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灵渊:“你听出来了?”

在宣玑听来,那些“噪音”实际是无数种妖族齐声说话的和声,只是因为妖族语言的特性,这些混血混得接近普通人的特能人们会自动忽略其他,只能听见人声。

录音设备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所有声音混在一起了,所以凡人听来,就是一片嗡嗡。

“‘愿以我身,化为木柴,天火烈烈,九九归一’,”宣玑扭头去看盛灵渊,“这是……”

盛灵渊:“嗯,‘劣奴躬伏原咒’。”

肖征和王泽异口同声:“什么鬼?”

“上古有大妖,喜欢蓄奴,抓来凡人,像养牲口一样蓄养,但食用肉体凡胎除了能满足口腹之欲外,价值不大,所以他们除了直接吃人,还会用这些人炼丹,”盛灵渊说,“就是把蓄养的奴隶困在特殊的法阵里,法阵能夺其智、移其魂,令其反复念诵‘劣奴躬伏原咒’,然后吸走这些人的精气,传给阵主……但我还没见过自己主动念的。”

不但是自己主动念,还利用业余时间组织学习班,可以说非常刻苦用功了。

难怪效果不一般,见多识广如人皇,也是头一次碰见能“用功”出假妖丹来的凡人。

肖征:“那么说确实能算是献祭的一种?”

“尸体上飞出去的那颗红珠子,很可能就是反复用‘劣奴躬伏原咒’炼出来的。”宣玑点点头。

这群傻子还以为自己在练一种叫“锻魂”的神功。

而当年妖王吞噬四方灵物,稀释身上的蛟血,也叫“锻魂”。

宣玑犹疑不定地看了盛灵渊一眼——真的会是妖王复生吗?

当年人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炼出了一双天魔与天魔剑,混战二十年间,百万殉难的怨魂压在赤渊深处,通过天魔剑这么个“增幅器”直接砍在妖王身上,可以说是以毒攻毒。

宣玑至今记得那一剑的感觉,他的整个身体、神魂似乎都被碾平了,那力量仿佛有独立的意志,能压过一切,人皇也好、朱雀族最后的后裔也好……都被那种世界规则一样的力量完全支配,他们像是洪水中身不由己的昆虫。

碰撞中,妖王灰飞烟灭,无坚不摧的天魔剑身也竟然因此受损。

妖王真的能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这样都砍不完他的头吗?

盛灵渊却连一秒钟的磕绊都没打,断然一摇头:“不可能。”

他是风口浪尖上的执剑人,砍过的头掉没掉,他心里最清楚。

再说,妖王就算贪婪,也还是很“挑食”的,他迷恋的始终是“先天”,出身不够高贵、自己后来苦修成大妖的那种他都看不上,更不用说混血,甚至凡人了——就算这个老对头苟活到现在,会不顾颜面到什么人都“吃”吗?

“先叫人看住那个碧泉山墓,不要靠近,清退附近闲杂人等,”盛灵渊转头吩咐肖征,“准备好随时能动身的……哦,那个飞机,给我一片空地。”

肖征:“做什么?”

“布阵,”盛灵渊说,“另外布一个劣奴躬伏阵,打乱原来的阵法之力,引出阵主。”

“可以去停机坪。”

盛灵渊一摆手:“带路。”

肖征本能地按他的吩咐行动,总调度处团团转起来,直到把人带到停机坪,肖征才突然回过神来,莫名其妙地想:“等等,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盛灵渊:“都闪开。”

肖征:“需不需要帮……”

他话没说完,所有在场外勤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掠过,阴冷阴冷的,让人汗毛倒竖,随后,他们集体被一阵柔和但不容置疑的力量推了出去。

露天的停机坪上,夜风忽然凛冽,原本还算晴朗的夜空浓云四起,盛灵渊抬头瞄了一眼隐约的电闪雷鸣,习惯性地冷笑一声,每次他想动用逆天之力,都会有天雷随之示警,就跟他在乎似的。

贼老天也是啰嗦得很,废话恁多。

盛灵渊无所谓的一伸手,然而随即,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倒霉的禁术,后背一僵,不由得顿了顿,随后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转头问肖征:“贵司……局里,有没有避雷之物?”

都是那扁毛混蛋添的累赘。

“扁毛混蛋”凑了过来:“我想打喷嚏,你是不是又骂我呢?”

盛灵渊:“……”

宣玑笑了,眉心露出族徽,他弯起手指做了个“屈膝”的手势,在盛灵渊手腕上轻轻一扣:“陛下,我给你护法。”

说完,他脚下浮起了火焰色的“波纹”,以他本人为中心,一圈一圈地往外荡漾,把停机坪映得亮堂如白昼,又因为两人之间“山盟海誓”的联系,起了微妙的共振。

宣玑在他耳边几不可闻地谄媚说:“我是你的剑,主人。”

盛灵渊不吃这套:“不敢,你是我祖宗。”

他说着,黑雾却像是层层的细纱,从他双手中铺了出去,和火焰混在一起。

分明是天生相克,却又有说不出的和谐,纠缠成两股线,难舍难分地首尾相连,编制出了一个精确的上古阵法。

劣奴躬伏阵。

邪恶又贪婪,泛着沉渣似的、古腐的野蛮气息,却因为掺杂在其中的火焰色细线而多了几分活气。

阵法层层铺开,成型瞬间,天上风云涌动。

接着,一道雷笔直地打了下来,法阵上飞出了灼眼的火焰色光芒,与雷火在半空短兵相接,一时间火星四溅,黑雾在那火光的掩护下,直接冲进了云霄间,朝四面八方弥散开——

盛灵渊睁开眼,心里突然一动……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尚且年幼,探索修炼时偶有所感时一样。

朱雀分明是辟邪的,为什么会有“通魔”的说法?

这种至纯至烈的火焰鸟,为什么能在赤渊地火里复生?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旁边有心智不太坚定的工作人员不由自主地被吞噬一切的阵法吸引,恍恍惚惚地要迈步靠近,刚一抬腿,就听耳边“叮当”一声,一枚硬币不知从哪弹出来,撞到了他脑门上。

受了蛊惑的工作人员激灵一下清醒过来,连忙退后,法阵中间的宣玑回过头来,召回硬币,然后叹了口气:“陛下,‘魔通六欲’没吹牛啊,你可真能颠倒众生。”

盛灵渊没理他,抬头望向天边:“来了。”

夜空中,无数被吸走的假妖丹感应到了又一个更强大的阵法,一时都像跟丢了牧羊犬的羊,不知道该往哪边流。

狂风卷起盛灵渊的长发,他脚下的阵法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占满了整个停机坪。

假妖丹分了流,一部分为魔气吸引,朝异控局大楼的停机坪飞过来。

它们就像一根导线,在落进法阵时,把两个彼此隔空撕扯的阵法“短接”在了一起。

停机坪上空浮起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反射”出另外一个正在吞噬假妖丹的法阵,阵法中有一棵枯藤环绕的古树,直径足有百十来米,狰狞的根系异常庞大。

“哟,显形了。”宣玑吹了声口哨,“肖大爷——”

外勤们手里准备好的相机闪光灯亮成一片,肖征扭头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去查这是哪,这么粗的古木肯定都有记录……”

这时,王泽拉了拉他。

“我觉得不用查,”王泽干巴巴地说,“你们看它不眼熟吗?我跟它还挺熟的。”

宣玑的口哨尾音变了调——那缠满了枯藤的古树,就是异控局大楼正中间的那棵。

第99章

宣玑心里一惊, 暗道不好, 这座大楼里居然还有另一个劣奴躬伏法阵!

但……那怎么可能?

异控局本职工作就是“能量监控”, 总部里恨不能每个地砖缝里都有能量感应器,别说是别人,就算盛灵渊, 第一次进异控局的时候,也把“迎客”的金龙惊得差点示警。

像这样的大阵,能把所有能量监控器喊起来合奏一首交响曲, 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藏在总部大楼里?

可是不等他细想, 一阵古怪的闷响就顺着建筑蔓延过来,整座大楼好像装满了沸水, “咕嘟”得快冒泡了。

“什么声音?”王泽下意识往天上看,“打雷怎么是这动静?哪片雷雨云闹肚子了?”

肖征却喃喃说:“不……不是雷。”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 只见露台的地砖颤抖着,细小的裂缝像速冻水中怒放的冰花, 往四面八方蔓延——那闷声是从他们脚下响起的!

同一座大楼里,两个同源的劣奴躬伏大阵彼此吸引,又微妙地互相排斥, 形成了一对破坏力惊人的引力源。

每一颗假妖丹上都附着一条人命, 从四面八方拥过来,把夜空弄得又浑浊又狼藉,西山周围成片地停电,夺走星月光辉的人造光渐次被浑浊笼罩。

与此同时,巨大的能量从异控局楼底的大树根部上流, 流经楼体,直往上冲!

异控局的停机坪在三十六层,是个从楼体上伸出来的大露台,中间停直升机,外圈是客机的跑道。这豁亮的悬空机场至少违反了一沓建筑学原理,当然不可能是纯钢筋水泥产物——整个楼外圈都叠加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阵法,其中有加固的、保温的、隐形甚至空间折叠的,它们平时附着在墙体上,默默维护着大楼运转,好像不存在,此时,却一个接一个地显了形,一个接一个地崩溃,像沾了水的电路板,从下往上一路炸。

两句话的光景,停机坪地面的小裂口飞速扩张,整座大楼都摇晃起来。

露台上所有人一起撒丫子狂奔,冲向离他们最近的直升机。

宣玑猛地转头:“上直升机!快!”

一声巨响,地面崩开了。

水泥砖块乱飞,被气流掀得漫天都是,暴土狼烟中,停机坪上一干活物全给卷了起来,盛灵渊他们虚浮在地面上的法阵本来就是仓促成就,跟露台一起粉身碎骨。

脚下一空,两个人就同时动了。

但因为事发突然,没时间商量,这二位可以说是毫无默契——宣玑第一反应是捞人,停机坪露台上好多人是后勤,特能约等于没有,从三十六层摔下去,一点活路也没有。而盛灵渊的第一反应则是擒贼擒王,循着另一个法阵的气息,纵身追了上去。

他俩一个朝里一个朝外,正好背道而驰,本来站在一起,这一下却阴差阳错地分开了。

两人各自回头,隔着数米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你干什么去?”

……看来也不能说是没有默契,只是“默”得很不是地方。

宣玑:“我……”

他刚一张嘴,旁边就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只见一个停机坪的工作人员脚下踩的正好不是实地,支撑的法阵突然消失,他发现自己悬空在三十六层楼边上!

宣玑来不及说别的,展开翅膀飞掠过去,堪堪把被甩到半空的人拽了回来,再转头看的时候,盛灵渊人已经不见了。

“通知各部门注意,”肖征转身冲旁边一个人喊,“立刻撤出大楼,低楼层的走紧急避险通道,高层——三十六层以上的,下楼来不及了,都到停机坪集合,快!”

随着法阵群被破坏,停机坪整个开始崩,停靠在外圈的飞机下饺子似的,簌簌地往下滚,飞机已经来不及等,只能抢一架是一架,先行启动飞起来,再在半空中甩出梯降。

然而场面却并不混乱。

在突发意外的情况下,人们只慌了片刻,随后不用指挥,外勤们就自动组织了起来——从总调度肖征,到前线人员,除了最早一批去抢救飞机的,其余人全都没动,守在摇摇欲坠的停机坪上。

“水系和冰系的到这边集合!”王泽吼了一声,“跟我走!”

他说着,双手拢在胸前,抱成一个球,空气中的水汽开始在他手掌中间聚拢,王泽双臂上的外套撕裂,露出下面青筋暴跳的臂膀,随后他猛地往下一灌,压缩的水汽渗进开裂的地缝中,立刻被旁边的冰系特能冻住。

无数流派不同的符咒从人们手里飞出来,极短的时间内,这些外勤们各显神通,给崩溃的停机坪打了一堆“补丁”,停机坪崩了一半,诡异地吊在了半空。

这时,大楼里所有值班人员都已经接到通知,有序地迅速撤出,从高处撤到三十六层的人们自动分成两拨——非战斗人员迅速通过,登上救援的直升机,外勤则自动留下来,加入其他人一起断后。

盘旋的直升机打出强光,落在露台上层层交叠的符咒上,起了一层荧光,来自远古各族的微弱气息混杂在一起,当中有属性相斥相克的,上古时代曾是累世的宿敌,此时却矛盾又和谐地融化在一起,就像洪荒之处、天地未分清浊时本来的模样。

宣玑在半空中帮忙接应,无意中瞥见,心里忽然一动,若有所感。

这时,一阵刺鼻的腐臭袭来,异控局大楼周围似乎浮起了一个直径数百米的漩涡,贪婪地吸着什么东西,空气变得粘腻,血腥味涌起,越来越浓,让人不禁怀疑自己流了鼻血,原本只是浑浊的天际泛起了铁锈色,带来说不出的压迫感,雷雨云中爆出一声裂帛似的脆响,仿佛是个警告。

“还有一个!”露台上,王泽双手抓住一个后勤同事的后脖颈和制服腰带,把人提起来往外一扔,估摸着重量报数,“宣主任,接着!一百斤!”

平时都自称九十五的女同事带着哭腔嚎出了真话:“我一百一!”

宣玑回过神来,一把接住人,在猛地往上一蹿,把人塞进打开的直升机舱门里,他眼角掠过一道阴影——楼上飞下一块被震落的石雕,张牙舞爪地砸向直升机。

宣玑抬手往直升机身上一按,在刺破云霄的尖叫声中把它推开了几米,一截锁链甩了出去,撞开了石雕。那巨石呼啸着往下滚去,宣玑抬头,见平时灯火通明的大楼早就黑了,一道闪电落下,楼体上一条触目惊心的大裂缝直接冲进乌云,看不清上面怎么样了。

这楼……能承受这种冲击力吗?

姑且不说各种珍贵资料和档案,此时还有几百号被困在里面的工作人员,以及更致命的——地下部分封存的危险品,关押的危险物种,以及研究院里的特能杀伤性武器,万一楼塌了……

他耳边“喀”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宣玑一激灵,只见细密的树枝从大楼裂缝里钻出来,那一整面墙都跟着颤抖,像是随时要爆裂——肖征他们还在底下!

宣玑双手结印,一道火焰色的符咒隔空拍在了墙上。

墙里有什么东西发出野兽式的嘶吼,墙面上露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原来那墙体已经被蛀空了,只堪堪留着一层墙皮,里面的树枝感觉到外面的人不好惹,立刻又要往回缩,这一探一缩,已经损坏的墙体顿时没了支撑。

宣玑俯冲过去,在空中留下了一道火烧云是的残影:“外勤快撤出来!”

话音没落,被蛀空的墙就要碎,停机坪上面眼看要塌方,宣玑翅膀展平,一肩撑住一条摇摇欲坠的大钢筋,同时扔出了一把硬币。硬币朝四面八方飞出锁链,精准地“咬”住了树枝,把那些往回缩的树枝死死地困在了原地,硬是撑住了墙体。

恶毒的法阵和疯长的枯树终于把天劫勾了下来,第一道闪电落下,四下一片雪亮。

王泽百忙之中吹了声口哨:“牛逼!”

雷电系的肖征吼道:“牛你二舅!你这破锁链绝缘吗?”

宣玑:“……”

这位盲生抓住了华点。

话音没落,雷暴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大楼的避雷针和防雷系统已经因为楼体破坏罢工得差不多了,落在树枝上,进而爬上导电的锁链,锁链和被卡死的树藤互相搅成了一堆特斯拉线圈,瞬间拉出了一片“紫电青霜”的效果。

一时间,也不知道姓宣的是江湖救急,还是火上浇油。

“太他妈壮观了!”王泽“乐观”地赞叹,“要不是要死了,我非得拍下来不可,肯定能制霸朋友圈……所以我们怎么过去?”

肖主任终于把自己的喉咙吼破了音:“你这都什么垃圾技能!”

“呃……不好意思。”此时,坍塌的墙体又把宣玑往下压去,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老肖,你不是雷电系的吗!想点办法!”

肖征:“看看我的头,你这无理要求是人话吗!”

要是雷电系的自己能绝缘,他一个走斯文禁欲风的帅哥,现在还至于裸着脑壳?

忽然,一个有些微弱的声音在雷鸣的间歇里插进来:“有……咳咳……有没有金属物质?我需要够多的……”

王泽一回头,发现出声的居然是燕秋山。

电梯早就停摆了,紧急通道只有陡峭的楼梯,燕队一个拄着拐杖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爬上来的。

王泽:“你上来干什么?你……”

燕秋山一摆手,微弱却又不容置疑地打断他:“别废话!”

“有,”宣玑艰难地动了动肩膀,腾出一只手,朝他甩了一把硬币,“够吗?”

像燕秋山这样有经验的老外勤,虽然轻伤不下火线,但在自己还是个拄拐的拖累时,他也不会强行往前冲。这会总局大楼给劣奴躬伏阵中那妖树撞得七零八落,不少出入口都塌了,他一个拄拐的瘸子,到底是怎么找到安全通道及时赶到的?

宣玑一皱眉,心想,燕秋山和知春准是遇上了他们家陛下。

盛灵渊不会派个伤员和通心草过来“帮忙”,指点他们上来,肯定是因为知道宣玑在这里,觉得上面安全,顺口让伤员过来避难。

所以……楼里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让盛灵渊认为从三十六楼往下跳都比在里面安全?

几个念头的光景,宣玑的硬币们带着火光,飞到被困住的外勤面前,落到燕秋山手里时,硬币们已经彼此粘在了一起,燕秋山伸手一摸,发现那些硬币居然能随意变形,而且随着他轻触,变成了一张金属的薄膜。

宣玑知道他要金属的用意。

燕秋山诧异地看了远远替他们撑住开口的宣玑一眼,他肩头的知春也轻轻“咦”了一声——作为刀灵和金属系的特能,他俩同时感觉到那些粗制滥造的游戏币上带着古老又厚重的杀伐气。

王泽纳闷:“我说你到底从哪弄来那么多币的,你们家不会也有矿吧?”

可是已经来不及仔细说,楼体开始“嘎吱”作响。

燕秋山,“都靠过来,快!”

硬币化成的金属膜在燕秋山手里绵延拉长,把所有人、连同他们脚下一块地砖一起包裹了进去,随后四方闭合,形成了一个球体,隔绝了视线。

王泽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

话音没落,宣玑腾出手做了个往外拉的手势,金属球本就是他的一部分,被他悬空吸引了出去,一头扎进电光中。

王泽“嗷”一嗓子,声波一点也没浪费,全灌进了肖主任的耳朵:“所以这玩意的意义是让我们蒙上眼再死吗?你们可太有人道主义精神了!”

肖征自从没了头发保护,尤其受不了噪音,脑浆差点让他震得从耳洞里呲出去:“金属球是等势体,等势体里电不死你,你中学都在干什么!”

“看玄幻小说提高业务水平啊!”王泽嚎道,“我哪知道长大以后躲得过高考躲不过天打雷劈啊!啊!”

一声焦雷打断了王泽的话,金属球滚进了电网中,薄薄的金属膜隔绝了视线,却隔不断声音,完美履行了断后职责的外勤们英雄完毕,重新变回了肉体凡胎,跟焦雷比嗓门似的齐声大叫。

下一刻,金属球仿佛被他们的喊声震碎了,夹着血腥气的夜风骤然涌了进来,外勤们一嗓子吊出三百米,面面相觑,发现自己已经活着穿过了那片电网!

还不等王泽感慨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就觉得脚下不对劲——他目光往下一扫,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大楼,正悬在三十六层外的半空中!

“等等,”肖征最先回过神来,“先别叫,我们没往下掉!”

脚底下有人出声:“别……乱动!”

众外勤这才发现,他们脚下的石砖被宣玑的展开的翅膀担住了。

王泽胆战心惊地往下看了一眼:“宣主任,你最大载重多少?”

宣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老子不是电梯,我谢谢你了!”

这时,螺旋桨的声音响起,几架直升机冒着被雷劈的危险,居然又返了回来。

宣玑:“准备!”

留下断后的外勤们当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宣玑与直升机梯降交错的瞬间,迅速且有序地攀上了爬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