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霄皱眉道:“也不能说奇。我们之前也搜过几遍山了,不是一样没发现他们?这荆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深山绝壁间难免有禁卫军发现不了的死角。如果他们藏在什么秘室或秘洞里不露面,只要储备了足够的食物,别说三两天,就是三两个月也没问题。”

唐天祺抓头,叹气:“那怎么办?让我们三万禁卫军一直耗在这里?”

唐天霄冷笑道:“让朕三万禁卫军陪着他们三两只刺客死瞌?那也忒瞧得起他们!撤兵吧!”

“撤?真撤?”

“都撤了,但多布置暗卫,明松暗紧,争取引蛇出洞,明白吗?”

“明……明白。”

唐天祺应着,却还是有点迟疑,“他们刚刚失败了一次极周密的计划,应该没那么大胆这么快又有第二次行动吧?”

“对付朕么,大约一时是不敢了。”

唐天霄沉吟,“但他们总得找机会离开吧?也许,他们还会……呵,浅媚好容易出来玩一次,给生生地闹成了这样,也许朕该在这里多逗留几天?”

他转头问卓锐:“破庙那里,有没有清理?”

卓锐回禀道:“有。我们有三名侍卫未及逃出,在爆炸中遇害,尸体已经找出,只是……面目难辨,连全尸都没保住。”

“厚葬,从重抚恤家属。”

“是。”

卓锐继续道,“到凌晨时,秘室部分也基本清扫出来,发现了铁链碎片和一些烧焦的人骨,都已无法辨明身份。”

炸药自密室引爆,其威力之大,连外面的庙宇都一并夷平,密室内的人自然早已化为齑粉,能有一根两根骨头剩下,已算是幸运。

如今想来,密室中的人,连同那个村妇在内,竟没有一个是善良之辈。

——但是,对于另一方来说,他们又是绝对的忠诚之士。

为了去他疑心,将他顺利引入密室,那个村妇先割了自己的舌头让他相信她的确是相助可浅媚的受害人,又不惜让同伴取了自己的性命来坚定他的救人决心;

而杀村妇的黑衣人,以及装成浅媚捆在岩石上的女子,显然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秘室,打算和他在爆炸中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

他竟从不知道,北赫居然也豢养着这样的死士。

而被称为化外之民的北赫,又有什么样的领袖会有这样的魅力,让部下舍命报效,视死如归?

何况,大周虽一时奈何不了北赫,有宇文启镇守北疆,北赫也无力大举进犯大周。不论大周皇帝是死是活,大周会不会内乱,对于北赫来说,能把握的机遇并不多,有必要为谋刺他不惜一切设尽心机吗?

他这么想着,又追问道:“没有留下其它关于他们身份的蛛丝马迹吗?比如残留的刀剑之类,看不看得出来历?”

卓锐答道:“他们所用的刀,明显是北赫风格,倒也没细查哪里打造的。不过我们在清扫密室时,倒是意外发现,那密室里似乎另有通道通往别处。”

“通往哪里?”

“那密道看来很是古老,只怕是比地面的庙宇还久远些。炸药已经把靠近密室的部分堵住大半,暂时看不出是通向哪里。我让人挖了一段,发现下方又堆着些旧土,猜着前方密道很可能因为年久失修坍塌了一部分,所以只叫人守着,暂时没有继续挖下去。”

唐天霄想起那异常坚固的庙基和墙上的蟠龙,道:“继续往前疏通。这座庙宇……绝对不简单!”

唐天祺笑道:“应该不会坍塌吧?看看,这密室不是还给有心人在利用着?”

唐天霄点头道:“说不准这密道所通的地方,也已被那些人利用上了。多加人手,尽快把密道疏通,朕可等着瞧,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唐天祺犹豫了下,笑道:“听说三妹昨天来得很是巧。想要知道得更多,应该不是太困难。”

唐天霄不应,又问了几句京中局势,细细嘱咐了,便打发了唐天祺和他的禁卫军先行回京,却让卓锐继续增加荆山的暗卫,不可错过任何将对手一网打尽的机会。

待他安排停当,回到卧房看时,可浅媚已经起了床,丢开前日的布衣,换了一身靛蓝的衫子,松垮垮地绾着个偏髻,正趴在窗边对着窗外的荆山出神,连唐天霄走了进来都没发现。

唐天霄悄悄叫过侍女,听说她如常用了早膳,才略略放了心。

他走过去,拿手中半红不红的一片枫叶去撩拨她的面颊,笑道:“一大早的,就在这里发呆,莫不是在想我了?”

可浅媚回过神,缩缩脖子避开他的撩拨,舒展了蹙着的眉,微笑道:“想你做什么呢?我晓得你总会过来陪着我的。”

唐天霄的唇扬起,窗口投入的阳光洒在他面庞,那笑容便格外地明亮温煦。

“瞧瞧你,一出宫更是懒得不像话。连头发也乱蓬蓬,不肯好好打理。”

他伸手取下她发际的银簪,让那头乌发软软地顺着自己掌心滑下,柔声道:“我给你重新梳罢!”

可浅媚应了,由着他牵到妆台前,扶正了菱花镜,从袖中取出梳子,一下一下给她梳拢着头发。

那梳子依然是那把雕着简洁花纹的普通桃木梳,被握得久了,边缘已微微地发亮。

她不觉低头,看向腰际的荷包。

绷着心弦辗转了两三天,原来那荷包已经破了,却鬼使神差般依然被她小心地保管下来,此时已经用新的替换下来,虽然在外不便,只挑着了一枚鹅黄底子的,却依然有一双飞燕在碧树翠叶间嬉戏。

里面的同心发结,当然也还是原来的模样。

她望着镜子里唐天霄专注于手上动作的凤眸,忽轻轻道:“其实我并没有和人怎样。”

唐天霄眼皮都没抬,将手中那缕乌发拢到顶部,散淡地应了声:“哦!”

不晓得是信,还是不信,或者心里早有了主见,只是爱惜她,才这般敷衍地听着她的狡辩。

她便有些着急了,涨红了脸说道:“他……他是想欺负我,可我不愿意,后来,七……又有人过来喝阻,他便气忿忿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唐天霄慢慢地将手中的长发缠作一个髻,对着镜子里的那张局促的面庞看了又看,小心地用那根嵌了明珠的长长银簪簪住,才闲聊般不经意地问道:“哦?那人是谁?过来喝阻他的人又是谁呢?”

可浅媚抿紧唇,向镜子里张望着,忽道:“你梳得并不比我好看。”

唐天霄走到她正面,仔细地端详着,笑道:“可不是呢,我的手并不比你灵巧。不过我的确不想让你一脸灰溜溜的模样,希望你看起来漂漂亮亮,开开心心。”

他折下青花瓶里插着的一枝浅紫色木槿花,簪到半歪的髻上,满意地端过镜子放到她面庞前,说道:“瞧,这白白的小脸儿配上这又大又香的花儿,倒是精神了许多。”

可浅媚自己看时,没看到发际的花朵,却发现了自己青黑的眼圈,伸手摸了一摸,发愁道:“等我到二十五岁时,只怕长得要比你那公鸡皇后还丑了!”

唐天霄问:“哦,你这么怕自己变丑?”

可浅媚道:“若是我老了丑了,你大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百般对我好了吧?”

唐天霄拿手指描绘着她如画的眉眼,笑道:“那时,你从小丫头变成了老丫头,我大概也从小伙子变成小老头子了。不过那时候我们的孩子都快和我们一样高了吧?到时我得分一半心对他们好,只怕真没法百般对你好了。”

可浅媚给他贫嘴滑舌地一逗,止不住笑了笑,却又忙立起身,依然站在窗口看风景了。

唐天霄皱眉,对着镜子照了照,没觉得窗外风景抵得过他这般风标秀举,清晖夺目。

这时,可浅媚幽幽道:“天霄,我真想生个孩子了。嗯,一个或者两个都行。然后我们俩把他一点占养大,看着他成家立业,生出一堆的孙子孙女来,便是老了,我们一定也快活得很。”

唐天霄听得柔情涌动,走过去将她拥到怀中,让她贴在自己胸.膛,微笑道:“要一两个孩子有什么难的?就是要十个八个都没问题!你小呢,自己身量还未长足,所以没怀上吧?我们努力些,明年一定可以有个孩子……如果是男孩,我便册为太子。将来我会把大周江山经营得四海晏靖,仓廪盈足,他便可以当个万事无忧的太平天子,你说怎样?”

可浅媚低着眉眼,却犟嘴道:“不怎样。小心你的公鸡皇后急了眼,一口吃了你!”

唐天霄笑道:“你都不怕她,何况我?放心,这中宫的主人么,早晚会姓可!”

他托起她下颔,让她抬起一直埋着的头,深深地望入她的眼睛,低沉而有力地说道:“信我吗?我是你这世间最亲近的人,愿意给予你我所拥有的一切。”

可浅媚无可回避,定定地与他对视,曜石般的黑眸渐渐晶莹迷离。她那微微翕动的鼻翼有些发红,呼吸间听得到不顺畅的凝噎之声。

而唐天霄只是安然地向她微笑,清浅而温煦,却比院外日渐灿然的红枫还要浓烈。

如入口绵甜但后劲如火的烈酒,饮之不觉,觉时已沉酣不知归路。

许久,他松开托她下颔的手,依然那样疼惜而包容地浅笑着,轻轻地拭去她湿了大半面庞的泪水,把她拥到怀里,由她伏在自己胸前,很低很低地抽泣着,簌簌的泪水湿透了他的前襟,漉漉地粘在他的胸口。

他不逼她,不问她,甚至也不去刻意安慰她,只是如常般温柔地拥着她,抚着她柔软的发,倾听她无声低泣里的丝丝委屈和为难。

她已将她的委屈向他敞开,他等着听她的为难。

果然,等他的前襟湿到无可再湿的时候,她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便沙哑着嗓子开始交待。

“那天行在山道上……我看到天上一只鹰,正预备去射时,有人从山坡下偷袭,我一时不察,被他们从马背上拉到坡下,又拿迷药迷晕了我……”

唐天霄望着在自己怀里闷着头的女子,不置可否地顺着她的话头应道:“哦?”

“我醒过来时,发现给关在一处农家小院里,头疼得很,也没什么力气,院里活动的是些蒙面的黑衣人,也不晓得是什么人。”

“哦?”

“后来,有个年轻的男子过来想欺负我,我……我着急得很,但没力气,打不过他,便一直叫喊着求救。然后……有个好像是头领的人过来制止了他,又令人拿了饭菜给我。那饭菜里应该也做了手脚,我吃了后便又睡了过去。”

“哦?”

“等我再醒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手脚还是没什么力气。我怕他们继续给我下药,便装着没醒继续睡着,等下半夜恢复得差不多才悄悄起床,正听到门口守着的人在谈要利用那个破庙害你的事,我便打昏他们,逃出来找你了……”

“哦?”唐天霄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结束了?”

“结……结……结束……”

她明显底气不足,快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

唐天霄叹口气,松开环着她的臂膀,快步走到桌前,抓过茶盏,拎起茶壶,连倒两盏凉茶,一气喝了,才似把腾腾欲起的怒火按捺下去。

他问:“喂,浅媚,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

可浅媚抱头坐到榻上,很是苦闷地回答道:“不信……可我编不出来……”

唐天霄的怒火再不用去冷水去浇,如当头遇着了润物细无声的春雨,顷刻消磨得不见踪影。

这女子扯了一堆破绽百出的谎话,不但老老实实承认了,还这般忧郁委屈的模样,竟让他哭笑不得,连生气也生不出来了。

他无奈道:“好罢,你说了一大堆假话,到底说了一句真话。你的确逃出来找我了。我也只要有这一句……也便够了。”

可浅媚抬起头,眼睛像兔子一样红红的。

唐天霄叹道:“你既不肯说,我来帮你说罢。北赫安排你到我身边来,本是想害我,可你不但没有行动,还和我如胶似漆,越来越好,他们不乐意了,或许还后悔了,想害死我,依旧把你带回北赫去配给那些英勇强健的北赫儿郎,对不?”

可浅媚抱着膝不说话。

唐天霄继续道:“我开始担心他们会因为你的背叛而害死你,不过现在看来,喜欢你的少年郎的确不少,所以你只是给软禁了,也许还给人占了点便宜。你对那些北赫人还是很有感情,是主动跟着他们离开的,所以他们应该也没想到你会背叛得如此彻底,商量怎么对付我时也没回避你,所以你不但晓得那所破庙,连其中的机关都一清二楚。”

他望着她腰间的荷包,道:“你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换的衣衫,也许就是你自己换的衣衫,所以什么都没留下,却留下了这个荷包。也许……你还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只是没打算好自己选择哪一边,由着他们把你的贴身之物拿来设计我。可最后发现我可能给他们害得尸骨无存,你舍不得了,拼了命要阻止,才被下了药,丢在他们的藏身之处。可能他们下的药不够重,可能你体质比一般人好,你醒得比他们预料得早些,所以才能及时赶了过来,把我从阎王殿里拖了出来。”

他用脚尖勾了勾快把头埋到双膝间的可浅媚,笑着问道:“浅媚,我说得对不对?”

可浅媚肩背直了直,咕哝道:“你说对那就对吧……”

唐天霄静默了片刻,问道:“那个占了你便宜的男人现在在哪里?”

可浅媚惊讶地抬起头,讷讷道:“他……他没占着我便宜……”

唐天霄不觉愠怒:“你还要怎样让人家占便宜?是不是在北赫女人的心里,搂搂抱抱、亲个小嘴儿、拉个小手儿都算不得占便宜?连衣服给人剥.光了差点全线失守也不算得什么?你知不知道,换个贞.烈些的女子,已经羞愧得自己抹了脖子了!”

可浅媚悻然道:“你不晓得在多少女人跟前全线失守过,也没见你抹过脖子……”

唐天霄惊愕地张大嘴巴,怒道:“你……你说什么?”

可浅媚道:“我的身手才智,并不下于那些男儿。为何我要听那些中原看不住自己妻妾的老男人们猪油蒙了心的论断,听什么狗屁不通的女人贞.烈观?我母后也是中原去的,可北赫老国王薨逝后,她养了七八个面首呢,都是北赫一等一的骁勇男子!”

唐天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脑中转来转去,都只有一句话。

夏虫不可以语冰!夏虫不可以语冰!

怪道她总是提北赫有多少个少年好儿郎,敢情打算学她母后收上七八个面首左拥右抱呢!

如此算来,如今她只能对着唐天霄一人,倒是委屈了她!

以她这样的贞.操观,给送到中原前能保住完.璧之身,已经算是奇迹了。

 

见唐天霄沉着脸在房中踱来踱去,可浅媚总算看得出他真的生气了。

北赫民风开放,她的男女观念很是受其影响,但并非不知道中原人只认可女子从一而终的观念,何况在宫中时日已久,深知自己如此受宠,已是多少年来绝无仅有的了,即便和高高在上的沈皇后、宇文贵妃比起来也是幸运之极。

她不小心流露出自己的一些看法,心中也是懊恼。

窥着他又在桌前倒凉茶喝,她站起身,垂头走过去,从身后环抱住他,低声道:“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是真想学我母后。旁人亲近我时,我就和……就和吃了苍蝇般难受。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只想你欺负我。”

她亲亲他的脖颈,又踮起脚,去亲他微侧着的面颊,温软的唇瓣暖暖的,润润的,迅速燎烫着毛孔。

气够了他,又过来哄他……

唐天霄的茶盏“啪”地落地,猛地回身狠狠地咬啮住她的唇。

她吃疼呻.吟时,他迅速攻城掠地,扫入她唇舌深处,只待逗引得她有所回应,便叩下牙关,将她的舌尖重重一咬……

“唔……”

她疼得落泪时,唐天霄已放开她的唇,一舒臂便将她轻轻拎起,丢到床上,自己却立于床边,随手便将她底裙扯了,也不解她上衣,便抓过她惊慌乱蹬的白玉一般的双足,分开,把她往自己身边一拖,强势攻入……

院中稍远处,有临时调过来的年轻侍卫和陈材一起值守着,发现屋内低低的絮语渐渐不闻,正立到树荫下打着呵欠时,忽听得屋中有茶盏落地的声音,忙竖起耳朵。

这时,可浅媚蓦地发出一声极痛楚的尖叫,他惊得差点跳起,忙要去查看时,陈材一把将他拖住。

“陈大人,有……有刺客!”

“皇上在里面。”

“皇上……皇上在,更要护……护驾!”

这时可浅媚又是一声痛呼,声音压抑着低了许多,却拖着明显的哭泣着的鼻音。

年轻侍卫便犹豫着顿下脚步,问向陈材:“皇上……无……无恙?”

陈材苦笑道:“他?恐怕正舒服着呢!”

“这……这样啊?”

“嗯。”

“可这到底……到底是在做什么?”

陈材不答。

年轻侍卫侧耳倾听,只闻隔一倏忽便是一声低低啜泣,听着颇有节奏,忽然便明白过来:“啊,我……我知道了!是不是淑妃失……失踪两日,皇……皇上起了疑心,正……正拷打她?”

“拷……拷打?”陈材也结巴了,犹豫片刻道,“嗯,没错,是拷打。皇上也只舍得这般打她了!”

年轻侍卫不知道可浅媚入宫前以及入宫后的劣迹斑斑,便担忧起来,“哎,淑妃这小身板儿弱……弱不禁风的,禁……禁得起严刑拷……拷打吗?也……也只有皇上敢动刑了,若是……是别人,力气用得……用得大一点,出了……出了人命,还……还不给满家抄斩了?”

他倒还不笨,总算看得出唐天霄极看重可浅媚。

陈材听着,他也只有最后一句“满家抄斩”云云说得利落,大是头疼,也不去接他的话头了。

过了约一柱香工夫,可浅媚的声音越发弱了,渐渐低不可闻,只是偶尔如猫叫般细细地拔尖声线喊上一声。

这年轻侍卫听着便惋惜叹道:“吓,只……只怕已没了半条……条命了!可惜了,可惜了,这淑……淑妃……咳,好……年轻呀!”

陈材忍不住问道:“小哥儿,你几岁了?”

“十……十七。”

“也不小了呀!”

“嗯,我……我娘说,再过两……两年,该成亲了!”

看着这年轻侍卫一脸憨笑,陈材点头道:“是该……该成亲了!没成亲的男人,都算……算不得真正的男人!”

“谁……谁……谁说的?我……我娘说,我已经……已经是大……大丈夫了,才……才会选……选拔来随……随……随侍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