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歌一愣,盯着他手里的乌饭子看了半晌,终于发现乌饭子和那天见到的颠茄有些差别。

“不许笑!”秦扬风笑得开心,她却窘极了,像是某种心思被人看穿似的。

“黎歌,谢谢。”他看着阳光下她窘迫的脸庞,心却越发柔软。

苏黎歌不接茬,闷闷转身正要走,楼梯上忽有人下来。

“你们…看见安凌了吗?”许荔香捧着肚子,缓缓下楼。

她眉头紧锁,眼里忧心忡忡。

“没,怎么了?”苏黎歌回道。

“这两天安凌和小荞都陪我睡,昨晚回房后没多久,安凌说想上洗手间就一个人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过。”许荔香不安地攥紧手,“我们以为她嫌挤回自己屋了,早上小荞下了趟楼找她,发现她没在屋里。”

“小荞人呢?”秦扬风与苏黎歌对望一眼。

从早上他们下楼到现在,这天井里就没别的人。

“小荞说是去找她,我一个在屋里呆着难受…”许荔香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平房废墟里冲进来一个人,“小荞!”

严小荞正从外面跑进来。

“阿香!”她跑得很急,气喘吁吁,“我在附近找过了,都没发现安凌。”

第八天,安凌失踪。

第45章 发烧

太阳升到头顶上方,时间已近正午,毒日头炙烤着海岛。大雨过后,小岛忽然间热起来,似乎要将岛上一切都烤化。

“找不到。”苏黎歌抹着额前不断渗出的汗珠,摇着头回答众人望来的期待眼神。

自从早上发现安凌失踪之后,除了许荔香外所有人都出动到岛上找她。

苏黎歌和秦扬风是最后两个回来的人,他们两沿着海岸找过去,走了大半天时间,却没有任何发现。

听了苏黎歌的话,所有人不约而同露出失望与急切的眼神。

他们六人已经寻遍了整个海岛能找的地方,可都没发现安凌的踪影,她真的失踪了。

“会到哪里去了呢?”严小荞呢喃着,脸颊是不同以往的潮红,有些神不守舍。

“会不会被那个神秘人抓走了?也许是…死了?”赵铭安忽然恐惧地开口。

“别胡说!”薛晨马上打断他的话,但仍旧是晚了。

一个“死”字让压抑了许久的恐慌都浮上心头。

“那个人在墙上写了‘死’字,他一定是看我们这么久没发现,所以开始下手了,要把我们一个个都弄死。啊…我,我不想死在这里!你们快点找出那个凶手!”赵铭安没有理会薛晨的警告,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他的话让所有人心都悬到了半空。

“闭嘴!”秦扬风在他耳边低声喝道。

见到秦扬风沉了脸色,赵铭安这才勉强住嘴,可脸上恐惧的表情却还是没退,一双眼瞪得老大,不停喘息着。

“唔…”许荔香忽捧起肚子,闷哼一声,拧眉靠到墙上。

她脸色寡白,额前全是汗,呼吸很急促。

“阿香?!”苏黎歌离她最近,见状忙扶住了她。

所有人都是一惊,靠近了她。

“呼——吸——”她没说话,努力做着深呼吸调整着呼吸频率,拧紧的眉一点点松开,“我没事,没事。”

她回答他们,也安慰着自己,可话到最后声音里却带了颤意:“我们一定要出去,我…我怕我撑不了几天了。”

预产期临近,她的宫缩越来越频繁,这意味她随时会生。

苏黎歌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能用全身力量撑住她,视线却望向了秦扬风。

“去安凌房里看看,顺便让阿香休息下。”秦扬风说着迈步到许荔香身边。

苏黎歌觉得身上重量减轻,他已与她一起撑起许荔香,帮她分担掉了大部分重量。

安凌的房间在一楼楼梯边的第一间房,挨着沈束的屋子。

推门而入后,许荔香被扶到了安凌床上坐着休息,严小荞陪着她坐到了床畔。苏黎歌与秦扬风则站在了床前,薛晨与沈束跟着进入,房间很小,被挤得满满当当,刘文修便和赵铭安一起呆在了门口。

安凌的房间陈设与许荔香的屋子有些相似,床靠墙摆放,床前有个小矮柜,正面墙前有个五斗木柜,除此之外就别无它物。原来屋里还有张木凳,昨天晚上吃饭被搬到了天井里并没收回。

苏黎歌蹲下去翻找床前矮柜里的物品,薛晨则和沈束搜起了斗柜,秦扬风则站到窗前,将窗帘一把掀开。

窗户闭着,秦扬风望去,窗台有些泥污,他用指尖拈了一些起来仔细看看,眉头微蹙后松开。

黑色的泥土,这附近只在楼后的地上有这种土。

土在窗台里面,甚至有些落到墙角里,看情况像是有人从外面踩进窗台。

他又伸手打算拔起锁窗的插销,可还未碰上去他就发现插销落满铁锈,插销孔早已不见,这窗户根本锁不起来。

再仔细点看去,对开的窗扇中间夹着片折得厚实的纸张,看样子因为窗户无法落锁,因此安凌一直用纸卡在窗缝中用来固定窗户。

他用力一按窗,窗户被他推开,那纸张落到他手心。

“这是…”苏黎歌从床边矮柜里翻出张纸来,纸已残旧,不知是安凌从哪里找到的,上面用铅笔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全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沈束。

“沈束,你和安凌之间,到底什么关系?”薛晨将斗柜合上,问道。

斗柜很空,只放了安凌的那份应急食品,并没多余的东西。

沈束目光一凝,直望向苏黎歌。

“我和安凌没有关系。”他看着她,不像是在回答薛晨,倒像是对苏黎歌解释。

苏黎歌眼前黑影晃动,秦扬风早已不动声色地站到她面前。

“那这张纸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们四年前也没有关系吗?”秦扬风拿过她手中的纸扬了扬。

“是,四年前我和她有过一段感情,但那是过去式了。大四下学期我和她私下交往了两个月时间,那时候我申请公费出国深造,而她也准备考研,因为面临毕业,再加上肖童那时候表现出对我的好感,导致我们感情并不稳定,也就一直没有公开。后来肖童自杀,我被推到风尖浪口上,又被迫退学,前途尽毁,她怕被牵连进来,就和我分手了。”

沈束说着轻轻一笑,看似艰涩的笑意里却带些嘲弄,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苏黎歌心里浮起些疑惑。

他的描述里不带半点感情,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除了那点恨之外,他眼里波澜不起。他那口吻,就好像…好像孩子在背书。

“黎歌,我和安凌早已毫无关系。”沈束又强调了一遍,这次直接指名道姓。

苏黎歌心头一跳,他说这话,倒像他们两有什么似的。

抬眼望去,果然,除了秦扬风外的人都朝她递来奇怪的眼神。

“你和安凌有没关系我不确定,但这些肯定和黎歌没有关系,你不需要向她解释。”秦扬风忽然伸手握紧她的手,仿佛在向众人宣誓他的主权,咄咄逼人的话语直接戳破了沈束隐晦的心思。

那层纸被捅破,沈束表情没有变化。

“无所谓,她知道事实就行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随便问吧。”他冷冷道。

门口的赵铭安一缩,想起了大火那夜的沈束。

苏黎歌手臂挣了挣,想把手从秦扬风掌中抽出,但这次他却握得很紧,紧到两人掌心相贴,那上面的潮汗融到一起。

她怎么也甩不掉他的手掌。

“听说你们是在同学会上同时被迷倒,一起被送到这岛上的。我很好奇,你们四年未见,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在四年后突然又聚到一起,参加这个只有七个人的同学会?”秦扬风问了个很早之前就曾经问过的问题。

他们中间,沈束对肖童事件有心结,刘文修不在a市工作,许荔香有孕,根本不像是会参加这种聚会的人。

没人开口回答秦扬风。

他捏着苏黎歌的手,继续道:“我想知道,提议这次同学会的人是谁?又是以什么理由来邀请你们的?”

屋里沉默异常。

“这个人,也许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神秘人。”他忽又投下枚重磅炸弹。

包括苏黎歌在内的六个人都诧异地望向他。

“我…我…”沉默过后,严小荞先开了口,她从床上站起,想说些什么,人却忽然一晃,又栽了下去。

“小荞。”薛晨急叫一声,冲到她身边抱住了她。

严小荞已瘫倒在他怀中。

她脸颊红得异常,身上滚烫,呼吸急促。

“你烧得很厉害,为什么不吭声?”薛晨探了下她的额头,气急败坏地吼道。

谈话被迫中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能中暑了?别呆在这里了,把她抱到空气流通处,喂她喝水,我去打盆水过来。”联想到早上严小荞顶着大太阳在岛上不断寻找安凌和她目前的症况,苏黎歌很快开口道。

薛晨早已拦腰抱起了严小荞。

“你问我为什么会参加这个同学会,我现在就回答你,我是因为她。我是为了要见严小荞才参加聚会的!”他匆匆抛下一句话后,头也没回地出了屋子。

留下一屋怔怔的人。

第46章 分析

薛晨将严小荞抱到了自己屋里守着。

苏黎歌打了盆井水进去时,屋里门窗都已敞开,他在给小荞喂水。

严小荞正躺在床上,可怜兮兮的拿眼睛偷瞄板着脸的薛晨,一句话都不敢吭。

那张小脸也分不清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发烧,红得像虾子。

苏黎歌拧干两块湿布,一块放在了她额前,一块放了她颈侧。

“多喝点水,乖乖躺着别动,要是还有其他不舒服,一定要说。”

“谢谢黎歌姐。”严小荞蚊子似的道了谢,眼珠转了转,还是瞄向薛晨。

薛晨狠瞪她。

苏黎歌拍拍他的肩,道:“别太担心,先观察观察。”

他点点头,朝苏黎歌道:“我去参加他们的聚会,是因为我收到的邀请函是她发给我的。”

他说朝严小荞呶呶嘴。

严小荞从床上弹了起来:“不是你给我发的邀请函吗?我没给你发过邀请函。”

“躺回去!”薛晨喝了一句。

严小荞特别怂地躺回去,嘴里还嘀咕着:“我真没发过…”

薛晨把湿布往她额上铺好,这才皱了眉看苏黎歌:“其实我跟他们一直没联系,上大学那会就很少参加他们的活动,偶尔参加都是因为某个爱闯祸的吃货。”

严小荞把唇一抿——爱闯祸的吃货,是她?

“本来我们两关系发展挺好的,可是毕业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疏远了…”

严小荞呆呆地看他——关系挺好?有吗?那个时候遇上了,他不是嫌弃她贪吃,就是骂她笨…她真没看出来他两关系好在哪里。

等等,他两有发展过?不一直都是她在暗恋他吗?

“不是你找了大一的学妹,两个人成双成…对…的,嫌我碍…眼…”在他的怒视下,严小荞越说越小声。

“所以你就和你那青梅竹马的老乡走到一块?”薛晨反问她。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陆硕走到一块?”

“那你又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徐丽成双成对?”

“…”苏黎歌给严小荞换了块湿布,脸上只差没挂个大写的“囧”。

“你们说你两互相收到对方寄来的邀请函,怎么回事?”见他们还有继续争吵的迹象,苏黎歌赶紧打断。

“毕业了以后,我和她就失去联系,直到前段时间,我收到一张卡片,邀请我去参加这场同学会,署名是她。我还以为…呵,看起来是我想多了。”薛晨难得露了个自嘲的笑。

“我…我也收到署名是你的邀请卡…我…”严小荞咬咬唇,有些难过。

要不是因为收到的邀请卡署的是彼此的名字,他和她恐怕都不会参加。

“看来,组织这场同学会的人很了解你们,利用你们互相爱着彼此这一点,逼你们参加这场同学会。”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秦扬风不知何时已倚在了门框上。

薄薄的窗纸被戳破,严小荞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就是薛晨也不自在地转开头。

“薛晨,神秘人出现那晚,你和小荞是最后两个赶到楼上的。你们两出门时,看到其他人了吗?”秦扬风忽又问道。

“我听到安凌的叫声时因为担心某人,所以出门后先去把她叫醒,才一起往楼上跑。”薛晨缓过神来,摸了摸严小荞的头,开始回忆,“和她跑到前面时,我正好看到赵铭安出门,而沈束已经站在楼梯口了。”

“嗯,是这样。”严小荞附和道。

“我知道了。”秦扬风沉吟着点头。

“这事和安凌的失踪有关系?”薛晨问他。

“可能有吧。”他模棱两可地回答着。

“安凌…安凌到底怎样了?不会真像赵铭安说的…”提及安凌,严小荞神色一急,忧心忡忡地开口。

“别瞎想。”薛晨斥道。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什么都没有,不要吓自己。”苏黎歌又拧了把湿布递给薛晨,“薛晨你好好照顾她,我们先出去了。”

“安凌的事,暂时拜托你们,还有食物…”

“昨天采集的食物还有剩,傍晚退潮我再去滩涂那捡点海鲜回来,应付个两天应该没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安凌的形踪以及小荞的身体。”苏黎歌有条不紊地叮嘱着,人已走到门口。

秦扬风正眼也不眨地打量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脸上有东西?

“走吧。”秦扬风却转身离去。

她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这成熟像岁月沉淀下的痕迹,让人惊喜,也让人心疼,让他总是情不自禁去猜测到底要经历多少故事,她才会成长为今天的模样。

从薛晨屋里出来,苏黎歌弯腰捂了捂肚子。

“怎么了?”秦扬风发现她的异常。

“没事。”她挺直腰,若无其事。

小腹有点闷,算算时间,快了。

大姨妈快了!

她有种想哭的欲望。

“你刚刚问薛晨的问题,是有什么发现吗?”看他还想再问,苏黎歌赶紧转了话题。

“嗯。我在安凌房间里时发现她的窗户的插销坏了,窗户无法锁上,用纸卡着才能合拢,如果有人想进来,从窗户外面轻而易举就能闯入。”秦扬风开始向她分析自己的发现。

苏黎歌马上打起精神。

“你想说有人闯入安凌房里把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