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自然是不会输的,”秦晅淡淡道,“只是同你解释一个道理,又不打紧。”

邵萱萱心里登时一片霍亮,有些木然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你确实不应该会输,什么你都算计到了,什么人你都能拿棋子来用。难怪皇后发现你不是她儿子,也装聋作哑,还同你示好要你放心。她一定也慧眼如炬,瞧出来自己儿子不成器,未必真能当上皇帝,相信你能力超群,将来必定能龙飞九五,君临天下。”

秦晅任由她嘲讽,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保险不知上了几重,叫她发泄一下,又有什么不好的。

他很小就知道了,要把人困住,光折断翅膀是没有用的,得织一张密密麻麻的丝网,仔仔细细地将出入口封住,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就像最终死在赎命池里的祁老头,这辈子都妻子和女儿,对什么都充满了*——他若是不对呈歧雪山上的宝藏传说感兴趣,又怎么会折断双腿,被困墓中,他若是少一分对妻子、女儿的牵挂,恐怕早在被困初期就绝望了,等不到他这个瞎孩子意外的闯入,等不到清水和食物…

他想起邵萱萱睁着眼睛看着天空的麻木模样,总觉得跟靠在墙壁边一声不吭的祁老头有些相似。

他对祁老头的救助当然是有回报的,不过是每天少吃点东西,就能养藤虫之外能说话的活人,这活人还能指点他功夫,陪他解闷,告诉他外面世界的模样。

虽然,祁老头初见他时也连连抽气,还上下牙打架一般询问他:“你、你是人还是鬼啊!我祁某从来不害人,尤其不害小鬼…”

那个时候,他恐怕真跟鬼差不多。

一个因为丑陋和生理缺陷而被父母调换了身份,常年生活在墓室里的孩子,连走路都不大会,总是习惯爬…

按祁老头的描述,除了模样惊人,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手足都是非人的白,头发几乎比身体要长,也白得像雪一样。

他把祁老头当藤虫养起来,祁老头…似乎也把他当猴子、小狗一类的生物教导着。

虽然屈辱,有个伴总是好的。他还能把自己在走道里画过无数遍的东西,一笔一笔用手指描画在他手掌上,等他告诉自己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秦晅初时以为父母是不知道他们的小秘密的,以为多靠了自己掩藏的好,才没让祁老头被抓,被拖出去活活打死。

雪山民的墓地便如圣地一般,自然不能随便给入的。

一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他们都是笼子里的动物,多养一只残废的老狗,能让小的那只安心待着,解解闷,何乐而不为?

他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从祁老头身上学到了足可以自保乃至杀人的功夫…却还是没能活下去。

秦晅瞥了身侧的邵萱萱一眼,说道:“谁不是戴着枷锁活着,你以前难道就真的自由得跟鸟一样?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邵萱萱没有回答,只垂着头慢慢走着。

秦晅也懒得再劝,迟早会想通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多说的?

天色尚早,两人都没了在外面闲逛的心思,便一齐往萧府走去。经过慈安湖畔时,有外地来的胡姬在表演,鼓乐雷动,那女子深眉广目,头发在日光下黄中泛红,腰肢像没有骨头一般,光脚踩在雪地上,把红裙舞得像怒放的火焰。

邵萱萱又不是没见过外国人,瞥了一眼就打算从边上穿过去。

秦晅蹙眉站定,正要让邵萱萱留意,那团火焰突然就疾舞过来,缠到了他身侧。秦晅冷眼打量她,对方将面纱也摘了下来,笑得比身上的裙子还要热烈。

下一秒,雪亮的刀子就捅了出来。

秦晅早有防备,立时就避开了,反手一掌拍在胡姬身上,身后却传来大量利器破空的声音。

已经走到前面的邵萱萱听到动静,在这时回过了头,惊恐的睁大眼睛,喊了一声“当心。”

秦晅扯了扯嘴角,甚至都不用转头都已经“看到”身后的人了——他学武的时候,可没有用过眼睛这种东西。

几个回合下来,邵萱萱也已经挤到了近前,掏了暗器出来,却不曾动手。

这些人功夫都不弱,下手更是狠辣,秦晅连杀数人,他们依旧没有后退的意思,肚子破了还搏命一样冲上来。

那胡姬被秦晅打中了好几掌,再爬起来,却突然冲着邵萱萱发难——邵萱萱那暗器准头不错,虽然没本事跟他们打,给秦晅制造空隙还是有的。

街上早没了行人,想来官府的人也快到了。

邵萱萱退了几步,大致估算了下距离,掏了方砚留下的火药来掷,登时火焰冲天,热浪翻滚。

等烟尘散去,地上横陈着数具残尸,秦晅也沾了一脸的尘泥,一把拉起她:“走!”

“我们…”

“这幅模样,怎好叫他们瞧见。”秦晅飞快地把地上的几件暗器捡拾起来,拉着人快步离开。

到得萧谨容府上,街上的事情已然闹开了,萧谨容急匆匆找了衣衫给他们换上,又找了家仆带了钱财去封集市上那些百姓的口。

邵萱萱没受什么伤,瞅着侍女给秦晅裹伤,嘀咕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秦晅摇头,沉思不语。

等到侍女帮他料理完伤口,端着血水退了下去,才道:“总该逃不出那几个人,若是尽只会使这些小手段,我倒是低估了他们。”

邵萱萱可一点都不觉得这也算小手段,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她想起方砚的家人,恨不得拎着他的耳朵告诉他:“都要来夺你的命了,一点都不是小事,你得坚持活下去啊!方砚一家老小的幸福都在你手上挂着呢!”

她这番忧虑流露的太过露骨,方才又没有没义气地溜走,这在秦晅看来,还是有点欣慰的。

然后就见邵萱萱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突然道:“你说,要不要…让方家搬到离京城远些的地方…或者,你加派几个人手去保护一下?”

秦晅的脸僵了一下,木然地看着她,半晌,才嗤笑一声,扶着椅子站起来,直往屋外走。

“哎,”邵萱萱跟了出去,继续劝导道,“他们在这里,不也是你的软肋?万一真有人对他们下手…”

“邵萱萱,”秦晅终于顿住了脚步,“你方才不走,是怕我死了?”

“是、是啊。”邵萱萱有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怕我死了,”秦晅语速飞快,不等邵萱萱回答,已经把答案自顾自说了出来,“是怕我死了你也得跟着陪葬,还是怕方家没人照顾,死得难看?”

“这个,”邵萱萱无奈地摆弄了一下衣带,表情有些委屈“不能都有啊,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嘛…不都是你给我下的套嘛,”说到这里,声音又提高了一些,隐隐有些愤怒,“现在都成功了,你得意了吧!”

得意…

秦晅一口血涌上来,既不能反驳,又实在咽不下去,就那么凶狠地瞪着她。

邵萱萱被他的表情吓到,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试探道:“干嘛这副表情,难道你还真看上我了,吃死人醋啊。”

秦晅的脸彻底黑了下来,笑容却渐渐浮了上来。

“吃醋,喜欢你,”他一字一句地轻蔑道,“你也配?”

邵萱萱心虚地摸了下鼻子,她之前确实是这样怀疑过的。可是秦晅从昨晚到现在的种种手段,无一不是理智算计到了极点,她就是再自恋,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说这是因为爱啊。

还好现在试探了一下,要是真误会了,可不单单只是闹出笑话那么简单的。

这种人,最是吃人不吐骨头了。

秦晅说完,又继续往前走,邵萱萱尴尬归尴尬,对萧府也不熟悉,也不愿意一个人待着,就那么不尴不尬地跟在他身后。

一个是气到了极点没心思说话,一个是尴尬恐惧症发作没力气调节气氛,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地从房门前转到房门口,穿过花廊、绕过池塘、再过了两次拱门、三四座假山,终于…又回到了原来的厢房前。

邵萱萱茫然地左右打量了一下,秦晅这是要干嘛?她还以为他是要出去呢,没想到就是这么绕屋子走了一圈,这是在侦查环境吗?

果然很谨慎啊,不过好像谨慎的有点*,都到了萧谨容这里了,直接叫暗卫来做不就得了。

也可能是对别人都不放心,疑心病太重,神经质活该过得坎坷一点。

秦晅方才是气昏了头,又加上失血过多,才走错路,但这时去纠正又太刻意了。只好重重咳嗽了一声,推门重新走了进去。

邵萱萱囧囧地跟在他身后。

屋里还是那个摆设,那张床,那几把椅子,那两只茶壶。

没喝尽的茶水还冒着烟,扭啊扭的从水面逸出,往屋顶方向飘去。

秦晅越看越是火大,咬着牙坐下来,见邵萱萱还傻站着,到底还是出声迁怒:“还傻站着做什么,过来给我倒茶!”

邵萱萱嘀咕了声“不知你在气什么”,在本来就挺满的杯子上又意思意思加了几滴茶水。

在秦晅看来,她确实还是很听话,但这听话,就跟多滴下去的几滴茶水一样,怎么看怎么碍眼。

第九十七回火铳

张舜带着人冲进来后,一见秦晅缠着绷带的胳膊,就拉了个长长的哭音:“殿下——”

秦晅正烦的不行,哪儿有空听他嚎丧,立刻就打断了问:“父皇他们都知道了?”

张舜那声调儿都没出完呢,幸而业务素质精良,立刻就把哭腔咽回去,老老实实点头。

也因了这个原因,来接人的除了储宫的人,还有老皇帝指派的禁卫。

至于太子为什么私自出宫这种事情,自然就先押后再议了。

邵萱萱跟着秦晅一起上了马车,对这些杀气腾腾的禁卫很有些忌讳。秦晅也懒得搭理她,自己靠在软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被他叫进来的张舜话。

回了春熙宫,才一下车,就见太子太傅王传云在门口站着,一脸严肃。

据邵萱萱的印象,王太傅是几个太子太傅里面最严肃的,也最不爱多管闲事,轻易是见不到的。

但老皇帝又似乎特别欣赏他,太子自请出宫迎击流寇,唯一的一位随军太傅就是他了。

至于秦晅对他的态度嘛——邵萱萱以前看不懂,现在也明白了——面上有多敬重,私底下就有多提防——北上那阵子,他宁可把张舜跟王太傅一起打包支使到旗云州,也不愿意他在刘献屿边上晃荡。

王传云毕竟挂着老师的名头,秦晅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听他说道:“太子身上带着伤,还是先进屋坐下罢。”

张舜不敢吭声,邵萱萱扶着人进到寝房内,常给秦晅看病的王太医果然已经在了。

接下来的流程,邵萱萱也熟悉得很,无非就是请脉、开方、吃药,太傅训话,再晚些时候,皇后也该来了…

她挨着悬了毛毡的窗户站着,脚下铺着厚厚的地毯,地毯下面有地砖,地砖之下还有地龙,没过多久,从头到脚都暖烘烘的。

要是不考虑秦晅的真实身份的话,屋里的气氛其实也挺暖的。

王太傅说话细声慢语的,跟秦晅商量怎么补他近来缺掉的功课。秦晅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甚至还深刻检讨了下自己偷偷溜出宫的不成熟行为。

邵萱萱在一边听得牙酸,不知不觉竟也消磨了不少时间。

甚至到了晚上,到了天整个黑下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就躺倒,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雪地上有着苍白面孔的少年似乎彻底消失了,先是从大家的视野里消失,变成了一个总是行动在暗处,被人提起时也就剩下一个符号…最后,连她的梦里也不再有他。

她多了很多必须去做的事情,每天要按部就班地去和负责研制枪械以及各种“新奇玩意”的军器监工匠沟通,要留意自己身上的空花阳焰毒性,要小心身上的母蛊,要留意皇宫内外的各种风吹草动…

那些刺客的来历最终还是有了个交代,据说是北地叛军的眼线,还抓到了好几个逃窜的同谋,只几天时间就过了三司会审,极刑处决。

秦晅得到消息的时候,垂着眼睛恭恭敬敬地谢了皇帝的恩典,回来之后神色淡淡的,仍旧让刘简着人去查探。

邵萱萱试探着问:“那些人,不是齐王派来的?”

因了方砚的关系,她对北地的仇恨倒是很深。

秦晅摇头,轻出啜了一口:“此事已然有了交代,到此也就结束了。”

“那你还…”

“人家要杀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你不是说你自己心里有底?”

“那也须得看得清清楚楚的,你今天怎么这么闲,不去军器监?那些火铳做得怎么样了?”

现代枪械的精度毕竟太高了,邵萱萱上辈子连真枪都没见过呢,光凭那点描述就想依靠工匠造出合适的武器毕竟太难了。自然而然的。在铁质管状器具里填充当火药,引爆产生近距离杀伤力的火铳最先被研制了出来。

实战价值虽然不及真正的枪械,近距离杀伤力却还是十分可观的。

邵萱萱耸肩道:“还是那样啊,近距离威力很大,但是射不远。”

射程,在还依靠人海战术的冷兵器时代,有时候甚至比打击精度还重要。

那么多人,射程够了就是乱箭也可能伤到不少人。

秦晅皱眉听了一会儿,突然道:“你之前不是说,有提高他们工作热情的办法吗?”

邵萱萱无奈:“他们缺少的又不是工作热情。”给皇帝打工诶,谁敢不努力啊!缺的是现代化的知识,是高精度的流水线作业。

“不缺热情,缺升官发财的青云大道。”秦晅道,“你们那的皇帝,不是曾经要求军器司在每把武器上刻上制造者和监管者的姓名?不是将田地租借给个人耕种,鼓励他们竭尽全力创造个人财富?”

“那叫包产到户,”邵萱萱打着哈欠纠正道,“可这跟你的情况完全不同啊,还青云大道——等等,你的意思是说?”

“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功有不当,必行其罪。”秦晅道,“功若有方,那自然是要大加封赏,荫妻封子。”

邵萱萱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在器物上面刻上制作者、监管者的名字,对提高制造水平来说,当然是好的。

但这样严苛的管理制度,雇主还是皇家,又要连坐一连串的监管者,难免就有些严酷。

这种方式却很合秦晅的胃口,隔天就上谏给了皇帝,老皇帝掌管天下这么久,脑子还是有的,不久就颁下正式法令。

举国工官震惊,甚至传扬到了周边小国的大臣口中,成为了老皇帝和太子暴政不仁的铁证。

然而,火铳的研制有了新的进展。

虽然还没有扳机,铳膛、药室和尾銎却已经明显分开,放大版则足有成人腰粗,被工官叫做“腰统”,轰击城门效果非凡。

负责相关项目的底层工匠和中上层工官很快得到了封赏,邵萱萱甚至有老皇帝和秦晅已经尽释前嫌,父子同心的错觉。

.

除夕夜终于到来,家家户户门前挂上了写满吉祥话的桃木板,连皇宫里也不例外。

邵萱萱算是知道什么叫“贴桃符”了,不对,该是挂才对。

新年临近,当太子的请的安多,做手下自然也更忙碌。

开年第一个子时,万把火铳齐鸣,比听惯了的暮鼓晨钟响了不知多少遍,比春雷还叫人振聋发聩。

一些不满开始在朝野中蔓延,逐渐汇聚成一股坚定的反战派,指责这样的行为是在“穷兵黩武”。

继齐王叛变之后,又一轮小规模的清洗模模糊糊地展开了。

老皇帝从骨子里忌讳齐王盘踞北方的行为,偏偏老太后还偏听偏信,当着他的面大骂齐王不忠不孝,一有风吹草动,一旦可能危及小儿子的,仍旧想尽办法想要漏消息出去。

第九十八回斗殴

新年之后,日子过得飞快。

宫里的日子表面上波澜不惊,私下却暗流汹涌。皇帝臣子们相互博弈,后妃们有后妃们的算计,皇子们有皇子们的计较,就连宫人和内侍们的小圈子里,也充满了明争暗斗。

邵萱萱两耳不闻窗外事,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如何提高自身实力上面。

火铳虽然杀伤力不错,但射程毕竟有点坑爹,她在军器监走得多了,很快就瞄上了另一样古代比较常见的武器——十字短弩。

工官们在她的建议下,将短弩的体积改小,又增加了填装弹药的凹槽,点射威力自然是比不上现代枪械的,射程却比火铳远得多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木仓(和谐)杆子里才能出政(和谐)权,都是义务教育阶段政治课上学的东西。

这是个肉弱强食的世界,人命如草芥,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想保护的人,需要强大的内心和实力。

感冒好了之后,她扎马步的时间明显延长了,每天早上都坚持晨跑…手握火铳,被后座力镇得手掌麻痹的时候,另一种满足感却油然而生。

这种状态有点类似于当年的高三备考,晨雾未消,脚踩在积雪上,全身的骨骼都清醒了。

只可惜,那个人已经死了。

秦晅仍旧不愿意教她太多东西,想要飞檐走壁是绝无可能的,但较之前也算好了很多。

邵萱萱这具身体本来就有些底子,运动热身之后,学些小擒拿手啊、刁钻的攻击招式啊什么的,倒也有了些模样。

秦晅明知自己是在养虎为患,看着她满头大汗地反复练习,又开不了口去阻止。

那么娇气的一个人,如今也想变强,想活下去…

秦晅靠在床头,让张舜开了窗,看着邵萱萱一次次小跑着不远处的小径上经过,心思不知飞到了哪里。

饶是张舜这样察言观色的高手,也猜不透太子殿下的心思。

至于每天风雨无阻坚持绕着寝宫跑步锻炼的邵萱萱,他就更不懂了。

“殿下?殿下?”

他一连唤了好几声,秦晅才回神,将手里的杯子放回到茶盘上。

笼子里的鸟,到底没有天上飞的叫的悦耳动听。

张舜正要转身呢,秦晅突然问:“张舜,你看聂姑娘,长得好不好?”张舜愣了一下,立刻笑道:“聂姑娘生得仙姿佚貌,便是比那月里的嫦娥,也是不逊色的。”

秦晅嗤笑一声,挥手让他下去。

张舜出了门,正瞅见邵萱萱从假山边的小径上气喘吁吁的跑过。少女的头发被发带束着,穿着翠绿色的小袖短襦,俏丽得似一只翠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