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好了?

可是她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

估计王怜花也要出来了,何红药甩甩头,深吸一口气,收拾收拾心情,决不让这个讨厌的男人看见她难过的表情。恰在此时,她抬头便见王怜花也从石室中走出,正好,何红药在奇怪着那个白云牧女发青的脸色,干脆开口问:“怎么这么快?”

王怜花瞟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她好像不太高兴,”何红药有过□的经验,前后那么一联系,她不由勾唇一笑,瞥了他下`身一眼,慢悠悠道,“该不是你…”泄得太快吧。

王怜花面色一冷,道:“干你何事?”

何红药捂着嘴笑了,笑声清脆如银铃,她道:“是是,这自然不管我的事,只是呀…那些被你看上的女子,那可就惨了…”欲求不能满啊。

王怜花眯着眼,看着她笑道:“看来小红药很关心在下的个人生活,既然如此,下次就不用出去避开了。也好让小红药亲眼见见…”顿了顿,他语调暧昧地说道:“看我到底是不是…”耐力不够。

见他脸色如此之臭,何红药开心得很,一只手插在腰上,从空中俯看他,娇笑道:“本姑娘对你怎么样没有兴趣,现在么…我只想快点离开这冷得要死的地牢!”

“这不是正在往外走么?”王怜花哼了一声,悠悠道。但他心里却还挂记着她先前转身之时的那个眼神,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刚才为什么那样看我?”

何红药一愣,反问:“我怎么看你了?”

王怜花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但面上不显,只轻佻地笑道:“我搂着她的时候,你瞅了我一眼就出去,莫非是吃醋了?”

何红药呸道:“鬼才吃你的醋!”话一出口,却想到自己现在可不就是鬼魂的状态,转而改口道:“我对你如何如何都没兴趣!眼不见心不烦!”

“眼不见心不烦?”王怜花咀嚼了一下这句话,悠悠道,“你在烦些什么?”

“我…”何红药一怔,张了张嘴,没说话,转而拉下来脸冷冷道,“跟你没关系!”

“唉…”王怜花状似十分惆怅地叹了口气,摇头道,“红药啊红药,你一走了之,可知我挂心于你,都无心做别的事情呀…”

何红药看着他在那里装模作样,一阵恶寒,但思及他话中深意,不由又是一怔,道:“你…莫非并没有和她…”

王怜花笑道:“红药果然很关心此事。”

“呸!”何红药啐了他一口,转身朝地牢外面飘去。

骤然间走出阴暗的地牢,外面的光线太过强烈,眼睛被刺得有些疼。

“你刚刚是不是想起你的夏郎了?”走入外面清幽的竹林,王怜花嘴角噙笑,猜测道,“难道…你也曾亲眼看见他和别的…”

“没有!”何红药尖声道,“从来没有!”

王怜花一边往外走,一边悠然道:“没有的话,你又急什么?”

何红药偏了头过去,拒绝和他说话。

王怜花笑道:“我一定猜中了。”

“不是,”何红药握紧了拳头,低声道,“不是这样。”

虽然她很不想回答理他,但想起夏雪宜在洞中和自己说的那番话,一时思虑万千,迟疑片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王怜花,我问你个问题。”

“说。”

何红药抬头,望着王怜花的侧脸,轻声道:“你们男子,是不是能和所有…所有的女子欢好?不论是不是喜欢她?”

王怜花脚步一顿,回过头看着何红药,见她眼神清亮,似乎真是单纯想问这个问题。于是,他便道:“在我问答你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们女子,是不是能和所有的男人上`床,不论是不是讨厌此人,不论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别人?”

何红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断然道:“不是。”

“是么,”王怜花轻笑道,“可你看刚才我怀中的那个女人…”

“她一定喜欢你的。”

“哦?!”王怜花忽然弯腰,将头凑近何红药的耳际,故作神秘地轻声道,“你可知,这块地方不止是关押人的。”

何红药蹙眉。就在这是,王怜花继续道:“全洛阳的人都知道,这里是一座妓`院。”

何红药一惊,下意识道:“那她们…”

“不错,”王怜花直起身子,冷冷道,“她们都是妓`女!”

白云牧女,不光是王夫人的婢女,负责驱赶所有被迷住魂魄的江湖人,还负责在这个有地牢的地方陪客陪笑。

这个地方明面上就是一个暗门子,一个妓`院。

这个事实给她冲击太大,何红药呆呆道:“竟然…”

“就是这样,”王怜花看着她,笑道,“现在你还能对我说‘不是’么?”

何红药回过神来,冷笑着指出:“这种地方之所以存在,都是因为有嫖`客!都是因为有你们这些男人!”

“那又如何?”王怜花悠然道,“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男人有钱,去寻个乐子,有何不可?起码这里的女人都很清楚,她们和我们之间都是逢场作戏。”

闻言,何红药咬着下唇,左手的钢指被她捏得“咔咔”作响,她低头看着自己漂浮在空中的双足,嗫嚅道:“逢场作戏…都是逢场作戏…”

王怜花冷眼看着她的表情变换,道:“你的那个夏郎,对你也是如此吧?”

“不是!”何红药猛地抬起头,尖声道,“都是那个贱人的错!我要杀了她!”

王怜花被她震得耳朵发疼,面上一冷,道:“你在自欺欺人。”

“我自欺欺人?”何红药呆呆地将头扭过去,看着王怜花。

王怜花冷冷道:“不错。如果他喜欢你,不会任你沦落成这副鬼样子。”

“你们…”何红药咽了一下口水,找回自己的声音,缓缓道,“你们只会疼惜心上的女子,是么?”对于那些主动献出自己的身体的﹑却不喜欢的女子,来者不拒,却不会放在心上。

王怜花道:“我不是你那个夏郎,我不知道他怎么想。”顿了顿,他冷笑一声,又道:“在我看来,没有哪个女人值得我保护!”

“那个朱姑娘呢?”何红药问。

王怜花邪邪地笑了:“我喜欢她,很想得到她,就这样。”

“你喜欢她,却不想疼惜她?保护她?你真是…”何红药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道,“夏郎都不会…”夏郎一直在保护他的未婚妻。

何红药的心又开始揪着疼。

王怜花看着何红药难过的模样,哈哈一笑,竟说出了心底埋得极深的秘密,他道:“那是因为我要报复她们!”

何红药一惊,抬头看向王怜花,他面上的神情残忍又疯狂,何红药脑中突然灵光一现,脱口道:“因为王夫人不疼你,所以你恨女人!”

想通这一点,她竟“呵呵”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她捂着肚子,指着王怜花哈哈笑道:“王怜花,你也很可怜!你比我还可怜!”

她至少会爱人。

而他却只懂恨。

王怜花冷冷地看着她,右手运气,慢慢地抚上左手的红珠。就在他即将触摸到红珠的时候,他听见何红药突然又说道:“所有的女子都愿意为了她心爱的男人献出一切的。”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

“献出一切?”想起自己的母亲,王怜花不由讥诮道,“也包括仇恨?”

“恨也是很强烈的感情,恨一个人不比爱更容易,”想着夏雪宜,何红药心下疼痛,慢慢道,“你们男人若是不负我们,我们会用一辈子回报,但是,若是负心…”她神情突地一变,眼神狠厉嗜血,钢指“咔咔”直响,咬牙冷冷道:“那就该死!”

王怜花一怔,随即笑道:“如此看来,男人还是不娶老婆的好。”他笑道:“依你的说法,男人还是找妓`女最好。”

“她们爱上人的时候,也是会很痴情的,”何红药垂眸,淡淡道,“出卖身体只是没有法子的事罢了。”声音很轻,却极为认真。

“哈哈哈…”王怜花盯了何红药片刻,忽然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弯腰捧腹大笑起来。

何红药蹙眉:“你笑什么?”

“我笑你天真啊…”王怜花大笑道,“难怪会被那个姓夏的骗!”

何红药气得手都在抖,却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冷声道:“你不信就算了!”随即她就要转身往前飘去,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回头道:“你且看好了,你身边就有个坚贞的女子,那个叫朱七七的女人一定不会把身体交给你,更别提心!”语罢,她不管王怜花,自己往前飘去。

王怜花还在笑,边走边笑。

笑到后来,他终于慢慢停歇了下来,笑声渐消,他直起身,看着前方那个飘忽的背影,表情淡淡,冷冷道:“果真傻得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修完了

今天专业英语结课,老师完全不划重点,发现要记的内容好多简直要死了啊有木有! 阅读该文章的读者通常还喜欢以下文章

第十章

何红药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据说这里是“中原孟尝”欧阳喜的府邸,今天有一个叫冷二的大商人要借他的地方做生意,因此很多商人都来到了欧阳喜的府中。不过——

“人家做生意,你来干什么?”何红药斜眼看着满身锦绣的王怜花,冷冷问道。王怜花身后跟着那个她在地牢中见过的白云牧女,她扮成了书童模样,何红药隐隐记得她似乎是叫染香。

“我也来做生意呀!”王怜花一面故作青涩单纯地朝众人笑,一面在心中对何红药说道。

何红药指出:“我看你是不怀好意。”

“是么,”王怜花轻轻笑道,在心中对何红药道,“去,趁他们都在外头,离得不远,你去替我瞧瞧,那些商人都带了什么东西来做交易。”

“我去?”何红药不解。她看了看外头,估摸了一下距离,觉得以现在的能力的确是可以出去看看的。只是…她凭什么听他的话?

王怜花笑道:“正好你也好奇,难道不是?出去看看又有何妨?对了…”他补充道:“注意看那个姓贾的带了什么。”

何红药撇撇嘴,没说什么,却真的飘出去探查情况了。

看着何红药消失在门边,王怜花坐在那里,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珠,眸光一冷,又想起了朱七七在石室中对他说的话。

何红药究竟是不是他幻觉中的产物?

如果是幻觉,那么何红药此次回来所看到的东西都应该是他知道的。毕竟他的人在这里,不能看见外头的情况。此番受冷二之托做件事,因此他清楚冷二带了什么,但却不清楚贾剥皮带了什么,也特意没有让手下去打探。

如果何红药能告诉他贾剥皮带的东西,并且正确的话…

她就绝不是他的幻觉。

但是…如果是呢?如果她不能告诉他呢?他该如何?

望着手腕上那粒金红光芒的珠子,王怜花的眸光愈冷。

这件东西,究竟是通灵之物,还是只会让人精神错乱的魔物?

*

“桐花油五百篓…徽墨一千锭… 碧梗香稻五百石…骏马八百匹…乌龙茶五十担,”何红药数着手指头,点头道,“那个冷二穿得那样寒酸,小厮也像是快饿死一样,没曾想带来的都是好东西。”

王怜花微微笑道:“冷二替仁义庄做事,仁义庄每年悬赏捉拿武林中的恶人,不知要花去多少银子,他不省着点,估计现在全仁义庄的人都去喝西北风了。”

“那也不用这么抠门呀,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王怜花摸着手腕上的珠子,笑了笑,在心中对何红药道:“姓贾的那个人都带了什么,看清了么?”

何红药却把头一偏,道:“哪里有姓贾的,我没看见!”

王怜花面色骤变,冷冷地盯着何红药,不语。

何红药没听见他说话,便回过头,见王怜花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也不怕他刀子一样的眼神,反而觉得稀奇,便道:“你怎么反应这么大?难道你很想买他的东西么?”

王怜花盯着何红药看了一会,缓缓道:“不错,所以我想提前知道些行情,你…”他的手已用力捏紧,沉声道:“你看见了么?”

“真是这样?”何红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不信,但还是答道:“他带了一只翡翠琢成的蟾蜍,和一个漂亮女孩子。”

王怜花的面色稍霁。

“不过那只蟾蜍不是整块翡翠雕成的,蟾蜍的眼珠也是一粒珍珠从中间剖开,”何红药皱了皱眉,道,“这人怕是要作假。”

“江湖的‘土、农、渔、商、卜’五大恶棍中,贾剥皮正是其中的‘奸商’,他不弄出点名堂才奇怪。”王怜花的神情越发缓和,在心中对何红药说道。

“那个漂亮女孩子似乎也是要被他卖的,这个人原来还是人贩子,”何红药面露憎恶,道,“那么娇柔的女孩子,只要是人都不忍心亏待她,他居然要把她卖了!”

王怜花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既是奸商,自然无所不做。”

想起那个如小鹿一般可怜可爱的女子竟然要被当做货物卖掉,何红药心下叹息,却也只是叹息而已。

她不是活菩萨﹑救世主。

她甚至也不是个热心的人。

不像朱七七,何红药想起那个容颜娇美个性张扬的女子,她一看便知,那是一个善良热心的女孩子。

何红药淡淡地想着,脑海中又浮现出贾剥皮带着的那个女孩的模样,想到刚刚见到那个女孩子时产生的奇怪感觉,思虑片刻,她终于缓缓开口唤道:“王怜花。”

“何事?”眼见众多宾客都已经陆续到齐,王怜花知道好戏就要开台,和何红药的对话就简短了很多。

“我总觉得那个女孩子和你有关系…”何红药皱着眉头,道,“看到她的时候,我老觉得她和你有点像…”

王怜花瞥了何红药一眼,道:“哪里像?鼻子?嘴巴?还是眼睛?”

“不是那种像…我说不太上来…”何红药仔细回忆了一下那种感觉,慢慢道,“大概是灵魂吧…有种很亲密的感觉…”

王怜花无端有种恶寒的感觉,便打住道:“亲密的灵魂?这是什么形容?”

“我也形容不好,只是觉得…”何红药迟疑片刻,问道,“王怜花,你有没有姐姐妹妹之类的,我是说亲生的。”

“我是独子。你怀疑我和她是血亲?”至于那个人有几个孩子,他倒确实不知,王怜花看着宾客中跟着欧阳喜一同进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淡淡一笑,自语道:“这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喂,真的有可能啊…”何红药觉得他说的好像挺对,正欲接着辩解,却见他盯着欧阳喜那个方向不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自然也看到了跟在欧阳喜后面进来的朱七七。

何红药一愣:“她怎么还不走?”等着被王夫人抓回去么?

朱七七生得极美,如今跟着欧阳喜进来,更是引人注目,大厅中二十余人,其中只有六七个看来是真正的生意人,另外十多个,更都是神情剽悍,气概鸷猛的武林豪杰。朱七七的到来,自然引起一阵窃窃私议,有人在暗中评头论足,朱七七倒一点也不羞涩,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大声道:“各位难道没有见过女人么?还是快做生意要紧,我又没有长着三只眼睛。有什么好瞧的。”

满堂豪杰,十人中倒有八人被她说的红着脸垂下头去,朱七七又是得意,又是好笑。不过,她要别人莫要瞧她,但自己一双眼睛却仍然四下乱瞟,瞟着瞟着,就瞟到了王怜花身上。

此刻,王怜花正偷着眼睛看朱七七,看见朱七七在看他,他的脸立马就红了。朱七七的性子,别人越是怕羞,她便越要盯着人家去瞧,只瞧得王怜花不敢抬起头来,朱七七这才觉得满心欢畅,舒服得很。

只有何红药知道,王怜花的脸不是羞红的。

那是憋笑憋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