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赵姜阮自然察觉不到他此刻竭力忍住正在微微上扬起来的眸梢唇角。

“放心吧,苏总,你这么才华横溢肯定会有新作品的,你是我佩服的大师里面最年轻有为的一个,就连我的专业老师也很欣赏你的作品。你不要这么悲观消极,肯定会好起来的。”陡然间被苏易言这么戳心窝的分享他的私事,作为倾听对象的赵姜阮受宠若惊之下立马元气满满的给他打气起来。

“嗯,但愿如此。”苏易言尽量惆怅的叹了口气,为了遮住他自己上扬的唇角,他转身回来后右手抬起虚虚的遮在他自己的下巴上方,这才往外面走去。

苏易言倒是没去医院,反倒回了趟他自己的住处,按照心理医生叶永州的字体,一直模仿了数遍以后才在病历本的最新一页上面书写:情绪喜怒无常,偶尔有多重人格,抑郁症状加剧,建议二十四小时有监护人陪同,以免有意外发生。

落款是今天的日期。

苏易言下午回来后把病历本随手往办公桌上一放,回了几封邮件后,临走前又特意和赵姜阮提及了下,“我有事出去半个小时,有电话给我接下。”

“嗯,知道了。”赵姜阮点点头,眸光却是有意无意的往苏易言随手放在办公桌上的病历本望去。

等到苏易言前脚一走,赵姜阮立马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心,起来暗戳戳的往苏易言的办公桌那边走去。

一边想尽可能了解下苏易言现下心理疾病的严重程度,一边又迫于他人隐私权不可侵犯的基本道德,赵姜阮又开始天人交战起来。她刚开始走到苏易言办公桌的旁边还是没足够底气去看他的病历本,她自己纠结的厉害,又怕他突然进来自己被逮个正着难以解释,干脆就把自己给他买的花茶拆开,继而去清洗了下自己给他买的玻璃杯开始泡茶起来。

等到赵姜阮泡好一满杯的花茶放在苏易言的桌上时,她终于鼓起勇气说服自己去翻看起了苏易言的病历本。迫于时间关系,赵姜阮只挑最近的那几页翻看起来,她刚看到最后一页的病历本上的病症诊断时,心里就愈发沉了下去。

赵姜阮刚看完最后一页的记录,门口处突然传来敲门声,本就做贼心虚的赵姜阮立马被吓得出了手汗,勉力镇定的转身时还不忘随手拿过一叠资料盖住了苏易言的病历本。

“小赵,Jason喊你过去讨论下鹏远的制图。”是Jason的新助理,在门口处喊了一声就回他自己位置去了。

“哦,我就过来。”赵姜阮神色不宁的应道,之后满怀心事的往外面走去。

赵姜阮出来到Jason位置上讨论公事的时候,吴晨昊正好拿了份合同到苏易言的位置上,他放下合同后余光里突然瞥到苏易言办公桌上多出来的清新脱俗的玻璃杯,估计是刚泡开不久,玻璃杯里的玫瑰花瓣开始隐有散开,周边沉浮着的紫色颗粒看着有点像是薰衣草似的,吴晨昊忍不住手贱把透明的玻璃盖掀起来,立马有股玫瑰的芳香味袭了过来,浓淡刚宜,煞是好闻。

这小子最近也忒会享受了吧。

吴晨昊不屑的嘀咕了一句,随即又留意到沉在花茶底部的红枣片和枸杞,要是再来块马卡龙或是甜甜圈之类的,那不就是他认识的那些女性朋友们最爱的美容养颜的下午茶搭配么。

吴晨昊想到这时,再次看了下秀气可爱的玻璃杯,忍不住就看得眼角抽搐起来。

这小子最近是中邪了吧!

怎么生活格调变的如此娘里娘气和骚里骚气的难以捉摸?

吴晨昊想得入神,出去时险些和刚回来的赵姜阮撞上。

“吴总,我有事想问下你。”自觉心里装了天大秘密的赵姜阮这会看到吴晨昊,忍不住要和他打听起来。

“你说。”

“你留意到苏总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赵姜阮委婉的问道。

“以前是没有,但是最近吧,还真的是有不少神奇的地方。”吴晨昊脑海里的少女心的小言封面读物还没散去,这会又多了杯美容养颜茶,他还真是相当好奇苏易言这家伙最近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是吗?”赵姜阮面上是淡淡应了一句,心里却是愈发痛心疾首起来。

两人其实心里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各自了解到的事实,可是总归又想着是他人私事也不好八卦太多,都是讲一半留一半的欲言又止,之后就各做各事去了。

等到半个小时后苏易言回来后,赵姜阮看他的眼神已经是重度同情垂怜了。

苏易言坐定后发现自己的桌上居然还泡了杯花哨的花茶在那里,他知道是某人的功劳心意,这会还神清气爽的喝了几口,口感甘甜香味宜人,居然比想象中的要好喝。

“苏总,你现在是和家人在一起生活吗?”赵姜阮觉得这种事的确不太方便在同事间说开,不过和他家人告知下他目前的心理抑郁程度还是很有必要的,就刚刚前几天她微博上关注的一个身患抑郁症多年的摄影师突然自杀,光看网页上的消息都看得她心惊肉跳,更不用说面前还站着一个活生生的抑郁症患者,并且还是个伪装的极其周全的抑郁症患者,她简直不敢多想那万分之一的概率,只要稍微往这个方向一发散就忧心忡忡的坐立难安起来。

“我没有家人。”苏易言颇为平静的开口,没有悲喜起伏,恍如是在谈论天气预报诸如此类无关轻重的话语。

“你怎么会没有家人?”赵姜阮听得心头愈发沉重起来,又怕触及他的伤心过往,问归问,声音却是不由自主的轻了下去。

“我年少的时候父亲就已去世,不久后母亲就改嫁了,等到她改嫁第三任丈夫的时候,我已经上大学住校,鲜少和她联系,她在我大三那年寒假连同她的第三任丈夫一起消失在我的生活圈了。准确的说,我应该是被遗弃了,所以我没有家人。”苏易言说到这时眉宇间上来平日不曾得见的忧郁阴鸷,眸光晦暗沉涩,她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深夜尽头的浩渺苍穹,孤寂如许,没有一丝红尘俗世的烟火气。

赵姜阮忽然就明白了他身上向来离群寡居的缘由。

显然是多年来一直孤身生活所致,没有家人,朋友又是鲜少,所以才会这样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毕竟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甚至觉得,这样的苏易言,不是不令人心疼。估计他是早已习惯了孑然一人的生活,所以他提及这一切,语气坦然,就连情绪都没有多大波动。从他开口说出那句‘没有家人’的时候,赵姜阮就觉得自己的心头没有缘由绷得发紧起来,一起感同身受着他的悲伤阴郁。

她不知不觉中情绪也被影响得低落起来,可是沮丧中又生出一丁点的庆幸欢喜,偷偷的潜伏滋长在心上的缝隙角落里,因为至少他的过往,她还有幸得知。

不单如此,她还想要知道得更多,那并不是她出于好奇自私的窥探欲,她只是纯粹得想要知道更多,想要知道他过去的点滴岁月,想要知道他身上所有发生过的变故,好的坏的,她都想知道,那才是完完整整的苏易言。

她愣了好一会,低低问道,“那你后来有找过你母亲吗?”

“没有。她不回来出现在我面前,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苏易言说到这时,眸光里的最后一点光亮终于全都敛藏起来,眉峰沉郁地刀枪不入。

赵姜阮才看到一眼,就心疼地无以复加。

因为她知晓着,人心越是伪装地无懈可击,其实越是脆弱地一碰就碎。

第22章

要是她能早一点认识他, 苏易言身上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全都逆转重来?

这样的假设, 她也就是想想罢了。眼前她虽然能够从他的口中得知一些零星过往, 然而隔了这么久远的岁月,她此刻的心焦担忧都像是泥入大海,并没有多大意义。

即便这样,她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做点什么或是说点什么,仿佛这样便能缓解一些她心头的焦灼。可是她有什么立场去问及这些,同事还是其她的身份?她不敢深究多想,她只要稍微触及到那个隐秘的念头,就觉得要在心上掀起惊涛骇浪。

她还没足够的勇气和底气去直视自己的内心, 情愿点到为止地含糊着,至少这并不影响她关心他。

赵姜阮回想着苏易言病历本上列举的诸多心理疾病,想必是他以前有过难以磨灭的创伤往事所致,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她琢磨着苏易言的这些毛病也是如此, 斟酌后继续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那、那你之前一个人是怎么读到博士的?而且还能出国?”

赵姜阮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够倒霉了,为着老爸十年前被诈骗欠下的巨债, 家里条件陡然间家徒四壁跌入谷底,目睹了家里被各处追债艰难度日后, 年少的她就开始四处兼职补贴家用, 也曾在兼职受人轻视委屈时在心里埋怨过老爸。

可是和眼前的苏易言相比,至少自己的家里其乐融融的还有爸妈可以嘘寒问暖还有妹妹可以斗嘴吵闹,就这一点, 她的状况就已胜过苏易言不知道多少倍了。

“靠奖学金,靠超负荷的揽活接项目,我在念大学时就开始接单画图帮地产公司做建模了,这为我后来去国外硕博连读时打下了很扎实的基础,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事。”苏易言说到这时,大概是想起了年少那段时期的青葱岁月,他说到这时忽然慵懒的朝椅背后靠过去。

他鲜少会提及那段捉襟见肘的日子,他这人天生自尊心极强,即便生活再艰难困顿也不愿和老师同学提及,他甚至有过一段时间窘迫的每天只能一顿充饥,所以年纪轻轻就落下了胃病。

那段时光太过晦涩阴暗,老实说,他并不情愿过多回想。

然而,眼下问及此事的是赵姜阮,他没有缘由就不假思索的一一告知起来。

苏易言唯一没有告知赵姜阮的是,那年大四的寒假他为了古村落建筑现状的课题去乡下调研时,途中还救过一个意外掉入池塘溺水的小姑娘。

虽是南方那年却是大寒,他过去的前一天刚下过鹅毛大雪,路上随处可见没有完全消融掉的积雪,池塘上面浮飘着零碎的冰块,寒风凛冽如刀割。等到他吃力的把那个小姑娘从池塘中救上来,两人都被池塘里的淤泥抹的看不出原本的面容。他记得那小姑娘被救上来后估计是觉得自己闯祸了,惊魂未定的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瑟瑟发抖着不敢及时回家,看着神智清明的也不太会再出什么篓子,他还有任务在身确定那小姑娘没有大碍后就先离开了。

他那时只定了一天的行程出来调研,也没带换穿的衣物在身边,冬天厚重的衣物沾水后更是冷的刺骨,调研才到一半他就只得提前回去了。好在年少时身体素质好的惊人,数九寒冬他就这么浑身湿漉漉的咬牙硬忍着,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长途车回学校,居然也没感冒发烧。

其实不过是他举手之劳做的小事而已,说也奇怪,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甚至还能清晰的回想起他自己那天穿的运动鞋的款式乃至身上衣物的颜色,一切的细节都鲜活流畅的仿佛是昨日刚发生的,唯独没有记住那小姑娘沾着泥浆颇为狼狈的面庞。

尤其是他出国的那几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难免也会上来思乡之情,其他的同学在大洋彼岸都有家人朋友亲戚牵挂问候,他却没有一个故人可以惦记。

他就靠着自己赤手空拳的过活日子,他虽眷恋故国家乡的土地,然而却没有值得眷恋牵挂之人,一个都没有。

唯有在午夜梦醒时,会时不时的梦见那个沾满泥浆狼狈不堪的小女孩,刚被他救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结结巴巴的朝他说了声“谢谢”,她显然是冻的厉害随即脸上又哈出大团的白雾。

她的面容就虚虚晃晃的躲在那团白雾后面,模糊的面目不明,却也因此被记忆格外珍藏,镀金装裱,纳入心海。

在他最最低谷到有重度抑郁症乃至连求生意志都开始动摇的那段时光,他也曾彷徨怀疑,甚至一度消极到怀疑自己存在这世间的意义。

幸亏记忆里还珍藏着这么一段尚有余温的过往,至少他的存在还举手之劳的救了她人,存在即合理,他的存在自然也是有意义的,他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后来居然不可思议的从重度抑郁症的心魔中走了出来,虽然过程艰难的只有他自己才知,但是他毕竟还是走了出来,一个人也过得将将好,这甚至可以说是抑郁症患者里为数不多的个例了。

有时候想起这些陈年往事,他倒是觉得救人即救己,这句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往事久远,那个小女孩的面庞早已模糊成一张空白的影像,然而在异国他乡一个人孤寂的想起此事,总归能安抚些许思乡之情,陪他度过那些不为外人所倾诉的孤单青春。

他和她,平生虽然再无交集,然而她却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岁月,往往就是如此难以揣测。

后来回国熬过最艰难的创业初期,他的公司很快就有起色,随着事业顺遂工作繁忙这段回忆倒是自动被他封存起来,眼下正好被赵姜阮这么追问了下,这段中途搁置封存的记忆又涌了出来,依旧鲜活清晰的犹如昨日。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回去后有没有挨揍。

苏易言想到这时,原本晦暗低谷的心境倒是没有缘由的一扫而光,又想起当年自己临走前看着那小姑娘吃力的脱下厚重的外套拿去角落上的水龙头下面冲洗淤泥,不知道她最后回家时是否穿着干净的衣物回去,相隔这么多年的前尘往事,此刻猜度着,居然依旧还能让人身心愉悦。

那时的他每天只是精准的算着自己的存款结余,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却是充实的令人心生盼头,譬如期盼着早点长大早点衣食无忧过上自己掌控的人生。

如今,这一切全都遂愿,然而却早已没有当初想象中的乐趣可言了。

所谓的成长,掺和血泪汗水,必然会埋葬掉或多或少的代价。

他亦不例外。

所以之前看到赵姜阮提到钱财时眸光里骤然亮起的璀璨流光,那一刻他忽然就没有缘由看得心念一动,及至此刻才想明白,其实不过是在她的眸光里看到了年少自己的翻版光景,有着最为单纯的执念,所得所想皆是简单,生活自然也会回赠最简单的喜悦欢喜。

仅此而已。

而今的他,已经许久没有尝过那些最简单的喜悦滋味,一切按部就班,按照他计划的行进着,不缓不急,稳妥的毫无波澜,独独缺失了他最初的动力,所以偶尔会不自觉的放空自己,也时常会突然混沌的不知所以。

所谓迷茫所谓空虚,不过是和时光岁月的抗争妥协中,被皮囊所欺,被生活所牵,渐失自我。

直至遇上赵姜阮,这一切,全都骤然打住逆转。

若是哪天时机合适又正好闲来无事,苏易言觉得可以和赵姜阮聊聊这件说短不短的往事。

如果她感兴趣愿意听的话。

赵姜阮也不知道苏易言又联想到了什么事情,阴郁的脸色没多久似乎浮起浅浅笑意不能自已,平日深邃的眸光难得迷离沉浮,像是沉湎在了最静谧美好的旧时光里,右手则是无意识的摩挲着他自己的下巴,本就修长干净的手指好看的晃眼撩人。

总而言之,眼下的苏易言心情显然是挺不错的。

这人…一会结郁消沉一会又难以捉摸的眉目含笑,还真是应了心理医生病历本上的那句喜怒无常的症状,赵姜阮暗戳戳的评价起来,心里却是愈发担忧的厉害起来,反正事已至此,为了这么个突然知晓的秘密,她自己一个人都快要憋坏了,眼下干脆老老实实的认错起来,“苏总,对不起,我偷看了你的短信。”

“无妨。”苏易言自从看到赵姜阮那欲言又止外带满是怜悯的小眼神,就已经猜中了这一切,眼下她会主动坦白道歉,他倒是挺意外的。

“你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见着苏易言只是寡淡的应了一句,赵姜阮又立马信誓旦旦的保证起来。

“嗯。”苏易言点点头。

“那你去精神科主要是看哪方面的?”赵姜阮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她主要是想弄清苏易言到底是哪方面或者因何而起的心理不健康,以她这样的乐天派在,兴许他会被她带的自愈也说不准呢。

苏易言见赵姜阮问归问,刚问完又避之不及的微微垂眸,避开和他直视。

她应该是在变相的关心自己吧?

但是他总不能告知她,自己迄今为止还有反感和异性接触的心理障碍,这么多年了他连抑郁症这样的顽疾都克服了,唯独这个心理障碍怎么努力都克服不了。虽然昨天主动和她告白,但是扪心自问,他其实压根不能保证自己可以正常履行男友的全部职责。

那些世俗的看法,他并不在意,唯独赵姜阮的看法除外。

他从未像眼前这样迫切的希望自己是个身心俱都正常的人,尤其是在身为男性的尊严方面。这些遥远而又荒诞的想法,在此之前,他的的确确是从来没有深思熟虑过。

至于柏拉图式的爱情,连他本人都不推崇看好,自然不会和赵姜阮提及。

苏易言想到这时,脸上的笑意瞬间敛收回来,语气平淡的拒绝了,“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苏苏:亲妈,请及时恢复本人作为有正常需求的成年男性的尊严o(╯□╰)o

第23章

“不要紧, 你要是心情不好, 可以找我聊天散散心。我这人天生就是乐观派, 我那不靠谱的老爸十年前被骗子诈骗背了上百万的巨债,一天之间,家里卖房卖车搬到了出租屋里挤到现在,而且我下面还有个不省心的智障妹妹成天惹事,读书不思进取也就算了,还动不动惹是生非,你看我不是照样过的挺乐呵的。”赵姜阮深知安慰这事经常需要通过比惨来实现,眼下为了让苏易言能够尽量走出那些不好回忆的阴影, 恨不得把自己的经历夸张成史上最倒霉的家庭组合。

“原来这样。”苏易言对赵姜阮口中的家庭情况倒是没有求证的意味,依旧淡淡应道。

赵姜阮觉得自己入职以来还是第一次和苏易言这么掏心掏肺的聊天,等她坐回到自己位置上,脑海里还是不停的闪过几天前那个因为抑郁症自杀的艺术家,她又上网看了看苏易言最为人所知的那些代表作品, 忽然间就开始惆怅起来了。

难不成真的有天妒英才这样的说法?

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来阻止发生这样的悲剧。

可是她又不是医生, 能为苏易言做点什么呢?

赵姜阮想得入神,没多久脑袋都想得胀疼起来。

直到冯宇来电才打断了她的思路。

“姜阮, 晚上有空一起看电影吗?”冯宇看来挺空的,在电话那边闲闲问道。

“不用了, 我晚上还要加班呢。”赵姜阮这会还真没心思和冯宇谈情说爱, 二话不说就拒绝了。等她挂了电话后,见着苏易言似乎若有若无的在揉他自己的太阳穴,眉梢微蹙, 整个人看来都挺难受的样子。

难不成是抑郁症间歇性的开始发作了?

苏易言没多久就关了电脑起来走人。

“苏总,你去哪?”赵姜阮留意到他的动静,慌兮兮的问道。

“脑袋疼,回去休息下。姜阮,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兼职当家庭厨师的人,我忽然很想吃家常菜。”苏易言略显失落的开口说道。

难不成是被自己刚才的聊天触到心事开始想家了?

赵姜阮想到这时不免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些问题有些残忍,好提不提的怎么就专挑他的痛处去问,“苏总,正好我会烧几个拿手菜,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烧给你吃。”赵姜阮揣摩圣意小心翼翼的问道。

以前她估计是没怎么拿正眼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就没有觉得他身上有什么反常的地方。自从她偷看了苏易言的病历后,就觉得他整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她还真是担心苏易言会想不开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在没有想好万全的开导方法之前,只能倒霉催的先陪着静观其变了。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去超市买菜吧。”前一刻还情绪低落的苏易言明显振奋不少,说时就大步走在了前面。

赵姜阮余光看了下时间,离下班还有好几个小时,既然苏易言本人都大言不惭的翘班了,她也只得紧随其后。

结果,之前还郁郁寡欢的某人到超市后完全就切换回到平日无事人般的模样,他大概是初次来到超市的生鲜区采购肉类和蔬菜,对什么都好奇的很,看到新鲜的食材全都买买买。

没多久,购物车就已经被堆满的积压如山了。

“苏总,差不多了吧?”赵姜阮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提醒了。

“平时工作忙,难得来采购一次,多买点有备无患。”苏易言冠冕堂皇的应道,那购物车上已经堆满的放不下了,他又拿起一盒蔬菜直接在手上拿着。

“这都够做半个月的菜了,而且放久了也会不新鲜的,吃不了坏掉的话也是浪费。”赵姜阮委婉的提醒起来,之后又暗戳戳的问道,“苏总,你自己平时会做菜吗?”

“我只会做泡面,不过现在已经戒了,所以相当于还是不会做菜。”苏易言睁眼说瞎话起来。

“那你还买这么多!”赵姜阮脱口而出。

“你不是会做菜吗?那不就行了。”苏易言自然看出赵姜阮的意图,忍住眸梢的笑意,一脸无辜的应道。

好吧…看在你眼下是特危级保护病人的面子上,就先不和你计较了…

赵姜阮在心里默默嘀咕起来。

然而等到付款乃至开车回去时,某人显然都是满面春风的心情颇为不错,明明看着挺正常的一个人了,怎么就会患上匪夷所思的心理疾病呢。

还是等自己明天到他常去的那个医院里问询求证下再说吧。

到了苏易言那边后,他就给了赵姜阮一把备用钥匙。赵姜阮诧异的死活不接,某人立马神色焉焉的说道,“反正你迟早用得上。”

迟早用得上?赵姜阮茫然的很,见他神色隐有不快就先接了过来。为了帮苏易言挖掘生活琐事的乐趣,还特意差遣苏易言给自己打下手,毕竟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她还真是担惊受怕的有点草木皆兵的意味,实在不敢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奇怪的是,据说是鲜少下厨的苏易言给她打下手倒是手脚麻利的很,两人配合的颇为默契,不到个把小时赵姜阮就做了好多个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