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我早料到你们二人昨日定是外出私会,可没想到在这府内还要夜夜春宵…哼!”大少爷怒极反笑,一面任由他无与伦比的猥琐思维延伸下去。

“是!我们相互倾慕,游山玩水,总好过你花街柳巷,夜夜新郎来的光明磊落!”二少爷毅然将黑锅背了下来,一面狠狠的攥紧拳头,以防被哥哥的突然偷袭,俩人小时候没少打过架,孩童的时候争抢玩具,少年的时候争夺地盘,再后来开始争家产,而今上升到争女人的境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真的是一种进步…

总之,这是一对非常不和谐的兄弟。

而白芊芊则在深深的思考:女人,只要稍微有点姿色,再懂得施展些小手段,那么,她就可以祸国殃民了。

很显然,她不想当那样的女人,于是在暴风雨即将来临前,少夫人停止无谓的挠墙,挥手吩咐道:“素姨,芷云,两位少爷要玩象棋,快点端些瓜果茶点上来伺候着…”

大少爷的脸绿了,二少爷的脸色开始发白,素姨第一时间冲进来伺候,而芷云则飞速流窜到附近的姨太太房内借棋子旗盘,砸门砸到第七家的时候终于借到,整个楚府又经历了一次午夜惊魂。

棋局迅速摆开,少夫人冲两侧的座位指了指,努嘴道:“呶,可以开始打仗了,不用客气,有多少仇恨尽情发泄出来吧…”

于是撩人的月色下,兄弟俩人第一次平静的对坐,冷静对决,一切都静悄悄的,只除了白芊芊在不断打着哈欠。

这俩人一招一式皆攻守兼备,运筹帷幄,让人看似明白,却又捉摸不透,如此几个时辰下来,白芊芊开始深深怀疑,也许…自己的上一世是猪,而且这一世也很具有猪的慧根。

清晨时分,整个华亭郡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一个女子在座塌上睡的人仰马翻,两名男子的棋局也接近尾声。

大少爷手里握着棋子将要落下,突然就收回,他盯着自己的弟弟问道:“你们两人之间真没有做出一些…那样的事情?”

“没有。”二少爷抬眼一笑,“可是以后会有!”说话间他的面上又泛起红晕,目光在女子身上悠忽一转便飘向远方。

“那我们就赌这局,赌注便是她!”楚成翊吧嗒落下一子,声音低沉,举止却依旧沉稳。

楚成翔刚要落子的手猛的顿住,他盯着棋盘看了好久,忽就将手里的棋子一扔,淡淡道:“我不下了…”

“怎么?输不起?”大少爷眉毛一挑,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不是。”二少爷起身,拂了拂衣袍的褶皱,悠悠踱出房门,“她在我心中是个独一无二的人,不是物品,也不是替身,所以,我不赌她,不是因为输不起,是因为我不想赌。”

屋外的雨水细如牛毛,楚成翔没有撑伞直接步入雨中,缓缓走出樨香阁。

楚成翊一个人坐在那里怔了半天,棋局的输赢已经不再重要,他在心境上已经差了弟弟很多,虽胜犹败,大抵说的就是如此。

好一阵,他起身为女子盖了一件外袍,转身而去,留下一盘未下完的残局。

其实,这一夜,他怀里当真揣了冯至齐开的受孕良药。

可是,清晨里,他又将那瓶子随手扔到了后花园的池塘中。

华亭郡的梅雨季节来了,两位少爷的内心也开始发霉,长毛,腐烂,变态…

第二二章:千里姻缘

梅雨,霉雨…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白芊芊觉得自己快要发芽了,特别是冯至齐强烈建议少夫人至少在轮椅上呆半个月,她的残疾生涯就此开始。

那日的棋局终了后,白芊芊明显察觉出她与大少爷之间的微妙变化,楚成翊已经由日日来看望发展到夜夜留宿樨香阁,虽然并不强迫同寝,只是晚间同妻子说几句话便睡到外屋,但鉴于此男日前的不良表现,白芊芊每晚依旧心惊肉跳,夜不安寝。

这日里晨起,大少爷洗漱完毕后便将自己的妻子拽到轮椅上开始灌输经商的知识,白芊芊被他如此摧残了好几日,终于憋不住问道:“你教我这些做什么?我又用不到。”

楚成翊笑而不答。

少夫人无奈瘪嘴。

刘梦瑶房内的丫头青儿跌跌撞撞冲进来的时候,大少爷正在为白芊芊的榆木脑袋大动肝火,而少夫人则有冲动将这个指手画脚的大男人一巴掌抽飞。

“大少爷,大少爷,八姨太太的肚子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此时正嚷疼呢…”青儿惊慌失措,白芊芊却觉得有点大题小作。

肚子疼找冯至齐啊,大少爷又不是大夫。

少夫人咬着毛笔头都不抬,一旁的楚成翊却噌得站起身子,衣角撞歪了白芊芊手中的毛笔,一道蜿蜒细长的墨渍顿时爬到面颊上。

“要生了吗?”大少爷的眼中闪烁着灿烂的光芒。

“奴婢不知…”青儿低着头,嗫嚅道:“八姨太太只说疼得厉害,请大少爷您过去看看…”

“好!我这就过去…”楚成翊转身要走,忽又记起什么扭头吩咐道:“茉儿…”大少爷顿住,睁大眼睛瞧了瞧,叹息道:“你还是先去洗把脸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芊芊将手里的毛笔一丢,感叹道:“真是关心则乱,这都是这个月来的第九回了,难得还有人信她的鬼话。”

她这话刚说完,便见庆荣鬼鬼祟祟的往樨香阁内探头,方一看到少夫人便眯起眼睛笑道:“我家少爷又嘱托我送东西来了,少夫人看看喜欢不,小的好回去交差。”

他变戏法的从身后掏出一个盒子,献宝似的摆到桌上,一面示意白芊芊打开。

话说自从楼雪尘手刃了原总管后,楚成翔便又心不甘情不愿的奔赴郓州,老太爷也彻底将雪尘姑娘关了禁闭,就差在思卿阁的院门上打上钉子,贴上封条了。

而二少爷则时不时从郓州送回些小物品送到樨香阁。

盒子打开,是几缕细细的绣线,白芊芊用手指轻轻捻了一下,细腻光滑,绝对是上好的质材,旁边的庆荣早就滔滔不绝的吹嘘起来,什么姑苏原产,西域加工的。

纤细的手指拨拉了一下,颜色各异的绣线下居然藏着一撮乌缎般的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那夜拽他发丝绣鞋底的情景浮现眼前。

白芊芊心里一暖,笑着答道:“黑颜色的我最喜欢。”

庆荣闻言乐滋滋的前去回禀,殊不知为了这一句话天真的二少爷差点将自己蒿成秃子。

而这厢白芊芊已经飞针走线的绣起了荷包,她捋起这些丝线的时候总有一种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感觉,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因为一点点牵绊便连到了一起,这样的缘分当真是奇妙。

天气忽晴忽雨,今年新进的杨梅刚进府便被几个姨太太瓜分干净,少夫人好不容易克扣下一篮子,此时正趁着四周无人一饱口福呢,老夫人却分排下了任务,说是端午将近,让少夫人提前准备一些粽子蒿草之类,届时阖府上下要到申江上游江。

白芊芊不得不放下美食到后院的厨房监督一番。

楚府的厨房在单独的一个小院落,位于东南角,且从院外引了一条小溪进来,白芊芊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便觉很有农家气息。

这会儿,众丫头正围在溪水边清洗菰叶,芷云推着轮椅进去的时候恰听她们叽叽喳喳讨论张家长李家短,王二麻子西瓜脸。

白芊芊便也拣了一捆菰叶凑到她们边上搓洗起来,揉了半天老觉得不得劲,总想找块搓衣板和捶衣棒。

“你们知道吗,二少爷跟少夫人…”一个嫩嫩的小丫头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家嘘声赶落河了。

“你落伍了…”众人评价。

白芊芊无语默然,既然大家都没留意到她的存在,那她还是将自己当透明的好。

“大少爷宠爱少夫人那才叫奇怪呢…”

“为什么?”

“你们可能不知道孙少爷的娘亲,就是卿音,想当初我是跟她一起被买进楚府的,那时候十几岁的黄毛丫头,一进府便分到了大少爷房里,卿音也是个有福的,得了宠不说,还有了身子,可是后来…”一个年纪稍长的丫头涮了一下菰叶,摇头叹息。

“后来怎么样啊?”年轻的小丫头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夏家那边百般刁难,少夫人起先也死活不嫁,可老太爷就认准了这个儿媳妇,大少爷起初也是反抗,后来便没了情绪,其实也怪卿音的脾气倔,性子太细腻敏感了些…”

众人唏嘘嗟叹,白芊芊轻轻放下菰叶,蹑手蹑脚的摇着轮椅往外走,顺便扯了一下芷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俩人还没出院子,身后又传来说话声:“老太爷中意少夫人也是有原因的,你们大概没看到,书库里有张画像跟少夫人有七八分的相似…”

“那张画像我见过,不过老太爷都几年没动了,落了那么厚的一层灰,上次年关的时候我和莲姨擦了半天,不过莲姨说过,那不是少夫人的娘亲,夏家的夫人眉梢眼角有颗痣,可画像上的女子却没有…”

白芊芊摇轮椅的手一顿,被一口唾沫噎到,憋了半天便剧烈咳嗽起来。

正聊得不亦乐乎的众人被唬的噤若寒蝉,纷纷起身一看,少夫人正玩命的伏在轮椅上咳,芷云急的锤来锤去。

好半天,白芊芊咳够了,红扑扑的脸蛋对着众人,“你们继续聊,我什么也没听到。”她转身摇着轮椅往外走,没行几步便又回头吩咐道:“你们匀些菰叶,糯米还有红枣送到樨香阁。”

众丫头依然吓得默不作声,直到少夫人渐渐走远了,那位年纪稍长的丫头才奇道:“挺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传成了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有谁说了一句:“八姨太太可就在她身上栽过跟头。”

殊不知,此时文静雅致的八姨太太正抱着大肚子在床上打着滚的嚎,嚎哑了便开始哭,哭干了接着嚎,大少爷在床前急得踱来踱去,后来索性伸过一只手去让她掐着。

冯至齐赶到刘梦瑶院子里的时候,大少爷的手臂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几近半身瘫痪。

“夫君大人,我疼啊…”八姨太太眼泪汪汪的诉说。

楚成翊闷头,“我也疼。”

冯至齐目测了眼前的状况,决定先行诊治大少爷,他二话不说拽过乌青的手臂便开始上药,楚成翊气结,扯着嗓子吼道:“又不是我生孩子,你管我做什么!!!”

老大夫干瘪的身躯一震,颤抖着摸起八姨太太的手臂,开始号脉。

这脉一切就切了几盏茶的功夫,刘梦瑶已经脸色苍白,精疲力尽的瘫软在床上。

大少爷在床前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最后绕的自己都晕了。

冯至齐是出了名的慢,可是这明摆着是要生孩子,光号脉有什么用。

楚成翊焦急,最后忍不住挽起袖子蠢蠢欲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多才多艺的大少爷坚信将自己逼急了也是会接生的。

“呃…”冯至齐捻须摇头,八姨太太的脸色立马吓白了。

“姨太太今儿个都吃了些什么?”老大夫抬头问旁边伺候着的下人。

青儿一着急开始背起了菜谱:“珍珠丸子糯米粥,虾仁葱花饺子,三鲜莲藕炖鸭、五绺香辣鸡丝、羊肉炖菠菜豆腐、樱桃肉山药、鸭条溜海参、烧茨菇、熏肘花小肚…”小丫头咽了口唾沫,补充道:“这是早饭跟午饭,后来又吃了一篮子杨梅,外加…”

大少爷开始揉额头,不用大夫说他便已经找到了症结的所在。

感情她是撑着了…

冯至齐依旧一脸深沉,字正腔圆道:“腹痛,腹泻,腹胀…”楚成翊适时打断他的话,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

老大夫一脸不甘心,“其实,杨梅虽属于温性食物,孕妇可以吃,但是…”

大少爷一挥手,外面候着的小厮进来手脚利索的将滔滔不绝的老人家摁倒,拖出去,临拖到门口时,冯至齐终于悲愤了,医者父母心啊,医者父母心,你们怎么都这么不体谅这番慈悲的胸怀,干瘪的老头用最通俗的语言囊括了所有的症状:“八姨太太她…坏肚子啦…”

简洁易懂,一语中的。

于是八姨太太没脸见人了,寻死觅活了…

白芊芊听到这一段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原来娇滴滴的美人儿坏起肚子来也是当仁不让的猛啊!

第二三章:大智若愚

刘梦瑶如此一闹,连着几天晚间大少爷都没分出身子来留宿樨香阁。

这日刚刚入夜,白芊芊瞅了瞅手头包好的粽子,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月黑风高杀人夜,如此,甚好。

她换了一件暗色调的衣服,梳了一个干净利索的发髻,又拎了几个刚出锅的热粽子,然后鬼鬼祟祟溜出了樨香阁。

灰色的衣角刚刚飘出阁门,芷云就从偏房探出脑袋,纳闷道:“白姑娘这是要偷偷摸摸的干啥去?”

“还能干啥,你没听庆荣说今儿个晚间二少爷归府,这个时辰大概也快了…”素姨面不改色的继续包粽子,她算是看透了,跟这位白姑娘较劲,到头来不是被她气死,就是自己憋气憋死。

然而,正在蹑手蹑脚前行的白芊芊还真不知道楚成翔今晚会回府,此时,她正心情忐忑的在诺大的楚府后院游荡。

路过思卿阁的时候她还特意敲了敲门,没人应。

难道关禁闭憋死了?

她“咣咣咣”的又敲了半晌,楼雪尘才衣冠不整的走出来,一面睡眼惺忪的打着哈欠。

白芊芊看了一眼便“扑哧”笑出声来,没好气的问道:“你几天没梳头了?”

楼雪尘也没好气的回瞪她一眼,“我已经被关了七八天了,你不要这么见死不救好不好,我来楚府是色诱二少爷的,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别说二少爷了,现在整个府中的男子都不敢靠近这里…”

“那是你活该!”白芊芊盘腿在门口坐下,隔个门缝同雪尘姑娘说话,“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做事之前也不考虑一下。”

“啊!!!”楼雪尘叉腰,争辩道:“我倒是想好好考虑一下到底是横切还是竖切,可那狗屁总管色迷迷的扑了过来,所以就只好随便切了…”

“你…”白芊芊哑然。

“唉…”雪尘姑娘挠了挠头皮,“说真的,你啥时候跟老爷子说说情,对待色狼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可是对待自己人,我其实是很文雅的…”

“过两天吧,等这事消停一下。”白芊芊从门缝递了个粽子过去,同情道:“吃点东西吧,可怜见的,瞧你又瘦了。”

楼雪尘随手接了过来,可是不吃,只是闷闷不乐道:“你懂什么,我在节食。”她这大好的碧玉年华啊,都要浪费在关禁闭中了。

“雪尘姐,我求你件事。”白芊芊将脑袋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道:“我今儿个晚上有点事情,如果大少爷去樨香阁找不到我你就替我隐瞒一下,说我在你这里。”

“呵…”雪尘姑娘来了精神,啧啧称赞:“芊芊这是要红杏出墙吗?你总归是比我厉害,我这还没嫁出去呢,你都学会爬墙了…”

“去,我不跟你鬼扯…”白芊芊起身拍了拍衣襟,叮嘱道:“记得帮我瞒着点。”说完她又左顾右盼的往沧涧阁走去。

话说沧涧阁里有个书库,书库里有幅画,画上有个没有痣的女子…

不是夏茉儿的娘就是自己的娘!

虽说老太爷年轻的时候两个娘都认识,可是私藏画像这种事情也太暧昧了,于是白芊芊决定夜潜沧涧阁,好好彻查一下当年的纠葛往事。

当然,夜探书库这个行当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白芊芊一路贴着墙根,力争让自己不进入所有丫头小厮的视线,到了沧涧阁的大门,她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猫了一会儿,待看到乳娘将桓儿接走后,她才由门缝溜了进去。

一进门还是一片墨绿的松林,密密麻麻的非常适合夜行。

左躲右闪,一阵的功夫便看到阁楼里亮着灯光,窗户上依稀映出模糊的人影,白芊芊眯起眼睛仔细辨认。

很好,两个人影,说明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在卧室,于是少夫人内心稍微安定下来。

拍了拍胸脯刚想继续前行,一个慈蔼的声音由侧方传来:“茉儿啊,这么晚了做什么呢?”

“啊…”白芊芊惊叫一声,慌忙转身,老夫人正面色不善的瞅着她,手里还拎着一捆蒿草。

“我…”少夫人心有余悸的瞅着那捆结实的草束,打起人来应该很疼的吧。

“我知道你委屈…”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媳窘得面色发白,终是叹息一声。

“不,我不委屈。”白芊芊压根没搞明白她在说哪个话题。

“过来…”老夫人招了招手,踏着月色往亭中走去,“我们坐下来说,自从你嫁过来我还没跟你好好谈谈。”

少夫人脚下像绑了石头,蹭了半天才蹭过去,她抬头,月亮渐渐隐入云丛,果然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白芊芊咬牙挺胸,双手奉上还冒着热气的粽子,“儿媳特意包了粽子送过来给您和老太爷品尝。”

粽子对蒿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夫人在她的眼里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况且这个天神从一开始就不待见夏茉儿这个儿媳妇。

“难得你还有这份孝心。”老夫人将蒿草放到亭中的石桌上,笑着让少夫人也坐。

白芊芊捧着粽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的坐下。

老夫人盯着她好好打量一番,“茉儿,你嫁过来也有一年多了吧?”

“是。”少夫人埋头。

“今年快二十了吧,我记得你比翔儿小几个月。”老夫人依旧笑眯眯的,让人捉摸不透。

“是。”白芊芊开始揪衣角,表姐夏茉儿确实是这个年纪。

“翊儿的那些个妾室怎么说都比你小。”老夫人语重心长。

“是。”少夫人很是理解。

“过去的一年里你确实长进不少,翔儿的婚事你也是尽了力。”老夫人依旧循序渐进。

白芊芊埋头继续扯衣角,这句话夸的她真是当不起啊。

夜色黑漆漆的,老夫人忽而将视线投到桌面的粽子上,好半天,她说:“前些日子的那碗安胎药…我知道让你受了委屈。”

“是…呃…不是…”白芊芊抬头愕然,感情这老太太心里头明镜似的,偏生总是在装糊涂。

老夫人又和蔼的笑了,她伸手拍了拍少夫人的手,问道:“我也年轻过,我懂你的心情,可是,像楚府这样的大家族,有的时候需要的不是绝对的公正。”

因为生活中永远也做不到绝对的公平与公正。

这个道理白芊芊懂的,所以她端坐了良久,默默无语。

月亮渐渐从云丛爬了出来,明澈的院子树影斑驳,老夫人看着白芊芊的表情,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满脸的温柔与慈爱:“我们真正需要的是安定,争过,闹过,吵过,恨过,可是我们终究是一家人啊。所以,茉儿,那碗安胎药你忘了吧,梦瑶那孩子也不是真的坏。”

听完她的话,白芊芊也笑了,她轻快的点了一下头:“我明白的。”

是啊,一家人有什么化解不了的怨恨呢。

老夫人一手拎粽子,一手拾起蒿草,转身出亭子的时候,她依旧是笑着的:“茉儿,楚府的事务早晚都要你接管,你明白就好。”走了几步,她又转身,“回去歇息吧,难得你还会包粽子。”

少夫人起身目送老夫人走远,忽然间便不怎么怕这位严肃的老太太了,大智若愚当是如此。

老太爷的淡泊名利,老夫人的顾全大局,当真是让白芊芊佩服的五体投地。

然而佩服归佩服,书库里的那幅陈年旧画她依旧是要看个清楚,所以少夫人施施然出了沧涧阁,而后又鬼鬼祟祟的杀了个回马枪。

这次她吸取教训一直沿着墙角走,好不容易摸索到阁楼,挨个房门好好看了一遍,最终锁定一间屋子,猫身钻了进去。

诺大的书库内层层叠叠的书架子,比白秀才的小书房何止大了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