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苏柳猛然心跳加快。

  “这些,都是山庄的秘密吧?”她问。

  “不错,”慕晴冰冷地道,转过头来,看着苏柳的眼神就像是冷酷地在打量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若为外人所知,格杀勿论。”

  “那你何必告诉我?”苏柳稳住身形,勉强一笑,“我们似乎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

  慕晴微嗤一下,用奇怪的表情看着苏柳。

  “那么我先走了。”苏柳朝亭外大步走去。

  “而慕瑄,恰好便是这样的人。百年一遇。”慕晴的话,似乎有无形的魔力,堪堪让苏柳停住了脚步。

  “可惜,”慕晴的声音低下来,“他身患奇毒,若不能解毒,便也不能练成第九式。”

  慕晴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慕瑄得知这一消息时,眼中掩饰不住的狂喜和一下刻便翻天覆的绝望。或初雪或晴日,或烈日或大雨,那个白衣翩翩的男子如碟般与剑翻飞的身影。

  是恨天不公?是不肯放弃?还是放任的发泄?

  她不知道,因为第二天,她便被送离了山庄。

  慕晴缓缓睁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漆黑的眼珠清澈而明亮,此时太阳高升,气温颇高,隐藏在枝桠伸出的蝉怨般的鸣叫着,苏柳鼻尖不觉已沁出细细的薄汗,而慕晴却似乎毫无感觉,隔绝了周围的温度,像一块不导热的水晶,眼中的温度沁凉。这样的目光,平直而安静,却好像有着千金的重量。

  “我不明白,”苏柳蹙眉道,“对于慕瑄的毒,即便是没有华阳剑,但凡一个有求生欲的正常人,都会尽全力去寻找解药,而你前面所说的那一片铺垫,似乎并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你很聪明,但是却又不够聪明,”慕晴回答道,“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慕衍清不惜放弃对孙女的抚养,只为让慕瑄练得华阳剑,但从这一点上讲,你也应该明白解毒对于慕阳山庄的重要性。”

  “这似乎与我无关,”苏柳觉得好笑,不禁反驳,“我并不是下毒之人,更没有阻碍慕瑄获取解药。而且,作为一个从小也只被爷爷带大的人,我并不认为慕阳山庄的老庄主这样做有多么的值得。”

  “是么,”慕晴微微有些动容,又笑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直,“可是慕瑄一直对幕老庄主十分尊敬,他大概不会喜欢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据我所知,近半年来,幕老庄主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让他在有生之年看到华阳剑法的大功告成,或许是慕瑄最大的愿望。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从慕瑄本人,如此的天纵奇才,天资禀异,也绝对不会允许上天赐予的天赋被浪费。”

  苏柳感到一种脱力感,她无奈的扯出一抹笑,“慕晴,我实在搞不懂,仿佛我是慕瑄解毒道路上的一块巨大的拦路石,事实上,我也非常希望慕瑄能解毒,这是打心眼儿里的。而且,我之所以现在会站在这里,是因为我在寻找我的爷爷。如果你还想跟我继续这个话题,对不起,太阳已高,只怕我会中暑,不能奉陪了。”

  慕晴抿着嘴,苏柳以为她又会蹦出冰冷的话,而她再次开口,语气虽然依旧不冷不热,却诚恳,甚至有一丝恳求和拜托。

  “苏柳,如果你能,请一定帮慕瑄治好毒。”

  

作者有话要说:慕晴其实是一个。。。哎。。。

大家还是看文好了,我不剧透。。。

话说存稿都要发完了,鸭梨山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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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

  慕瑄晚上回来的时候,慕晴已经走了。

  苏柳支吾地解释:“她说她去找那半块玉。”

  慕瑄什么也没有说,略微点了一下头,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作风。

  这样不咸不淡的反应让苏柳觉得似乎是自己把她赶走的,忙又道:“说不定她会来找我们汇合的。毕竟,她很想参加君子大会。”

  慕瑄依旧点了点头。

  苏柳走前,忍不住问:“她是你妹妹,为什么却要告诉我是‘义妹’?”

  慕瑄怔住,正视苏柳,挑眉:“她说是义妹?”

  “嗯。”

  “不是,”慕瑄肯定地否认,“是妹妹。她一向语出惊人,不必太在意她。”

  “哦。她其实挺关心你。”想起慕晴的身世,苏柳忍不住为她说句好话。

  “她跟你说了什么?”慕瑄似有察觉。

  “没有没有,”苏柳想了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慕瑄笑望着她,晚霞映得苏柳面如春晓,乌黑的秀发软软地顺着肩膀散下来,眼中眸光闪动。他的心中仿佛塌陷了一块,也跟着柔软起来。

  苏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慕瑄说他父母双亡,从小未见过父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慕晴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她要问慕瑄,抬眼便看到慕瑄目光如水般温柔,深深地看着自己,脸上不觉一热,又猛然想起昨晚俩人的事,慌忙偏过头去,赶紧抓了个话题:“今天你出去了?”

  “嗯,见了个故人。”慕瑄随口道。

  “哦,可能昨天喝得有点多了,所以起得晚。”

  “没关系,”慕瑄眼中含笑,之前只觉得苏柳这样没话找话以解决尴尬的方法十分逗趣,而如今,他却情不自禁地被这样的对话吸引,仿佛这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明天君子大会,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苏柳又问。

  “不用。”

  “哦。”

  又没话了。

  话说那晚在山洞底下两人有过十分亲密的接触,昨天晚上也算有个突飞猛进地发展,但是苏柳却觉得此刻的情景是她最难熬的。她不说话,却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她没看慕瑄,却知道慕瑄一定在看着她,她有些紧张,似乎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夕阳沉沉地坠下山去,霞光收了最后一缕光线。可夏季的暮色总是来得很晚,四周依旧清明,天空还是浅浅的蓝色,一轮圆月遥遥地悬在天空。跟前的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小杯和酒瓶,空气中淡淡飘着草木的芳香。

  慕瑄离她三尺之遥,可她却好像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气息。

  这不是一场耐心的比赛,而两个人却都一时无语。

  苏柳无语是因为不自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慕瑄无语,是因为他不想说话,他很享受这样安静的气氛,甚至恶趣味地享受着苏柳在她面前流露出的不安和害羞。他发现自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这份自然的娇羞和不可方物的美好,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但是下一刻又察觉似乎这样的情况很早就存在了,颇有些水到渠成的意思,他很释然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天地似乎只剩下俩人,蝉鸣和蛙声时近时远,又仿佛都不存在。

  苏柳忍不住,一开口,便发现自己问了个白痴的问题:“这壶里有酒么?”

  慕瑄微微扬下巴,“你倒一倒不就知道了。”

  “哦。”苏柳端起酒壶,里面大概有半壶,想必是舒云准备的,倒了两杯,傻傻笑道:“真有,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那种果酒。”

  慕瑄笑,“你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是哈。”苏柳缩缩脖子,尝了尝。果酒香甜,有淡淡的梨花之香。

  她忍不住回味了一下,才道:“是的,出来一趟,我收获不小。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

  说罢,向慕瑄举起了酒杯。

  苏柳说这话不过兴起,不过语气倒是很诚恳,一双眼睛脉脉看着慕瑄,嘴角微微上翘,红唇因酒水的润泽而显得格外的娇嫩。

  慕瑄一时愣住。

  感谢?

  慕瑄错开苏柳澄澈的眼神,低下头,似乎很用力才举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苏柳的,酒香淡淡,随涟漪缓缓溢出杯中,让人忍不住要沉醉。

  苏柳收回手,满意地一饮而尽,她显然没有注意到慕瑄的神情,喝完之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样子。

  放到嘴边的酒水,慕瑄忽然饮不下去。

  在苏柳摘下面纱之前,他便注意到,眼前的这个人,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它就像一对漆黑的玻璃球,灵动而透明,如果你深深的看,仿佛就可以从此看到里面的灵魂。它失望时会垂下扇子般浓密而纤长的睫毛,遮住隐藏的情绪;它高兴时会闪灼着宝石般耀眼的光芒,磁铁般让人挪不开目光。而此刻,微凉的天色下,它似乎沾了淡淡的酒气,格外的明亮,如同一弯静静的深水,倒映着十五的月亮。

  “怎么了?”苏柳注意到他的异常。

  “没怎么,”慕瑄稍稍抿了一口,放下酒杯,“苏柳,闭上眼睛。”

  “怎么了?”苏柳疑惑。

  “闭上吧。”

  苏柳听话地合上了眼。

  可她的睫毛不禁微微颤抖着,泄露了她的情绪。

  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苏柳紧张得几乎要发抖。

  忽然,周身轻了起来。

  苏柳不禁“呀”了一声,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被慕瑄拥着,身边是掠过的清风,低下的石桌石桥越来越小。

  “我们要去哪里?”苏柳问。

  “到了你便知道了。”慕瑄的鼻息柔柔地拂过耳旁。

  苏柳脸红了,可却任由着慕瑄带着她,轻轻地掠过踏过房顶,如同自由的燕子般,向黑夜深处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