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窗口照进来的月光,白芊芊翻看了几本珍藏的书籍,又往里逡巡走了一段,还是满眼的书,并没有看到所谓的画像。

少夫人有些急,边边角角搜查一遍,终于在最里侧的一排书架子的顶端发现一卷画轴,可惜位置太高,她踮起脚尖伸长胳膊依然够不到。

摞了几本书垫在脚底刚想用尽全力再尝试一番,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意外之后还是意外,白芊芊定定的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粽子已经用过了,这次是真的没有防身的器具。

来人“吱呀”一声又将门关上,白芊芊蹲在一摞书上心潮澎湃。

三更半夜的来看书,老太爷的嗜好果然跟平常人不一样。

白色的人影在书架间穿梭,仿佛特意在找寻什么,好半天,他突然甚是惊讶的“咦”了一声,吓得白芊芊差点一头从书上栽下去,慌忙往阴影了缩了缩,却发现来人又转到别的书架上找寻。

静了半晌,少夫人长长嘘了一口气,正想拍拍胸口压惊,一双忽然大手从侧面攻过,牢牢钳住她的肩头,疼得她“哎哟…”一声惨叫。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声音很是熟悉,白芊芊抬头,朦胧的月色下面容俊朗而清冷。

“楚成翔…”

“白芊芊…”

两人同时惊呼,又同时伸手捂住对方的唇,偏头看向门外,月色柔和,寂静无人。

原来,心有灵犀这档子事是存在的,居然连干坏事都如此默契。

第二四章:孤男寡女

“胆子真大,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楚成翔伸手将摇摇欲坠的女子从那摞书上扶下来,随口问道。

白芊芊咬唇,还是如实回答道:“找一幅画像。”

“画像?”二少爷静了一会儿,“我帮你找吧。”

“呃…”这事也没必要瞒着他,于是白芊芊抬手指了指架子的顶端,“呶,在那里,我够不到…”

楚成翔却不看架子,只是笑眯眯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依稀还冒着点绿光,“你可真够矮的…”他伸手摸了摸女子的脑袋,顺势往自己胸前一比量,顿时心花怒放道:“原来只到我的下巴…”

怒…白芊芊的火气噌的就冒了上来,她捋起袖子,摩拳擦掌,抬脚又爬上那高高的一摞书。

伸了伸胳膊,泪…还是够不到。

“小心点…”楚成翔从后面揽住她的腰,略微一抬身子便将画像拿在手中,刚想递给她,怀中的女子却身子一斜,直接拱进了他的怀抱,脊背贴着胸膛,结结实实的。

噌…干柴遇到烈火,这是赤 裸裸的勾引!

二少爷拍了拍额头,努力唤醒自己,做人,不能没有原则,关键是那狠辣的一巴掌依然记忆犹新。

其实…真的是蛮疼的。

二少爷的思维天马行空乱飞起来,怀中的女子如晚霞红透了半边天,原本倔着脾气想要站起来的,忽而又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于是她便任由自己的身子下落,甚至是特意又蹭了蹭。

这次…真的是赤 裸裸的勾引。

楚成翔的鼻血终于开始狂飙,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二少爷拦腰将女子抱起,白芊芊抬头,赐给他一个腼腆却璀璨的笑容。

今晚的月色好美啊…

“你无耻,下流,没有原则…”然而…貌似有什么声音在耳边回荡,女子柔和的五官瞬间幻化成方方正正的两个大字“原则”!!!

二少爷悲哀的障碍了…

白芊芊双脚接触地面的时候还有点发愣,心里头那澎湃的小情绪依旧荡漾着,可是二少爷却摇身一变成了柳下惠。

天雷没有勾动地火,却勾出了个柳下惠。

好半天,白芊芊依然发着愣,楚成翔还在纠结于自己的无耻下流没有原则。

突然,“咔嚓”一声锁响,书库的房门被牢牢地锁上了,依稀还听闻外面小丫头的声音:“小芹真偷懒,这么晚了还没来锁门,回头让老夫人知道了准生气。”

屋内的两人已经无心关注天雷与地火的问题,他们齐齐张大嘴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飞奔过去砸门肯定是不行的,白芊芊听着丫头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欲哭无泪。

不分场合不分地点的调情果然是不对的。

明天天亮了如何从沧涧阁里出去?彻夜不归又如何解释?而少夫人同二少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楼雪尘果然是个乌鸦嘴啊,好好的刺探变成了爬墙,问题是好不容易爬到了墙头,却发现里面坐着一个柳下惠。

白芊芊很是无奈的白了楚成翔一眼,后者有些窘迫,乖乖奉上画像,讪讪道:“你要的画像,看看吧。”

还好画像是找到了。

泛黄的卷轴展开,扑簌簌又落下一层灰,看来真的是许久未动,画面上的色泽也黯淡,但是依然能够清晰辨出女子的身形容貌。

水荷色的衣裙,柔和而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双晶莹剔透的双眼,仿佛蕴含着一股淡雅的气息,微微翘起的嘴角里包涵七分柔美,三分倔强。

楚成翔定定的看着画像,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娘亲?”

白芊芊手指摩挲着画面,内心里五味杂陈,好半天,她抬头眨了眨眼睛,笑道:“是啊,我的娘亲,像不像?”

二少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容貌像,但是气质上差很远。”

白芊芊咧嘴一笑,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我娘是名门闺秀,气质自然不是我这疯丫头能比的。”

楚成翔也笑了,却不接话,只是一直看着眼前女子的一举一动,目光越来越柔和。

白芊芊仔仔细细又将画像看了一遍,方才恋恋不舍的卷了起来,无数个问题在脑中激荡,老太爷年轻时要娶的到底是谁?为何书库中藏的居然是自己娘亲的画像?而当年的逃婚私奔一说又是怎么回事?

一团乱麻啊,一团乱麻。

少夫人揉了揉额头,决定不再去想,一抬眼发现二少爷正柔情似水的望着自己,全然没有方才美色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芊芊…”楚成翔深情的去扯女子的手。

白芊芊又是一愣,皱眉将手掌覆在二少爷额头上,“你…今天怎么了?生病了吗?”

“芊芊…”楚成翔扯过女子的双手握在掌心,深情不改:“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妻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你发烧了吧!?”不然怎么说起了胡话。

“你娘跟夏茉儿的娘是孪生姐妹对吧?”二少爷的眼中闪过珍珠的色泽。

白芊芊点头,“对啊,那又怎样?”

“这就对了。”楚成翔突然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紧紧抱住:“夏茉儿身上有块墨色玉珏,你身上有块白色玉珏,那是当年我爹送给朱府小姐的信物,夏茉儿嫁给了大哥,你便要嫁给我啊,傻丫头。”

“呃…”白芊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伏在男子的胸前,聆听着快速的心跳,慢慢的竟然有些相信,或者说暗暗期许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二少爷的怀抱宽广而温暖,白芊芊埋头,发丝微微触碰他的下巴,她闭眼深深嗅了一口,淡雅而清新,犹如梨花香。

“芊芊,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这一年多以来我一直在找你…”楚成翔的声音低沉,仿佛是黑夜的呢喃。

“找我…”白芊芊依旧闭着眼睛,手指却不自觉摸向胸前,那里有一块莹白的玉珏,一块将她与眼前男子紧紧维系在一起的信物。

漆黑的夜宁静而幽远, 二少爷怀抱着心爱的女子,清亮的眼眸透过黑夜,望向远方:“是啊,我们初次相遇那天,我亲自将这块玉珏拾起来交还给你,那时候我便想,真讨厌,怎么长的跟夏茉儿一模一样…”语毕,他自己也先笑了起来,仿佛往事就在眼前。

“既然一开始那么讨厌我,干吗当天晚上还要给我送跌打损伤药膏?”白芊芊不满的嘟起嘴巴,身子挣扎了几下,却又被紧紧的揽在怀中。

楚成翔的嘴角呈现出美好的弧度,连带眼眸也闪烁着笑意,“你本来就傻兮兮的,额头上顶着个红包就更傻了。”他低头,唇角触碰柔和的发丝。

“你…”白芊芊顿足,二少爷又低头,温柔的吻向她光滑的前额,那里是曾经瘀伤的地方,他的吻柔和而细密,如同羽毛轻轻拂过,怀中的女子霎那愣住,脑中一片空白。

好半天,楚成翔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吹着热气:“那日看到玉珏时就怀疑,你可能是和我有婚约的女子,而今看到画像,我便更加确信,不如…明天我便回禀了爹爹…”

“不,不行…”白芊芊已经面红耳赤,却依然摇头拒绝,而后又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茉儿姐姐,茉儿姐姐她…我这样会害了她的。”

她…二少爷的眼中似乎有流光一顿,瞬间便又被柔情代替,他揉了揉女子的发丝,宠腻道:“好,我听你的,不过不准让大哥讨了便宜去,他自从嫂子去世后便饥不择食了…呃,我说的是卿音…”

“我知道啦…”白芊芊不耐烦的皱了皱鼻子,撒娇道:“那你也不准被雪尘姐占了便宜去…”

“噗嗤”楚成翔忍俊不禁,“我从认识她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在闯祸,也怪我,把她单独留在恽州祸害别人,本来是为了气你跟大哥才将她带上的,现在看来当初留在府里整治大哥更好一些…”

“雪尘姐其实人不坏…”白芊芊轻声辩解。

二少爷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帮她收拾烂摊子,这一次,祸闯的很大,幸好爹爹一直将她锁在府中,原家的那些人才不敢上门寻仇。”

白芊芊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楼雪尘的为人她最清楚,行为乖张,举止彪悍,本质上却是个再洒脱不过的人。

整个书库又安静下来,静得只听到对方的呼吸跟心跳。

好半天,楚成翔低声说道:“芊芊,我可能…我不如大哥会体贴人,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你,这是千真万确的,我以后会学的…”语毕,他红了脸,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子。

一股暖流蓦然涌上心头,白芊芊抬头,望着月光下潮红的俊朗面容,他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又没有侍妾女眷,自然不如楚成翊来的温柔体贴,他对自己生过气,冷过脸,两人甚至还吵过架,平时相处也是互相捉弄,可是感情往往就是在这些琐碎的小事中产生进而酝酿。

为她栽种满院梨花的是眼前的男子…

遭遇困难义无反顾回来维护她的是眼前的男子…

星夜追出数十里陪伴同行的也是他…

不够温柔不够细腻吗?

白芊芊摇头,她轻语:“我不贪心,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不用特意改变,也不用学什么…”

“芊芊…”楚成翔动情,俯身吻上女子的樱唇,同样的细腻青涩,只是不再迟疑,这个女子是他命定的妻子,没有见到之前他曾厌恶,见到之后他又怀疑,而今他抛开一切顾忌想要好好来爱护她。

即便…她不是他命定的妻子,那他也要争上一争。

这一夜,相互偎依的两个人坐在窗前看着皎洁的月亮,仿佛整个人生都完满了。

直到很晚很晚,月亮隐入山后,楚成翔脱下外袍为怀中熟睡的女子盖上,而后转身拾取刚刚被白芊芊踩在脚下的一本书,摇头一笑:楚家的祖训卷籍就被这个丫头如此狠狠践踏了…

第二五章:滥竽充数

天亮时分,楚府的下人们还在收拾各自的庭院,樨香阁里的素姨跟芷云已经急的团团转,每日用过早膳后大少爷都会准时前来巡视少夫人,今天也不会例外。

然而,白芊芊昨晚彻夜未归,至今下落不明。

楚成翊酒足饭饱之后悠然踏足樨香阁的大门,正碰上芷云慌慌张张的往外冲,“夫人呢?”大少爷拉住小丫头随口问了一句。

哪壶不开提哪壶,芷云一个哆嗦就跪倒在地,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大少爷的脸色便越来越差,不是他喜欢往坏的方面想,而是他的这个夫人实在让人太不放心。

正要发火,素姨从屋内出来解释道:“小姐出去散步了,芷云刚巧要去找她回来。”跪倒的小丫头连忙点头称是。

楚成翊瞅了瞅素姨波澜不惊的面容,冷哼一声,大步迈进内阁。

她…散步…还是大清早?鬼才信!

然而,大少爷将樨香阁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找不到自己的夫人,床上整整齐齐的被子,轮椅被扔到一边,窗边上还有一幅绣花架子…

“人呢!?”楚成翊暴躁了。

“散步去了。”两人异口同声。

“后花园?思卿阁?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或者是听雨阁?!”大少爷冷眼一扫,憋气道:“不管在哪里,总归在楚府里,我亲自去将她找回来!”

素姨跟芷云对望一眼,齐声答道:“思卿阁…”

“好!”楚成翊深吸一口气,甩袖而去。

而白芊芊这厢刚刚睁开眼,眯了眯眼睛想继续睡,可一翻身才发现自己偎依在男子的怀中,抬头一看,楚成翔斜依着书架正翻看一本书籍,晨曦透过窗户笼在他的周身,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呃…”少夫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醒了?”二少爷收起手里的书,低头温柔一笑,“真能睡…”

“我们还在…书库?!沧涧阁…”白芊芊一时睡意全无,慌忙从男子身上爬起,凑到窗前一看,天已大亮,而且院中陆陆续续的丫头小厮,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白芊芊跺脚:“我完了…”

“傻丫头…有我呢。”楚成翔起身去理女子的发鬓:“你将头发梳理一下,我保证呆会儿你能大摇大摆的走出沧涧阁,并且没人会怀疑。”

“真的?”白芊芊扭头,有些难以置信。

二少爷一时兴起,点了点女子的鼻尖,笑着说道:“你总该听过滥竽充数的故事吧。”

“嗯…”白芊芊茫然,片刻便恍然大悟,她笑嘻嘻的去理自己的发髻,力争让自己看起来精神抖擞,楚成翔在旁边适时搭一把手,插个簪子,扶下云鬓,很是柔情。

于是大少爷怒气冲冲的赶往思卿阁的当口,少夫人与二少爷正在书库中你侬我侬的梳鬓画眉。

而大少爷好不容易冲到思卿阁,却看到了让自己气血上涌的一幕。

婀娜多姿的雪尘姑娘此时正唱着柔美的小曲儿洗花瓣澡呢,由于还未分配丫环,所以楚成翊畅通无阻的闻声而至,屏息静静看了一会儿,大少爷的脚下像生了根,走进去不是,退出去又不想…

“进去吧,反正将她收房也是早晚的事情…”

“到此为止,到此为止,莫要再胡闹了…”

“放着如此美人儿不碰便是傻子…”

“她不是卿音,不是卿音,我早该放下…”

大少爷在万分痛苦的天人交战,楼雪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极尽所能得挑战一个男人的忍耐力。

终于,原总管血淋淋的教训蹦入脑海,于是楚成翊惊悚战栗,他毫不犹豫的转身便走,可是脚下一滑,直直扑倒了浴室的屏风。

“扑通”一声响,自命清高的大少爷趴在地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楼雪尘慢慢转头,嫣然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楚成翊下意识的捂住某个部位,他纵横青楼届数载,第一次面对美人懵了,而且是赤 裸的美人。

各式各样的女子见的太多,自己的夫人是个特例,而这雪尘姑娘是特例中的特例。

“哈…今天天气真好,雪尘姑娘起的真早啊…”他听到自己如是说。

楼雪尘眨了眨眼睛。

“今天早晨的莲子粥熬的不错,雪尘姑娘可以尝尝…”他说完后就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楼雪尘又眨了眨眼睛。

然后整个思卿阁里开始流窜着诡异的气息。

“大少爷,大事不好啦,二少爷在沧涧阁里的书库厥过去了,好像是中风…”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冲进来,愣了片刻,又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

楼雪尘望着接连二三冲进自己浴室的男人们,深深思索是不是自己的言行过于轻薄。

这个消息让楚成翊的内心稍稍平衡了一点,这大清早的起码有人比自己更惨。

于是他淡定起身,随手拍掉衣襟上的水珠,平静说道:“雪尘姑娘请继续,我现在便去沧涧阁瞧瞧成翔。”说完他迈着四方的步子缓缓离去,留下楼雪尘一人瞠目结舌,半天,她仰天长啸:“啊…色狼不带这么嚣张的!”

大少爷一出了思卿阁便加快脚步,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并且中风了的弟弟他还真没见过,光想想就解气。

一路走到沧涧阁,他终于发现,无聊之人遍地皆是,三三两两的姨太太们结伴同行,身后大批的丫环交头接耳,小厮们上蹿下跳奔走相告。

一阵的功夫,所有的人都围到沧涧阁,大少爷一路抽风性咳嗽才畅通无阻的进了书库,甫一进门便看到弟弟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旁边蹲着冯至齐正一脸深沉。

“怎么回事?”楚成翊皱眉,“老太爷知道了吗?”

“是,已经禀报老太爷。”一个丫头面色苍白的跪在门口,“奴婢早晨来开书库门时便发现二少爷如此,实在是不知道为何…为何二少爷会出现在这里。”

大少爷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再说,门外的几个姨太太便瞅准时机进来安慰自家夫君,众人七嘴八舌,一时混乱。

原本藏在门后的白芊芊拿捏时间,趁乱钻了出来,一面佯装看热闹,往前挤了挤,恰能看到二少爷僵死在地上,而冯至齐则颇是为难。

近来楚府的老大夫很是抑郁,噩梦的源头起于老夫人的昏迷,而后少夫人归府则愈演愈烈。

从头开始说起,大约半年之前,一向健硕的老夫人忽然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脸色越来越红润,神志却几近痴呆,如此罕见的病症世间难遇,冯至齐抱着为事业献身的精神,兢兢业业的调理了半年,结果老夫人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至齐啊,不是我说你,你咋就这么死心眼呢…”

至今,不管是老夫人奇异的病症还是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老大夫依然云里雾里。

再然后,少夫人有孕,大少爷房事过度,八姨太太吃撑到吐,唯一还算健全的二少爷也于今天一大早光荣的倒下了,而且是颇为神奇的倒在沧涧阁的书库。

中风…谁说是中风,明明就是睡着了!

冯至齐掐人中,扎银针,折腾了半天,最终无力抬头,“二少爷是中风,而且还风的很厉害…”老大夫混浊的双眼包了一泡眼泪。

“还有救吗?”大少爷的眉毛拧作一团。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大夫默默收起针灸器具,背着小箱子就要泪奔,他作为一个医者的自尊心已经受到太大的打击。

“没救了?”大少爷的眉头整个都皱起来。

冯至齐热泪盈眶。

“咳咳…”白芊芊清了清喉咙,“先遣人抬回听雨阁吧,冯大夫可能有点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