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有些沉重的跟着他。

房中更是一贫如洗,一床一桌,还有个做饭的灶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刘芳芳正坐桌前写作业,当中摆着柴油灯,有风吹进来的时候,火焰飘忽不定。

察觉有人进来,刘芳芳抬起头,愣了愣,声音惊喜:“秦叔叔,徐老师,你们怎么来了?”

秦烈说:“来看看你。”

“那我去叫醒爷爷。”

秦烈拦了把,朝她做个噤声的动作,徐途这才注意到,床上还躺着一位老人,面朝里,佝偻着身,形容枯槁。

芳芳搬来小板凳,招呼秦烈和徐途坐下。

秦烈问:“晚上吃饭了吗?”

芳芳笑着说:“吃过了。吃的两和面儿饽饽,还有野菜汤。”

秦烈问:“吃饱了吗?”

刘芳芳下意识按肚皮,腼腆的点点头,看着两人,又羞涩的笑了下。

“作业还剩多少?”

她答:“数学刚做完,还有两页默写词语没有做。”她看向床榻,爷爷体力不支,早早睡下,正愁语文作业没办法完成。

徐途半天没说话,这会儿开口,“书在哪里,我帮你默写吧。”

芳芳眼睛一弯,露出洁白的牙齿,迅速从书包里掏出语文书,翻到默写那页,递给了徐途。

准备妥当。

徐途念:“自由”

她毫不犹豫写出这两个字。

“美术”

芳芳一笔一划,两个汉字端端正正落在格子里。

“花瓣”

她写完“花”字咬了下笔杆,隔几秒才想出“瓣”字怎么写。

“胡说”

“修养”

“巨响”

秦烈悄悄起身,拿着烟盒,去了院子里。

徐途继续念:

“钢琴”

“象棋”

“民族”

芳芳平时上课认真,默写的词组一个字都没有错。

合上书本,徐途问:“平时默写都是和爷爷一起完成吗?”

刘芳芳点点头。

“爷爷识字?”

“嗯。”芳芳说:“他之前在我们学校教书的,刚好教语文。爸爸也是老师。”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眸中的光彩暗下去:“可是,爸爸不在了。”

徐途隐约记得,小波曾说过,她爸爸和袁萍萍父母死于三年前那场泥石流。

她没敢追问下去,两人坐在桌边沉默了会儿。

小姑娘抿抿唇,看一眼徐途,小心翼翼的说:“老师,昨天课上我惹你生气了,我不是有意哭鼻子…是我的错,你别走行吗?”

她声音在安静的陋室里响起来,细细柔柔,如桌上烛火般脆弱。

她说:“我们换过好多好多个老师,他们有的会回来,有的却不会。同学们都很喜欢你,如果你走,我们绘画课就没人教…我想学画画,特别想,所以老师你别走好不好?”

徐途哽了哽喉,没有正面回答她:“你很喜欢画画?”

芳芳想起什么,掀开床褥,从里面取出一沓草稿纸。

徐途借着微弱的光亮一页一页翻过来,到最后,眼睛酸涩难当。

揉皱之后又硬生生压平的草稿纸上,

她画太阳,画绿树,画湛蓝无比的天空和棉花云;画喜鹊,画蝴蝶,画她自己穿着漂亮的花裙子,又蹦又跳。

徐途抬起头,对上小姑娘生机勃勃的双眼。

陋室因为她的笑容明亮起来,经历劫难、打击、苦楚又怎样,小姑娘心中依然充满希望。

徐途揉揉她的发顶,蓦地明白,面前的孩子比她更富有。

因为她,从来不曾放弃。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吃饭看乡9^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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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从刘芳芳家里出来, 两人都闭着口不说话。

秦烈侧头瞧徐途两次,拉着她胳膊往路好的地方带。即使这样, 徐途鞋底也沾满泥土,脚腕甩上泥点子, 脚趾也脏了。

深一脚,浅一脚,终于走过这段路, 皮肤再次湿润起来,又到了洛坪湖。

秦烈:“还过去吗?”

徐途低头看,圆滚的脚趾往上翘了翘, 她想想说:“去吧。”

两人顺坡缓的位置下去, 最后一块高岩石,秦烈撑着手臂轻松一跃, 稳稳落地。回过头捏着她两个手臂,把徐途接下来。

洛坪湖在村子上游,这里平时嫌少有人过来,水质清澈, 味道甘甜,顺着河道直接引到村子里, 取来直接做饭饮用也没问题。

湖边没有黄土, 都是些磨去棱角的鹅卵石。

徐途找了块儿平坦的石头坐下,看着湖面,用力吸一口气,鼻端沁凉。

她高高昂起脑袋, 看一眼旁边站的高大男人:“你也坐呀。”

“坐你的。”

秦烈插兜而立,看了看她,又把目光投向湖面。

徐途问:“这湖是死水吗?”

“不是。”秦烈抬起手,指向和水线相连的地方,认真讲解:“上面是漳冀运河的支流,从攀禹和怀县中间的峡谷横穿过来。”他手臂又落了落,转个方向:“顺那边流进村子。”

徐途:“哦。”

“…”等了会儿,秦烈不由垂眸看她一眼。她哪儿认真听,正忙着往下褪拖鞋,白嫩的脚丫子沾了些黄泥,大脚趾一翘,夹在缝隙间那根细带便溜出来。

她几根脚趾灵活的摆动几下,随后往后一勾,绷紧了脚面。

秦烈又看几秒,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转开。

他静静站了会儿,问她:“你和刘芳芳都聊些什么了?”

徐途动作一顿,弓着身,接着把拖鞋放到湖里涮起来。涮完又脱另一只。

黄泥在水面飘荡一阵,渐渐沉淀下去,她把两只洗好的拖鞋并排放在石头上,没多会儿,晕开一小片水渍。

徐途说:“也没聊什么,就看了看她画的画。”

秦烈拽两下裤腿上的布料,蹲在她旁边:“就说这个了?”

“还能有什么。”她不甚在意,把脚丫子沉入水里,凉丝丝的湖水围绕着她脚裸,身上每一寸毛孔都打开,她不禁嘘一口气,舒爽至极。

秦烈说:“你别看刘芳芳人小,其实内心挺强大。她从小没母亲,父亲死于三年前那场泥石流。”说到这里,他顿了好一会儿,从兜里掏出烟盒,拿出一张烟纸来:“当时她也在,眼睁睁看着泥沙,从她父亲的双脚埋到头顶。后来她就跟着爷爷一块过,照料两人生活的同时还要兼顾学习。”

徐途两只脚在湖中交替摆动,感受到来自水的阻滞,它看似温柔,却带一股刚韧无比的抵抗力。

他看看她:“刘芳芳日子很辛苦,但是…”

“你不用给我讲励志故事。”徐途笑看着他:“我想明白了。”

秦烈顿了顿:“想明白什么?”

徐途没答,微微抬起下巴,月光将她鼻梁打得亮白,“你说,这世上真有人,能从泥潭里爬出来吗?”

“谁愿意待在泥里。”

“可有时候你不想,也会越陷越深。”

秦烈说:“有一句话,坚持不一定成功,放弃就一定会失败。”

徐途忽然笑了笑,嫌弃地哼着:“你这鸡汤太老套。”她垂眸想了会儿,侧头看他:“真的会吗?”

秦烈两肘搭在膝盖上,一手握着另一手的腕部,他声音被黑夜衬托的更加坚定:“只要你不缺乏重新开始的勇气。”

月光温柔倾泻,湖水潋滟,耳边是他低哑沉稳的声音,却能释放无限能量。

她只觉眼前越来越耀眼,水面的银光被吹散,但等风熄,它终归能恢复如初。徐途豁然开朗,放松的笑笑,绷着脚尖抬起腿来,无意识向下一拍,重新落进湖水里。

刹那间,水花四溅,如烟花绽放,涌向四面八方。

水滴落在秦烈脸和胳膊上,他本能抬起手臂遮挡,身子往后倾,一时没掌握住平衡,拿手臂撑住,但还是跌坐在石头上。

徐途愣了下,随后哈哈大笑。

气氛瞬间打破。

秦烈眼中晦暗不明,忍了忍:“你几岁?”

她下意识往旁边蹭蹭屁股,远离他。

秦烈却没跟她一般见识,抹了把脸上的水,把打湿的烟纸揉皱,又重新抽出一张来。他就势坐着,两腿蹬着地面,手肘搭在膝盖上。

徐途朝他看,两人中间隔开一人的距离,他折叠烟纸,捏烟丝,拿粗粝的指肚抚平,压实,拇指一转,便把糟乱的烟丝束进纸卷里。无比顺从。

徐途抿抿唇,目光随波流动:“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耳边极安静,只有涓涓流动的水声。

秦烈烟送到嘴边,一顿:“什么?”

开口的同时,徐途也愣住了,然而说出的话收不回来,她干笑两声:“就随便聊聊。”

秦烈似笑非笑的斜睨她一眼,火光闪烁,他点燃了烟。

徐途问:“用很漂亮吗?”

他唇边烟雾重重,过了会儿:“不用。”

“很有钱?”

他捏烟的食指晃了晃。

徐途猜测:“难道你注重内在美,喜欢温柔贤惠,懂事持家的?”

秦烈眯了下眼,烟卷旋在嘴边没有抽,把这些形容词添加到那人身上,发现没有一样符合。

他自嘲的笑笑,一摇头。

连说了几个,全被秦烈否认。

徐途腿伸出来,轻轻拍打着水面,她若有所思的盯了会儿散开的波纹,想起向珊,问:“喜欢胸大的?”

烟雾散开,秦烈舔咬着下唇,目光似是而非往她的方向瞟过去,这次静默好半天,没做任何回应。

答案显而易见,根本不用他再给明确的回应,徐途气闷,心中蹿起一股无名火儿。

“浮浅。”她恶声恶气的说。

秦烈好笑:“我什么也没说。”

“还用说吗?”途途道:“像你这种乡巴佬能有什么追求,也就胸大无脑,腰细臀肥的女人最和你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