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笑居然不被朱七七发现,倒也算他厉害。何红药看着满脸得意的朱七七,不由好笑道:“你说,如果朱七七知道她盯着看的这个人居然就是地牢里那个色鬼,她会是什么表情?”那天王怜花并没有在朱七七面前露出真容,这人一贯又最会演戏,无怪乎今天她认不出来。

虽然对“色鬼”这个头衔颇有微词,但王怜花想想朱七七可能有的表情,也觉有趣,难得没有同何红药唱反调,而是在心中笑道:“那一定精彩得很。”

而此时,场上已经开始了交易,第一个上来的就是贾剥皮。正如何红药所言,他拿出了一件翡翠蟾蜍,大小仿佛海碗,遍体碧光闪闪,尤其一双眼珠子,乃是一对几乎有桂圆大的明珠。

隔得远,没人想到那对明珠居然是一颗剖成两半的。

王怜花摸着手腕上的红珠,看着场上发展的态势,眼见何红药所言渐渐都变成现实,他心下渐渐安定。

——她果然是存在的,并非他的幻觉。

而此时,一个叫施荣贵的商人已经上了贾剥皮的当,以六千两银子的高价买下了那个做了手脚的翡翠蟾蜍。

他哭丧着脸,但众目睽睽下的交易,没有被强迫,因此虽受骗,却也只有自认倒霉。

而接下来,只听贾剥皮干笑几声,煽动道:“兄弟为各位带来的第二件东西,是个…是个,

简直是个奇迹,是各位梦寐以求的奇迹,是苍天赐给各位的奇迹,是各位眼睛从未见过的奇迹!各位请看,那奇迹便在这里。”随后,他拉出了一个秀发如云﹑披散双肩的白衣少女,这便是他要卖的第二件东西,也是何红药口中那个和王怜花有着“亲密的灵魂”的女子。

少女一出来,众人口中立刻发出了一阵惊叹之声——但见那少女怯生生站在那里,娇美清秀的面容,虽已骇得苍白面无人色,楚楚动人的神态却扣人心弦。

她那一双温柔而明媚的眸子里,也闪动着惊骇而羞涩的光芒,就像是一只糜鹿似的。她那窈窕,玲珑而动人的身子,在众人目光下不住轻轻颤抖着,看来是那么娇美柔弱,是那么楚楚可怜。

“倒真是个尤物,”王怜花将探究的眼神望向那名女子,在心中对何红药慢慢道,“你说…她可能和我是血亲?”

何红药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的魂魄似乎有些牵绊,这种感觉和我看见一家人在一起之时的感觉有些像。”

王怜花一怔,随即忙问道:“你能感觉到魂魄与魂魄之间的不同?之前为何不说?”这可是很有意思的一项本事。

何红药蹙眉:“感觉很淡,因此连我自己也没有在意。今天若不是因为你要特别关注那个贾剥皮,我也不会仔细去注意那个少女。”

“哦?!”王怜花玩味一笑,心中琢磨了一番何红药的可用之处,笑道,“红药为了我才这么做,小生真是感动啊。”

“呸!”何红药习惯性地啐他一口,道,“下次绝不帮你!”

王怜花不在意地一笑,目光在场上扫了一圈,见众人都神情激动万分,竞价已经开始,他便又打量起那名少女来,誓要在她身上找出哪怕一丝和他相像的证据来。

而就在这时,朱七七突然站起来大喝道:“我出八千两。”

众人都是一呆,王怜花微微笑起来,开口道:“一万两。”

贾剥皮目光闪动,面露喜色,别的人却似都已被这价钱骇住,朱七七咬着嘴唇,大声道:“两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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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朱七七出价两万,大厅中不禁响起一阵骚动之声,贾相公含笑瞧着那少年,道:“王公子,怎样?”

王怜花微笑着摇了摇头。

何红药自语一般道:“这个女孩子跟了朱七七,比跟着这厅中任何男人都好。”

王怜花在心中问何红药:“也包括我?”

“尤其是你,”何红药断言,“最惨的下场,就是跟你。”

王怜花不恼,反而有几分得意,笑道:“如此,我也不用替我的这位血亲担心了。”

“先前听你竞价,我还以为你要买下她,你就不对她的身份好奇?”何红药想了想,又道:“你该不会是存心为难朱七七吧?”

而此时,贾剥皮已经将目光转向朱七七,抱拳笑道:“恭喜姑娘,这天仙般的女孩子,已是姑娘的了,不知姑娘的银子在哪里,哈哈,两万两的银子也够重的了。”

朱七七闻言呆了一呆,呐呐道:“银子我未带着,但…但过两天…”

“你是要她出丑么?”何红药看着贾剥皮立时变了脸,厅中四下也响起一片讥嘲窃笑之声,朱七七的脸涨得通红,而反观王怜花,依然一派悠闲,何红药不由得瞪了他一眼,道:“果然是不安好心!”

而这时,那个自始至终,一直坐在那里养神的穷酸冷二,突然张开眼来,道:“无妨,银子我借给你。”

众人惊奇之中,冷二说道:“你贾剥皮再会骗人银子,再骗三十年,她老子拔下根汗毛,还是比你腰粗,我老人家也不必说别的,只告诉你,她姓朱。”

贾剥皮吃惊道:“莫…莫非她是朱家的千金。”他看着朱七七的眼神立时就变了。

何红药奇道:“朱家莫非很有钱?”

王怜花不答。身边跟着一个什么江湖事都不知道的女鬼,尤其是对于不了解的事,她还特别喜欢发问,有时候真是很烦人。

何红药其实对朱家有没有钱并不太感兴趣,她只是无聊,所以喜欢提问,而且性子又执拗得很,提出的问题偏要得到答案不可。见王怜花不说话,她干脆直接飘到王怜花面前,遮住他的视线,凉凉道:“你坐着也无事,跟我说两句会死么!”

这个女鬼求人解答疑问的时候居然还非常不客气。

王怜花低头揉了揉眉心,随即淡淡解释道:“她爹被称为‘活财神’,你说她家有没有钱?”

何红药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自己飘到厅中去看场内的形势变化。这个时候,那名白衣女子朝着朱七七盈盈拜了下去,以一种黄莺般娇脆、流水般柔美、丝缎般的光滑、鸽子般的温驯声音轻轻道:“难女白飞飞,叩见朱姑娘。”

何红药飘到白飞飞面前,靠近她,细细打量着她光滑的脸蛋,自语道:“这个女孩子原来叫白飞飞。”这句话是自言自语,王怜花当然也不会去接口。

但白飞飞却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看似无意,可那一眼竟精准地对上何红药的视线。

何红药一惊,立即道:“你能看见我?”

白飞飞对何红药的这句话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只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眼含哀愁地偷偷打量了几眼大厅众人,随即又怯怯地低下头去。

“怎么了?”见何红药一脸傻样地盯着白飞飞,王怜花摸了摸左腕红珠,在心中问道。

何红药不回答他,径自在白飞飞周围飘过来飘过去,口中念念有词。

“你在做什么?”王怜花又道。

何红药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白飞飞,然后飘回王怜花身边,道:“她的直觉真可怕。”

“哦?!”王怜花一边微笑着看场内态势发展,一边在心中继续道,“怎么讲?”

“她分明看不见我,但她居然能感觉到我的存在,”何红药回忆着白飞飞锁定住她的那一眼,虽然只是刹那间的一瞥,眼神却冷冽锐利,再思及白飞飞给她的奇怪感觉,何红药缓缓笑了,她对王怜花意味深长道,“说不定…她真是你的姐妹呢…”

一样地具有欺骗性。

这时,场中的形势有了改变,贾剥皮把货物卖出了好价钱,心满意足地退到一边,接下来是冷二发挥的时间。

冷二身后那又黑又瘦的少年童子——苦孩儿缓步走出,有气没力地缓缓道:“乌龙茶五十担。”

接连一片争议声之后,一个当地巨商出价五千两买了,苦孩儿道:“桐花油五百篓…徽墨一千锭…”

他一连串说了七八样货,每样俱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特异名产,自然瞬息间便有人以高价买了。一包包银子被冷二太爷收了过去,但货物却一样也未曾看见,和贾剥皮每样东西都要拿出来亮亮的习惯形成明显的对比,从中也可见人们对冷二的信任。

苦孩儿又道:“碧梗香稻伍百石。”

贾剥皮一直安安份份的坐在那里,听得这“碧梗香稻米”,眼睛突然一亮,大声道:“这批货兄弟买了。”

苦孩儿道:“多少?”

贾剥皮微一沉吟,面上作出慷慨之色,道:“一万两。”这“碧梗香稻米”来路虽然稀少,但市价最多也不过二十多两一石而已,贾剥皮这般出价,的确不算少。

先前冷二售货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竞价的王怜花突然笑道:“小弟出一万五千两。”

贾剥皮怔了一怔,终于咬牙道:“一万六千。”

王怜花道:“两万。”

贾剥皮变色道:“两万?王公子你莫非在开玩笑么,碧梗香稻米,自古以来也没有这样的价钱。”

王怜花微微笑道:“兄台如不愿买了,也无人强迫于你。”

贾剥皮面上忽青忽白红,咬牙切齿,过了半晌,终于大声道:“好,两万一。”

这价钱已远远超过市价,买了必定赔本,大厅中人都深觉诧异,此时,王怜花又道:“三万。”

贾剥皮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叫道;“三万!你…你…你疯了么?”

王怜花面色一沉,冷冷道:“贾兄说话最好小心些。”

贾剥皮面露畏惧,竟不敢再发恶言,噗地跌坐在椅上,面色已苍白如纸。

苦孩儿道:“无人出价,这货该是王公子的了。”

贾剥皮突又大喝一声:“且慢!”自椅上跳起,颤声道:“我…我出三万一千,王…王公子,俺…俺的血都已流出了,求求你,莫…莫要再与我争了好么?”

王怜花展颜一笑,道:“也罢,今日就让你这一遭。”

何红药冷眼旁观许久,此时忍不住插嘴道:“你今日便是专门来帮忙抬高价格的么?”他出门之时身上也没带多少银子,当然,他可以差人去取,但何红药却觉得,王怜花坐在这里这么久,就是等着这一刻来的。

听见何红药的话,王怜花摸了摸左手腕,笑着在心中对她道:“不错,这次我是受了冷二的托付,来骗骗这贾剥皮的。”顿了顿,他又道:“冷二一向看不惯此人的奸商嘴脸,早就想找个机会收拾他一番。”冷二在开封安排了一个出高价买碧便香稻米的巨富,等贾剥皮上当买走了这五百石稻米,那个被冷二派去的巨富就会离开开封,如此一来,贾剥皮的这五百石米,除非贱卖,不然是不会有人买的。

何红药并不怀疑王怜花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但她依然觉得奇怪,道:“冷二要教训贾剥皮是他的事,你凑什么热闹?”王怜花这个人绝对不是急公好义的性子。

王怜花悠悠道:“唉,这只能怪在下平日的名声和作为都太好,冷二才如此信任在下啊。”

何红药冷哼一声,道:“装模作样,伪君子!”

王怜花笑道:“红药,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的君子都是虚伪的。不过偏偏这些君子做事比小人容易,他们干什么都会受人欢迎。”

他轻轻一笑,淡淡补充道:“只要有利于我的,我没有理由不去做。”

何红药慢慢道:“我说错了,你不是伪君子。”

“哦?!”

“你是一个没有原则的家伙,”何红药哼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王怜花悠然道:“谢谢夸奖。”

此时,冷二已经在卖他的最后一样东西——八百匹骏马。

有两伙人也在此刻突然来到了大厅里。一伙是卧虎岗石氏三雄,三个人都是满面横肉的彪形大汉,另一伙人,一个面如淡金,宛如久病未愈,叫龙常病,另一个眼如鹰隼,鼻如鹰钩,眉宇间满带桀傲不驯的剽悍之色,叫西门蛟。

这两伙人都是为了那八百匹骏马来的,可惜货物只有一批,两方又都是凶悍的人,不免就动起了手。

只见那个看起来最弱的龙常病站起身来,左掌之中,飞出两点寒星,右掌一翻,已“砰”的击在石文虎胸膛上,两点寒星也袭中了石文豹﹑石文彪的咽喉,然后龙常病又若无其事地坐了下去。

卧虎岗石氏三雄,瞬间全都毙命。

厅中众人大骇,主人欧阳喜更是满脸怒容,但不知怎的,他竟忍了下来。西门蛟见石氏兄弟已死,哈哈一笑,自身后解下个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包袱,金光耀目,是一包黄金。

苦孩儿道:“这是多少?”

西门蛟笑道:“黄金两千两整,想来已足够了。”

这时,王怜花突然微笑着插口道:“小弟出两千零一两。”

何红药一惊,看向王怜花,道:“你又要找茬了?”

王怜花没有答话,因为此刻,西门蛟已经狞笑着逼近了他,杀气四溢,而西门蛟身后的龙常病,已经无声无息的掠到王怜花身后,缓缓抬起了手掌!

“当心!”何红药飘在空中,看得分明,她惊呼,“那个病痨鬼在你背后!”

王怜花根本不理她,似是无所察觉一般迎上西门蛟的攻击,与此同时,龙常病双掌之中,也已暴射出七点寒星。在这两人的夹击中,王怜花长身跃起,袖子突然向后一卷,他背后似乎生了眼睛,袖子也似生了眼睛一般,七点寒星便已落入他袖中,长袖再一抖,七点寒星原封不动,竟都送入他面前西门蛟的胸膛里。

龙常病脸色一变,双掌一缩,两柄颜色乌黑的毒匕首便已自袖中跳入手掌,王怜花背后刺来,但王怜花竟仍未回头,只是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身子轻轻一抬,那两柄匕首,便已插在那檀木椅的雕花椅背上。

王怜花回头对着龙常病微微笑道:“这个你也得带回去。”

“这个”两字出口,他袖中已又有一道寒光急射而出,说到“你也得”三个字时,寒光已射入龙常病背脊。

等到这句话说完。龙常病已惨叫扑倒在地,四肢微微抽动了两下,便再也不能动了。

那杀死龙常病的暗器正是龙常病暗算他的时候用的。

谈笑之间已出手杀了两人,如此手段,众人望着王怜花的目光,一时间都充满了敬畏。

何红药看了一眼朱七七,见她也极为惊讶地看着王怜花,目光敬佩。何红药不由笑道:“看来这下朱七七也对你改观啦!你这一手倒是露得很漂亮!”

王怜花但笑不语。

何红药又道:“不过我觉得的,如果她知道你是地牢中的那个少年,她一定会被你吓跑的!”

她说的话,有时候真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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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朱七七虽然不知道王怜花的名字,但她从那个地牢逃出的时候,走的是“王森记”棺材铺,为了以后能带沈浪过来救那些武林人士,她当然把那处地方记得很熟。

因此,当欧阳喜向众人介绍王怜花之时,提到他是“王森记”的主人,朱七七脸色一变,惊骇莫名,竟顾不得刚刚被她买下的白飞飞,也不听众人的挽留,一个人就狂奔出去,好像背后有鬼在追她一般。

看着朱七七狼狈逃走的背影,何红药摊摊手,幸灾乐祸道:“你看,被我说中了吧。”

王怜花冷冷道:“多嘴。”

看着朱七七避他如蛇蝎的模样,何红药觉得王怜花的自信一定受到了打击,于是她心情大好,得意道:“本姑娘不跟你计较。”

王怜花嗤笑一声。

*

一场交易会下来,天色已暗,门外竟是大雨如注,王怜花辞别冷二,带着扮成书童模样的染香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王怜花的神色就变得有些懒洋洋的,长臂一伸,拉过染香圈进怀里,枕上她的肩,挑起她的发丝轻嗅,另一只扶在她腰间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染香被他弄得有些痒,一边躲闪一边咯咯直笑,娇嗔道:“公子,这是在马车上呢?”

王怜花凑近染香的耳朵,哑声道:“那不是更刺激么…我知道你就喜欢这样…”

染香的脸立时红了,连着耳朵都泛着诱人的粉红色,她眸子泛着水光,含羞带嗔看了王怜花一眼,王怜花低笑一声,噙住了她诱人的唇瓣。

此时,他耳边传入一声轻轻的叹息。

王怜花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微微放开染香,在心中道:“你又想干什么?”

何红药盘腿坐在车顶上,两手托腮,看着雨雾中幽暗的前方道路,淡淡道:“该是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染香见他停下,有些不解,王怜花安抚一般地拍了拍她的脸蛋,随即将头搁在染香的颈窝里,怀中软玉温香,他惬意地眯了眯眼,心中的不悦却没有减退,他在心中继续对何红药说道:“我想干什么,你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