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已经完成了。”谢恒亚温柔地笑道,“我在网上跟人下棋呢。”

“哦,那你下吧,别让人家久等了。”虞阡愉快地说,“我去洗澡。”

“好。”谢恒亚也没跟她客套,便对着屏幕继续下棋。

虞阡洗了澡,在浴室里把头发吹得半干,这才换了家居服出来,坐到他身边,看着屏幕上的黑白棋枰,好奇地问:“谁赢谁输?”

“他比我厉害。”谢恒亚轻笑,“他是韩国人,专业二段,我不过是业余五段,差远了。下了三盘,他赢了两局。”

“哦,那你也不算差。”虞阡完全不懂围棋,但还是耐着性子陪在他身旁。

谢恒亚下得很专心,时而会心微笑,时而击节赞叹,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念念有词,脸上表情丰富,十足就像个孩子。虞阡很喜欢这样的他,单纯、可爱,给人极大的安全感。很自然地,她靠到他的肩头,他抬起左臂搂住她,右手继续操作鼠标,全神贯注地落子。

一局下完,已是傍晚,游戏程序自动计算后,显示谢恒亚赢了半目,险胜对手。

对方用英语对他表示钦佩,谢恒亚放开虞阡,连忙回复,对他的棋艺高度赞扬。两人对了几句话,便礼貌地道别,一起退出棋室。

谢恒亚开心得眉飞色舞,转身便将虞阡扑倒,重重地吻住她的唇,激烈地辗转吮吸。虞阡环住他的肩颈,热烈地回应,与他缠绵纠结。两人越吻越深,都有些欲罢不能,谢恒亚在唇齿间轻声征求她的意见,“就在这里做,好吗?”

“好。”虞阡低低地道,“小心,别把你的电脑踢到地上去了。”

谢恒亚一伸手便将茶几推开去。两人不再多话,激动地宽衣解带,紧紧拥抱…

直到夜色降临,他们才在激情中渐渐平静下来。谢恒亚急促地喘息着,温柔地说:“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下锅一炒就得,很快的。”

“好。”虞阡笑着点头,“今天中午吃得晚,我还不怎么饿,你不用急。”

谢恒亚抬头看着她俏丽的面容,轻轻吻了一下,愉悦地笑道:“我刚吃了饭前甜点,也不饿。”

“嗯,是很甜。”虞阡微微侧脸,吻了吻他的肩,又仰头啄了一下他的下颌,眉眼之间都是欢喜。

谢恒亚心潮澎湃,脱口而出,“我们搬到一起住吧,好吗?”

虞阡微感意外,“是你搬到我这里吗?”

“不,你搬我那里吧。”谢恒亚诚恳地说,“我有一幢小别墅,比你这里略微宽敞一些,环境也要好一点,比较安静。我可以把客房改成你的工作室,供你专用,我不进去。以后我们仍然可以像现在一样,只是在一起生活,不干涉对方的事业。当然,如果你愿意与我交流,我也很愿意与你讨论。如果你不愿意说,我绝不过问。你看这样好吗?”

虞阡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认真地思考着。谢恒亚没有催她,缓缓覆到她身上,静静地等待着。

虞阡想象着与他一起生活的情景,渐渐感到无限欢悦。她一向就不屑于故作矜持,此刻自然决定听从内心的召唤,便在他的耳边说:“好,我听你的。”

谢恒亚很高兴,吻了吻她的肩颈,低低地道:“你放心,我对你会一如既往,而且比以前更好。”

“嗯,我也是…”虞阡轻声说着,与他温柔缠绵。

良久,他们才起身,一起进浴室沐浴,然后到厨房做饭,再端到厅里的小餐桌上,对坐着用餐。

小小的空间里腾起淡淡的烟火气,让两人的心中满溢着浓情蜜意,偶尔的一个对视,很平常的几句交谈,互相传递碗筷的动作,都蕴含着浓烈爱意。那种美妙的情感,他们始终没有宣之于口,却又一直在行动间传达得明明白白,就仿佛盛开在夜间的花,虽然看不见它的美丽,却能清楚地嗅到它的芬芳,知道它就在那里,默默地美丽…

这个周末在闲适与欢乐中很快过去,星期一清晨,谢恒亚像往常一样先行离去,然后虞阡才去公司上班。

上午召开全公司管理人员开了例会,然后再与策划部和设计部就翠湖开发区的规划设计概念开了碰头会,时间就到中午了。她在外面随便用过午餐就回到办公室,给意大利总公司的安德烈写了一封邮件。

在这封长长的信中,她措辞谨慎,信守承诺,没有把孙信诚透露给她的有关招投标的信息写出来,只是大致说了一下这个开发区的情况,预测了规划设计项目的总金额,分析了如果设计方案得到采纳后会给公司带来的综合效益,然后请求总部能够派设计师过来支援,尽快完成概念性设计,以帮助她的谈判。

随信附上几帧有关的图片资料,她将邮件发送过去,然后便开始别的工作。这时,罗马那边正是早晨上班的时间,她估计最快也要到明天才会得到回复,可仅仅只过了两个小时,她的电话就响了。

这是安德烈第一次给她打国际长途。他显然很兴奋,一口发音偏硬的英语跟爆豆似的,十分热情地说:“虞,你的信我看了,并立刻转发给其他高层,他们都很高兴。我们刚才开了会,一致同意你的看法,中国市场我们非常看重,这个项目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我们决定立刻派人过来,并由我亲自带队。”

虞阡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重视,高兴之余也有些忐忑,“安德烈,谢谢你,不过,这个项目我还没有太大的把握能拿到,只是想先把工作做在前面,尽全力争取。”

“对啊,这是我们一贯的态度。”安德烈微笑,“我会把这边的工作安排一下,你们也做做准备,下周一我们就过来,这期间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好。”虞阡愉快地说,“我会去机场接你。”

“我很期待与你的见面。”安德烈亲热地说,“下周见。”

“下周见。”虞阡放下电话,立刻找来陈佳颖、郭立秋和张以辰,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

三人一听便眉飞色舞,高兴极了。

“真没想到,安德烈会亲自来。”张以辰一脸向往,“他可是大师啊,我得好好向他请教,多多学习,这机会太难得了。”

“是啊。”郭立秋摩拳擦掌,“我们要好好表现一下,拿出我们的实力来。”

陈佳颖笑着说:“还有一周时间他们就要来了,需要我们准备什么?”

“还是佳颖比较沉得住气。”虞阡微笑,“你们策划部的方案要在周四前拿出来,我先看,需要修改的地方立刻加班加点地改。设计部也一样,以辰,周四前把你们做的概念性规划给我,如果来不及,至少也要出来一个完整的框架。佳颖,你和行政部、财务部的两位经理碰个头,把安德烈他们来这里后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好,不要铺张,也不能寒酸,注意,适度最重要。”

“我明白。”陈佳颖点头,“我一会儿就去找他们商量,然后向你汇报。”

“好。”虞阡看向张以辰和郭立秋,“时间很紧,你们这几天一定要全力以赴。”

“嗯,我争取后天就把完整的策划案交给你。”郭立秋说得很坚决。

张以辰自然不会落后,“我也一样,后天把设计稿交给你。”

“很好。”虞阡满意地说,“安德烈是享誉欧洲的设计大师,这没错,可也要根据我们的国情和本地的具体情况来进行设计,因此,我们的专业意见很重要。你们要做好充分准备,到时候可别露怯。好吧,就这样,你们去忙吧。”

“好。”三个人郑重地答应着,急匆匆地离去。

他们出去后,财务部经理姜奇抱着账簿进来,向她汇报有关财务方面的重要情况。

两人把事情谈完,姜奇送上厚厚一叠公司各部门的报销单,虞阡接过,逐一查看后签了字。这些报销单都经过姜奇审核,他做事相当审慎严谨,虞阡是信得过的,但还是亲自验看一遍,做到心中有数。

姜奇有些忧虑,“现在钱花得跟流水一样,项目完成后的利润很少。主要是策划部的郭经理太能花钱了,虞总,你得跟他说说。”

“好。”虞阡笑着点头,“现在我们在弄翠湖开发区这个大项目,他们前期需要全面摸底,搞市场调查,找资料,这些都需要花钱,那是必须的,不能省。姜经理,你是个好管家,一方面要帮他们把关,另一方面也要多支持。下周总公司那边要来几位专家,接待和工作两方面还要花不少钱,你要准备好。”

“嗯,刚才陈总助已经跟我说了,一会儿我们再仔细碰个头,做个预算出来。”姜奇很诚恳,“虞总,你放心,他们每次来支款,我都是马上办理的。对于他们的工作,我是肯定支持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做得很好。”虞阡夸赞道,又温和地说,“这个翠湖开发区的项目对我们公司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拿下来,利润相当可观,我们公司在小城镇建设这一块会迅速打开新局面。小城镇建设是刚刚兴起的,这块蛋糕非常大,如果我们走在前面,那将来的发展无可限量。正因为此,罗马才会这么重视,派了总公司的设计总监亲自带队前来。所以,前期花这些钱还是值得的。”

“我明白了。”姜奇立刻点头,“虞总,你放心吧,我会支持他们的。”

“那就好。”虞阡认真地说,“不过,你仍然要把好关,也不能没有节制地任他们花钱。”

“我会的。”姜奇听她对自己十分倚重,感到很高兴,心情舒畅地捧着账簿和一叠文件夹走了。

接下来处理了日常事务,虞阡才静下心来,找到北京的朋友,托他帮忙打听翠湖开发区规划评审组的专家名单和相关部委高层对此事的看法,然后又给省市政府部门的朋友打电话,了解该项目的一些情况。

正在忙碌,谢恒亚忽然给她发来短信,“我把你的工作室设计了一下,发到你的邮箱了,你看看,有什么意见就告诉我。”

虞阡开心地笑了,立刻回复,“好,我马上就看。”

谢恒亚接着又发来短信,“我后天晚上过去,可以吗?”

虞阡翻了一下行事历,便回道,“当然可以,我那天有个应酬,可能要晚一点。”

“我也有应酬,一结束就过去。”谢恒亚的短信永远都是平静如水,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虞阡笑着回复,“好,那后天见。”

“后天见。”谢恒亚将短信发送出去,微笑着把手机放在桌上,看向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

那是他别墅里的其中一间房间,原来是客房,现在改成了工作室。他在虞阡家里呆的地方仅限于卧室与客厅,即使虞阡不在,特别说明他可以在屋里自由活动,他也很自觉地不去看她的工作室,因此,这个设计是他根据虞阡的性格和自己的想法来设计的,用3DS做好后转成JPG格式,做成效果图的样子,再发到虞阡的邮箱里。看着屏幕上的图,想象着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情景,他心里有种淡淡的喜悦。

回想去年冬季他们初见时的情景,他眼里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那个时候到底是因为什么忽然想要破例,出去见见她本人,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不过,从地铁站台上第一眼看到那个身穿海蓝色长大衣的女子开始,直到此时此刻,他都十分赞赏自己当时的突发奇想。

茫茫人海,要想找到自己的同类是相当困难的,而他们能在网络相遇,在现实中走到一起,相处这么久,两人之间越来越和谐,只有理解与快乐,没有任何不愉快,那更是非常难得的事,用个比较俗的词来形容,那就叫天作之合。

虞阡在外面是怎样一个人他并不清楚,自从知道她就是镜象中国的行政总监之后倒是有些了解了,以前与同行的朋友聚会时常常听人提起,那位被称为“镜象名花”的女子才华横溢,心高气傲,待人处事却又相当高明,凡是与她打过交道的人都对她很赞赏,竟从没听到过什么负面议论,这在江湖上是比较少见的。

细想起来,大概只有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才会放下伪装,真诚相对,变成两个单纯的孩子,没有纷繁红尘的干扰,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可以放心地拥抱,放纵地缠绵,淋漓尽致地索取,毫无保留地给予,快乐地共赴云端。那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生活,让他渐渐放下戒备,越来越想让这种生活继续下去,持续一生。

不知道虞阡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想法,他不愿意开口询问,怕会让对方为难,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而没了面子。思前想后,他终于主动向前迈了一步,提出让她搬过来住,至少自己仍然占据着主动权。虞阡并没有端架子,耍花招,很快就答应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对她也更加喜爱。他表面上看着仍然是那种淡淡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很想体会一下与她共同生活的美妙滋味。

正在凝神细思,孙信诚的电话过来了,“恒亚,我们前段时间不是商量着打算搞个专家研讨会吗?”

“对啊。”谢恒亚立刻收回了心思,“你那边联络得怎么样?”

“很顺利。”孙信诚高兴地说,“我们拟了一个名单,打算从北京请十五个专家过来,其中有十一个都是省政府常常请来进行项目规划评审的人,我估计这次怎么着也有七、八个是翠湖开发区规划方案的专家评审组成员。”

“诚哥办事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靠谱。”谢恒亚笑道,“这事由你们公司出面邀请,费用我来出吧。”

“算了,本来就用不了几个钱,我们兄弟还客气什么?你不用管这些了。”孙信诚爽朗地说,“如果你出钱,将来还要落个嫌疑,对你投标不是好事。”

“嗯,我明白,就按诚哥说的办吧。”谢恒亚关切地问,“那些专家们答应来了吗?”

“答应了。”孙信诚很愉快,“说也奇怪,以前请十个,能来五个就算好的了,这次却很顺利。我首先就请了最近刚被中国小城镇发展规划委员会特别聘请的决策顾问李老。以前我们都不认识他,据我北京的朋友说,他现在基本上是规划评审专家组的灵魂人物,他的意见政府很重视,在评审会上几乎可以一锤定音,所以是个很关键的人。我怕他不肯来,还想了好几套方案,一定要请到他,谁知他第二天就答应了,感觉特别爽快。接着我又托朋友邀请其他专家,除了有两位实在走不开,其他专家听说李老要来,就都答应了。兄弟,这可是好兆头啊,到时候你也来列席旁听,给他们个好印象,对将来评标大有好处。”

“行,我听诚哥的安排。”谢恒亚温和地笑道,“到时候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你就别跟我来这一套了,吩咐谈不上,倒是有个事。”孙信诚顺口说,“李老身体不大好,医生建议他最好到南方休假,正碰上我邀请他参加研讨会,他就决定到我们这里来度假。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我们正好把功夫做足。他明天就过来,我的意思是,为表诚意,我们两人亲自去机场接他,晚上在花满楼给他接风,趁机跟他好好谈谈,你看怎么样?”

谢恒亚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也知道这是大好机会,不能放过,立刻答应:“好,我一定来。”

Chapter5 到此为止,一切美好

北京的飞机于下午四点五十分准时降落在万流国际机场,孙信诚与谢恒亚等在出口处,他们的助理站在另一边,都看着里面渐渐出现的人流。

一到机场,谢恒亚就问孙信诚,“你见过李老吗?”

“那边发了照片过来,我们不会认错的。”孙信诚笑道,“我们在这里,小哲到那边去,保证不会漏人。”

谢恒亚就放心了。两人低声聊着有关项目的事情,悠闲地等着。

很快,这个航班的旅客便走了出来,孙信诚最先说:“我看到李老了…我的天,他旁边有个超级大美人。”

谢恒亚这时也看到了,孙信诚所说的那个大美人就如一个闪耀着华彩的发光体,聚集着周围所有人的视线,别人想不注意都难。当他一看到那位老先生和他身边的美女时,神情倏地变了,脸色有些难看,笑容也荡然无存。

孙信诚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满脸都是热情的笑意,向里面挥了挥手。

一位满头银丝的儒雅老者微笑着缓步走了出来,他就是孙信诚特别邀请来的专家李秉谦。他穿着休闲服,显得很随意,而他身边跟着的那个艳光四射的女子却全身上下都精致到极点。短发精心修整过,脸上化妆一丝不苟,恰到好处,杏眼桃腮配着鹅蛋脸,活色生香,春意盎然,一身浅粉色的香奈尔套装衬托出性感身段,手中的皮包、脚上的高跟鞋与佩戴的全套首饰都与衣服配套,使她看上去更加明艳照人,仿佛刚从时尚杂志的封面上走下来,实是风情万种。

凡是看到这个女子的人都会认为她是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孙信诚也不例外。看了她两眼,他就忍不住对谢恒亚说:“真没想到,李老的女儿竟然是这么美的人。”

谢恒亚的反应十分冷淡,“外表不算什么。”

“那当然,不过,美人如玉,也可一饱眼福嘛。”孙信诚笑道,“你长得好,自然不在乎别人美不美,我也就那么一说。”

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出来了。孙信诚满面笑容地迎上去,与李秉谦热烈握手,“李老,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李秉谦温文尔雅地微笑着说,“是孙总吧?”

“对对,我是孙信诚,你看我,一见李老,高兴得都忘了礼节了。”孙信诚一边笑着自我调侃一边掏出名片,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李秉谦接过,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放进衣袋,礼貌地说:“孙总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孙信诚说着,抬手指向谢恒亚,准备为他们介绍。

李秉谦看向那个俊美飘逸的年轻人,亲切地道:“小谢,好久不见了。”边说边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谢恒亚微微欠身,伸手与他握了握,客气地说:“李老,幸会。”

李秉谦微微叹了口气,关心地问:“令尊还好吗?”

谢恒亚顿了一下,轻声道:“还好,一直在家休养。”

李秉谦不为人察觉地迟疑片刻,才婉转地说:“如果方便的话,请代我问候令尊。”

“多谢李老关心。”谢恒亚说得很客气,却并没有答应。

李秉谦心下黯然,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笑着看向孙信诚,“这是我女儿李宛若,她刚从美国学成回来,没什么工作经验,这次坚持要跟我过来,一是为了照顾我,二是想向孙总学习,三是看看昔日的老同学。”

“你好,你好。”孙信诚热情地与李宛若握手,“学习不敢当,李小姐留学海外,见识自然不凡,还望多多指教。”

“不敢,我确实是来向孙总学习的。”李宛若笑容可掬,犹如春花初绽,让人感觉眼花缭乱,不免心襟摇荡。

在旁边偷瞧的好些年轻男子都快要流鼻血了,孙信诚却很是镇定。他见多识广,虽然还真没面对面地见过这么美艳性感的佳人,但到底阅人多矣,美人也见过不少,自然把持得住。他爽朗地说:“李小姐,李老才是真正的专家,我们都是来向他学习的。”

李宛若不再虚词客套,转而向谢恒亚伸出手去,仪态万方地说:“恒亚,你好。”

谢恒亚面沉如水,一看便知,他连起码的客气都不想有。犹豫了一下,他才勉强伸手与李宛若虚握,几乎是稍稍沾了沾她的手指便放开了。从头到尾,他一个字都没说。

孙信诚已经瞧出端倪,连忙在一旁笑道:“这样吧,我们先去酒店,李老休息一下,我们就去吃个便饭。”

李秉谦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孙总了。”

“不麻烦,不麻烦。”孙信诚陪着他们父女来到大楼外,孙信哲和赵世军已经开车过来,直接停到他们面前。

孙信诚审时度势,迅速拉开后车门,请李秉谦和李宛若坐上去,然后关上门,这才背对车子,轻声说:“恒亚,我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恩怨,总之,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你还是要以事业为重,不要感情用事。”

“我明白。”谢恒亚已经恢复镇定,温和地说,“诚哥,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刚才主要是太意外,没控制住,以后不会了。”

“那就好。”孙信诚点头,“那你坐自己的车吧,跟着我们就行。”

“好。”谢恒亚平静地转身,到后面去上了车。

孙信诚比谢恒亚大了七、八岁,是个老江湖,心里虽然有些疑虑,表面上却根本看不出来,一路谈笑风生,敷衍得滴水不漏,宾主尽欢。

李秉谦一直很谦和,先说了一会儿天气和本地的风土人情,然后问了一下这个城市的发展情况,又大致谈了谈目前中央政府对小城镇建设的重视以及未来的走向,实质性的问题却半点也没涉及。

李宛若则是一副千金大小姐外加归国学人的派头,说起话来拿腔拿调的,北京口音里夹杂着英语,总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就是那种时下流行的“北京人看谁都是下级”的概念。孙信诚并不是土老财,生长在国际大都会上海,父母都是国家公务员,他自己毕业于上海交大,现在是亿万富豪,说起来也是社会精英、青年俊彦,可看她那意思,却当孙信诚是大字不识的暴发户,眉梢眼角总有点自高身份、轻视别人的意味。孙信诚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内心世界强悍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谢恒亚会对她那么反感,而且无法控制,表现得如此明显。

虽然频频腹诽,他表面上仍是笑容满面,对李秉谦相当尊重,对李宛若也是恭维有加,将两人送到五星级的东方大酒店,分别送进两间豪华套房,请他们洗漱休息,这才下到大堂,与谢恒亚坐到角落的咖啡座,一边喝茶一边闲聊,等他们六点钟下来。

孙信诚有些好奇地问:“刚才在机场,听李老话里的意思,你和他的千金是老同学?”

“嗯。”谢恒亚看着窗外的街景,淡淡地道,“是大学同学。”

孙信诚犹豫了一下,关切地说:“兄弟,你的个人隐私我是不该问的,不过,如果你们过去的纠葛会影响到你的投标的话,你还是大致告诉我一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行吗?”

谢恒亚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道:“我与她曾经处过一段。刚进大学的时候,她是校花,我是…所谓的校草,人家都觉得我们是一对。我当时没那些想法,只想好好读书,可她很主动,我也是年轻识浅,觉得能跟她走在一起挺有面子,就接受了她的追求。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就提出分手。她不肯,闹得非常厉害,简直是歇斯底里,差点断送了我和我父亲两条命。她自己在学校里也呆不下去了,她家里就给她办了出国手续,把她送走。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孙信诚微微皱眉,轻声问:“就这样?你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吗?”

“没有。”谢恒亚转过脸来,坦荡磊落地看着他,肯定地说,“我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她,是她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全家。”

孙信诚点了点头,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兄弟,那我就清楚了。既然如此,我们就理直气壮。不过,李老的话在评标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你还是克制些,能忍则忍吧。”

“我明白。”谢恒亚微微一笑,“这不单是我中标与否的事,还关系到你能不能最后拿到翠湖开发区的总开发权。你放心,我不会意气用事的。只是,如果他们想要重修旧好,那却是万万不行的,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再与李宛若有任何关系。大哥,你心里有数就行,如果李老提起,或者李宛若不知廉耻,又做出什么荒唐举动来,你千万不可推波助澜,务必帮我挡一挡。”

“兄弟,你放心,我有分寸。”孙信诚立刻说,“事业是一回事,可也不能牺牲你的终身,这代价太大了,不值得。”

“谢谢诚哥。”谢恒亚长出一口气,似乎吐出了胸中块垒,感觉好多了。他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真是冤家路窄,刚才在机场,我甚至都在想,干脆退出算了,实在不想与那种妖孽斗法。”

“行走江湖,妖魔鬼怪还见少了?哪能落荒而逃?”孙信诚也轻松地调侃起来,“我看你倒是跟那唐僧有点像,只要是妖精,都会惦记你。话说到这儿,我倒是觉得,你还是找个对象吧,也别太挑了。这一翻过年,你就二十九,要奔三了,也该结婚,生儿育女了。”

“我哪里挑了?”谢恒亚叹气,“诚哥,你们都误解我了,其实我真不挑。要做我妻子的条件很简单,心好就行,不需要长得如何漂亮,但要对我父母好,对我好,在感情上一心一意,相伴到老,我就心满意足。”

“就你这条件,世界上的一大半女性都够得上。”孙信诚摇头,“兄弟,你的条件这么好,当然要挑个合适的,怎么着也得性情相投、才貌相当,哎,对了,我看那个镜象中国的虞总跟你还挺配的,不妨考虑考虑她。”

谢恒亚笑了,“诚哥这是想点鸳鸯谱?”

“有那么点意思。”孙信诚嘿嘿笑着,随即想起了正事,态度变得认真起来,“不过,如果你们两家要合作竞标的话,还是暂时不要有这层关系吧,虽然现在说不出会有什么不利,可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嗯,我明白。”谢恒亚洒脱地笑道,“是你在那里瞎出主意,我可没动过什么心思。”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孙信诚笑嘻嘻地说,“你看,我儿子都快上中学了,你那儿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做哥哥的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啊。”

“这事急有什么用?”谢恒亚轻叹,“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如果没来,强求也没用。”

“那倒是。”孙信诚沉吟片刻,温和地说,“兄弟,不是我多心,我现在有个感觉,李老这次答应得这么爽快,只怕多半是为了你。如果真是这样,那对你将来投标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懂得控制就行。”

“我懂。”谢恒亚点头,“如果李老想借这事来还我一个情,那我肯定会接受的。就这么恩怨两清,也好。”

孙信诚对他们过去的事相当好奇,可这是他的隐私,自然不便主动问起,便举起咖啡杯,“那好,祝兄弟今年鸿运当头,事业爱情双丰收。”

“谢你吉言。”谢恒亚笑逐颜开,也举了举咖啡杯。

在酒店特别设计的灯光下,他的容颜更见俊秀,大堂里的人都是一眼便注意到他,然后就会不由自主地一直看着他。对于这些视线,他早已习惯,并不理会,只与孙信诚轻声聊天。

到了六点,李秉谦与李宛若准时下来,出现在大堂。

从电梯口出来,李宛若一眼便看到斜对面坐在窗边的谢恒亚。仅仅只是个侧面,他都好似神仙中人,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气质,干净、纯粹、温和,令人一见便怦然心动。

李秉谦转头看了一眼女儿,低声告诫,“宛若,你如果想要重新挽回他的心,就得注意分寸,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你伤他太深,这个弯子可不好转。”

“我懂。”李宛若嘴里说着,眼中却满是志在必得的坚定,“我打听过了,他至今未婚,这几年也没有谈过恋爱,肯定心里还有我,又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就这么蹉跎过来了。我现在出现正是时候,我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的。”

“希望如此。”李秉谦轻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孙信诚看见他们,立刻笑着迎过去。谢恒亚对另一张桌边的赵世军做了个手势,让他去买单,随即也走上前去。

四人的态度比在机场时又亲热了许多,谢恒亚也不再冷冰冰,脸上带着适度的微笑,说出的应酬话也让人听着很舒服,让李秉谦很高兴,李宛若也渐渐有些忘形。

他们只有六个人,就要了一个精致的小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