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路上,英宁都跟马昱在一道,英台心底有些担心,暗暗决定要跟她说道说道,让她离马昱远一点。

“不跟你九哥多聊聊?”英宁会跟上来,让马昱惊讶的同时,又有些心喜。

英宁扫了马昱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道,“日后有的是机会。”

马昱回过头,瞧了一眼并排而来,不停说着话的英台与梁山伯,凑近了英宁,坏笑道,“被人抢了哥哥,吃醋了?”

英宁眸光一冷,瞪向马昱,马昱对着她摊摊手,“你的样子很明显。”

“噗嗤!”

王蓝田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被英宁乌沉沉的眸子冷冷扫过,忙拿手捂住嘴巴,缩了缩脖子。

“老大,他…”这眼神真恐怖,冷飕飕的跟刀子似的。

“她是我罩着的,你别招她。”

“啊?”王蓝田傻眼了,愣愣看着英宁。

“相信我,我这是在救你。”马昱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王蓝田的肩膀,“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有这么厉害么?”王蓝田怀疑地打量着英宁柔弱的外表,有些不信,“他有你厉害?”

马昱肃着一张脸,压低声音道,“没有比过,但我见过她出手,你说呢?”

王蓝田长大了嘴巴。这、这么说,他纵然比不上老大,亦差不了多少,当真人不可貌相。至于马昱会不会说谎骗他,王蓝田从未想过。马昱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说假?

“二哥!以后你就是我二哥!”王蓝田窜到英宁身侧,笑得一脸狗腿,“咱们三个,老大是大哥,你是二哥,我是小弟,你两位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弟,上刀山下油锅,风里来雨里去,保证不皱一下眉头——那个,二哥,有空能不能教小弟两招?”

英宁觉得相当无语,瞥一眼明显处于看戏状态的马昱,迎上王蓝田带着期待的视线,语声平平地道,“我可以教你。”

王蓝田喜出望外,颇有种被天上馅饼砸中脑袋的幸福感,“真的?”又觉得这样的怀疑不对,重重拍着自己的胸膛,“二哥,我准备好了,你要教我什么?”

英宁轻轻颔首,“你听着,上前两步,向左横移两步,正对着前方,举起双拳直击——你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

说着,英宁撇下满头雾水,伸手挠着脑袋的王蓝田,越过他迈进了门槛,又回过头来,唇角牵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我很看好你。”

上前两步,向左横移两步,正对着前方,举起双拳直击…这是什么招式?

“又呆又笨!”马昱一指弹在王蓝田额头,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大笑。

“怪不得只能做小弟!”浅墨还记着王蓝田的言行恶状,此刻见他吃瘪,只觉得大快人心,在他面前扬了扬拳头,越过他快步向英宁追去。

王蓝田可不管旁人怎么看、怎么想,将英宁说的话放在脑子里转了又转。按照刚刚的情况,“上前两步,向左横移两步”,这是到了马昱身前。“正对着前方,举起双拳直击”?

嘶!

王蓝田倒吸一口凉气,这可不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位仁兄也忒狠了,要是他真的一拳下去——王蓝田狠狠甩甩头,将这不靠谱的想法远远抛到天边。这几年来血的教训啊,打死他都不敢!

转念又想,真看不出来,这面瘫的二哥还有这样的一面,果然是个妙人儿,不愧是被老大看中的人。

“老大,二哥,等等我!”咧开嘴一笑,王蓝田小跑着追了上去。

书院内,宽阔的前院里,并排摆着两张方桌,上面搁着文房四宝,靠背椅上空空的。

很显然,书院的山长王世玉还未现身。

英宁一行进去的时候,靠近方桌的空地上,已站满了前来报名求学的学子。他们都目睹了王蓝田堵着大门,拳打梁山伯的一幕,见着王蓝田在英宁一行之间,竟都不动声色地散了开来,让开了一条路。

找了个位子,英宁一行站了下来,马昱抬眼看了看天色,“先等会儿,山长应该快来了。”

英宁、王蓝田都无异议。

此刻英台一行也进了来,挤开人群,凑到英宁身前。

“小十,怎么不声不响走了?你的推荐文书还在我这呢,跟我一道过去,咱们去那边等如何?”

英宁转过头来,瞧着英台与梁山伯,轻蹙了蹙眉,“这里不好么?”

再次见着英台,英宁总觉得英台似是变了,变得更跳脱、更肆意。离开了家,离开了祝老爷、祝夫人的管束,她的性子完全外放,再没有了忌惮。

这不好,很不好。

“这…”英台对上王蓝田挑衅的目光,猛一咬牙,狠狠地回瞪过去,“在这就在这,我还怕他不成!”

“觑!”王蓝田一扭头,表示不屑。

英台正要开口,忽有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却是山长王世玉到了,他的身侧还并排站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

王世玉一身藏青色长衫,年近五十,两鬓夹杂着少许白色,留着长须,容长脸,有些清瘦,一双眼睛极是黑亮,透着睿智温润的光芒。他背着双手,环视了一周,无形的气场让所有学子停止交谈,安静下来。

“各位学子,老夫是尼山书院现任山长王世玉,这一位是学监陈子俊陈大人。现在,请各位学子拿着推荐文书,到陈学监这里登记,领取身份铭牌。”

☆、狐诱

“你叫梁山伯,是吧?”陈子俊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毛笔,看了一眼推荐文书,直视梁山伯,指着刚刚他摸出来,放在桌子上的一小堆散碎银子,“学院一年的束脩是五十两,你这个,似乎有些不对吧?”

“报告陈学监,这些银子最多不超过二十两。”王蓝田逮到了机会,还不忘对着梁山伯落井下石。

陈子俊扫了王蓝田一眼,转眼又望向梁山伯,“学子梁山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这…”梁山伯的脸微微有些涨红,“陈学监,学生暂时没有这么多银子——”

“没有银子?没有银子你来学院做什么?”

陈子俊面色一黑,讥讽道,“交不出束脩,便该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你不会以为这里是慈善堂,会对你网开一面吧?”

众学子哄然大笑,其中以王蓝田笑得最为夸张大声。

陈子俊一声轻哼,凌厉的视线环视了一圈,众学子的笑声戛然而止,才敲了敲桌面,起身将梁山伯的推荐文书塞回他怀里,“带着你的银子,出去!”

“梁兄,我借你银子。”英台轻扯了扯梁山伯的袖子,压低声音道。

梁山伯摇摇头,“多谢祝贤弟好意,但真的不用了,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顿了顿,又道,“我有办法解决。”

“你能有什么办法…”

梁山伯轻轻挣脱开英台,对着陈子俊重重一揖,“陈学监,束脩不够,确实是学生的疏忽,请陈学监给学生一个入学的机会,学生愿以三年杂役抵充不足的学资,学生在这里谢谢陈学监了。”

陈子俊正眼都不看梁山伯一眼,哼道,“束脩不足不能入学,这是规矩,规矩不可破。”

“陈学监此言差矣,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不能用死规矩阻挡学子的求学之心。”山长王世玉瞧着梁山伯的目光隐含赞赏,开口为他说情,“尼山书院欢迎天下向学的学子,梁山伯能以杂役抵充束脩,本身便难能可贵,做师长的应该鼓励,而不是埋没他这一片拳拳之心。陈学监,你说呢?”

陈学监皱了皱眉,冷冷看了梁山伯半晌,终是点头道,“既然王山长说情,我便给个面子,让这位学子留下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若求学期间,不能完成他所承诺的事,或者违反了学院的其他规矩,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个自然。老夫愿意为他作保,老夫相信他。”王世玉捋了捋长须,拿起一枚身份铭牌,递到梁山伯手上,笑看着梁山伯,“拿着吧,别让老夫失望。”

梁山伯喜形于色,捧着身份铭牌,对着王世玉一躬身,“多谢王山长,学生定不教山长失望。”

王世玉颔首,伸手托起梁山伯。

陈子俊见此,面色更加不好看,隐晦地扫了梁山伯一眼,再度执起毛笔,看向排在梁山伯身后的英台,“下一个。”

在梁山伯之后,学子们一个一个递上推荐文书,交了一年的束脩,从陈子俊手上领到了身份铭牌,一切都顺顺利利,再没有出现意外。

陈子俊登记下最后一个学子的名字,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拿出一个小木盒子放到桌子上。

“各位学子,下面开始调配住房。学院住房有限,你等需两人同住一间房,现在到我这里来抽签,抽到一样数字的住一间房。”

众学子哗然,英台更是面色一变,不假思索地上前一步,“陈学监,一定要抽签么?不能自己挑选同房之人?”

英台的提议刚一出口,马上得到了不少人响应。

“是呀,陈学监,正好抽到性情相投的还好,万一是个脾气不相投的,岂不是未来三年都不得安宁?”

“陈学监,学生不习惯与人同塌而眠,能不能单独一间房,学生愿意交双倍束脩,三倍四倍也行!”

“学生睡觉磨牙打呼,恐怕会影响了那位与学生同房的仁兄,不如让学生单睡一间房吧!”

英宁静静瞧着越说越离谱的学子们,不发一言。英台悄悄靠近英宁,低声道,“小十,你倒是说句话,万一真要抽签,我们该怎么办?”

英宁早已料到,想混进学院不会那么顺利,果然现在问题来了,且这还仅仅是开始。在她想来,最好的分配方式自然是跟英台一间房。

“先看看吧。”英宁回道,“实在不行,待会儿跟人商量着换一张签子。”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英台点点头,暂时放下心来。

“安静!”陈子俊重重拍了拍桌子,“规矩就是规矩,都过来抽签!”

见众学子还在犹豫,王世玉呵呵笑道,“各位日后便是同窗了,能有缘分在同一间房,亦是一件不容易之事,为何不愿?”

“不就是分房嘛,本公子先来!”王蓝田大步走了上前,手伸进木盒子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打开看了一眼,扬声道,“十三,谁抽到十三,跟本公子一间房!”

有了王蓝田带头,众学子不管心里愿不愿意,只能纷纷上前,取了一张签子,报出签中的数字,找到同数字的那位学子,已互通姓名认识的开始套近乎,还未见过的开始互报名字寒暄。

英宁抽到的数字是五,英台抽到的是十一,好巧不巧,跟她们同一数字的分别是马昱与梁山伯。

因着王蓝田的关系,英台并不待见马昱,甚至不愿意跟他说话,更勿论让她寻马昱说好话,调换他手中的签子。那么,只能试着说服梁山伯跟英宁交换,让梁山伯跟马昱同一间房。

只是,山伯刚与王蓝田起过冲突,英台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开不了口。英台犹豫的时候,有不少学子发现了换签这个漏洞,当众打听商量起来。

“这位兄台,在下跟李兄熟识,想与他一间房,你看咱们能不能换换?”

“想换签子,你给我什么好处?”

“跟你同房的是那位自称磨牙打呼的兄台吧?不换不换!”

想换的,不想换的,同意换的,不同意换的,套交情的,威逼利诱的,一下子说什么的都有,场面很快乱了起来。

陈子俊心里那个气啊,原本他被派来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当什么学院学监,已是憋了一肚子的火。这还没正式开学,先是有学子交不起束脩,再是被王世玉驳了面子,这会儿一帮学子竟当着他的面闹将起来。

孰可忍孰不可忍!

“都闭嘴!”陈子俊恨恨地一拍桌子,怒喝道,“看看你们,一个一个像什么样子!谁都不许挑三拣四,私下做什么小动作,抽到什么就是什么,有哪个不服的,让他来找我!”

众学子面面相觑,惊若寒蝉,却都不敢再出声。他们都明白,这陈学监日后便是监督、管理他们的人,要是真被他抓到了小辫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英台偷偷拉了拉英宁,刚想说话,不料被陈子俊发现,冷冷地一眼瞪过来。英台虽然胆大,这时候却也不敢造次,忙垂下头,闭口不言。

换不换房间,对英宁来说无所谓,实际上,马昱对她知根知底,相比起跟英台日夜相对,某些时候说不定还更加方便。

“接下来自有人领你们去住处,谁要是再破坏规矩,闹得大伙儿都不愉快,可别怪我心狠!”

陈子俊撂下这么一句,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狐诱

“老大,二哥,等等我。”王蓝田拖着一个学子,快步行至英宁马昱身前,重重一拍那名学子后背,大大的力道将他拍得踉跄了两步。

“这是跟我同一间房的宁采臣,我带他过来让你们见见。宁小弟,叫大哥二哥,日后你就是咱们哥儿三罩的,如若有人胆敢欺负你,尽管报我的名字。”

“马兄,祝兄。”宁采臣对着英宁马昱作揖,“请多多指教。”

“好说。”马昱神色淡淡的,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英宁轻轻颔首,抬眼看了一眼,却猛地顿住。

宁采臣身量不算高,生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身材很是匀称,身上有着浓重的书生文气。黝黑双眸平和,唇边含着淡淡笑意,哪怕对着王蓝田,他也能不卑不亢、应付自如,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人。

当然,宁采臣长得是美是丑,英宁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他天生带着阴气。这种人多半出生在特定的时辰,不同与后天沾染上阴气的人,往往万中无一,尤其宁采臣还是个男人。

万物分阴阳,一般来讲,男子为阳,女子为阴,如若宁采臣身为女子,他特殊的体制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身为一个带阴气的男子,这问题就有点大了。

简单来说,他会更加容易吸引一些鬼魂邪物,撞见阴物的几率比之旁人要大得多。王蓝田跟他同房而居,怕是也要受到些许牵连。

英宁细细瞧着宁采臣的眼睛,眼中蕴含神光,温润正气,倒不像是会轻易动摇心中念头的人。

罢了罢了,不是还有马昱在,何需她来操这闲心?

说了两句,英宁主仆、马昱主仆同王蓝田主仆、宁采臣一行分了开来,各自回去分配的房间。

房间并不大,中间用门帘隔开,外间放着两套桌椅,两个书架,里间是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张小案几,配着四张小圆凳。帐子窗帘都是用的湖蓝色,窗外正对着小花园,满目郁郁葱葱的绿色,带着勃勃生机。

英宁马昱主仆四人进了门,浅墨七弦首先将整个房间看了个遍,见着里间那张床,浅墨忍不住出声道,“这可怎么办?只有一张床,公子晚上怎么睡?”

“这有何难办?”七弦奇怪地看浅墨,“这张床不小了,躺两个人绰绰有余——书童的住处在另外一个院子,并不在这儿。”

“可是…”浅墨一脸纠结。她担心的不是这个好吧?

“可是什么?放心,我家公子睡相好得很。”七弦一拉浅墨,“走,咱们去打些水,将这里收拾一下,其他都好说,这被褥又粗又硬,必须换掉,幸好我早有准备。”

浅墨暂时收起心思,被七弦拉出房间,“不用先烧些水么?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行李要先整理出来,不知道学院准备了什么菜,合不合公子口味…不行,我得去买个小火炉,帮公子炖些粥品汤水。”

浅墨七弦两人很快进入状态,留下英宁马昱在房间里。

“先坐会儿?”马昱拉开一把椅子坐了,笑看向英宁,“我们来商量一下,这张床怎么分配。”

这可不是在朱老汉家里住一晚,能够用打坐来代替睡眠,一天两天还行,十天半月勉强,却做不到长期这样。

“一人一半,井水不犯河水。我会让浅墨再准备一套被褥。”这是英宁想到的最好办法。至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从来未想过,也不在意,修行之人遵从本心,内心里并不受世俗礼法制约。

马昱一挑眉,心知在英宁看来,怕是根本没有男女的差别,不管是男是女,在她眼里都一样。她会这么干脆说一人一半,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咱们这里解决了,你不担心那边?”

那边,指的自然是英台与梁山伯两人。

“我担心什么?难道梁山伯瞧着不像正经人?”英宁轻轻摇头,“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她既然选择来尼山书院求学,便应该想到今日这种情况。在旁人眼中,她如今是个年轻学子,只需小心些,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你还在她身上种隐息符牵神符?”隐息符会让人不自觉地忽略英台,让她更容易地隐藏女子身份,牵神符会留下英宁的一丝意识在英台身上,一旦英台出了什么问题,英宁便能立刻感应到。

英宁抿了抿唇,“她是我姐姐。”

祝老爷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帮着姐妹两个弄到推荐文书,任由她们南下求学,甚至混进全是男子的书院,一方面是疼爱女儿,满足女儿心愿的同时,让女儿避开廖广,避开聂小倩的一滩浑水。另一方面,未尝没有磨磨英台性子的想法,让她受些苦头吃些亏,改掉性格中的些许冲动冒失。

而让她同行,英宁一度以为是祝老爷不放心英台,这才让她跟着,看着些她。后来想想祝老爷几次欲言又止,祝夫人明明不舍,却强迫自己送别女儿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英宁一向是个直接的人,并不擅长揣度人心,当时就开口问了,奈何并未得到答案。

半道上抛下英台|独自离开,英宁是存了一分歉意的。之前抽签的时候,她明明有机会在旁人不知的情况下,让自己与英台的数字“巧合”地相同,却没有出手。

到底是血缘上的姐姐,她会顺着祝老爷的意思,磨砺她的性子,也会保证她的安全。

马昱却不同意,“怎么我瞧着,你更像是长姐。”

“我跟她一样大,我们是双生子。”

“除了相貌,真看不出来你们哪里相像。”

英宁没有答话,马昱也没有再开口,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却并不让人觉得尴尬。

此后一夜无话。

第二日正式开堂,上午是山长王世玉亲自讲授。

“报告王山长,梁山伯在打瞌睡。”王世玉讲解了没有几句,王蓝田举起手来,指着昏昏欲睡的梁山伯,义正言辞道,“昨日学生们都看到了,是山长开恩,他才有机会留在学院。第一堂课,还是山长亲授,他不认真听讲,居然闭眼睡觉,实在不将山长放在眼里,也辜负了山长的一片好心。”

王世玉看向梁山伯,果然见他睡眼朦胧,还是在祝英台的提醒下,才晃悠着站了起来,心里不由地微怒,沉声喝道,“梁山伯?”

“王山长息怒,这都是学生的错。”英台起身,一脸愧疚,“学生睡觉不老实,吵着了山伯,他一夜没有睡好,才会瞌睡,并不是故意的,请山长原谅他这一回。”

“大家都是两个人睡,怎么就他一人没睡好?”王蓝田嘲讽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