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彦拓置若罔闻,不屑的冷哼,他为人沉着严谨,虽然狂佞但带着一股子冷硬,自然不像耶律倍个性那般随性。

耶律倍扬唇一笑,如春花绽放。虽然他贵为皇子,但是这个王兄他还是没有办法的,所以他不会轻易惹怒他的。

“兄弟之间当和睦相处,岂能在下人面前这般儿戏?”这时,一道女音蓦地传进院中。

耶律彦拓一怔,随即眉头微蹙,冷鹜的双眼转向声音的方向。

没想到今天这般热闹,看来越来越多的人喜欢直接干涉他与衣儿的事情了,目光露出不悦,下意识地他将秦落衣的的小手紧握于手。

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步进掬情轩院落,她一身描金凤袍在阳光下折射出柔和的光芒,和蔼的脸上挂着一抹笑意,片片桃花在她身后飞舞。

耶律彦拓微微一欠身:“参见皇后!”

屋中所有的人都纷纷给皇后请了安。

皇后述律平怎么来到他的府中了?

看来衣儿迁往掬情轩一事她早已经知道了!随即,他的目光充满寒冰,冷冷扫向身边的耶律倍!

耶律倍顿时如芒在背,但也只是唇角笑意更深,看来这个王兄认为是自己招来了皇后前来游说了。

苦笑一下后,他缓缓上前掺扶,:“母后小心!”

皇后轻轻一笑,看看耶律倍,又看看耶律彦拓,轻声说道:

“东临王,也许本宫的到来打扰了你的雅兴,但是,本宫的确有些事情想跟你单独谈谈!”

耶律彦拓看到皇后的神情,心中便已了然,他尽量沉住心中的不耐,冷冷地对着屋中的妃嫔及下人们说道:“你等都退下吧!”

众人纷纷退去,秦落衣也刚刚离去,却被皇后叫住。

“秦姑娘可以留下!”

“母后!”耶律倍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皇后的眼神止住。

秦落衣微微一怔,她并不明白皇后要将自己留在这里做什么,平心而论,她对契丹的皇族不存在什么好感,除了耶律彦拓外,她很难卸下戒心。

“皇后,衣儿生性单纯,所知之事更是甚少,还是让她退去吧!”耶律彦拓心中一紧,扬声说道。

然后,丝毫没有理会皇后惊愕的眼神,将目光转向身边的秦落衣,眉头渐渐变得温柔:

“衣儿,乖乖在外等我,不可走太远!”

秦落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带着一袭清香,倩影融入飞舞的桃花之中。

“你——”

皇后眸子闪过一丝不悦,但只是一瞬,便压住了自己怒意,随即她面向耶律倍道:

“倍儿,你平日也该将心思放于政事才好,不要如此贪玩!”语气是充满着宠溺的。

耶律倍乖巧道:“是,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谨记于心!”

皇后点点头:“你也回避吧。”

耶律倍一听,回到:“是”

他朝那耶律彦拓投去一瞥,笑意深深,而后者则是冷眼相对。

耶律倍出屋后,屋内也变得沉寂起来,香炉里面烟雾袅袅,在空中打着圈圈。

皇后述律平一生轻叹,从紧致的皮肤看,她也同样是个美人胚子,轻声对站着的耶律彦拓说道:“你且坐下吧!”

耶律彦拓依言照做,但冷硬的脸庞没有放松半分。

皇后心知他忌讳些什么,严重流露出心疼的目光,他她的眼中,他一直是她最疼爱的皇侄,自小,他便显露出与众不同的气质,与她的两个儿子耶律倍,耶律休哥同是出类拔萃的战场奇才。

不同于耶律倍,他个性深忱冷肃,掌握契丹军权,在战场上势如破竹的狠锐攻击力,令人闻风丧胆,但他对他的皇叔也就是当今皇上衷心不二,更是有百般孝顺之心,这令皇后很是欣慰。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她与皇帝尽量不去干涉,因为耶律彦拓的父母就是为了契丹国皇族的前途牺牲的,因此,他们亏欠他太多太多。

皇后轻叹一声,声音中充满着长辈的慈祥与怜爱:“拓儿,本宫知道你心中之苦!”

耶律彦拓一听,面无表情道:“皇后何出此言?”

皇后轻轻摇头,目光之中也袒露为难之色:

“拓儿,你父母为了契丹兴盛付出生命代价,再者,本宫与你皇叔对你纳妃一事又施加压力,你心中有苦是自然的了!”

耶律彦拓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随即淡声说道:

“皇后言重了,能帮助我皇叔保卫我江山,也是为臣子的本分。”

皇后听完欣慰一笑:“你能这样想,本宫也就放心了,不过,拓儿纳娶王妃一事并非儿戏,本宫与你皇叔不得不插手!”

耶律彦拓沉声道:“衣儿已经住进了掬情轩,这已经是我的决定了,皇后与皇叔无露再劝!”

皇后眼色一黯,并未动怒,只是喟然叹道:

“拓儿,你——”皇后也站起身:

“你难道不知你皇叔的心思吗?你仅用一个月的时间便攻下渤海国,即使没有藏宝图,你皇叔也可封你为渤海国的国外,你为何这般执拗呢?”

“皇后,你也深知我的性子,渤海国我势在必得,但衣儿,也一定要成为我的王妃!”

狂佞的本性一下子显露无疑。

他心底已经有了一个秦落衣,怎么可能再去爱一个萧千沛?

哪怕是逢场作戏也是不行的。

167 卷十一:花窈窕·第五节 惊憾之心

不知千愁为难生不知千情为谁媚

一场春雨心生寒独梅做霜为哪般

伤花作别红颜泪笑对风雨早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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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之中,落英缤纷,秦落衣坐在独桥之上,眼中毫无波澜地看着一汪春水,心,却像一枚石子投入湖水之中般,引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皇后述律平怎么来到了掬情轩,而且还偏偏赶到今天?从她的神情中,好像事情真的跟自己有关似的,但是耶律彦拓的表情很是紧张。

究竟是什么事情?

修长如画的双眉间渐渐凝上淡淡思索,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

“王上对秦姑娘真是用心之至,掬情轩果然是一处美邑!”琴姬看到呆坐在桥上的秦落衣,缓步走了上来,轻声说道。

柔美的声音打断了秦落衣的思索,她转过头,看到是琴姬后,立刻站起身子,淡淡一笑:

“只是一处住所罢了,是否将其看做是美邑,其实只是在于心情!”

“秦姑娘已经得到王上万般宠爱于一身了,难道还是不开心吗?”琴姬轻柔地笑着,如菊般清雅,落落大方。

秦落衣唇边轻轻勾起,眼底却扬着浓浓的怅然,眸光更似深邃:“我只是不想成为众多嫔妃间的针芒而已。”

琴姬看了看秦落衣渐渐变得清冷般的神情,轻叹一声道:“秦姑娘,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呢?”

秦落衣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出神地看着远处,那桃花片片飞落,她轻轻伸手接住一片,顿时指尖弄得一片清香。

琴姬也走上前,轻摆衣袖,将上面的桃花轻轻拂了去,然后开口道:

“我与秦姑娘有缘,一直视秦姑娘为好姐妹,有一句话我不能不跟你说,免得日后你会多生事端!”

“是何话呢?”秦落衣有些奇怪地问道。

琴姬转过身来,直直面对秦落衣疑惑的双眼,说道:“你也知道王上的嫔妃成群,但是,在这个偌大的王府之中,你可曾见过孩童的身影呢?”

琴姬的一句话似乎点醒梦中人,秦落衣身子陡然一怔,她来王府这么久,一直却没有关注这个问题,不错,耶律彦拓众多妃嫔,为何不见膝下有子女承欢呢?

秦落衣想到这里,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惊愕说道:“难不成,他…”

她一下子想到了另一个方面上去,毕竟她是学医的,遇上这样的问题,生性单纯的秦落衣怎么还能想到其他可能呢!

琴姬一下子便明白了秦落衣要说的意思,忍襟不住地轻摇了摇头:“一看你就是想歪了!”

这个丫头竟然会联想到王上不能生育!

这个想法令她有些错愕不然。

秦落衣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微微红着脸,问道:“难道不是吗?那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琴姬眼底掠过一抹淡淡的哀凉:“其实,这是王上定下的规律,他不允许王府之中任何一个嫔妃生下子嗣,被宠幸后的嫔妃每个都会主动服用含有麝香的凉药!”

秦落衣惊愕得眼睛瞪地大大的:“含有麝香的凉药?那岂不是——”

“不错,这是避免生孕的药物!”琴姬一针见血地说道。

秦落衣惊得立刻用小手掩住唇,否则她会叫出声音来:“他——他为何这般做?”

琴姬无奈地摇摇头:“王上的心思我们做嫔妃的怎敢妄自猜测呢?只要我们谨守这样的规矩就行了,否则,下场就会像容妃一样很惨的!”

“容妃?她怎么了?”秦落衣失声问道,虽然她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是隐约听见丫鬟们也谈及过此人。

琴姬脸上流露出淡淡悲哀:“当初容妃是王上最宠爱放入妃子,她仗着这份宠爱,擅自怀上王上的子嗣,当她向王上邀功时,没想到——”

说到这里,琴姬猛然打了个冷战。

“没想到怎样?”秦落衣紧张地问道,心,开始狂跳起来。

“没想到王上知道后,只是冷冷命令她拿掉孩子,她不肯,苦苦跪下哀求王上,当时盛怒下王上狠狠踹开了她,没想到这一脚踹在了她的小腹上,随即,容妃便大出血,最后在井中自尽了!”

“什么?”秦落衣一下子跌坐在桥梁上,眼中升起浓浓的恐惧。

他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呢?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已经怀有他子嗣的女人呢?一个人怎么可能狠心到这种程度,不惜一切杀死自己的孩子?

心,在渐渐变得冰凉,起伏不定的胸口此刻能将她的惊悚表露无疑。

陡然,她一下子想起了自己!

小手猛地按住胸口处,心中的不安开始逐渐扩大——

一向精于医术的她为何没有想到自己呢?

琴姬看到脸色陡然变得苍白的秦落衣后,声音立刻急切地问道:“秦姑娘,你现在可否从了王上?”

秦落衣猛然抬头,眼中的情感陡然外泄。

琴姬心中一酸:“你——可否服用过冷药?”

168 卷十一:花窈窕·第六节 咄咄之言

琴姬的一句问话像一枚炸弹般在秦落衣的心头炸开,她茫然无措地摇了摇头,唇开始控制不住得抖动着。

没有,她一直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进行避孕,而耶律彦拓也从未在她面前提到过此事,而她自然而然地也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琴姬看到这番神色后,立刻上前,执起秦落衣的手臂,将指尖请按与她的脉搏之上,片刻后,她紧张的神情开始变得稍稍缓和起来。

还好,她的脉搏一切正常。

然而,她的这番举动却一下子引起了秦落衣的注意,从她的手法上看,她的医术不在自己之下。

一丝异样的感觉划过秦落衣的心头,在她还没有理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思绪时,已经翛然消失了。

秦落衣掩去眼中的惊愕,不动声色地轻声说道:“没想到你也是精通医术之人呢!”

然后,扬起眸,看着琴姬的表情。

琴姬静柔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但只是一瞬,令秦落衣一度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其实我只是略懂一些医术罢了,哪里能跟秦落衣高超的医术相比较呢?”琴姬谦逊地说道。

秦落衣轻轻一笑:“你这般说,我实在愧不敢当,以后好了,有了你这样知己作伴,我们可以共同探究医术了!”

“哪里,我还要多多向秦姑娘请教才是!”琴姬从容答道。

秦落衣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通过片片桃花瓣浅浅扫过琴姬静美的眸子,心,却泛起丝丝疑惑,她一直认为这个女人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越是太过隐忍的女人,就越不简单!

☆☆☆☆☆☆☆☆

在掬情轩的前堂之中,仍然是硝烟弥漫的味道。

耶律彦拓一席铿锵有力并带有狂佞的话音一下子引来皇后眼底一暗。

“拓儿,本宫并没有让你只是在江山和美人之间取其一,只是要求你将王妃的位置留给萧公主罢了!”

“不可能!”耶律彦拓想也不想,直接决绝答道。

“拓儿,你也知萧公主一心只是有着你,这可是直接关系我朝江山社稷的啊!”

皇后述律平苦口婆心地劝慰着耶律彦拓,她知道这样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但为了契丹国的太平,她只能这般做。

耶律彦拓冷言道:“皇后,刺赫部落王上虽然归一皇叔统治,但野心之大没人不知,你真的认为他只想让自己的女儿做王妃那么简单吗?”

皇后一听,眉心焦虑更重:“不管怎样,有他爱女在手上,他多少是会有顾忌的…”

耶律彦拓野铁心肠道:“皇后!皇侄任何事情都可以答应你,但掬情轩之中只能住进秦落衣一人,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

皇后眉毛一蹙:

“拓儿,你应该知道身为皇族,亲事怎可由自己做主,如果你爱慕秦姑娘,大可将她纳为嫔妃,你身为东临王,身边多几个嫔妃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耶律家族是皇亲,自然只能与萧氏结为正姻,这点你不是不知。”

耶律彦拓黑眸微冷,浓眉皱起一道褶皱,他咬牙:“皇后!你不要再逼皇侄!即使没有衣儿!皇侄也无法虚情假意!”

皇后只觉头泛疼,“拓儿…”

耶律彦拓大手一摆,眼中的神情已经很是不耐,他沉着气说道:

“请皇后转告皇叔,只要他决心一下,皇侄立刻会发兵讨伐刺赫部落王上,直接替他除去心腹之患,但迎娶萧公主之事,绝无可能!”

“拓儿,你——这般为了这个汉女,值得吗?”皇后站起身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值不值得,皇侄心中最为清楚,请皇后无需为侄儿担忧!”耶律彦拓巧妙答道。

皇后目光一冷,随即说道:“好,本宫倒要看看,你这般对她,她是否也会这般敢领你的情!本宫生辰那天,希望看到秦姑娘!”

说完,便拂袖离去。

“恭送皇后!”耶律彦拓站于院落门边,心,有些凌乱。

他是东临王,是在沙场之上战无不胜的战魔,他要帮助皇帝巩固江山,这是理所当然的。

战火烽烟,他跟随耶律阿保机踏上战场,所向披靡,抛头颅,洒热血,也为图个国泰民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在感情上,他不想搅进政治里面,最终却也是政治的牺牲品,放眼看去,整个王府之中,他所有的嫔妃哪个不是代表一方势力的棋子呢?

颀长的身影步走在青石小径上,投下灰暗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