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华饭店的玻璃窗可以保证客人看到完美的街景,也可以帮助对面拿着望远镜的谢襄将室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彼得洛维奇的保镖站在客厅等候,而他则独自一人躺在浴室的浴缸里,今日穿着的那身衣服被他粗鲁地撕成了两片扔在地上,应该是直接从身上扯下来的。

谢襄暗笑道,看来他真的很讨厌芥末啊。

从背包里掏出小红旗,谢襄对着纪瑾的方向挥了挥。纪瑾心领神会,转身进了饭店,直奔前台而去。

“小姐,可以借我电话用一下吗?”

前台小姐微笑道:“这位先生,这是内部电话。”

“我知道,我找人。”纪瑾温和说道,拿过前台小姐递来的电话机,拨通了408的房间,铃声响起三声后,他却直接挂掉了电话,转身走了出去。

408房间内,一直在凝神等待着的顾燕帧在三声电话响后,点燃了引线,火星燃着引线在地上一路蜿蜒,看路径,最后会直直攀上浴缸边上的炸药。

做完一切,顾燕帧依旧是拄着那根文明棍,迈着与来时一样的四平八稳的步子,优雅的走下了楼。

结束了行动的三人在饭店门前会和,并肩走向不远处的汽车,顾燕帧不动声色的上下观察了一下谢襄,没有受伤,这就好。

巨大的爆炸声忽然响起,震得地面和汽车都晃悠了一下。

顾燕帧一把捞住谢襄的腰,将她带在怀里,谢襄有些不好意思的躲了一下,眉眼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意,这场景让纪瑾没眼看,深呼吸着移开了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了爆炸上。

那爆炸声自楼上传来,连带着饭店的大厅和周围街道的地面都震了一震,经理带着服务员在片刻的怔忡后急忙冲上了楼,用餐的客人们纷纷抱头逃窜,顾燕帧等人则是慢悠悠的上了车。

谢襄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赶往下一个地点,“怎么样?”

顾燕帧一边摘掉胡子,一边答道:“不出意外,彼得洛维奇已经被塌陷的地板和装满石头的浴缸砸成了肉酱。”

这就是他们想了整整一夜,筹备了整整一夜的计划,一开始提出来要在酒店刺杀彼德罗维奇后,每个人都一筹莫展。但随着计划制定,并且一点一点的实施,他们不仅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三人心里都微微放松,谢襄仍略有担忧,“也不知道小松在警察局会不会有危险。”

顾燕帧看了她一眼,“放心吧,他们没问题的,咱们先去文景泽那儿。”

“对,咱们要学会相信。”纪瑾搭腔说。他声音不大,谢襄心里一震,回头看了一眼顾燕帧,顾燕帧朝她咧嘴一笑。

文景泽,四十二岁,清末首批留美幼童之一,毕业于耶鲁大学,主修土木工程专业,1892年,文景泽母亲病逝,他放弃学业,回国奔丧,之后先后任职于淮南土木局、北方矿务局,目前在司令府做技术顾问,同时也是北洋大学以及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客席教授,单从这份履历上看,很难相信他会是三省鸦片买卖的幕后黑手。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文景泽是个烟鬼,瘾很大,顾燕帧和沈君山猜测,文景泽是染上了烟瘾,继而被石虎等人控制,作为他们在司令府的内应。

文景泽的家是一处高档的四合院,整个院子只有他们一户人家,车子进不了胡同,只能将车子停在大街旁,步行走进去。

大门是上好的黑胡桃木制成的,浅黑褐色,在阳光照射下微微泛着紫光,弦切面是大抛物线花纹,十分精美,价格也必定不菲。光是从这一扇门就能看出文景泽的生活日常,看似简朴,实则处处皆是奢华。

谢襄上前叩门,不一会儿,大门开了一条缝,文家没有门房,出来应门的是文景泽本人,他一脸警惕的看着几人,“你们是什么人?”

谢襄言简意赅,“文先生,锦华饭店出事了,彼得先生被炸死,随行的保镖人员无一幸免,石老板叫我们来接您到安全的地方。”

文景泽一脸不信:“彼得先生死了?”

对面的年轻人干脆的答道:“是的。”

这样的消息显然让文景泽极其震惊,但好歹也是在刀尖上混日子的人,他只沉默了片刻,已经镇定了下来,“我进去收拾一下东西。”

“好。”谢襄点点头。

他们早在制定计划的时候就猜到文景泽在知道这件事后会有的反应了,说是收拾行李,实际上他肯定是去打电话确认。

他应该会给石虎和警察局致电,不亲耳听到消息,他是不会轻易的跟谢襄几人离开的。

不过就算他打了过去,得到的消息也只有两个,一是天华饭店发生了爆炸案,警察局全体出动,二是石虎在十几分钟前就离开了家,赶往天华饭店。

黄松今日去警察局自首,其目的不光在于引出彼得洛维奇,更在于将石虎与文景泽一网打尽。

彼得洛维奇出事,警察局必然全局出动,对于自首的黄松定不会多加设防,这也就给了黄松机会,打晕两名看守,他就可以掌控警察局的电话了,应付文景泽,致电石虎,无异于探囊取物。

石虎在接到来自于警察局的电话后,得知为自己生钱的合作伙伴死了,他怎么能忍住不去现场查看。

而沈君山应该早已带着朱彦霖与李文忠埋伏在清河路上,这条路是去往天华饭店的必经之路,这条路人员混乱、地形复杂,最适合暗杀。

这么个风水宝地,很适合石虎这个控制了奉安省百分之四十的走私渠道的鸦片贩子长眠。

第六十七章 坐山观虎斗

大门重新打开的时候,文景泽是拎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带着夫人孩子一起走出来的。

顾燕帧看着这一群女人孩子,脸色一沉,“我们只能带你一个人走。”

“不行!”文景泽立刻反驳道,这一去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他不能将家人放下。

谢襄知道顾燕帧脾气暴,赶上前一步解释,“文先生,你的夫人和孩子跟着你才有危险,只要你走了,他们就是安全的。”

看着还在犹豫不决的文景泽,顾燕帧拧起了眉头,“再不走,就没人救得了你了,文先生是想去陪彼得先生吗?”

这句话无异于一剂猛药,性命重要,还是家人重要,文景泽很快就做出了选择,他摸了摸儿子的发顶,随后道:“劳烦先生转告石老板一声,照顾好我的家人。”

小孩子抬头看了一眼父亲,懵懂的幼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自然。”纪瑾一笑,提着文景泽的行李率先离开,几人紧随其后,一起上了车。

计划完成了大半,谢襄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今天的计划时间紧凑,稍有不慎就会失败,亏顾燕帧和沈君山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策划出这样细致周全的方案。

车子开出城镇,抵达郊外的仓库时,已经有人在里面等着了。

文景泽糊里糊涂的下了车,走了几步后觉出不对,转头就跑。

没跑两步就被黄松和朱彦霖扭住,文景泽一脸惊慌的大喊大叫,四周僻静,并无一人听到他的叫喊。

两人绑住了他的脚,将这个倒霉的中年男人倒吊着挂在了房梁上。

文景泽头下面是一只装满水的大木桶 ,黄松不时地解开吊在他脚上的绳索,将他浸到水里,大声询问:“说!褚云生有多少人?身边的防卫力量如何?”

褚云生是文景泽等人身后真正的老板,先不说他给的金银钱财,文景泽一家老小的命都攥在褚云生手里,他哪敢出卖褚云生,因此黄松询问了许久,还是探不出半点消息。

沈君山与顾燕帧倒是真的心大,一个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一个则带着其他几人打起了牌。

钟表上的分针走过了四分之一的路程,黄松的嗓子也冒了烟,可惜文景泽还是不肯松口。谢襄着急了起来,担忧的扯了扯顾燕帧的袖口,“别玩了,他还没说呢。”

顾燕帧打出一张牌,笑嘻嘻的回头看着谢襄,“别担心,等会他烟瘾犯了,就什么都说了。”

谢襄只能继续按下烦心继续等,直到文景泽虚弱的开了口,“喂,给,给我一口。”

谢襄面上一喜,谁知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沈君山从椅子上跳起来,掏出了枪,警惕的盯着大门。

众人纷纷后退,顾燕帧看了一眼时间。

已过中午,挂在梁上的文景泽身上还滴着水,见到众人动作,心里一喜,不管不顾地大喊出声。

随着他的喊叫声响起,“嘭”的一声门被撞开,枪声四起,顾燕帧当机立断的踢翻了牌桌,拉着谢襄躲在牌桌后,其他几人纷纷找到掩体回击。

来者不善,人数众多且行动统一迅速,看起来比他们这些正统军校里出身的人都不遑多让,应是雇佣兵一类的杀手。沈君山回击了几枪之后就知道打不过,立刻大喊:“人太多,撤!”

一串子弹打到沈君山身侧,对方火力很猛,而且枪法也准。

“不行,文景泽得带走!”谢襄咬咬牙,身体往前蹭了蹭,一枪打断吊着文景泽的绳索,想要将他从木桶里捞出来。

她迅速朝前打了两枪,对方一个在门边上偷偷往里冲的人被她击中,她趁机向木桶的方向移了一段距离,却被子弹阻拦住道路,紧接着,一排机枪的子弹打透了木桶,子弹自文景泽胸口穿过,木桶里的水迅速变红。

“良辰回来!”顾燕帧且战且退,见此连忙大喊。

眼见着文景泽死在自己面前,谢襄无奈又愤怒。这当口她也管不了其他,只好从自己藏身的地方向后退,又一排子弹已经毫不留情的击射而出,顾燕帧扑倒谢襄,就地打了几个滚。

他头一次这么生气的对谢襄吼:“你不要命啦!”

谢襄也惊魂未定,因为太突然了,她脸上还带着惊惶的神色,“他死了。”

文景泽死了,代表着他们的行动全面失败,想要暗杀褚云生的计划瞬间破灭,由不得谢襄不难受。

顾燕帧却气她把任务看的比命还重要,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根本不在意什么任务,也不在意褚云生的死活,甚至被逐出军校也无所谓,他只在意谢襄,他视若珍宝的谢襄。

眉眼皆是怒意,顾燕帧不由分说的揽着谢襄跑到了后门,一辆汽车直冲着几人开了过来,挡风玻璃里的人影颇为熟悉。

谢襄心下一惊,车门已经被里面的人一脚踹开了,郭书亭威风赫赫的露出头,像是看着白痴一样的看着几人,“还不上来?等死呢!”

“来,来了!”一脸绝望的李文忠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回头就朝大家喊:“快!快!有活路了!”

不用他多说,顾燕帧已经推着谢襄上车了。

学生们手忙脚乱的爬上了车,郭书亭的油门踩的又急又狠,不等他们坐稳就冲了出去,沈君山和朱彦霖各自开枪掩护,车辆绝尘而去,将那些雇佣兵远远甩在了后面。

顾燕帧兴奋道,“教官,你太够意思了!”他一只手还揽着谢襄,几个学生挤成一团,谢襄只好保持着扭曲的姿势问:“教官,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们就被人一锅端了,一群白痴!褚云生是吃素的吗?你们搞出这么大动静,明摆着就是冲着他去的,他能查不到你们几个?”

众人恍然大悟,他们只顾着一条线杀下去,却忘了被他们当做终极目标的褚云生也会做出的反应,看样子还是他们太嫩了。

沈君山点点头,想和顾燕帧再交流两句,却在看见他一脸满足的搂着谢襄的时候,沉着脸转过头去。

李文忠被挤到几人身下,挣扎着露出脸,“现在怎么办?我们回学校躲躲?”

郭书亭白了他一眼,顺带鄙视了他的智商,“你们已经在褚云生那里挂了号,去哪儿都没用,为今之计,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趁他没有准备,索性做了他!”

牙齿因为紧咬发出了咯咯的响声,郭书亭绷紧了下颚,手臂一挥便将方向盘向左打死,奔着街道就冲了过去。

车子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一路上撞倒了许多小摊,引得行人纷纷尖叫着避让。终于,在谢襄胃里的酸水即将吐出来时,车子在警察局门前停了下来。

嗯,警察局。

学生们左看看右看看,寂然无语,谢襄又仔细的将悬挂在门边的牌子看了几遍,嗯,真的是警察局。

“啊!”李文忠率先叫出了声,就连沈君山也无法保持淡定了,郭书亭这是带着他们自投罗网吗?

自动忽略了几人的目光,郭书亭扛着一挺冲锋枪下了车,学生们不明所以的跟着他下来了。这番架势瞬间吸引了岗哨警察的目光,那两名警察走了出来警惕地看着他们,语气不善,“喂!干什么的?”

郭书亭一言不发,摘掉墨镜往地上一丢,对着警察脚下就是一连串的子弹,两名警察哪里见过这番架势,跳起来就往警局跑。警哨声四下响起,不过片刻,警察局里已经涌出一大片持枪的身影。

身后的脚步声与子弹上膛声纷纷响起,郭书亭自己上了车,回头看到自己的那些傻学生还愣愣的看着他,露出一个阴笑:“怎么?舍不得走?”

这一切都太疯狂了,一队警察端枪列队已经跑了出来,何队长举着枪冲出来,气哼哼大喊:“他妈的!一个个都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打到了家门口!打!给我狠狠的打!我看看是谁这么不开眼!”

一连串子弹上膛的声音把学生们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又一蜂窝的全都跳上了车。

谢襄抱着郭书亭丢给她的冲锋枪弱弱的问了一句,“教官,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宪兵队!”郭书亭开车就走,头也不回的答道。

“啊?”学生们齐声惊呼。

就算是最可怕的噩梦里,也不可能发生的桥段在现实中发生了。学生们的预感没有出错,顾燕帧恨不得捂住谢襄的眼睛让她不要再看。

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车子就到了宪兵队的门前。

又是同样的情形,不过这次却是双倍的惊吓。谢襄在顾燕帧的怀里回过头,透过后视窗看见了几辆还在尾随的军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不是郭书亭目光清明,谢襄绝对会以为他这是在发酒疯。

车子重新拐进了郊外,冲进一片树林,饶是郭书亭的车技再好,车子也免不了接连被撞,哐当一声,挡风玻璃碎成了渣,车子也被撞得破破烂烂,后车厢还起着火。

顾燕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但即使这样,谢襄还是被撞得头昏脑胀,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暗暗发誓,自己就算是用跑的,也再也不要坐郭书亭的车。

但她的状况已经比其他人已经好出太多了,李文忠脑门都青了,就连纪瑾都拼命抱住了黄松的腰,以防自己从车窗户里被甩出去。

车子驶出树林,视野重新开阔,前方一处空地上,一栋别墅就矗立在那里,近百的雇佣兵左一圈右一圈的将别墅围了起来。庭院内,褚云生带着手下正在搬着行李,看来他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准备溜之大吉。

就差一步了!

郭书亭红着眼,大喊一声,将油门踩到了底,对着别墅大门就冲了过去。

“啊!”谢襄被顾燕帧牢牢抱在怀里,跟着大家一起失声尖叫,郭书亭这厮发起疯来简直不要命啊,当初他们为什么要上他的车子,留在原地跟那些雇佣兵火拼到底,怕是也比现在和他一起的结果要好。

“抱紧我!”顾燕帧终于在疯狂中喊出声,感受到自己腰被搂得更紧,也管不得是不是死到临头,反而心里平静又安详。

他马上又睁大了眼睛摸出了枪,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就这么死了实在是不甘心。

车子撞开铁门,警察与宪兵队的车紧随其后地开了进来。

这些人全都是荷枪实弹,褚云生一见到宪兵队的人就完全误会了,大声骂道,“妈的,张锡候跟老子动真格的!”说着,抬手就是一枪。

他身旁的雇佣兵们见褚云生开枪,也纷纷开枪,对面的何队长还想解释,谁料到几发子弹已经射到他的脚下,惊的他脸色煞白,气急败坏的一枪结果一个冲在最前面的雇佣兵,声音里带着怒意:“我日你娘!”

现场一片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宪兵队与警察厅的身上,冲在最前面直撞院子里柴房的车子上还冒着火和黑烟,郭书亭带着谢襄几人偷偷下了车,躲在车厢后面,随后掏出了根烟,借着车厢后面的火,悠闲的抽了起来。

谢襄从顾燕帧怀里挣脱出来,苦着脸问,“教官,咱们现在怎么办?”

郭书亭悠然道,“等他们打完。”

“然后呢?”

“回家吃饭!”

顾燕帧看了神色还懵懵的谢襄一眼,朝着郭书亭竖起了大拇指。

第六十八章 山南酒馆

双方交火惨烈,不断地有人倒下,直到枪声震的谢襄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声音,这场战争才算草草结束,雇佣兵全军覆没,宪兵队和警察局亦是损失惨重。

前方的士兵还在清理战场,一个人影从尸体堆里缓慢的爬到了几人脚下,一抬头,学生们冲着他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这不正是褚云生吗?

送上门的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郭书亭上来就是一拳打晕了褚云生,几人抬着他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一回他们终于可以回学校了。

平静的校园,安全又美丽。

瞧瞧那些正在训练的同学们,他们的身姿是多么的矫健,呐喊声是多么的有力!谢襄跟着大家一起羡慕的看着他们,无比渴望自己能够重新回到训练的队伍之中。

抬着褚云生到了吕中忻的办公室前,郭书亭挥了挥手,叫几人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他来处理。学生们谢过了郭书亭,一身狼狈的回了宿舍。

一路上,谢襄基本上是被顾燕帧架回去的,大家都东倒西歪的爬上楼,一向沉稳的沈君山也和纪瑾互相搀扶着。

到了宿舍里,顾燕帧让谢襄先去洗澡,谢襄匆匆洗了个战斗澡,在床上昏头昏脑的擦了擦头发就要往后面倒,被从浴室里出来的顾燕帧一把接住。

头发上滴着水的男人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拿着毛巾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扶着她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

头刚刚沾上枕头,谢襄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接连几天的奔波让谢襄身心俱疲,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好梦。”顾燕帧在她头顶上轻声说,谢襄觉得额头有轻轻软软的东西碰触,伸手碰了一下,皱着的眉头已经不知不觉松开了。

一夜无话,谢襄早上醒来时虽然仍旧腰酸背痛,但精神头却很好,想到自己和大家一起做成了这么大一件事,心情就很好。

可惜这副好心情只维持到中午就烟消云散了。

褚云生在牢中被劫、荣王府大福晋病逝,无论哪个消息都让人产生很多联想。

荣王府的大福晋说是病逝,但不少知情人士心里都知道她是怎么去的,自从游轮拍卖会那一晚,大福晋就没了踪影,金显蓉这个幕后之人一定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日举办的邮轮拍卖会的目的之一,就是劫持大福晋吧。

听纪瑾说,荣王也为了这件事亲自去求了金显蓉,金显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带他去了靶场,给了他一张弓,并承诺只要射穿靶心就将大福晋交还回去。

可这弓却是极钝,直到荣王将手都磨出了血才射穿了靶心,显蓉笑着推倒了靶心,后面站着的赫然是被塞住了嘴绑在靶子上的大福晋,眉间一点血红,正是那箭穿过之处。

金显蓉的心思之毒,全在那一支射穿了靶子的箭上,她竟连一点父女之情都不顾,宁肯伤透荣王的心,也下定决心要报复。

而就在大福晋葬礼的第三天,褚云生的尸体就被放在了荣王府的正门前。

不知是被谁所救,亦不知是被谁所杀。不过好在人已经死了,再无后顾之忧。

躺在床上想了许久,谢襄决定去山南酒馆探探虚实,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事与霍小玉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