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么,梁山伯?”王世玉面色稍霁,并未理会王蓝田。

梁山伯垂下头,“学生知错,请山长责罚。”

“嗯,念在你初犯,便罚你在课后下山挑水,将厨房的水缸注满。”王世玉对梁山伯的印象很不错,捋了捋长须,做出了这么个决定,“好了,现在都坐下。”

王蓝田撇撇嘴,对上英台愤怒的脸,恶意地咧嘴一笑,施施然坐了下来。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心虚地望向英宁,见她面上没什么不妥,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狐诱

“吟心,你过来一下。”

走出课堂,英宁见着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吟心,犹豫了一下,招手唤了她过来。

“十公子。”吟心小跑过来,视线却不住往英宁身后的讲堂里看,“十公子,你看到公子了么?她怎么还没出来?”

“她留了下来,正请教山长问题,恐怕还需等上些时候,才能出来。”课堂上梁山伯瞌睡,英台出言为他解围,王世玉没有重罚梁山伯,两人仍是觉得过意不去,这会儿正寻着王世玉述说歉意。

“昨晚上怎么回事?没出什么事吧?”

吟心一怔,看了看人来人往的四周,面露难色。

“怎么?连着我都不能说?”英宁面色微沉,“算了,我自去询问九哥便是。”

“不是!”吟心一急,拉着英宁走到角落,避开人流,“是这样的,昨晚上公子让我在屋外扮夜枭,梁公子为了公子能睡好觉,一直想驱赶了夜枭,一晚没有睡。”

“呀,公子,你出来了。”吟心一脸喜色,瞧着英宁身后。

英宁转身,正见着英台与梁山伯并肩走出。

“小十,你怎么在这里?”英台讶然,不过随即露出一脸笑来,“我要陪山伯去挑水,你可要一道去?”

英宁深深看了梁山伯一眼,摇头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祝贤弟,其实你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行了。”梁山伯看着英宁离去的背影,“祝小弟,他好像对我有意见。”

英台哑然一笑,“没有的事。小十她就是这么一副性子,并不是针对你——我们快些走吧,天黑之前要将所有水缸注满,这任务可不轻。”

初秋的天,即使在山间,仍是很闷热。不知从何时开始,厚厚的云层遮了阳光,越来越黑,午后的天像是到了黑夜般,风带着粘热的气息,越刮越大,吹得树枝乱摆,“哗啦啦”连连作响。

“变天了。”站在窗前,英宁抬眼看着天边越压越低的云层,轻轻低喃。

“担心了?”马昱放下手中的书册,“担心的话,去看看不就行了。”

瞧这样子,很快便要下大雨,英台与梁山伯两个,估摸着没那么快挑好水。

正说着,一道雪亮的霹雳划过了大半个天空,像一条疾速游动的电龙,紧接着是一声震天的轰雷,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瞬间连成一片雨幕。

“我出去看看。”英宁轻皱了皱眉,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冲进雨中,手中拿着一把油纸伞。

马昱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心思再拿起书册,起身慢慢行至窗前,站在了英宁先前站着的位子,目光穿过雨幕,望向没有尽头的天际。

这风雷,这暴雨,来得有些不同寻常啊。

“十公子!十公子!”

英宁刚出了院子,吟心跌跌撞撞奔过来,后面跟着浅墨与梁山伯的书童四九。三人身上都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半条裤腿都湿了,贴在身上,几缕湿发粘在鬓角,不停往下滴水。

虽然有雨具,但风雨实在太大,雨具的作用有限。

“浅墨,吟心,发生什么事了?”英宁心头一跳,“是不是九哥出事了?”

“不知道,公子一直没有回来!”吟心喘着气,急声道,“我跟浅墨去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人,现在风雨这么大,山道上又湿又滑,万一有个不小心…”

“别急。”英宁安抚了吟心,沉吟道,“梁山伯与她在一块儿,两个人有照应,不会有事的。走,我们再去找找。”

英台身上,英宁是种过牵神符的,根据气息感应,她应该并未出事,不然的话,她早该知道了。

“是不是找些人来帮忙?只有咱们这几人——”

“不用了,这才头一天,彼此之间并无多大交情,风大雨大的,并不好开口。”英宁摇头拒绝,“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说不定他们已在回来的路上,这么大的雨,山道上又不曾有避雨之地。”

这话英宁并非胡乱猜测,气息感应下,她已感到英台越来越接近书院。

果然,出了书院没走多远,便迎面遇上了返回的英台与梁山伯。英台的左脚扭伤了,由梁山伯搀着,一步一拐地走来,两人都是一身狼狈。风雨愈发大了,暑气闷热早消失不见,大雨砸在身上,即使隔着衣衫,都是隐隐生疼。雨水顺着脸颊淌下,眼睛睁不开了,风吹过,沁人心骨的凉。

“什么都别说了,先进去。”英宁将油纸伞举到英台头顶,扶住她的另一边胳膊,搀着她便往住处走,“吟心,你去山长那里问问,有没有跌打药酒,有的话讨些来。浅墨,你去准备些热水和干净的衣裳,再去厨房看看,问问能不能煮些姜汤来。”

浅墨吟心应声去了,四九左右看了看,没有听到对他的吩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四九,你也跟着吟心去看看。”梁山伯看了四九一眼,吩咐道。

“好嘞,公子!”四九应了一声,一溜烟儿追着吟心去了。

“梁公子,我要带九哥去我的住处,不然我不放心。”

梁山伯一愣,“为何?我会照顾好祝贤弟的,祝小弟的住处,还有马公子在,不会不方便么?”

“只要确定九哥无事,晚上我自会让她回去。”英宁转向英台,“九哥,你说呢?”

此刻英台是有苦自知,当然点头应是,“就依小十说的,反正两处离得也不远,我正好去看看,那个马昱有没有欺负你。”

这衣服湿了,脚也扭了,她怎么敢跟着梁山伯回去?倒是那个马昱,早知她们两姐妹的身份,有小十从中斡旋,还能让他帮忙一二。此情此景,再想起先前因着王蓝田对马昱的各种揣测,英台不由地有些脸热。

“梁兄,你回去吧,换身干净衣裳,再喝碗姜汤,小心着凉。我先跟着小十过去——我的脚伤并无大碍,估摸着过两日便好了。”

梁山伯原本还想再说什么,见英台坚持,心道不如换过衣裳再去瞧他,目送英宁扶着英台,沿着回廊走远,转身进了房间。

英宁与马昱的住处,马昱一见英宁两姐妹这架势,什么话都没说,便乖觉地避到屋外回廊。

拿毛巾擦干头发,换过了干净衣裳,英宁将英台安置在床上,看了看英台的脚伤。

“瞧着没有伤到筋骨,擦点药酒,过两日就没事了。”

“小十,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大夫了?”英台瞧着英宁煞有其事的样子,取笑道,“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英宁微微一怔,“久病成医。”

“小十,我…”英台敛了笑,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

“没什么。”英宁摆摆手,“还没问你,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山道了滑了一跤,扭到了,幸亏梁兄拉了我一把——那一副水桶扁担,却掉下山去了,不知让山长知晓了,会不会加重处罚。”英台说着,担忧地叹了口气。

“人没事就好。”英宁只关心英台的安危,其他的实在没什么兴趣管。

“公子,公子,大夫来了!”

吟心浅墨一脸笑意,引着一名身着鹅黄色衣裙,明眸皓齿、秀丽温婉的美貌少女进来。

“公子,这位是王山长的掌上明珠王小姐,我去寻王山长时,王小姐正好也在,听闻公子扭了脚,定要过来给公子瞧瞧。听王山长说,王小姐的医术习自名医,一直为书院的学子诊病。”

“谬赞了。”王小姐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柔和悦耳。她放下随身带着的药箱,一点儿也不顾及一路行来打湿的裙摆、鞋袜,行至床前,笑看着英台,“伤在哪儿?我看看。”

☆、狐诱

王世玉的独女王兰语笑晏晏,很快为英台做出了诊断,竟与英宁所言一般无二。她留下药酒,交代了英台几句,便背起药箱,拿起来时撑着的油纸伞,向众人告辞。

王兰走后不久,梁山伯带着四九来访。

英宁对着梁山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寒暄了几句,梁山伯表示要接英台回去。此时英台已上好了药,脚上疼痛稍减,亦不太愿意面对马昱,便眼巴巴地瞧着英宁。

“行了,行了,既然梁公子特意来接,你便回去吧。”

风雷暴雨不歇,让英宁无端端生出烦躁之感,也不愿意再留着英台,“吟心,好好照顾你家公子,我明日再去看她。”

“是,十公子。”

晚饭后,天色早已黑沉沉的,雨势倒是小了些,风雷却丝毫未见停下,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黑云垂压的天空,西南方诡异地现出隐隐暗红,仿佛大片鲜红的血痕凝固了,成了这令人作呕的黑红之色。

浅墨七弦被早早打发了,马昱背着双手,站在窗前,瞧着天空的西南方,皱眉道,“阿宁,情况好似有些不对。”

“确实不对。”英宁凝重地颔首,“我闻到了妖气。”

马昱迟疑了一下,不确定地道,“去看看?瞧着离这边不算远,难保不会波及过来。”

这一场风雷暴雨,在普通人看来仅仅是平常的自然现象,看在英宁马昱这等修行之人眼中,却是大大的不同。瞧这样子,分明是附近有大法力者激斗,余波扩散开来,引起了天地异象。

“走!纵然不敌,自保当无虞。”英宁当机立断,冲进雨中。

马昱紧跟而上。

乌黑的天伸手不见五指,英宁两人却似丝毫不受影响,目的地非常明确,向着西南方疾速奔去。狂风夹杂着雨点,落在两人身上,被一层淡淡的白光排斥在外。

几个呼吸之后,英宁与马昱出了书院,在山中密林快速前行,很快将书院远远抛在身后。

大约奔出十里地,风雨竟突兀地消失无踪,只余下声声闷雷不住作响。闷热的空气带着沉重的压力,重重压在英宁马昱身上,向前迈一步比之方才困难了十倍不止。

英宁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将加诸在他们身上的压力完全无视。

两人都知道,这是找对了地方。

强烈的妖气充斥在周围,英宁识海中的却邪剑早已开始“嗡嗡”作响。

前方不远处必定有妖,且还是道行高深的大妖。

又行了片刻,英宁远远地瞧见,一篮一绿两股强大的妖气紧紧纠缠在一起,正斗得难舍难分。

“黑山老妖,你捞过界了,现在退去,我可放你安然离开,绝不阻拦。”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媚妖娆,带着丝丝几不可查的焦虑,“这里可不是你的兰若寺,引来了金山寺的和尚,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桀桀桀!”

黑山老妖怪笑着,声音干哑难听,像极了干裂的老树皮在互相摩擦,“小狐狸,机言狡诈骗谁呢?以为姥姥不知道你受了伤?桀桀,只要杀了你,吞了你的内丹,姥姥的功力更上一层,还怕什么臭和尚!”

说话间,两妖又过了几招,却是不分上下。

英宁马昱早停了下来,在树后掩藏的身形,收敛起气息,向着场中偷偷看。

两妖斗得激烈,皆现出了本来面目。黑山老妖是一只槐树精,绿色的妖力透着妖冶的红,显然吞食了不少血肉,非是良善之辈。另一只是丈高的雪白灵狐,吞吐着纯净的蓝色妖力,寒气森森。

黑山老妖扎根在大地上,树身十人都不可围抱,挥舞着几十根长短不一的树藤,或刺、或缠、或围,灵活无比,发出“嗖嗖“的破空之声,呈网状向着白狐罩去。

白狐虽然形体庞大,动作却异常滑溜迅捷,它摇着蓬松的尾巴,借着风势,跳跃着、挪腾着,恰到好处地避开黑山老妖的攻击。躲避的同时,它又不忘抽空回击,利爪、牙齿都是它最好的武器,一击之下往往能让黑山老妖发出阵阵恼怒的吼叫。

“小狐狸,乖乖送上你的内丹,姥姥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饶了你一条小命。若让姥姥亲自动手,不但夺了你的内丹,更要吞了你的血肉!”

久攻不下,黑山老妖渐渐失去耐心,强大的妖气狂卷,树藤的衍生抽击愈发疯狂。

“休想!你谋我内丹,无异于害我性命,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白狐张口吐出一口蓝色妖力,将眼前七八根树藤一举冻住,断成几截,“噼里啪啦”落了一地,“黑山老妖,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苦苦相逼,非要谋夺我的内丹?”

“桀桀桀,小狐狸,没用的,如若你不曾受伤,倒是能与姥姥拼上一二,可惜你受伤之躯,又能撑得了多久?”

黑山老妖断裂的树藤重新长了出来,且变得更粗更长,“可笑你在这里呆了几百年,连着谁是对头都未搞清楚,竟还来问我!听说你还有个化形不久的女儿?你还将她许给了凡人做妻?”

白狐被黑山老妖说中隐私,心中一急,动作顿时一乱,被黑山老妖抓住机会,狠狠地抽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痛哼了一声,白狐四蹄落地,嘴边溢出一丝红色,厉声喝道,“黑蛇!是那条黑蛇!是它向你告密,可对?它为何自己不来?你让它出来!”

“你知道又如何?还不是要被姥姥炼化?”说话间,白狐接二连三被黑山老妖击中,身上雪白的皮毛血迹斑斑,黑山老妖言语间越加得意,“要不是它告知,姥姥怎会知道你受伤,千里迢迢赶了来?姥姥即将突破,你这小狐狸能助姥姥一臂之力,应该感到荣幸!”

“啪!”“啪!”“啪!”

白狐被黑山老妖击倒在地,复又不屈不饶地站起,明明已摇摇欲坠,鲜血淋漓,却仍一次次爬起,向黑山老妖扑去。

“姥姥看你能倔强到何时?”黑山老妖挥舞着树藤,将白狐一次次抽飞出去。

“呜——”

白狐仰头嘶鸣一声,大口一张,吐出一颗小碗大的蓝色珠子,蓝光莹莹,圆润光滑,煞是漂亮。

紧接着,白狐接连喷出几口妖力,注入蓝色珠子中。蓝色珠子像是受了刺激,光芒大作,猛地膨胀了一圈,颤动着发出“呜呜”的声响,声势大涨,向着黑山老妖砸去。

黑山老妖不惊反喜,惨绿中透着红的妖力绵绵不绝,化作一只只大掌,向那颗蓝色珠子抓去。

“小狐狸,你终究是忍不住了!这内丹光华内敛,不少于八百年道行,好!很好!嘿嘿,你既然将它吐了出来,便不用再收回去了,姥姥替你保管!”

妖修的一身妖力精华,全在这一颗性命交修的内丹上,失了内丹,怕是立刻打回原形,变为普通的野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一个妖修会将自己的内丹放出来,哪怕那是它们最强大的手段。一旦放出内丹,便是到了生死存亡、孤注一掷的拼命时候了。

“阿弥陀佛!”

眼看着黑山老妖就要拿下白狐内丹,忽然一声佛号隐隐传来,金色的佛光灿然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些,有些卡文。。。

☆、狐诱

“啊!”

黑山老妖一声惨叫,澎湃的妖力遇上佛光,像是冰雪浇上了沸水,飞快地消融着。惨绿中透着红的妖力扭曲着,内中隐约现出一张张狰狞的人脸,尖声嚎叫着散去。

“金山寺的臭和尚!”黑山老妖厉叫一声,卷起滚滚妖云,舍了半截扎在地上的根须,逃遁而去。

来人一身纯正佛光,人未至,仅仅凭着外泄的气息,便伤到了黑山老妖,将它轻松惊走,并逼着它舍弃了部分本体,虽则有佛光克制妖力的关系,却也可见其威势。

那颗属于灵狐的蓝色内丹,没有了黑山老妖拉扯抢夺,被灵狐轻易收回。

吞下内丹,灵狐呜咽一声,受到黑山老妖与佛光双重影响,口中喷吐出鲜红的血花。四蹄着地,它“呼哧呼哧”急喘了两声,忌惮惊恐地瞧了佛光的来处一眼,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疾奔,两三下便消失在夜幕中。

“阿弥陀佛!”

一名身着白色僧袍,手握一串檀香佛珠,眉目俊秀的年轻和尚,轻飘飘地落地,站在了两妖相斗的场中。

他一身气息平和宁静,只这么站着,便让周围残留的妖气纷纷消散,半刻钟后,除了两妖相斗留下的狼籍,其他的再瞧不出来。

英宁与马昱两人掩藏在树后,这时候却有些骑虎难下,出来不是,不出来也不是。好在未等他们做出决定,那年轻和尚轻轻地扫了两人的藏身地一眼,飘然而去。

“走了。”马昱嘘出一口气,从树后走了出来,慢慢地踱到方才那和尚站着的位置。

英宁行至马昱身侧,瞧着四下里因着两妖相斗,变得坑洼的土地,折断的树木,以及黑山老妖留下的那一截树根。当然,被黑山老妖舍弃后,它已经成了一截普通的枯树枝。

沉默了一会儿,英宁淡淡开口,“他发现我们了。”

“发现又如何?”马昱一挑眉,“他拜他的佛,咱们修咱们的道,两不相干,总也不能平白无故找事。如若真要做过一场,你我联手,不见得便惧了他!”

英宁眨眨眼,有些讶然,“我从来不知晓,你竟是这般、这般…”轻蹙起眉,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评价马昱的行为,再也想不到联手围攻他人,他还能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这般无耻?无赖?”马昱轻笑,“佛道之争,由来又不是一日两日了,我宁愿背上以多欺少的骂名,亦不想输给和尚、丢了面子,一辈子被人取笑。要是我一着不慎,真的输了,我那小心眼儿的师父,怕不得亲自出来逮人,将我禁闭上几十年?”

顿了顿,马昱续道,“如今我尘缘未断,至亲尚在,几十年光阴,对于你我不过弹指之间,对于他们却是沧海桑田——再是长寿的凡人,也活不过百岁去。”

教派之争,果然不管到了哪里都存在。

“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了。”没有接马昱的话,英宁转身往书院的方向赶回。

“等等我。”马昱一个跨步,紧跟在英宁身侧,“阿宁,你有没有觉得,这和尚有些古怪?”

“怎么?”

“难道你不认为,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了么?”

英宁紧抿着唇,回想当时情景,沉声道,“这和尚一身佛光圆融如意,却偏偏只惊走两妖,不但没有出手,更未曾追赶,确实有些奇怪。方才他分明有机会至少留下其中一个,却偏偏眼睁睁看着它们遁走——我瞧着,与其说他正巧追赶两妖到此,不如说他是为了帮那灵狐解围。这和尚要是没出现,那灵狐可在劫难逃。”

“虽然我不想承认,这佛门弟子放走了妖物,但我的眼睛告诉我,你说得对。”

英宁颔首,“接下来,你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