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慕阳山庄的生意做得大。何况,女人何必难为自己。”

  慕瑄虽已经习惯了她的一鸣惊人,可这次见面,他仍有些意外,一是慕晴说话越来越没有遮拦,而是一向少话的她,今天居然破天荒地说了这么多。以前你若是跟她商量什么,她总是惜字如金,“好”和“不”是她口中最频繁出现的词语,或者根本置之不理。若不是口气和思维没变,慕瑄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慕晴了。

  “慕晴,你应该多回去看看爷爷。”

  “你在外面的时间比我久。”

  ——慕晴总是能很快就找到反驳的理由。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出来。”

  “我以为你忘了。”

  “这么直接对女孩子来说不是好事。”

  “好吧,”慕晴终于缓和了一点,“你的毒,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慕瑄懒散地道。

  “还是没有找到草力真人?”

  “没有。”

  “那君子大会有希望么?”

  “不知道。”

  “慕瑄,”慕晴有一些不忍,道,“会有希望的。”

  ——从第一次慕晴出了山庄,便再也不叫慕瑄“哥哥”。事实上,小的时候她也很少叫,吵架时,她总是用“喂”“嘿”“那人”代替,或者是根本就不叫称呼。

  “你不必安慰我。”

  “我并是安慰,事实而已。”慕晴扬眉,苏柳立在船尾,背对着船舱,江风掠起她红色的纱裙和黑色的头发,像一位飘逸的仙子,“不然你带着她做什么?”

  “什么意思?”

  “我了解你。”

  “这几年我们只见过三面。”

  “这不是重点。”慕晴摇头,直接又简洁,“她是线索么?”

  慕瑄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表情有些不悦。

  “你不要忘了,我已经行走江湖多年。”慕晴的口气很老气,一副洞若观火的表情。

  “哦?”

  “你刚刚的表情说明了一切。”慕晴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她取糕点的时候并没有看桌上,动作很快。

  “那你所谓的一切指什么?”慕瑄笑,伸开双臂闲闲地靠在靠椅上。

  慕晴白了他一眼,“你那套对我没用。“

  “慕晴,我越来越不懂你了。”

  “或许,你从来都没有懂过。”说这话的时候,慕晴的眼里出现一丝波澜,但很快,她伸手拍拍慕瑄的肩,“没关系,至少我还有一点懂你。”

  “是么?”慕瑄苦笑。

  “外面很风很大,要不要请她进来?”慕晴的眼睛又瞟向了苏柳。

  慕瑄不置一词。

  “一般来说,两人总会有一方低头,如果不低头,很容易就会被人趁人之危。”

  “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慕瑄皱眉。

  “男人最需要女人,但并不最了解女人。”

  “慕晴——”

  “好了,”慕晴终于打住,“我跟你说完了。”

  慕晴将桌上的两杯茶一饮而尽,起身走向了船尾。

  

  江风猎猎。

  慕晴探身出船舱的时候,正好对上张仪的眼睛。张仪心中“咯噔”一下,便跟老船夫敷衍几句,朝慕晴略施一礼,从船尾走进了船舱。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苏柳有些诧异的转过头,不知何时船舱里那个黄衣少女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她侧着脸,鼻梁高挺,睫毛的纤长微微在江风中抖动,虚着眼睛看着远方。

  慕瑄告诉她,这是他的妹妹,不过苏柳并不觉得两人有多像。

  苏柳轻轻笑笑,算是认同。

  “能不忆江南?”慕晴转过头,“是这么说的么?”

  原来她念的是诗词,并不是在跟人讨论眼前之景。苏柳摸不清对方的想法,随口道,“差不多吧。”

  “我去过很多地方,江南却只去过一次。”慕晴侧脸道。

  那是一次让慕晴终身难忘的经历,即便是过了很久,闭上眼睛,当日之事也历历在目。

  “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苏柳的口气中有了一丝羡慕。

  “看来同样是孙女,差别挺大。”

  苏柳不知如何接口。

  “听说你是去找人?”慕晴又问。

  苏柳忍不住扭头看她,慕晴只顾着看着渐渐离去的江景,明明是在跟人聊天,却一副自说自话的样子。苏柳有点窝火,想必慕瑄都告诉她了吧?他们慕家的人都爱明知故问么?

  从这点看,这兄妹倒明显是一家人。

  她声音有点闷,“找我爷爷。”

  “有线索么?”

  苏柳咬唇,“暂时没有。”

  “那么——”慕晴稍稍顿了一下,“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

  “慕晴!”慕瑄的声音忽然传来,带着一丝严厉,“这是什么?”

  慕晴的眼睛流连地打量了一番苏柳,忽然嘴角勾起半边笑,像一朵开放一半的雏菊,有一种淡然却又神秘的味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慕晴,是慕瑄的义妹。”

  “义妹”这两个字,似乎有意地被强调、被拉长。

  说罢,又不紧不慢地朝船舱走去,霞光将少女的腰肢勾勒地纤瘦窈窕,口气中有着亲密地责备,“乱翻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慕瑄。”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新。。。

☆、残玉

  慕瑄所说的,是手中吊着的一块玉。

  玉被雕琢打磨成圆形,洁 白光滑,中间刻着一个复杂的篆体字,下面吊着红色的流苏。苏柳觉得有点眼熟,猛然想起这个玉不就是慕阳山庄的么?与慕瑄给她的一模一样。

  但是这块玉却只有一半。缺口很整齐光滑,仿佛浑然天成。

  “你起身的时候,落下的。”慕瑄不温不火地解释。

  慕晴面有不悦,走上前去夺过玉,揣在怀里。

  “解释。”

  “什么?”慕晴仿佛没听懂。

  “解释。”慕瑄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

  自打苏柳认识慕瑄一来,慕瑄给她的印象都是温柔而生动的,如同一块暖玉,有一种让人觉得安心的感觉。虽然心中对他仍有有些不满,但是瑕不掩瑜,那种由内而外的气质,是无法忽略的。但是她从来没看到慕瑄这样简洁地重复一句话,面无表情,仿佛极力攒着耐心。

  “摔坏了。”慕晴毫不在意地道。

  “另一半呢?”

  “不见了。”

  沉默。船舱中气压骤然降低,仿佛有乌云在聚集。

  张仪忧愁地看看慕晴,张口想劝劝,心里却又惦记着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又瞅了瞅慕瑄,黑眸深沉,更不敢言语。

  “哦?”慕瑄忽然笑了,恢复了云淡风轻,“没事,下次回去,重新给你一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