——蓉儿,说实话,还真是有些适应不良。她有一种穿越到射雕里面的感觉啊!可看着白王的外形,不可能是郭靖了,像杨康?或者是欧阳克?白王也偏好浅色,惯着白衣,今日着的那一袭用色银线所绣的白衣套在他身上,倒真是如谪仙一般。

说实话,白王长得的确是好啊,若是他们俩一同上街,看他的肯定更多些。

叶芙蓉禁不住笑出声来。她从没有笑不露齿的矜持,也没有普通女子的扭捏,反而是异常地爽朗,大大的眼睛弯成弦月,整个人仿佛是像太阳一般,散发着热力。白王不禁猜测,到底哪一个是她?明明是小狐狸,狡猾,却又率性,有自己的原则,却又心藏柔软,这么样一个人,就像水中月一样让人看不清楚,却又被其吸引,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再多看一眼。

“王爷若是不嫌弃,不如叫我管彤吧,其他的我记不大清楚,但是这好像是我的小名。”叶芙蓉不想每次都笑场,奉献出自己上辈子的小名。

白王倒是也不执著,他向来与女子少打交道,骤然一喊如此软绵的名字,的确有些不适,反正他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管彤?”

叶芙蓉笑笑。

韩昭平在一旁尽量将自己缩小,再缩小,他再怎么没有眼力见的,也知道撞上谈情说爱的时候……白王不用再瞄他了好不好,他知道怎么宣传了。

“韩昭平,你到底是来做什么?”叶芙蓉骤然问道。

韩昭平一惊,忙回过神来,想起队友们的重托,“呃……”可是看着白王那样,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倒是谢羽走了过来,他早在一旁看了许久,但是最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谢羽朝王爷行礼之后,对叶芙蓉郑重道:“此次有赖姑娘帮助,得以顺利救出裕郡王,军中弟兄都对于姑娘那些招术十分好奇,所以谢羽想问一下,姑娘是否有时间,拨冗指点一下他们?”

没想到谢羽竟然是这个想法,叶芙蓉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是随影军将士的主动要求,喜的是,这离她组建“特种部队”又近了一步。只要有这支助力,就能救回叶昭!现在黄金纹章和弦月都在她手,一有契机就可以回现代了!

叶芙蓉觉得她应该十分开心才是,这就是她生存在这里的希望。但心底,却有那么一抹怪异,被她努力地压抑住,不让那个念头冒头。

对,还得将陈月容及其背后的势力解决掉,让他们再也威胁不到白王。

叶芙蓉打定主意,答应谢羽道:“但我不是每个人都会去教的。”

谢羽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以为她别有所求,便严肃道:“姑娘若是有什么要求,可直说无妨,若是谢羽能够去做的,定在所不辞。”

叶芙蓉知道谢羽误会了,她原以为一同打了场仗,谢羽会更加相信她……,“到时候定需要谢将军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