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欣两眼微眯,深沉地点点头:我支持你。

3

艾司回到家中,忍不住想尝一尝,广告里说得那么好的饮品究竟是什么味道。没想到,这些很好看的包装瓶,还真的很难打开呢,艾司研究了好半天,才找到各种不同的开瓶方法。

先尝一小口,哎呀,这是什么味道?难道过期了?艾司吐出舌头,有一种辛辣的感觉,风一吹,舌头凉凉的,闻起来很香,怎么喝到嘴里会是这种味道,现在连喉咙都有一些烧乎乎的感觉了。

艾司一瓶一瓶地尝试。

千万亿个梦想,破灭了。

板城烧锅酒,只能喝一点,不,一点都不能喝。

难怪要说糊涂更难,不糊涂谁买你呀。

北京味儿就是这个味儿?怎么全都是一个味儿?

酱香典范……根本就不下饭,难道这些东西,只能用来闻,不是用来喝的?

艾司最后得出结论,没有爽歪歪好喝,一点都不好喝,果然童话只有故事里才有,广告都是骗人的。

难怪不要钱就送给我了,一定是卖不出去,送都没人要。艾司正这样想着,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恩恩回来了!

恩恩气急败坏,像霹雳火旋风,进了门就红着双眼,四处打量,看有什么拿着趁手的揍人的家伙。

艾司举起手里的购物袋:“恩恩啊,我买到有小狗饼干和牙膏噢。”

“小狗饼干和牙膏是吧。”恩恩粗声粗气,赤目环顾,找到了一根不求人痒痒挠拿在手中,倒执了手柄,在桌上一敲,“啪”的一声脆响:“艾司过来!”

一看这阵仗,艾司顿时就知道恩恩想做什么了,赶紧将手藏在背后,大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呀?”艾司思前想后,自己最近表现很乖啊,没理由会挨打的,还从没见过恩恩用这么粗的藤条,那打在手心得有多疼啊。

“为什么!不打你你不知道我文武双全,快点把手拿过来!”恩恩余怒未消。

艾司背着手,一步也不肯上前,恩恩将痒痒挠在空中舞得呼呼作响,威胁道:“快过来!”

艾司退了一小步,这时雅欣和婉儿出现在门口,恩恩一放学就跑了,两人紧赶慢赶都没追上。艾司一看来了救兵,赶紧躲到雅欣、婉儿背后,告状:“雅欣、婉儿,恩恩要打我。”

“恩恩要打你,我还想打你呢。你在我周记本上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害得我们被老师罚站。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女生被老师罚到教室后面去靠墙站呢。”雅欣总算给了艾司一个挨打的理由。

“我是写的我啊,而且,也是写的身边发生的事情啊。”艾司不解。

“你……”雅欣无话可说。

“好啦好啦,你们自己懒,让人家艾司帮你们写作业,写了又不看一下,也不告诉人家艾司,什么可以写,什么不能写,这能怪人家艾司吗?”婉儿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想起课堂上的情形,现在都还觉得好笑,这估计能成为同学们好几周的话题。

有了婉儿庇护,艾司底气足了些了,探出头来,一双大眼睛看着恩恩:“我没有犯错吧?你不可以随便打人噢。”

却听婉儿惊讶道:“咦,艾司你在哪里弄这么多酒瓶子啊?”

包装盒散乱地扔在一旁,各式的酒瓶摆了一排,艾司得意道:“超市里送的,没有花钱。”虽然说里面的水不好喝,但毕竟白送这么大一堆,瓶子也很好看啊。随后走过去将洗发露牙膏零食什么的也举得高高的:“全部都没有花钱噢。”

“白送?你中奖啦?”雅欣走过去拿起一瓶酒来,惊愕道,“不是空瓶子,艾司,没有,没有花钱,你拿了别的什么东西给他们吗?”雅欣发现瓶子已经被打开,闻了一下,这种酒家里也有,绝不是可以白送的便宜货。

艾司取出信用卡:“收银员姐姐拿这个去刷了一下,就说可以了。”

恩恩这才着了慌,一手指着艾司手中的卡,一手拿出手机,要翻找那条删掉的短信,可短信已经删除了,哪里还找得到,恩恩又指着艾司,再看看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尖叫道:“你刷爆了我的卡!”

看着恩恩如此失态,艾司也慌了,难道不是白送的?

雅欣赶紧安慰恩恩:“别慌别慌,你的卡信用额度是多少?”

“信用额度有一万!”恩恩一阵手脚冰凉地后怕,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刚才那条短信提醒,艾司已经刷卡刷到超限了。

雅欣扫了一眼,看那些精美的包装和那造型考究得如工艺品一般的酒瓶,就知道这里面没有一瓶是便宜的。婉儿一时也没了主意,一万块钱对她们而言,近乎是个天文数字,看着那些天价酒瓶,婉儿提议道:“要不,我们看看能不能退还一部分。”

“没错!”雅欣也想起了,“如果超市不接受退货,我们还可以拿到礼品回收部,至少能换回一部分现金。艾司,哪些瓶子是你没碰过的?”

艾司目光闪烁:“我只尝了一小口。”

“我知道,是这瓶尝了一小口是吧?那其余的酒你都还没动过啦?”雅欣松了口气。

“都尝了,一小口。”艾司低下头,轻声道。

“什么!”雅欣赶紧拿起第二个瓶子,一拧,瓶盖打开的,再换一个,还是打开的,果然,艾司将所有的酒全部打开了!“这下完了!”雅欣也没辙,坐倒在沙发上。

“你!”恩恩激愤地指着艾司,艾司用他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回望过来。恩恩忽然气恼地抓起一个酒瓶子,狠狠地砸在地上,屋内顿时酒香四溢:“你看你都干了什么!”艾司吓得浑身一颤,婉儿、雅欣都被吓住了。

想起在课堂上受的那些委屈,现在更是变成了赤贫,扔酒瓶后,恩恩没有打艾司,反而蹲在地上,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我怎么会遇见你?”

“别怪艾司了,他是无心的。”婉儿劝了一句。

“恩恩不哭。要不,你打我一下吧,打一下下就好了?恩恩啊,不哭了。”见恩恩哭了,艾司彻底慌了神,那哭泣不是一向是自己的专利吗?怎么恩恩也会哭的?艾司笨拙地也想安慰恩恩一下,被恩恩用力推开,有些手足无措地呆立在一旁。

雅欣保持镇静,从沙发上坐起:“当务之急,先要将银行的超限还清,将已经支取的信用额度填平,要是有了不良信用记录,以后会很麻烦的。我从压岁钱里取一部分,再从我表弟那里挤一部分,应该没问题,今天就得去办了它。这些酒嘛,要不我拿回家里去吧,就当我买下了。只是刚才,恩恩你摔掉几大百噢。”

“不用,雅欣,你爸爸又不喝这些酒的。”恩恩只哭了一会儿就止住了,用眼神狠狠地盯了艾司一眼。

艾司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时不时抬起眉毛瞅恩恩一下,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弄清到底是什么事让恩恩这么伤心。

雅欣无奈地笑笑,知道好强的恩恩肯定不会接受,而且她爸爸也确实不喝这种几千块的酒,她爸爸会觉得太没档次了,现在雅欣的爸爸绝对属于只选贵的不选对的那一阶层。

“这笔钱,就当是我借你的,我一定还给你。”说着,恩恩又狠狠地盯了艾司一眼,祸是艾司闯下的,这笔债,就得让艾司来还。看得艾司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恩恩的眼神好无良哦。

“今天就得还,可是下午我们还要上课啊。”婉儿也看了艾司一眼。

“不行,”看婉儿的意思想让艾司去办,恩恩断然否决,“婉儿,帮我请个假,就说我肚子疼,我亲自去。”请假这种事情一定要婉儿去的。如果是雅欣去请假,老师十有八九不信。

雅欣马上打电话联系她表弟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该处理艾司了,婉儿在一旁向艾司解释了信用卡的意思,艾司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世上哪有什么白送的东西,自己刷了一万多块钱的酒,就那么难喝的东西还要卖一万多?

恩恩拿着比拇指还粗的竹制痒痒挠,让艾司乖乖地把手伸出来,“啪”“啪”“啪”,发出一记记响亮的声音,艾司痛得“咝咝”地倒抽冷气,还不敢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艾司觉得恩恩这次打得特别重,好痛噢。

“恩恩,可以了吧,艾司已经知道错了。”婉儿在一旁看着不忍。

“打你!啪,是为了让你记住,啪,有些错误,是不可以用后悔来弥补的!啪啪,进城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啪,不懂的、没见过的,都不要随便去想当然,啪,给我打电话,啪,你记性那么好,为什么没记住!啪啪,没记住!啪,所以要让你记住!啪啪啪啪……”

“我记住了,我真的记住了!”艾司受刑不过,眼泪汩汩涌出,“不要打我了,我真的记住了!”口水鼻涕也跟着出来了。

“记住什么了!说!”恩恩打累了,放下了痒痒挠。

“没见过的、不懂的一定要先问恩恩,不要自己乱猜测、乱做决定……”艾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恩恩回房间冷静去了,婉儿心疼地捧起艾司的手:“好像,肿了?恩恩真下得去手,疼吗?”

艾司委屈地点头,婉儿轻柔地吹了口气:“吹一吹,就没那么疼了,小时候我受了伤,总会缠着妈妈让她给我吹一吹,好一点了吗?”

婉儿的气息吹在手心,凉凉的,轻柔的风带给手心异样的感觉,果真没有那么疼了,艾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婉儿最好了。”

婉儿微笑嫣然:“给你上点药吧,这几天就不去忠伯那里干活了。你也是,一下子刷了一万多块钱的卡,恩恩被你刷得倾家荡产了。”

“那怎么办,我们要流浪街头吗?”艾司眼中满是忧虑,要是恩恩、婉儿、雅欣她们都和自己一起流浪街头,自己还好一点,恩恩她们一边在街上讨生活,一边还要上学,流浪街上又没地方洗澡,没地方睡觉,何其凄惨。

“流浪街头当然不会啦,我们交了三个月的房租你忘啦?但是吃饭逛街也要花钱啊,没有钱,就只能喝西北风了。”婉儿耐心地解释。

“喝西北风?”艾司一愣,想了想小声道,“那,我可不可以去雅欣的房间,她那窗户是当风的,西北风要大一点,我,我吃得比较多。”

“嘻嘻——”婉儿捂着嘴眉眼弯弯地轻笑,刮了刮艾司的鼻头,找来活血散瘀的喷剂,给艾司喷上,见掌心有些地方破了皮,又用消毒绷带小心地缠上,然后起身,用手指点点艾司的额头,“你呀……这次你闯祸太大了,不然都可以帮你求求情的。”

艾司嘟嘟嘴,婉儿说话的样子真的超好看,有个词怎么形容来着?似嗔还羞、似嗔还娇?那两个词应该就是形容婉儿的吧?“手指,弯不过来啦。”艾司看着缠上绷带的手,感觉怪怪的。

“你手心肿了,当然手指弯不过来了,等过两天消了肿就好了,去和忠伯说一声,去吧。”

“他走了?”艾司出门后,恩恩才出来。

婉儿有些嗔怪道:“你可真下得去手,真当儿子来打呀?”

“什么呀!”恩恩叫道,“跟他说了这么多遍都没记住,不打狠点怎么长记性,一万块钱啊婉儿,我一想起这个数字都还想哭。”

“好啦,打都打过了,钱的事情以后慢慢想办法吧。”婉儿劝了那头又劝这头。

“打一顿就算啦?”恩恩挑起眉毛,哼道,“没这么容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你还想怎样?”婉儿惊诧地睁大秀目,不知道恩恩还要想出什么办法来惩罚艾司。

4

“忠伯,我要请几天假。”艾司来到小店。

“艾司,你手怎么啦?”一眼就看到艾司缠着绷带的手掌,忠伯微讶,不是说早上去买点东西,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被打了,干不了活儿了。”艾司解释请假理由。

“谁干的?这么狠。”忠伯看着微微凸起的手心,这打得可不轻。

“犯了错,过两天就好了。”艾司有点不好意思。

忠伯有些明白了,暗忖难道是恩恩?还是那个大嘴巴雅欣?“回去好好休养吧,什么时候伤好了,你想来,再来。”

“谢谢忠伯,那我走了。”

处理好给银行的还款,一天恩恩都没和艾司说话,偶尔看一眼,都带着令艾司惴惴的恨感,电视也没看,关在房间里也不知在做什么。

晚上快睡觉前,恩恩才拿出一份文书,递给艾司:“仔细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把它签了。”

艾司翻开封页,上面大书着“身体所有权转让协议”几个字。

本人艾司,欠冯恩恩女士人民币一万零三百一十二元整,因身无分文,身无所长,故自愿将此残躯的所有权转让给冯恩恩女士,以抵偿部分债务。

转让期间,本人自愿严格遵守以下条例:

第一条 自本协议签订之日起,本人自愿放弃身体所有权,仅保留部分使用权,冯恩恩女士将拥有本人身体所有权,在协议期间,可以转让,租赁此身体,产生的费用将用于债务偿还。赵雅欣、郑婉儿女士享有优先租赁权,身体的使用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劳作、生产制造、负载、陪行、表演、传递信息等方面。

第二条 协议期内,本人将严格遵守以下作息时间:每天早上六点之前起床,负责早餐和叫醒,书籍作业的整理和装包,鞋袜的摆放,七点之后进行早间大扫除和衣服清洗工作,中午十二点和下午五点五十分之前必须在家候命,随时听候所有权人和租赁权人的差遣,不得懈怠,不得有反感或不满情绪,积极完成所有权人和租赁权人的指示。

第三条 协议期间,身体所有权出让人不得无故失踪(远离所有权人一公里半径即视作失踪),保证24小时开机,以便随时接受所有权人最新指示。

第四条 协议期间,身体转让人有义务无条件满足所有权人正当合理意愿,包括但不限于:所有权人不开心时让所有权人开心,保护所有权人人身安全,询问所有权人衣食寒暖,关心所有权人身体健康,等等。

第五条 积极努力学习各种有用的生活技能,以提升此身体的劳动创造财富能力。

第六条 加强锻炼,强健身体,理由同第四条。

第七条 协议期间,本人创造的财富交由所有权人代为管理,接受所有权人的监督,日常所需费用,由所有权人限额分配,其分配额度由当日表现、仪容、卫生、听话程度等多方面因素综合决定。

第八条 协议期间,本人坚决拥护所有权人的既得利益,不得因任何事件,以任何理由与所有权人吵嘴、耍赖、无理哭闹,所有权人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第九条 协议期间,本人因过失、错误,造成严重后果的,所有权人有权对此身体进行任何责罚,责罚过程中,本人保证坚决不躲避、不缩手、不反抗,尽量控制哭声大小,不影响他人正常工作和休息。

第十条 协议期间,本人饮食、住宿、出行、购物、过错(造成须经济损失的)等产生的一切费用,均将累计加入债务范畴之中,与原始债务一并计息,一并结算。

第十一条 债务的利息计算参照民间最常用计息方式,头四个月,按每月10%计算利息;第五月起,按每月15%计算利息;超过一年未能偿清债务,将以每月20%计算利息;三年以上以及五年以上,分别将月息增加为30%和45%。

第十二条 若身体转让人在一定时间内还清债务,但仍愿意继续本协议,其衣食住行和其他产生的一切费用遵照第十及第十一条协议计入债务计算,其收益分配方式遵照第七条协议,若上缴资金略有富余,则视作对未来生活消费的预付定金,今后无论身体转让方或所有权方哪一方单方撕毁协议,定金不予退还。

第十三条 衣衫整洁、干净,不得四处乱摸乱抓,不得在无聊休息时挖鼻孔、抠脚丫、咬指甲,出入对人有礼貌,一切行为严格按照日常行为规范准则要求进行(准则见附表1)。

第十四条 严禁寻衅滋事,不得沾染抽烟喝酒等恶习,一经发现,当月债务总额自动翻番,将处以最高责罚,所有权人将倾其所有对其追杀。

第十五条 协议期间,身体出让方将继续自觉爱护身体,因其所有权已归冯恩恩女士所有,艾司不得以任何理由将其身体及其身体的某一部分转让给第三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和借口对身体产生损害行为。

第十六条 协议允许执行范围,全球范围内。

第十七条 本协议有效期,双方签字之日起即为自动生效,有效期至长期。

第十八条 以上协议条例,所有权方冯恩恩女士拥有最终解释权,其未尽事宜,所有权方拥有随时增减删改权,本协议所有条例均受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法律法规保护。

艾司身体所有权转让方: 艾司身体所有权受理方:

公证人:

时间: 时间:

艾司仔细地将这份转让协议看了两遍,好像和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相比没什么变化啊,就是在纸上签个字就可以了?艾司试探着问:“我签了这个,恩恩你就不生气了噢?”

恩恩眉头一拧:“哪这么便宜,签了这个,我就少生你五分之一的气了。”

艾司看恩恩情绪似乎有所恢复,赶紧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这个我都签了,至少要少生一半的气。”

恩恩佯怒道:“哎呀,你还学会讨价还价了?最多少生你三分之一的气。”

“我不干,至少要少生一半的气。”

“好,我可以少生你一半的气,但是你现在又气到我了,我先少生你一半的气,现在再增加多生你五分之一的气。”

“怎么可以这样的?你耍赖!”

“多生你三分之一的气,你签不签!你再不签我就要多生你一半的气了,那你签了我的气还是一点都没少!”

雅欣和婉儿相视而笑,根本就是两个小孩子。

艾司气呼呼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心想恩恩捣鼓了一天才弄出这么个玩意儿,怎么我签了她才少生,嗯,算一算,一半是三十分之十五,三分之一是三十分之十,三十分之二十五,三十分之五,六分之一?哎呀,还没有最开始少生的气多了!可是我也有些生气啊,可不可以用生气和生气进行抵消?

见艾司签了字,恩恩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印泥:“喏,还要按手印,十个指头全部按上去。”

艾司小心地问道:“恩恩啊,我刚才也对你有五分之一的生气,可不可以抵消一部分生气啊?”

“按手印,按了就允许你抵消一部分。”

雅欣和婉儿忍不住偷笑。

见艾司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指印全部印在上面,拿着新出炉墨迹未干的转让协议书,恩恩满意地弹了弹纸页,终于露出老狐狸般阴谋得逞的微笑,让雅欣和婉儿在公证人的一栏里也签上自己的名字。

雅欣签字后拿起协议道:“我看看,是些什么内容?哇,好邪恶的卖身契。”

“拿过来吧你。别乱说!”恩恩赶紧抢回去,生怕将宝贝弄坏了似的,又笑眯眯地对艾司道,“这个你签了字,还印了手印,就是受法律保护的,你知道什么是法律吗?”

随后恩恩连威胁带恐吓地向艾司解释了一番什么叫法律,法律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你不照着这协议执行,那么不管你走到哪儿,所有的中国人都会起来围攻你、追剿你,知道咱们中国有多少人吗?有13个亿噢!

艾司想的却是,只要照着协议做不就没事了吗?见恩恩似乎很高兴的样子,艾司伸出缠满绷带的手来:“恩恩,我们和好吧。”

“哼。”恩恩正说到兴头上,艾司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请求,她还有些不乐意。

“好啦好啦,艾司都知道错了。”

“是啊,艾司难得这么主动承认错误,是吧,艾司?”婉儿和雅欣在一旁推波助澜。

“这次暂且原谅你,不过这件事并没有结束。”恩恩抖着手中的纸页,“记住,法律,这是法律!”

有了这一纸协议,刷卡风波暂告平息,艾司的手板心受了重伤,恩恩特赦他可以休息两天不用打扫卫生,无事可做的艾司就更无聊了,只能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按按电视遥控器,或点点鼠标,用手指笨拙地打几个字。

艾司浏览了许多关于高三的帖子,无数前辈和后来将要面临高三的学子在网上畅所欲言地泣血控诉,最多的形容是有期徒刑。艾司对恩恩她们将要面临的生活有了更多了解,自己一定给恩恩她们添了很多麻烦,所以恩恩才会那么生气,自己的手现在都还在痛。

能帮恩恩做点什么呢?恩恩喜欢去甄嬛贴吧留言,但是等级好像不够,还有什么爱情公寓吧、天之痕吧、大漠谣吧、步步吧、韩版秘密花园吧、屋塔房王世子吧……还有好多好多,艾司登录恩恩的百度账号,每个帖都进去回复一句:“好久不见,我又出现。”

“艾司,你在干什么?”雅欣回来时,艾司还在忙碌,手痛不方便,打字很慢。

“我帮恩恩刷存在。”艾司露出好看的笑容。

恩恩不领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今天你又干了什么坏事?”

“我没有。”艾司回头,认真打字。

“这个好,帮我也刷刷,我也存在。”雅欣指点艾司登录自己的账号。

“行啦,人家艾司手还疼呢,等他伤好了再说啊。”婉儿看不过去。

“艾司,让我。你来看看,这是你今天的用餐费用、昨晚的住宿费用、垃圾清理费、房建公摊费、衣物处理费、楼道清理费、水电气费、网络通讯费、二氧化碳超标排放处理费,每一笔我们都写得清清楚楚,给你加入债务总额了噢。很公道吧,我们绝对不会欺负你。”

“哦。”

“哦什么哦,等你手上的伤好了,就得去想办法减轻你的债务总额,你的,明白?”

“哦。恩恩啊,我这个周末想去海洋公园!”艾司的思维重心根本不在债务。

“海洋公园?你忘记我们已经倾家荡产了吗?周末出行,统统取消。”恩恩霸道地说。

“啊?那,那你们周末在家里做什么?”

“我们在家里做作业啊,笨蛋。”恩恩的气显然并未消完。艾司不说话了,看着恩恩她们拿着书包走进房间,以后所有周末出行统统取消吗?艾司想想,突然觉得好伤心,伤心得好想哭。

5

“恩恩,别这样,艾司每周才半天呢。”房间里,婉儿说了一句。

“可是真的没钱了啊,我们的生活费还没着落呢。”恩恩无奈。

“要不,我们去不要钱的地方吧?”雅欣建议。

艾司的生活娱乐档次顿时被降到最低。

“有道理。我去和他说。艾司,艾司,我给你说,银滩公园就在海边哦,那里可以看到大海,晚上那些渔船点上灯,可漂亮了,我们周六晚上去银滩公园吧,啊,真是想想都令人激动啊。”恩恩满眼希冀,仿佛眼里有星光闪烁一般。

“是不是不要钱啊?”艾司低着头,用余光瞟恩恩。

“难道听到了?”恩恩诧异地看了艾司一眼,解释道,“我从来都是这样觉得的,去一个地方好不好玩,并不在于要在这个地方花销多少,而是要看和谁去,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以前我们去山里不是也不花钱吗,难道你觉得森林里不好玩?”

这倒是,艾司觉得自己明白了,点了点头。

恩恩继续开导:“再说,你也从来没有看过海,大海啊,和大山是截然不同的美景噢,尤其是晚上,星星掉进海里,啧啧,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啊。”

“我有看过,在电视里,都是水。”艾司说了实话。

恩恩被噎住了,停顿了一下才道:“在电视上看和亲自去看,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只有你站在海边,吹着海风,你才能真正地感受到大海的博大,那是一种与天地斗,人力有时穷,海浪却绵绵无尽、永不屈服的胸襟。怎么样,有没有听起来很热血?去看了你会更热血。这周六,我们下了工,大家直接在滨海大道会合,你从纬五路坐七十七路车,往滨海方向,坐十站,在滨海路二段东下车,那里有一家很好吃的海味板烧店,保证馋得你流口水。”

“好吧。”艾司被说动了,追问道,“那星期天……”

“做作业啦!”恩恩气鼓鼓地恨着艾司,自己浪费了那么多口水,这家伙怎么还想着星期天。

“搞定!”

“他同意了?”“本姑娘亲自出马,还有什么办不妥的。”

“写作业吧你,吃了饭又要上课。”

9月1日,是大多数学校正式开学的日子,无数高一初一年级的新生入学,随着学员的陆续回归,各个社团也开始活跃起来,恩恩找回了勤劳小蜜蜂的感觉,在自己参加的诸多社团里忙个不停。

开学考试失利的阴影和巨额债务,都在这种繁忙中渐渐摆脱。

“什么?我当副社长?这个……”

“是的,学姐,上一批高三的学姐学长都已经毕业了,一下子将这么大一个社团交给我打理,我虽有心将它做好,但毕竟资历尚浅,学姐现在是这个社团资历最老,也是经验最丰富的人了,如果你肯帮我共同打理这个社团的话,我相信我们白云社一定会大有所为的。”

白云社是一个供同学们展示才艺的社团,以话剧表演为主,恩恩现在的确算是社团里资历最老的一员了,这种好事,她当然不会拒绝,满口应承下来。

婉儿加入雅清书画社,雅欣加入高校女生运动联盟社,在别的高三同学大多选择退社,一门心思攻克考题时,她们选择坚持参加社团活动,一时间高三的生活,充实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开学日这天,学校组织了一次大型公益活动,由福康医院组织发起的全社会爱心骨髓捐赠活动,它的第三站设立在学校里。

听说这家医院是一家很气派的贵族私立医院,去那里看病的人非富即贵,收费高得吓人。当然,服务和医疗水平也在同等级医院之上,自创立以来,已经举办过一系列公益医疗活动,包括捐赠眼角膜、免费下乡进行白内障摘除术、免费安装义肢等等。当然,也有传说这家医院收了不少黑心钱,所以做善事讲假人道。

不管怎么说,无论这些企业是为了自身利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热心公益总不是坏事,恩恩自告奋勇去报了名,雅欣和婉儿也只得陪着她去。抽血备样进行检验,若验证合格,血样资料就会保存起来,如果以后有患者与你的血样配型成功,需要造血干细胞时,就会通知你前往捐献。

因为公益活动的举办,恩恩她们又能逃掉半天课程,可高兴坏了,下午要去桔梗店打工,上午能多玩一分钟,就赚到一分钟。恩恩在白云社认识了许多新社员,还有新人不断地咨询打听参加报名,能在这些学弟学妹面前展现一下学长的风范,是很有面子的事情。

但面子还是要看对象的,当那位走向新生报名点时,恩恩的脸一下子就拉得老长,空气中又隐约有火花闪烁。

“哟,恭喜你呀,听说你当上副社长了,好大的官呀。”陶慧颖娇笑着,恩恩怎么看她都笑得很妖。

“是吗?哪比得上副班长你呢,副班长任务多重啊,又要拉帮结派,又要排除异己,还要打小报告,还要到处勾引,哦,不是,是到处给予男同学友谊支援,应该没有时间来参观我们这些闲人的社团噢?”

“本来呢,我对这些蹩脚的小社团是没什么兴趣,不过怎么说,也还算是我名下的产业,我过来看看我手下的员工有没有尽职工作,不算过分吧?小恩恩?”

“我们很熟吗?请不要侮辱我的名字,慧颖会引,以为自己真的很会勾引人啊,社团是同学自发组成的,是我们这些曲艺爱好闲人的集散地,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啊?”

“啧啧,所以说你脑瓜子就是不好使,社团要运作,资金哪里来啊?就凭你们几个闲人交的那点会费,能让这社团运作几天啊?所以呢,本着人道主义援助精神,本姑娘勉为其难地资助了这个小小的社团一下,一不小心,就是你们的社董了。说起名字,我该叫你小狐狸呢,还是凹凸曼啊?哦呵呵呵呵呵……”陶慧颖又发出一连串得意的尖笑声,恩恩的辱骂攻击她就当没听见,这可把恩恩气得够呛。

白云社的现任社长听说这边情况不对,赶了过来,陶慧颖笑嘻嘻道:“正好,周芸学妹,我的这位员工对我态度好像不太好,不过我还比较欣赏她,你还没为我们引荐引荐呢?”

周芸学妹不到一米六的小个子,小乖小乖的,苦着脸道:“两位学姐,你们就别玩我了,你们不是同班同学吗?”

“谁想和她是同班同学了?”说着恩恩又向陶慧颖飞了个白眼。

陶慧颖指着恩恩对周芸道:“你听听,这算什么态度,你们白云社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啊?”

真是左右为难,刚从一位大姐那里拿到了巨额的运作资金,而另一位大姐呢,又是社里元老级人物,两边都不能得罪,愁得小周同学眼睛眉毛都快搭在一处了。幸亏同样是老资格的高三二班的白齐在场,知道二人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拉过小周社长嘀嘀咕咕地说了一番,然后两人分别将恩恩和陶慧颖拉到一边劝说。

“学姐,今晚我们要举行新生入社才艺比拼,到时候副社长将登台献艺为今天的行为向你道歉。”

“哦,就她那副身材,是准备登台卖唱还是献身呢?我倒是拭目以待。”

“副社长,今晚我们要举办新生才艺比拼,希望你到时候能出席对新同学进行甄别和点评,如果有可能,你能亲自上台为大家唱首歌或跳支舞就更好了。”

“才艺比拼,到时候看吧,我不一定有空,那个家伙来不来?”

“陶慧颖同学……晚上应该比较忙吧,不过也不好说。”

“哼。”两人远远地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冷哼,各行各道。周芸和白齐同时暗抚胸口,危机暂时解除了。

下午,恩恩她们在桔梗店打工,今天新生开学,生意特别忙碌,除了做小时工,还能按销售额提成,三人都很是开心。

恩恩接到一个电话:“喂,你好,哪位?”

“恩恩吗?我是文风,听说你们白云社晚上要举办新生才艺大赛,你也要去?”

“啊,那个……你听谁说的?”

“是陶慧颖同学邀请我一起去观看的,你会来吗?”

“哦,呃,我还不知道去不去得了,晚上要是有事的话,应该……或许……大概吧。”

“哦,这样啊。还说去看你表演,为你喝彩的。”文风在电话那边语气透露着淡淡的失望。

放下电话,恩恩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冯恩恩啊冯恩恩,你真是个笨蛋级的大白痴,干吗不答应啊!”

“怎么啦,恩恩?”雅欣端着焦糖果味布丁经过。

恩恩一说,雅欣提醒道:“傻瓜,去呀,干吗不去?难道要给陶慧颖那个狐媚子制造机会?”

“对呀!”恩恩眼珠转动,“不能便宜了那个狐狸精。”

艾司手好一点了,在和小区内的小朋友们玩:“今天晚上我要去滨海银滩公园玩,你们有去过吗?”

“我去过,那里有什么好玩的,除了一堆烂石头就是水,也没有沙滩,都不要钱的。”朵朵在小朋友中年纪最大,学前班毕业就上小学了。

“你有晚上去过吗?”艾司马上不服气地反驳。

没有小朋友晚上去过,苗苗建议道:“艾司哥哥,去海底动物世界吧,那里有大鲨鱼,在你头顶上游过去噢。”

“哇,我都没去过海洋动物世界呢。”“好想去。”“我爷爷说国庆节就带我去!”小朋友显然对海底世界更感兴趣。

艾司大声道:“晚上的银滩公园才叫好看呢!星星落在海里面,比放焰火还漂亮,晚上还会有大鲸鱼唱歌噢,有山那么大,比你们家那栋楼还要高,一口就能吞掉上百条大鲨鱼,海底世界有大鲸鱼吗?”

小朋友们被唬住了:“真,真的比我们家的楼还要高?有那么大的鱼吗?”

“当然。”艾司得意地翘起下巴。

“可是,爷爷奶奶晚上都不带我们出门。”“我们出门都走不到那么远,爸爸妈妈每次都只带我在小区附近走走。”

“好想去,艾司哥哥,你带我们去好不好?”

“可是我和恩恩约好了的,你们要去得让你们爸爸妈妈同意才可以啊。”

“银滩公园晚上真的有那么好看吗?”连去过的朵朵也心动了。

“你晚上没去看过,所以你就不知道,我们还要在滨海的霸王海鲜馆吃那里的烧烤海味,真正喜欢吃的人,一听到它的名字都要流口水。”艾司更得意了。

“啊,好想去,好想去。”

“艾司哥哥,你去了回来跟我们说好不好?有山那么大的大鲸鱼长什么样子?”

“嗯,好吧,我去了明天就跟你们说。时间不早啦,我要先去那里等恩恩她们,你们慢慢玩吧,我先走喽。”

“艾司哥哥再见。”“哥哥再见。”“艾司哥哥记得回来跟我们说噢!”

“再见!”

6

下了班,恩恩火急火燎地赶回家:“快快快,婉儿,赶紧地把你的珍藏拿出来,我要上妆!”

“不用这么猴急吧,恩恩,弄得自己像什么嫁不掉的老姑娘似的。”雅欣调侃道。

“奇怪,艾司怎么还没回来?”婉儿有些疑虑。

“管他呢,谁知道又跑哪里去玩了,协议才签两天竟然就敢违反约定,今天的债务总额给他涨上去。”恩恩开始梳理头发。

“你们说,我是穿这件好看点呢,还是穿这件好?”恩恩在衣柜旁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个唇彩颜色太亮了,显得好妖噢,换个淡雅点的。”

“用什么香水好呢?”

“还用什么香水,又不是参加选美大赛,够对得起他司徒笑文风了,走了。”

“等一下,我给艾司留两个面包,待会儿他回来饿了让他自己吃。我给他留张字条。”

“还留什么字条,赶时间啊婉儿,艾司自己会找吃的。”恩恩催促。

参加白云社的新社员倒是不少,租用的学校小礼堂被百来号人坐满,恩恩是评委,当然要坐前排,雅欣和婉儿给她压阵。四处张望了一番,陶慧颖还没来,司徒笑文风当然也没出现,隔了几人的那个位置也一直空着,真是的,搞什么嘛。

才艺大赛已经开始了,不得不说,周芸这个小个子同学组织工作还是做得相当好的,一切有条不紊,搞得像模像样。

唱歌、跳舞、小品、相声、古筝、吉他,同学们多才多艺,各展所长。

恩恩不咸不淡地点评了几句,心思却一直放在学校小礼堂的大门口,他怎么还没来?

开胃小菜进行了十余道,周芸走上台,随后招呼着白云社的骨干社员都上台,向新加入的同学一一介绍,并特别友好地介绍了几位今晚会为同学们展示才艺的骨干领导社员,大家热烈鼓掌。

又表演了几个节目,陶慧颖才施施然赶到,一身比利时手工定制高腰百褶短裙,那高挑的身材、那美艳的面庞,以及那故作高雅的步姿,顿时成为全场焦点。

雅欣嘀咕道:“还真敢露,都露到大腿往上了,怎么不改名叫陶露露。”

恩恩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问题,陶慧颖居然是只身一人,司徒笑文风,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