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还有好事者将聂国富命案拿出来跟前面发生的吴墨、宋朝阳命案相比较,发现这三宗命案无论是案发经过还是凶手作案手法都极其相似,都是先摔东西,然后吵架,再然后杀人,杀人后或开空调或放热水,用人工干预的方式影响尸体正常变化,给警方判定被害人死亡时间带来一定困难。凶手作案后清理过现场,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痕迹。凶手行事诡秘,无论是进入现场还是离开现场,都没有被任何人看到。有人据此大胆推测,这三起命案应该是同一名凶手所为。但是警方对此持审慎态度,并没有急于并案侦查。目前警方正在重点调查与聂国富有过感情纠葛的女性嫌疑人……

夏小白窝在沙发里,抱着手提电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浏览网上关于这三宗命案的各种传言与揣测。她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揣测越多,说明案件越复杂,关注度越高,而她所掌握的真相就越弥足珍贵。

她甚至把网上的揣测都记录下来,准备写进自己的小说里,到时就用这些不靠谱的揣测制造假象迷惑读者。关于下一部小说,她已经决定以陶玉仙为原型,把这个连环凶杀案从头到尾写出来,写作大纲她已经拟好,凶手高妙诡绝的作案手法她也已经破解,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令人信服的作案动机。

陶玉仙为什么要杀这三个人,这三个人跟她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她还会继续杀人吗?这些都是她要继续在陶玉仙身上去寻找答案的。还有一点,她除了要调查凶手的作案动机,而且还必须跟警方抢时间。如果警方先破案,她再写出小说,那就是拾人牙慧;如果她先写出小说,警方再根据她小说中提供的线索和思路去破案,那对读者的影响就完全不同了。

正好这时候责编米月打电话过来跟她商量两天后举办首场签售会的事,夏小白有些兴奋地在电话里跟她说了自己下一部小说的大致构思,强调这是根据现在正在发生的一起连环凶杀案写成的小说,绝对惊险刺激烧脑好看,当然其中的关键之处,她并没有对编辑加以明说。

米月听了之后不由得连声叫好,说那你赶快抓紧时间把稿子写出来,如果连警方都不知道谁是凶手,而你却在书里推理出了真正的凶手和令人拍案叫绝的作案手法,那你这本书想不爆红都难啊!

第三章 抄袭丑闻

两天后,著名作家夏小白新书签售会在南州新华书店一楼大厅举行。作为夏小白新书全国巡回签售会的第一站,作者本人和出版公司都极为重视,做了周密安排,不但出版公司高管来了,还请来了主管意识形态的南州市委宣传部部长以及文联主席致辞,责编米月更是在活动现场忙进忙出,打点一切。

闻讯赶到签售会捧场的读者和粉丝有上千人,拿着新书等待签名的队伍都排到书店对面的小区里去了。

夏小白只顾埋头签书,偶然间听到保安的呵斥声,抬头看时,原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拿着一本书想要插队,引起其他读者不满,被保安叫了出去。少年望着自己的偶像作家,几乎委屈得要流下泪来。

中场休息的时候,夏小白从洗手间出来,发现那少年仍然站在大理石柱后面默默地翻着她的书。

她笑了笑,朝他走过去,问:“很喜欢我的书吗?”

少年抬头看她一眼,有点羞涩地点头“嗯”了一声。夏小白问:“那为什么不去排队呢?”

“我来迟了,队伍排得太长,我怕排到我的时候活动都已经结束了。”

“你叫什么名字?”

“文瀚,文明的文,浩瀚的瀚。”

“这名字不错啊。”夏小白掏出签名笔,在他手里的书上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大名,想一下,又在前面加了一句:“文瀚,祝你快乐!”少年这才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休息十分钟之后,签售活动下半场刚开始不久,忽然有一个人不顾众多排队者鄙夷的眼神,硬生生挤到最前面,因为用力过猛,他收不住脚步,竟然扑通一声趴到桌子上,差点把夏小白面前的签售台给推倒。夏小白也吓了一跳。

在现场维持秩序的保安急忙上前,要将那人拉走。夏小白抬头一看,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起来应该有一把年纪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老的粉丝,忙摆手制止保安,起身扶住老者,说:“老人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你的书呢?拿来我给你签个名吧。”

老头摇头摆手,神情有点激动:“我……我没买你的书,我不是来找你签名的。”

这不是添乱吗?没买书不签名你这么拼命挤到前面来干什么?夏小白虽然面带笑容,但心里已生出一些不快。

“那个……我是来送书的……”老头抖索着拿出一本书,递到她面前,“这本书是我写的,想请你看看!”

自从成为著名作家之后,夏小白偶尔也会受邀参加当地文联作协组织的一些活动,经常有一些作者拿着自费出版的著作请她“指教”。看来这老头也是这类人了。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发作,还是面带微笑地接过了书,礼节性地说:“好的,多谢,有时间我一定拜读。”

“不是有时间再读,而是一定要读,尽快读……”老头趴在桌子上神情急切,口水都快喷到她身上了。

夏小白看看旁边的两个保安,保安立即上前架住老头,将他拉走了。后面等待签售的读者立即又拥上来,将她团团包围。

“慢点,慢点,一个一个来!”保安在一边紧张地大叫……

这次签售活动举办得十分成功。一个下午的时间,夏小白签了近千本书,到活动结束的时候,她拿笔的右手手腕都肿起来了。自从使用电脑写作以来,她就再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用笔写过这么多字。不过看到有这么多读者和粉丝喜欢自己的书,她心里还是十分高兴。

她甚至在心里暗自庆幸,庆幸在看到吴墨发给她的小说稿件之后,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要不然就不会有现在火爆热销的畅销书《小白探案之寻肾者》,更不会有自己今天的功成名就。她更庆幸的是被吴墨发现自己抄袭他的稿子之后,吴墨居然就莫名其妙地被陶玉仙给杀了。要不然他活到现在,对于她来说始终是一个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突然爆炸的定时炸弹。其实在那天下午她受到吴墨的威胁到园林路去见他的时候,她就已经悄悄在自己口袋里揣进了一把匕首。

签售活动结束后,夏小白陪出版公司高管和本地宣传文化口的领导吃了晚饭,还喝了一点红酒,甚至被那个色迷迷的文联主席借机摸了几下手背,她虽然全程面带微笑,但心里其实已经恶心得想吐。

晚宴结束,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11点。她洗完澡,裹着浴袍慵懒地靠在沙发里,抱着电脑看着粉丝今天在网上给自己的留言,伸懒腰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放在沙发那头的手提包给踢了下去,手提包掉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听起来有点沉。

她不由愣了一下,自己包包里除了补妆用的少量化妆品,并没有其他东西啊,怎么会这么沉?

她从沙发这头爬过去,捡起包包打开一看,原来包包里还放着一本书。她这才想起来,这书是那个老头硬塞给她,请她指教的。

她拿起书才发现,这是一本旧书,封面都已经泛黄。居然拿本旧书来请人家指教?她心里暗暗好笑。以往她收到这类书,基本上带回家就扔了。她拿着这本泛黄的旧书,正准备往垃圾桶里丢,但一想到那老头急切的表情,还是把手缩了回来。

既然现在闲着无事,那就翻翻前面几页吧,也算是对得住老人家的送书之情了。哈哈!

她斜靠在沙发上,拿起书随手翻看了前面两三页,只看了几页,她整个人就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这本书在她手里就再也没有扔掉,坐在沙发上花了一个通宵时间,把这本三四百页的厚书快速读了一遍。

看完全书,天已经亮了。她像是突然被一支利箭射中心脏,瘫软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手里的书再也拿不住,哗啦一声掉到地上。

这本书的名字叫《恶医》,大约有三十万字的篇幅,从作者简介里的照片来看,写这本书的正是送书给她的白发老者,只不过照片要比他本人现在年轻得多。他的名字叫余子牛,是一位教师。

这本出版于二十年前的长篇小说,讲述的是一个落魄作家被一名美女所骗,于昏迷中被医生偷走一个肾脏,作家事后找他们复仇,制造了一起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的故事……

虽然只是把书快速地浏览一遍,但夏小白已经知道,这本书跟吴墨当初发给自己的小说稿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吴墨把书里面的作家改成了画家。这是一本已经绝版的小说,看版权页上写明的印数也只有8000本,在网上找不到电子版,甚至连书名和作者都搜索不到。

很显然,是吴墨抄袭了这本书。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读到这本书,觉得很不错,于是就将其一字不差地录入电脑,只是将主人公的职业由作家改成了画家,然后署上自己的名字,发过来请夏小白指教。

他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还是想在偶像面前炫耀一下,引起她的注意呢?这个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也许连吴墨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夏小白竟然会把他的小说再抄袭一遍,变成她的作品拿去发表。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本书突然就火了,不但让夏小白赚得钵满盆满,而且让她也因为这本书而一跃成为一线畅销书作家。

吴墨虽然后来知道了夏小白抄袭的事,但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本书原本就是自己抄袭别人的,纸包不住火,这事迟早会东窗事发,所以当夏小白提出要分给他一半稿费时,他不敢拿,而是提出了要她陪睡的要求。他知道这样的话,就算日后抄袭丑闻被爆出来,他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关键时刻,吴墨突然莫名其妙地死于陶玉仙刀下,她也算是去掉了一个心头大患。

原本以为吴墨一死,她涉嫌抄袭的事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这本小说的真正作者了,谁知这个时候,这本书真正的原著作者余子牛又突然跳出来了。

余子牛从某个渠道知道了她新近出版的这本《小白探案之寻肾者》抄袭了自己二十年前的著作《恶医》,于是在这次签售会上直接找到了该书作者,并把自己的小说送了一本给她,意在提醒她,自己已经发现了她的抄袭行为。但这个老头并没有在那么多媒体记者和读者面前揭露她抄袭的丑事,也算是给她留了一条后路。也正是因为余之牛这个善意之举,让她觉得这事可能还有协商解决的余地。

她弯腰拾起地上那本书,认真检查一下,果然在书的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发现了一行新写上去的手机号码。她知道这一定是余子牛特意留下的联系方式。

她犹豫一下,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后,很快就接通了。“喂!”电话那头传来余子牛的声音。

“余老师,您好,我是夏小白。”她在电话里自报家门。

“夏小白?”余子牛愣了一下。

“我今天在新华书店举行了一个签名售书活动,您过来送了我一本书。”夏小白提醒了一句。

“哦,哦,”余子牛似乎这才想起来,“原来是你啊。”说完这一句,他就沉默了。夏小白说:“余老师送我的书,我昨天一个晚上就读完了,真是写得太精彩了。”

“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读到吧?”余子牛呵呵一笑,话里有话地说。

夏小白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你都抄袭了,那肯定在以前就看过这本书啊!她自然不敢说是别人抄了他的书,然后她又抄了别人的书。她说:“您的书,就算看几遍,也都看得下去。”

“那你看完有什么想法啊?”

夏小白自然明白对方是在问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这个嘛,在电话里一时也说不清楚,咱们见个面详细谈一下好吗?这样吧,中午我请您吃个饭,顺便聊一聊,地点由您挑。”

余子牛说:“那好吧,长河路有一家潇湘情湘菜馆,离我家不太远,我过去也方便,咱们就在那儿见面吧。”

夏小白点头说:“那行,中午11点半,咱们就在潇湘情湘菜馆不见不散。”

中午的时候,她开车来到长河路,那里果然有一家潇湘情湘菜馆。她看看时间还早,又到附近银行里取了十万元现金放在手提包里,再回到湘菜馆时,余子牛已经坐在里面等着她。她跟他打了声招呼,余子牛淡淡地应了一声。

夏小白坐下后拿起菜牌请他点菜,余子牛也不客气,随手点了两三样菜。等服务员离开后,夏小白斟词酌句地说:“余老师,您的书我看了,首先我要跟您说声对不起,我的新书跟您的小说中某些情节有相似之处。其实我这本书里所写的故事,也是听我一位朋友讲的,我觉得非常有意思,就记录下来,最后构思成了这个小说,却没有想到跟您的作品撞车了。”

“这不是撞车,这是抄袭,赤裸裸的抄袭!”余子牛敲着桌子大声道。

“说成抄袭的话,就有点言重了。”夏小白辩解道,“虽然故事相同,毕竟您的书只有三十万字,我的书分上下两册,超过六十万字,篇幅比您的小说长了一倍多……”

“你就是写成一百万字,那也是抄袭啊。你把我的全部内容都复制过去,然后自己在此基础上扩充了一些字数,拿你们现在写网络小说的作者的话说,就是大量注水而已,好多地方连续几个页码的内容与我书中一模一样,连一个字都没有改动,你自己说说,这不是抄袭是什么?”

夏小白扭头看看,周围几个食客正在向他们张望着,她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停顿一会儿,等待余子牛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之后才说:“余老师,您看这事吧,既然都已经发生了,咱们再争论是借鉴还是抄袭,已经没有意义了。不如咱们来协商一下,看能不能找出一个双方共赢的解决之法。”说话的时候,她从手提包里掏出十万元现金,缓缓从桌子上推了过去。

“怎么,想用钱堵住我的嘴啊?”余子牛冷笑起来。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给您一点见面礼,以表示我的诚意。只要您不再追究这件事,我可以把这本书所有的收益分您一半。”

“我不要你的钱,”余子牛把钱推回来,“我一分钱都不要!”

“那您想要什么?”

“我要你登报声明,向我这个原作者赔礼道歉,并且立即下架所有涉嫌抄袭的图书,不得再欺骗读者。”

夏小白不由皱了一下眉头,这事要是一见报,那她就会身败名裂,再也不可能在写作圈里混饭吃了:“余老师,对不起,这个恕难从命。”

“行,既然如此,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只能法庭上见了。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揭穿你抄袭的罪行。”余子牛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怒声道。

“余老师,您先别激动嘛!”

“我能不激动吗,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写出来的作品就如同自己生出的孩子,现在我的孩子被人偷走了,我能不激动吗?”

夏小白低头想一下,说:“要不这样吧余老师,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回去好好想一下再给您答复,可以吗?”

“行,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后还没有一个令我满意的结果,我就会立即找媒体曝光这件事,同时也会请律师去法院告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余子牛丢下这句话,就一拍桌子,愤然起身离去。待他走出店门,夏小白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在饭桌上留下一张钞票,正是他点的那三个菜的菜钱。

真是一个倔老头!夏小白不由暗自皱眉,看来这个余子牛,要比吴墨更难对付啊!虽然点了菜却没有吃饭,但她还是付了剩下的饭钱。走出湘菜馆门口时,看见余子牛已经穿过马路,走在对面的人行道上。她犹豫一下,也从马路上跑过去,悄悄跟在他身后。

余子牛沿着长河路向前步行十来分钟,在长河初级中学门口拐个弯,走进了学校旁边一幢五层高的居民楼。夏小白看了一下门牌号,这里是长河路172号,楼道口旁边还挂着一块牌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了,上面的字迹已经十分模糊,但还是勉强能分辨出来,写的是“长河初中教工楼”几个大字。她记得在书上看到余子牛简介里写着他是长河初中的语文老师,住在这里也就没什么让人奇怪的了。

楼梯口有一道铁门,但已经生锈,一直敞开着,并没有锁上。夏小白看见余子牛上了楼,她也跟着走进去。余子牛毕竟上了年纪,爬楼梯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爬一层就要扶着墙壁喘几口粗气,夏小白也只好在楼梯拐角处等着,以防被他发现。

余子牛最终在四楼停住脚步,她从楼梯间探出头来,看见他进入406房后,“砰”一声关上了房门。嗯,看来这里就是这倔老头的家了。她点点头,暗暗将门牌号记下。下楼的时候,她看到一楼台阶上有个老太太戴着老花镜正在给自家小狗捉虱子,想了一下,走过去说:“大妈,住在四楼的余子牛老师,您熟吗?”

老太太点头说:“熟啊,我曾经跟他是同事,都在长河初中教过书。”老太太的目光从老花镜上面看过来,“请问你是……”

夏小白忙掏出一个笔记本,做出采访的样子:“我是报社的记者,想采访一下余老师,听说他不但做过老师,还是一位颇有成就的业余作家,对吧?”

“对啊,他写过小说,还出过书,不过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知道的人估计不多了。”

老太太话匣子一打开,就主动跟她聊起余子牛的情况来。

余子牛今年63岁,已经从长河初中退休三年多了。他年轻的时候,教学之余喜欢舞文弄墨,还出版过两三本书,不过后来他当上了学校办公室主任,工作繁忙,就没再写过东西了。余子牛的老婆也是学校的老师,比他还早两年退休,现在在省城儿子家里带孙子。

“这样说来,现在就只有余老师一个人在家里住对吧?”夏小白假装在笔记本上做着笔记。

“是啊,”老太太说,“他老婆平时基本不回来,只有年底的时候,他儿子才回来把余老师接到省城去过年,过完年余老师自己又一个人回家,他说大城市空气不好,还是在咱们小城住着舒服。”

夏小白又向老太太问了几个问题,这才道谢离开。

回到家里,她头痛得厉害,知道偏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赶紧抓了把止痛片塞进嘴里。过了一会儿,头痛略为减轻,但整个脑袋却都是木木的,沉沉的,好像里面塞满了破棉絮一样,难受得厉害。

她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在心里暗骂:都是被这个姓余的倔老头给害的,不就是借鉴了一下他书里的内容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你会抄不会抄,赔给他钱他不要,非要我登报声明公开赔礼道歉,这事要是见报了,我以后还怎么在写作圈里混?可是如果不按他的要求去做,他就要上法庭告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打官司我铁定是赢不了啊。

唉,这可怎么办呢?她按着太阳穴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解决之法。

她沮丧地往沙发上一躺,唉,上次吴墨找她的麻烦,明目张胆地威胁勒索她,她也头痛了一回,幸运的是事情还没有闹大吴墨就竟然被人杀死了,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帮了她一个大忙。要是这一回,这姓余的老头也一命呜呼就好了。

但是她也知道,吴墨在刚刚开始找她麻烦的时候就突然被杀,这是天大的巧合,同样的巧合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除非……她在沙发里翻个身,心里突然跳出一个念头:“除非人为地制造巧合!”

她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立即翻身从沙发上坐起,脑子快速转动:这个姓余的老头油盐不进,非把我逼上绝路他才高兴。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那也不能怪我心狠手辣了!

她眉头紧皱,穿着拖鞋在客厅里踱着步子,心中暗自发问:可是要怎样才能制造出这致命的巧合呢?

现在这起闹得人心惶惶的连环凶杀案已经有三人被杀,如果她的调查没有出现重大偏差,那杀人凶手已经基本可以锁定就是陶玉仙。从目前情况来看,关于这起连环凶杀案,只有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并且已经破解凶手作案的手法。只要她不说,警方应该很难将案件侦破,毕竟陶玉仙心思缜密,行事周全,几乎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可以让警方找得到她的线索。

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陶玉仙会不会再去杀人,更没有人知道她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如果这起连环命案出现第四个死者,无论是杀人现场还是作案手法,都与前三案相同,那么谁都会以为这一系列命案都是同一名凶手所为。最重要的是,警方早已排除夏小白作案的嫌疑,就算后面死再多的人,也绝不会再怀疑到她头上。除了真正的凶手陶玉仙,就再不会有人知道这第四个人其实是被另外的凶手模仿其作案手法所杀。就算万一日后警方将连环命案侦破,也会把这些罪名全都算到陶玉仙头上。总之无论如何,她夏小白都不会被警方列为怀疑对象。

“对,现在也只有这么做,才能阻止这个倔老头将我抄袭的事公布出去了。”

她扭头看着茶几上的那本余子牛写的《恶医》,眼睛里的杀机渐渐变得炽烈起来:“既然是你将我逼上绝路,那也不能怪我对你痛下杀手!”

第四章 模仿杀人

杀人计划一旦拟订,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地实施了。

夏小白住在城东开发新区,而余子牛所住的长河路则在城西,从夏小白的住处到余子牛家要穿过大半个城市,就算是开车,也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为了方便实施自己的计划,夏小白当天下午就在同城网上寻找租房信息,在长河路距离余子牛家约二十分钟步行路程的地方租了一个单间,并且很快就带着简单的行李住进了出租屋,跟她一同搬进来的还有那只从宠物店买来的白猫。自从上次白猫腿伤被陶玉仙治好之后,她就将其留在家里当宠物养着,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白丫。

晚上,她约了一位本地文友吃饭。这位文友曾经跟她一起出道写小说,三年前改行做编剧,写过两部不温不火的电视剧。听圈内人说,这个文友一直靠吸毒来寻找灵感,进行写作。

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夏小白放下筷子唉声叹气地说:“唉,最近我感觉写小说越来越困难了,一直找不到灵感,有时候把头朝墙上撞得砰砰直响,也憋不出半个字来。被编辑催稿的时候,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文友立即把座椅往她身边挪了挪,凑到她耳边神秘地道:“小白,要不要姐姐传授你一个寻找灵感的秘诀,只要你用上我这招,保证不但能让你文思泉涌妙笔生花,而且还能让你感受到神仙般的快乐。”

夏小白立即来了兴趣,拉着她的胳膊说:“你有什么秘诀,快说来听听。”文友笑笑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独门秘诀啦,很多作家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写作的。那就是写作之前抽一点点白粉,让自己的大脑兴奋起来,灵感就会在你脑海里不断闪现,直接帮助你达到写作的巅峰状态。”

“真有这么厉害吗?”夏小白将信将疑。

“那当然,我的两部电视剧就是这样写出来的。”

“我倒是也想试一试,”夏小白面露难色,“可是去哪里能搞到白粉啊?”

文友拍着她的肩膀说:“这样吧,看在咱们是老朋友的分上,我把我熟悉的那个卖家介绍给你。”她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捂着嘴悄悄打了个电话,回来后说,“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今晚10点你直接去鸡毛巷,从巷口走进去一百米,拿着钱在那里等着,到时自然会有人与你接头。”

夏小白又问了一下鸡毛巷的具体位置,文友简单画了张地图给她,说是在实验中学附近。晚上10点夏小白到了那里才知道,其实就是上次她跟踪陶玉仙买毒品的地方。

她在黑暗的巷子里站了一小会儿,果然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出现了,居然就是上次卖毒品给陶玉仙的那个毒贩。毒贩收了钱,递给她一小包白色粉末,一句话没说,转身快速闪入黑暗中。

根据文友在电话里的指导,夏小白自制了吸毒工具,不过她并不是自己要吸毒,而是让白丫吸毒。从买到毒品的第二天开始,每天早中晚让白丫吸三次毒。只三两天工夫,白丫就成功染上毒瘾,每到吸食毒品的时间,它就开始狂躁不安,在笼子里乱撞乱跳。以前她带白丫出去玩的时候,居然被那只从宠物店逃跑出来的黑猫给找到了,黑猫差点把白丫从她眼皮底下带走,从这以后她就把白丫一直关着。后来黑猫竟然还偷偷钻进她家里,想要救走白猫,被正在厨房做饭的夏小白一菜刀扔过去,斩下它小半截尾巴,黑猫负痛而逃,从此只敢在屋外叫唤白猫,再也不敢进屋骚扰。而自打白丫吸毒成瘾之后,就算将它扔在外面公园里,就算被黑猫骚扰,它也不会加以理会,总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为的就是不错过主人给它喂食毒品的时间。

接下来她又给白丫喂食安眠药,通过几次试验,很精确地掌握了能让它一次昏睡一个半小时左右的安眠药剂量。

第四天下午,余子牛打电话给她,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不愿意登报道歉,那就只好上法院去解决了。

夏小白立即用诚恳的语气说:“余老师,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抄袭您的作品确实是我不对,我愿意按照您的要求去做。我准备在省报刊登道歉启事,并且尽最大努力赔偿您的损失。”

余子牛听罢,语气这才缓和下来,说:“那就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不过……”

“不过什么?”

“我草拟了一份道歉启事,但是还得经过您签字同意才能见报。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时间看一看?”

“行,那你拿到我家来吧,我马上看。”

“您家住哪里?”夏小白假装不知道地问。

“我家就住在长河路……”余子牛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还是别去我家里了,我现在在长河中学门口散步,你到这里来找我吧。”他显然留了个心眼,不想把自己家的具体地址告诉她。

“行,我这就过去找您。”

夏小白将车开到长河中学门口,果然看见余子牛正背着两只手,在学校门口的空地上转圈子。她将小车拐到他身边停下,请他到车里详谈。待余子牛上车后,她将早已写好的道歉声明打印稿拿给他看。

余子牛掏出老花镜戴上之后,逐字逐句认真看了一遍,点点头,还算是满意,然后又掏出笔来,在稿子上修改了两个字和一处标点符号,这才将打印稿递回给夏小白。夏小白伸手接过稿子,忽然叫道:“哎哟,你干吗摸我大腿?”因为事发突然,她声调都变了。

余子牛吓了一跳:“你别瞎说,我什么时候摸你大腿了?”

“你刚才明明摸了,还不承认?真是为老不尊,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你……你胡说什么……”余子牛气得浑身发抖。

夏小白往腿边看一下,立即笑起来,说:“余老师不好意思,刚才是我的猫在抓我的腿,我误会您了,真对不起!”

“哼,我这一世清白,差点就被你给毁了!”余子牛瞪她一眼,打开车门,怒气冲冲地走了。

夏小白隔着车窗玻璃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边不由得挂起一丝冷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录音机,按一下播放键,录音机里立即响起他们刚才的对话声:

…………

“哎哟,你干吗摸我大腿?”

“你别瞎说,我什么时候摸你大腿了?”

…………

录音效果不错,声音十分清晰。夏小白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直到余子牛一步步走到前面拐角处,再也看不见影子,她才一打方向盘,掉转车头,谁知一个没留神,竟然蹭到前面经过的一辆自行车,骑车人“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夏小白吓了一跳,急忙下车将骑车人扶起。对方抬起头,她不由一愣:“是你?”骑自行车的人,竟然就是前几天在签售会上见过的少年文瀚。文瀚也认出了她,有点激动地叫出她的名字:“夏小白?”

夏小白又帮他扶起自行车:“怎么,你在这个学校上学啊?”

文瀚挠挠头,脸带羞涩:“我早就不上学了,现在正在工作。”他指指夹在车屁股后面的那一沓花花绿绿的广告纸,“其实就是派发广告传单啦!”

“刚才没撞到你吧?”夏小白上下打量着他。

“没有啦,小事而已。”文瀚拍拍身上的灰尘,跨上自行车,“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的书我已经看完了,真的很好看,期待你的下一本书。我还有传单要发,先走了,拜拜!”他骑着自行车,一溜烟跑远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夏小白摇头一笑,走回自己车里。

她回到出租屋后,倒头便睡。一直睡到晚上7点,才爬起床吃晚饭。晚上7点30分,她给白丫喂食安眠药,白丫很快就趴在沙发上沉沉睡去。“既然万事俱备,那现在就开始吧!”她手握拳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将昏睡中的白丫装进背包,背在背上,出门时没有开车,她选择了步行前往余子牛家。

长河路只是一条小街,又处在远离城市中心的西城区,入夜之后就显得有些冷清,街道两边的小店已经陆续打烊,几辆小车在街上呼啸而过,即便到了斑马线也丝毫没有减速。

夏小白看看手表,她走到余子牛家楼下时,时间是7点50分,与她计划中的时间完全一致。

她站在楼下抬头看看,五层高的教工大楼,只有一半左右的房间亮着灯,其他住户家里都是黑乎乎一片,一楼走廊和楼道里都是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她爬上四楼,余子牛家的不锈钢防盗门及里面的木门都是关着的,屋里隐约传出电视机的声音。她轻轻敲一下门,防盗门里面的木门很快就打开,余子牛隔着防盗门的通风栅栏一看是她,不由脸一沉,问:“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夏小白笑笑说:“余老师,您在长河中学这么有名,我到学校随便找人问一下,就知道你住在这里了。”

“那你有什么事?”也许是今天在车里发生的“摸大腿”事件将他吓怕了,他隔着防盗门打量着她,眼睛里透着警惕的表情。

夏小白又拿出一张打印纸说:“那份道歉声明您不是做了一些修改吗,我录入电脑后又重新打印了一份,请您再看看。还有,您忘记在声明上签字了,报社说这份声明必须得您签字同意,才能见报。”

余子牛这才点点头,打开防盗门让她进来。夏小白拿出两只新鞋套,弯腰给自己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