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山南酒馆格外安静,大门敞开,听不见里面的吵闹声,酒馆外面停着几辆汽车。看样子是来了大客人。

谢襄踮着脚,靠在窗边仔细地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今日她来的很巧,遇到金显蓉与霍小玉两人在大厅对峙,谢襄和金显蓉的恩怨已经说不清,她又是孤身来此,见到这场面第一个反应就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竖起耳朵偷听。

“没想到多次打交道的人竟是霍老板,真是令人吃惊啊。”金显蓉一笑,拍拍手,她的两名手下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放在了地上,。

这个人杀了褚云生,不过却受了伤,我瞧着像是霍老板的人,就把他带了过来,您好好看看,是不是?”

白布被掀开,里面躺着的是浑身是伤的小六,一张脸血肉模糊,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这副模样,连谢襄看了都觉得心悸,更何况是霍小玉。

“小六……”谢襄咬紧了牙,捏住了拳头。

金显蓉紧紧盯着霍小玉的眼睛,似乎在等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酒馆里的气氛如在弦上,一触即发。

霍小玉目光犀利,往日的风情娇媚丝毫不见,只有无尽的恨意,倘若目光可以杀人金显蓉现在一定千疮百孔。

半晌,她咬着牙,顶着金显蓉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多谢织田会长了,有机会,我一定回您一份大礼!”

一份要你命的大礼!

霍小玉岂非凡人,她深知现在动手毫无胜算,更何况小六的伤势耽误不得,深深地看了金显蓉一眼,居然没有当场发怒,只是招呼了几名伙计抬着小六上了楼。

金显蓉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不在意的笑笑,霍小玉认下这份怒火,她也无从下手,只得带着手下走了出去,谢襄连忙侧身躲在墙角,直到金显蓉开车走远了才进了酒馆。

刚一进去,就正好撞见霍小玉急匆匆地下楼,她绕过谢襄,脚步不停,转而入了后门。

小六死了吗?

谢襄虽不想这样想,但霍小玉的状况已经说明了一切,除却一手带大的孩子,还能有什么让霍小玉如此惊慌失措。

谢襄赶忙跟在她身后,这个样子的霍小玉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后院有一间矮矮的房屋,霍小玉踹开了门,里面的人正在收拾东西,看见她就停下了动作。这人谢襄有印象,正是那天晚上他们几个陪黄松打完生死拳,后来在酒馆门口遇到的,蹲在军火车里一身先生打扮的人。

霍小玉一巴掌打上了他的脸,“我早就说过褚云生是个诱饵,你为什么还要叫小六去刺杀。”

那人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随即低下了头,喃喃道,“对不起,我只是心急,我怕褚云生逃了……”

“闭嘴!”霍小玉怒吼,“收拾你的东西带着那批军火滚回南方,以后我再也不会资助你们一分一毫。”

“对不起……”

那人又说了一句,霍小玉的手臂扬了又落,终是没有再做什么,转身出了后院。谢襄心脏狂跳,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十分了不得的东西,匆忙间也跟了上去。

空荡荡的酒馆内灯光俱灭,只有吧台处留有一束灯光,霍小玉冲出来后没有出酒馆,她呆坐在吧台,叼着一根香烟,低着头。

这里是小六日常调酒的地方,谢襄常在这和小六逗闷子,如今物是人非,岂能不伤怀。

昏暗的灯光将霍小玉的剪影映射在墙上,影影绰绰,婀娜多姿,她的眉眼间却全然不似往日那般逸彩流光,徒有一抹凄艳之色。

谢襄知道小六是霍小玉一手养大的,感情深厚不次于血脉至亲。她走近了,想要安慰两句,又觉得此时的安慰太过虚无,徒然道,“玉姐,那个金显蓉很危险,你要多加小心,倘若能用得到我的地方,你说一声,我一定会帮忙。”

她说的很坚定,心底里,她佩服霍小玉,也佩服小六,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已经算是这时代的英雄。

用生命来完成理想,用行动来保卫祖国,干得了大事,放得下身段。

这种情怀,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就连谢襄也自问绝不如她。

“不用。”霍小玉开了口,声音嘶哑,“这个仇,我自己报。但是有件事还要拜托你。”

“你说。”谢襄精神一振,爽快应道。

“小六的事结束后,我会离开顺远,带着小刀他们去南方。我走后,你帮我看着点老郭,别让他做出格的事。”霍小玉丢掉香烟,灌了一大杯酒,喃喃道:“这么多年,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老郭,可是你也看见了,他并不喜欢我,等了二十年,我也累了,也该离开了。”

谢襄没想到她居然会对自己说这些,握住她的手,此时此刻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来小六的死让霍小玉产生了愧疚,为了她自己的意愿,霍小玉带着小六他们留在顺远,却没能保护好他们。谢襄的眸子也跟着她黯淡了几分,她替霍小玉觉得悲哀,悲哀这残酷的世道,悲哀她没有希望的爱情。

霍小玉似乎是喝多了,有些醉了,已经开始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原本我以为裴念青死后,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可以陪陪他,可是现在,他见到了裴念青的女儿。既然这样,就不需要我了,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裴念青?谢襄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没记错的话,那是曲曼婷的小姨吧?而且曲曼婷曾经不经意提起过,她小姨是在她出生那天死的……

这……谢襄的想象力开始发散,曲曼婷不会就是裴念青的女儿吧,所以郭书亭才对她格外优待,派那么多的学生贴身保护她。

“那郭教官……”谢襄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不是,他们只是恋人,裴念青后来奉子成婚,嫁给了吕中忻。”

谢襄更加震惊,差点咬住舌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不好用了。

既然嫁给了吕中忻,那为什么要将曲曼婷记在曲家的名下。

怪不得吕中忻和郭书亭不对头。

怪不得吕中忻对曲曼婷像宝贝似的。

“因为孩子也不是吕中忻的,那日吕中忻约裴念青见面,结果来晚了一步,他到的时候,念青已经被迷奸了。看样子,不止一个,没有人知道孩子是谁的。吕中忻为了不让念青担心才说孩子是自己的,可是新婚当天他却反悔了,我和老郭去找他,他才将实情告诉我们,却不知念青就躲在门后听到了一切,于是她就……”

剩下的不用再说,谢襄也清楚了,她对郭书亭为什么如此消沉多了几分理解,而吕中忻之所以变成魔鬼教官,怕是也有这其中不少的原因。

老一辈的恩恩怨怨,居然比他们年轻人都要精彩,就是其中有太多的悲剧,谢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了这些,却觉得还是不知道好一些,起码心里不会那么难受。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帮我看着点书亭,如果能劝他放下心魔,是最好的。”霍小玉目光看向窗外,外面灯光昏黄,天上细雪飘落,她喃喃道:“顺远的冬天太冷了,他喝醉了,可就没人再一条街一条街的去找他了。”

第六十九章 假面舞会

回到宿舍,谢襄还陷在往事的伤感之中,郭书亭的过往换做她可承受不来,从一个横刀跨马的少年将军变成了烈火军校的醉酒教书先生,也不知道他这些年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正忧愁伤感着呢,卫生间的水流声便打断了谢襄的思绪,打开门一看,谢襄的脸登时便垮了下来,水管怎么又漏水了?

现实的烦恼打败了脑海中的烦恼,谢襄挽起袖子,蹲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开始修水管。

顾燕帧回来了,他将脑袋探进了卫生间,“你干嘛呢!我带了吃的给你。”

“水管又坏了,你吃吧,我没时间。”谢襄烦闷的看着还在喷水的水管,头疼不已,这种技术活并不适合自己,而顾燕帧呢,怕是更加一窍不通 。

顾燕帧才不管她的烦恼,拎着她的领子将她拽了出来,按在床上坐好,又将点心塞到了谢襄手里,“我去修!你吃!”

他安排的很好,撸起袖子踌躇满志,还冲谢襄挑了挑眉。

看着人进了卫生间,谢襄捧着点心一口没动,一脸怀疑,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真的会修水管吗?

盯着卫生间看了半天,水流声不止,好像还有变大的倾向。

顾燕帧突然把头探了出来,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她,“你怎么还不吃!”

谢襄赶忙打开袋子,塞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吧唧吧唧的嚼出声音,顾燕帧这才满意的缩回了头。

卫生间水声哗哗,顾少爷又发了话,“桌子上的花,找个瓶子插上。”

“好!”谢襄应道,叼着半块点心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桌子前,顿时被惊住了,入眼的是满目的金黄,一朵向日葵正大大咧咧的躺在桌子上。

哪有人买花买向日葵的?谢襄心里嫌弃着,但还是听话的找个了瓶子插起来。

“好吃吗?”顾燕帧又闷闷问道。

“好吃!”谢襄扬声答道。

话音刚落,楼下的李文忠推开窗户已经在嘶吼,“谢良辰!顾燕帧!你们在搞什么?漏水了!我的火锅!”

谢襄被这一喊吓了一跳,险些噎到,赶紧跑到卫生间,一推开门,卫生间里水流成河,顾燕帧站在一片狼藉中尴尬的冲着她笑了笑,“你洗澡吗?水温正好……”

谢襄白了他一眼,果然,大少爷是不会修水管的。

看着这水流涛涛,恐怕楼下的李文忠不止是没了火锅吃,应该已经住进水帘洞了。顾燕帧蹚着水往外走,浑身湿漉漉的,已经成了落汤鸡,就算这样他都能笑出来,只因为他看到花瓶里的向日葵,嚼着点心的谢襄,还有谢襄满眼无奈的笑意。

最终还是黄松过来帮忙修好了水管,才不至于水漫烈火军校。

接下去的几日风平浪静,日子也算过的舒心圆满。

谢襄在日常的训练中,更加积极努力,顾燕帧不落她后,居然也一反吊儿郎当的态度跟着一起认真训练,连郭书亭都意料之外的表扬了他,谢襄弄不懂顾燕帧受什么刺激了,不过他这变化总是好的。

军校的日常生活算是枯燥的了,谢襄一直懒得出门,直到三日前谭小珺收到了一张假面舞会的请柬,非要缠着谢襄一同前往。

谢襄当然是果断拒绝,可是不知道小珺发了什么疯,执意要谢襄陪同,看着谭小珺盈满泪水的眼眶,谢襄心一软便应了下来。

可是等她换了女装,陪着谭小珺来到了舞会举办的地方后,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别墅,谢襄悔不当初,这不就是半山公馆吗?

她目光锐利的盯着小珺,“究竟怎么回事?”

谭小珺目光闪躲不敢答话,带着她一路进了公馆。

“你,反正我也不知道,你进去就知道了。”

她拿起一个面具戴在了脸上,将另一只递给了谢襄,“快走吧,舞会要开始了。”

谢襄看出她有事瞒着自己,想要继续追问,谁知小珺十分精明,脚步一闪,就和另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滑进了舞池。

谢襄无奈,只得带上了面具,站在角落里无所事事的看着人们跳舞。

她站的并不靠前,奈何这里人真的不少,谢襄不时看谭小珺一眼,没注意路过一人手上一个不稳,酒水洒落打湿了她的裙摆。轻呼一声,她连忙放下手里的酒杯,想要拿纸巾擦拭,一条手帕已经及时递到了面前。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西装,脸上带着一个银色蝴蝶面具,此刻,他正静静地看着谢襄,显见是个一样来参加舞会的宾客。

谢襄没有在意,接过手帕擦了酒渍,“谢谢,不过手帕脏了,你还要么。”

男人摇摇头,示意没有关系,随后向谢襄伸出了手。知道他是在邀舞,但是谢襄并不想接受,她还准备待一会儿就偷偷跑路呢。

“不好意思,我不会跳舞。”她撒了个谎。

那人却依旧伸着手,固执的做着邀请的动作。

这种不肯退让的态度让她觉得疑惑,谢襄犹豫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欠人家一个人情,众目睽睽之下,拂了他的面子也不太好,只得将手放在他的手上。男人一笑,带着谢襄走进了舞池。

舞曲柔和美妙,那人的舞跳得着实不错,带着她翩翩起舞,渐渐地,谢襄发现舞池内的人纷纷退了出去,站在一旁观赏,偌大的舞池内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脚步乱了一下,谢襄觉有些不对,不过好在音乐即将结束,她也可以尽快离开了。

两人以一个完美的动作结束了这支舞,围观的人全都在鼓掌,但谢襄却不太高兴,明明都结束了,他为什么还抱着自己不放手。过近的距离让谢襄有些不适,她推了推,想离面前那名男子远一些,可腰却被他箍得更紧,他微微俯身,头低了下来,对着谢襄轻声说道,“还认不出我来吗?”

谢襄听见这声音,一下子就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她眼见着银色的蝴蝶面具被摘下,沈君山的白皙俊逸的面容显露出来,他对谢襄笑着,笑容是难得的温柔,目光也是少见的深情,“但我认出你了,虽然有点晚。”

手抚上谢襄的面具,沈君山一把将它摘掉,随后低下头,闭上了眼,呼吸越来越近,谢襄身体僵硬,本能将头向后仰。

不行,绝对不行。

谢襄用力地推开了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她根本就没办法面对这样的沈君山。

周围的灯光都在晃她的眼睛,沈君山深情的表情更是让她整个人都不自在,人声渐渐变大,眼前的沈君山似真似幻。

沈君山不肯放开她,开口低低说道:“你不高兴么?”

高兴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白,还是高兴他认出来自己了。谢襄觉得荒谬,她承认,一直以来,她把沈君山当成一个很特殊的人,放在一个很特殊的位置。但……他不是顾燕帧,他们两个完全不同。

谢襄忽然就心虚了,转身跑出了大厅。

等到再也看不见那座金碧辉煌的屋子,谢襄才停了下来,大口的喘息着。谭小珺追了过来,同样气喘吁吁,好半天才能说上话,一脸愧疚的看着谢襄,“襄襄,对不起,我没想到沈二少爷会这样对你。”

谢襄抬起头看着她,略有些委屈,“他怎么跟你说的?”

谭小珺老老实实交待,“他就说让我带谢良辰的妹妹来参加舞会,这可是面具舞会啊,我第一次参加呢!”

听到这里,谢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刚才沈君山说认出她了,谢襄还以为是认出了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还好,他还没有发现。

不过他对谢香的感情也是个难题,谢襄的心忽地又沉了下来,匆匆道别小珺,拦了一辆黄包车回了军校。

车子逆风而行,带着凉意的风尽数吹在谢襄的脸上。可无论这风多大,都吹不散谢襄心底的烦闷,不知为何,她现在只想回到宿舍,看一看那朵向日葵,再看一看它的主人。

她想起来好多好多自己和沈君山一起相处的时光,实在是想不通沈君山这种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只见过几面的“谢香”,这个“谢香”的魅力之大,是不是有些太过莫名其妙了。

自从舞会事件之后,谢襄再也无法直视沈君山,就连见了面都要避着走。对于这一点,沈君山竟然丝毫没有觉得奇怪,只是会在见到她时皱紧眉头。

可能他只是以为自己身为谢香哥哥在反对他对谢香的感情?

谢襄头痛的很,大家作为同学、朋友、战友,就不能保持这种单纯的关系么,为什么非要生出不应生出的感情。

终于,在食堂的小路上,沈君山将她拦了下来。

“谢良辰,你最近为什么总躲着我?”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想当初,这还是谢襄问他的话。谢襄低着头,仍是不能直视他,敷衍道:“我没有,你想多了。”

死一般的寂静,良久,一张纸条递到了谢襄面前。上面军校的印章鲜红,显然是新盖的,谢襄一愣,随即接过仔细看了一遍。

这是……调换宿舍的批条?

谢襄脸色沉下来,终于肯抬头看向沈君山,“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找教官给我调换宿舍?”

“如今你和顾燕帧的风言风语这么多,你难道都不在意吗?”沈君山直视着她,目光毫无愧色:“大家都是朋友,况且我又喜欢你妹妹,帮点小忙很正常吧。除非,你和顾燕帧真的是……”

“当然不是!”谢襄一口否认,可是心里却不是滋味,她真的很想说是,她想告诉沈君山,告诉所有人,她就是喜欢顾燕帧。可是她的身份却不允许她这样做,因此,她只能将这些话埋在心里。

“那就好。”听到这个回答,沈君山的表情才放松了一点,话也变得多了起来,“我去帮你搬宿舍吧,你一个人搬很麻烦的……”

“不用了。”谢襄打断了他的话,第一次拒绝了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很生气,这份怒火让她只能沉默的收拾行李,沉默的去执行别人“以为”的事情,只为了保护她见不得光的身份和无法示以众人的感情。

收拾好东西,拎着箱子站在门前,谢襄恋恋不舍的看着屋内,桌子上的向日葵被风吹得不停摆动,似是在向她招手唤她回来。谢襄狠下心,关上门,拉着行李离开。

新的宿舍一切都好,只有自己一个人,宽敞明亮,又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这就是谢襄开学时梦寐以求的环境。

衣服刚刚放进柜子,外面就传来了重重的砸门声,想都不必想,除了顾燕帧没有别人。

推开门,顾燕帧一把拥住了谢襄,他的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李文忠对你做了什么……”

谢襄伸长了脖子走廊望去,李文忠正站在不远处恨恨地望着两人,脸上的拳印还没消失,他揉了揉脸,又冲谢襄挥了挥拳头,不过终究忍下来没说什么,埋着头走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李文忠在路上很哀怨的想,他还以为大家一起战斗一场,成为好兄弟了。

谢襄这才明白过来,顾燕帧大概以为她被李文忠揭发了才会离开。歉意的对李文忠笑笑,谢襄将顾燕帧拉回了宿舍。

顾燕帧瞟了一眼收拾整齐的屋子,哑着嗓音问道,“不是李文忠,那就是沈君山让你搬的?”

谢襄咬着牙沉默,顾燕帧见她这样,咬牙切齿的活动着手腕,一副要找沈君山拼命的样子。

于是她的话到嘴边就转了个弯,“是我自己要搬的!”

顾燕帧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目光中尽是不敢置信,谢襄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喃喃道,“现在到处都有人说我和你的闲话,我、我不爱听。”

这当然是假话,她说的难受,想必听的人也不会好受。

顾燕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半响,叹了一口气。

父亲蒙羞、自己受辱,他都不曾显露出来的伤痛,唯有用愤怒和傲气掩饰。可现在,当谢襄说她自己要离开那间宿舍后,他没忍住红了眼眶。

她嘴上虽然不说,但行动上明明接受了自己,明明她会对他露出那样不同的眼神,笑的那么温柔又美好。

为什么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顾燕帧想不通,他紧紧握拳,他是顾家的公子,烈火军校里名列前茅的学生,风流多情,喜欢他的女生数都数不过来。

可他心里只有一个谢襄,满满的装着她,这烈火焚烧的世界里,他想护在怀里的也只有她。

顾燕帧走了,整整一天,顾燕帧都没再来找她,之后即使课上碰了面都不说话,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