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转头,望向少夫人,楚成翊的眼睛瞪成铜铃那么大,“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大家都往这边走,所以也便跟着过来了。”白芊芊理了理袖子,又扶了扶云鬓,正色道:“这里太拥挤,难免气息不顺,依我之见,还是先抬回房内再行诊治。”

众人又齐刷刷的看向大少爷。

“你刚才在哪?”

“在屋内闷久了出来走走,先去了趟思卿阁,后来便转到这里。”这是实话,只不过去思卿阁是昨晚的事情,在这书库内呆了一宿才是真的。

……

楚成翊站在原地瞪了白芊芊好半天,最终疲惫的一挥手:“先把他抬回听雨阁,你…夏茉儿,给我回樨香阁好好呆着!”

“是。”白芊芊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外面围着的众人小声嘀咕起来。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怎么知道,你看她,出门连个丫头都不带。”

“还穿的灰不溜秋,跟土堆里爬出来似的。”

“你看她那簪子,怎么插反了…”

白芊芊听到最后一句,嘴角抽了一下,与此同时,被众人自动忽视的二少爷的嘴角也抽了一下。

直至端着架子踱回樨香阁,少夫人才将大门一关,在晨曦中肆意笑起来,笑得素姨和芷云的心肝扑通乱颤。

楚府的上上下下又度过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清晨,大少爷揉了揉额头,直觉自己的精力有些不够用,刚想回吟风阁休息片刻,又一个小丫头不知死活的冲了进来。

“大少爷,大少爷,大事不好啦,八姨太太的肚子疼…”

呼声刚至,楚成翊的神经登时绷断,“让她…”磨牙的声音,“去上厕所!!!”

第二六章:产房重地

生孩子这档子事,白芊芊真的不熟悉。

可老夫人一句话:“产房之地,男人不得入内,少夫人前去压阵!”

于是白芊芊一身浑不溜秋的衣服还没脱下来,甚至被楚成翔插反的簪子还未扶正,就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姨太太拥簇着去了刘梦瑶的丝桐阁。

说起这丝桐阁,白芊芊还是第一次踏足,肥大的玉兰花开了满院子,紫一圈白一圈,煞是好看,娇艳雅致如梦如幻。

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干嚎惊的人头皮发麻。

一群皆无生育经验的女人全部被震撼在院中,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就是不敢进去。

六姨太太柳香缇倒是顾念姐妹情份,一跺脚率先冲了进去。

一阵儿的功夫,“咣当”一声闷响,稳婆丫头齐声惊呼:“晕了晕了,快点抬出去,掐人中…”

于是六姨太太竖着进去,横着被抬了出来。

这生孩子的威力也太大了…白芊芊诧异的近前一看,柳香缇面无血色,嘴唇苍白。

吓…少夫人死活都不要进去了!

众位姨太太七嘴八舌撺掇:“香缇每次看到血都晕,这次也不例外…”

“这生孩子真的很疼吗?”有人质疑。

“啊”的惨呼直上云霄,众人皆点头,看来真的是很疼。

“会不会死人啊?”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夫君大人,我要死了,你在哪里?”刘梦瑶很是配合的吼叫一句。

众人惊悚,难道真的会死人?!

再看楚成翊正焦急地围着一棵玉兰树绕圈圈,一阵儿的功夫就绕晕了,勉强定了定神,却发现一堆女人还在那里惊疑不定的讨论着。

“夏茉儿,进去!”大少爷发了命令。

白芊芊往前蹭了蹭,嗫嚅道:“她叫的是你…”

楚成翊气急,揪起她的胳膊就往屋里塞,“那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我不要孩子了还不成吗?”白芊芊语带哭腔。

大少爷的顿时气的铁青,屋内的刘梦瑶又是一声惨叫:“夫君大人,你在哪里啊?!”

众人一僵,少夫人扯了扯楚成翊的袖子,小声说道:“她叫你呢,进去吧,我不告诉老夫人…”

大少爷的脸登时涨的通红,他窘迫的甩了甩袖子,一把将白芊芊推了进去,沉声道:“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给我看好了!”

少夫人一个踉跄差点没扑进血盆。

真的女人,要敢于直面血淋淋的产房!

白芊芊却有点哆嗦,她颤抖着摸到床前,缓缓执起刘梦瑶的手,安慰道:“梦瑶妹妹,忍忍吧,忍忍吧,一会儿就过去了…”

八姨太太疼的好不容易睁开眼,却看到少夫人正满面慈悲的散发母爱,于是一口气没喘匀,差点抽过去。

“姨太太,姨太太…您加把劲啊…”稳婆焦急催促,刘梦瑶已经开始翻起白眼。

八姨太太的整个身子在颤抖,白芊芊也跟着哆嗦,好半天,大汗淋漓披头散发的女人终于缓过气,她赤红着双眼,咬牙道:“你回来又怎样?你别白费心机了,夫君大人是不会宠爱你的…”

“好,好…你别激动。”少夫人柔声安慰。

“你明明已经怀孕,你明明背叛了夫君大人…怎么会…”刘梦瑶目眦尽裂,几近癫狂。

一屋子的丫头稳婆顿住,瞅了瞅少夫人人的脸色,而后又继续忙碌起来。

白芊芊无奈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别想那么多,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刘梦瑶的眼神开始迷惘,“你明明已经发现老夫人的汤药有问题,为何…”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低声呢喃了好半天,突然又拔高声音:“你去找老夫人告发啊,告密啊…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这一席话彻底将屋内的人惊呆,稳婆刚刚拽出婴儿的一条小嫩腿,摊着两只手不知所措。

白芊芊急得跺脚,“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你们该干嘛干嘛,我跟八姨太太掐架呢,跟你们没关系!”

“我才不怕你,我才不怕你…”刘梦瑶又开始无意识的低语,“那些药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将一些补气养血的药材加大了分量,只会让人昏沉,对身体损伤并不大,所以我不怕你跟老夫人说…我不怕!”

“呃…”白芊芊愣住。

原来这举世罕见的诡异病症竟是如此而来,难怪老夫人曾说“梦瑶这孩子也不是真的坏…”

突然,八姨太太“啊…”的一声疼厥过去,众人又是七手八脚的一阵忙碌,好不容易将她弄醒,她便又开始扯着嗓子乱说。

白芊芊坐在床边上无比汗颜,她从一开始便不应该进来,即便进来了也不应该落入刘梦瑶的视野,即便不幸被她看到了也应该立马磕头认错,总好过将这一堆家丑外扬。

少夫人溜眼一看,满屋子的丫头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面饶有兴趣的咀嚼回味刚才听到的小道消息。

生孩子生到这种境界,也算是刘梦瑶人才。

“啊…”八姨太太歇够了便开始狂呼:“夫君大人啊,你在哪里…”翻来覆去听多了,白芊芊有一股冲动想过去问问她:“夫君就夫君,大人就大人,干吗啰里八嗦的叫这么一长串,你不嫌累啊…”

当然,她这个想法还未付诸实施,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划破了喧闹的世界,众人皆嘘了一口气,刘梦瑶也满面泪痕的瘫软在床上。

“恭喜少夫人,恭喜八姨太太,是个千金…”稳婆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婴儿的身子,一面笑着道喜。

白芊芊笑着点头,刘梦瑶却有一丝怔仲,好半天,她抬头轻声叫道:“夫君大人,你在外面吗?你进来吧。”奈何声音太小,外面根本听不到。

“夫君…”八姨太太的后半句还没叫出口,少夫人已经噌的站起身子扬声道:“楚成翊,你进来!看看你女儿!”

刘梦瑶难以置信的抬头,成翊这个名字她想了多少年,念了多少年,却至今未叫出口,以前羞答答的叫声“公子”,而今是“夫君大人”,唯独从未叫过他的名字。

大少爷闻言推门而入,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他皱了眉头,稳婆急忙将刚刚包裹好的小婴儿递给出他,他瞅了一眼,略显生疏的将女儿抱起。

八姨太太这才回过神,她柔声说道:“夫君大人,是个女儿…”言语中不无遗憾。

“女儿也没什么不好。”楚成翊抱着孩子小心翼翼的走道床前,安慰道:“梦瑶你别多想,好好休息。”

“嗯。”刘梦瑶温顺的点了点头,却眼神期盼的想要看孩子,于是大少爷便俯身斜倚在床头,将爱妾揽在怀中,温柔的在她耳边低声细语。

白芊芊眼瞅着没自己的事情,便悄悄退出去,一出阁楼便看到一大帮姨太太还站在院中翘首以待。

少夫人回头望了望正甜蜜耳语的两人,转身吩咐道:“八姨太太产后虚弱,你们呆会儿再进去吧。”坏人好事是要遭雷劈的。

不一会儿,老夫人遣了乳娘过来,白芊芊略做安排后便离开丝桐阁,本想去趟听雨阁看望装病的二少爷,可一来为了避讳,二来自己浑身血气冲天,于是便作罢。

回到樨香阁的时候已近傍晚,从昨晚到现在如此折腾一番,白芊芊精疲力竭的倒头便睡,梦里感觉鲜血淋淋,还有响亮的婴儿啼哭,直到她大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方才发现天色已暗,勉强支起身子想要下床吃饭,便见床头的案几上整齐摆放一叠衣饰,月牙白的藕荷裙,鹅黄色的蝶戏水仙衫,翠绿精雕的梨花簪,石青色的绣花小鞋…

少夫人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女人天性 爱美,乍看到如此精致的衣饰,白芊芊自是满心好奇的挨件试穿,藕荷裙刚刚盖住脚面,水仙衫的蝴蝶结子恰好系在腰间,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而那翠绿的梨花簪更是精致,少夫人把玩良久才插上云鬓,赤着双脚提裙奔到铜镜前,左右摇晃了一下,自己竟有些害羞的红了脸。

又转了一个圆圈,衣裙翩翩,仿佛陌上蝴蝶。

真是合身呢…

白芊芊还在自我陶醉,全然未发现二少爷正饶有兴趣的斜靠着屏风欣赏。

好半天,楚成翔叹息开口:“先把鞋穿上,地面凉…”

“啊…”白芊芊一旋身差点转晕,扶住案几方才看见旁边居然有个大男人,“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二少爷瞅着她没说话,只是递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你…”白芊芊迅速奔到床头钻进被窝,只露个脑袋怒目而视:“你都看到了什么?”

“该看的不该看到的…大概都看到了。”楚成翔的面色微红,言语上却不落下风,“你有点瘦,一看就知道不好好吃饭…”

“你…”白芊芊索性连脑袋都钻进了被窝,苍天啊,没脸见人了。

二少爷缓缓走到床前,刨了半天的被子,忽而就说:“芊芊,将来我们不要孩子了吧。”他伸手缓缓地划过女子的额头,眼神中有一丝心痛。

“怎么?你不喜欢孩子?”白芊芊抬起面容,异常惊讶,像楚府如此大家族里的少爷怎会有不要孩子的想法,不都应该广纳妻妾延续香火吗?

“你太瘦了,又怕成那样…”楚成翔轻轻将她揽在怀中,低声说道:“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一直嚷着不要生,怕疼…”

“嗯…”一丝暖流缓缓在白芊芊心中流畅,“我确实怕疼,不过…”

二少爷摸了摸她的脑袋,“等你先长胖点再说。”语毕,他扳起女子的肩头,仔细打量一番,满意笑道:“果然合身。”

“你怎么知道我穿多大的?”白芊芊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

楚成翔笑了,眼中有柔情涌过:“昨天晚上在书库的时候我不是跟你比过身高,你只到我的下巴而已…”

白芊芊羞赧低头,不用说,胖瘦是他自己抱着摸出来的…

男人们啊,其实都是很色的,色一个那叫柔情,色两个就叫滥情,色到楚成翊那种程度的就叫色情…

“小姐,吃饭了…”芷云推门而入,片刻便捂脸而奔,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二少爷跟少夫人面面相觑,我们真的没干什么,只不过一个男子刚刚将女子从被窝里捞出来抱着而已。

一会儿的工夫,素姨很平静的敲门,“小姐,饭菜已经做好,需要加份碗筷送进去吗?”

白芊芊窘迫挠墙,素姨啊,你虽是好意,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呢。

楚成翔倒是很淡定,他朗声吩咐道:“不必,我马上便走。”说完他转身拿起案几上的石青色绣花小鞋,一只一只为床上的女子套在脚上。

“鞋也正合脚…”他低头伏在女子耳边,非常轻非常轻的说着话,白芊芊觉得自己的整个心仿佛飘在了云朵上。

第二七章:鸡飞狗跳

这天夜里,白芊芊捧着绣鞋一直在想,这双鞋子的质材和做工的确一流,穿起来既舒适又合脚,果然不是自己的绣功所能比拟。

直到她缓过神来想要睡觉,一抬头,发现大少爷不知几时进了樨香阁,正拧着眉毛看向自己,小心肝不免做贼心虚的快跳了几下,刚想出口辩解一番,大少爷又踏前一步,整个脸色益发深沉。

白芊芊迅速将绣鞋往被窝里一塞,笑脸相迎,然而,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放开来,楚成翊便一把抓过她的手腕,皱眉沉吟。

少夫人这厢心虚,急忙解释道:“这个…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真的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白芊芊一脸坦诚,就差指天为誓。

大少爷闻言眉毛跟眼睛骤然拧到一起。

“好吧…其实发生了点什么…”少夫人叹息认输,“但是…”

“茉儿,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楚成翊抓着她的手腕没松手,“先帮我给孩子起个好听的名字,别的事情待会儿再说。”

“哈!?”白芊芊瞪大眼睛,转瞬哈哈一笑:“这名字还是得跟老太爷商量一番。”

“嗯。”大少爷点头,斜倚在床头握住妻子的手,皱眉道:“总该先想几个名字以供挑选才是。”

如此相携而卧令白芊芊好生不自在,她抽了抽手,对方反而握的更紧,再抽,再收紧,使劲咬牙抽,结果差点被捏断手骨。

“疼!!!”少夫人抗议:“那是你的孩子,你自己想,小猫小狗的随便叫,好养活,就比方说芊字,就是说的草木,不用人管自己都能活…”

“芊…”大少爷低吟,最终眉眼舒展:“就叫芊芊吧!”

啥叫语出惊人?

白芊芊终于见识到了!

“楚芊芊…就叫这个,虽然俗是俗了点。”楚成翊笑了。

“…”

“茉儿,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大少爷笑容可恭,灿烂如同含苞待放的喇叭花。

“…”喇叭花完全盛开了。

“我…还是睡觉吧。”少夫人倒头便想睡,大少爷却扯了她一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绣囊递过去,笑着说道:“我记得你曾说过喜欢刺绣,这包绣线是绣房剩下的,你闲来无事可以打发时间,省的嚷着闷到处乱跑。”

“唔…”白芊芊含糊的应了一句,大少爷便松了手,他为自己的妻子扯了扯被角,转身走出内室,临出门的时候嘱咐道:“茉儿,将外衣脱了再睡,你这样容易着凉。”

门“吱嘎”一声开了又关,果然一阵冷风吹入,白芊芊哆嗦一下,紧了紧被子。

如水的月光下,少夫人的床头摆着三样物品,一个檀香木的盒子,里面盛着二少爷送来的上好丝线;一双石青色的绣花鞋;还有一个小巧的绣囊,绣囊里装着几缕颜色各异的绣线。

白芊芊捻了捻,一样的手感,一样的质材,庆容说是西域加工,而大少爷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绣房剩线。

其实,这本就不重要的,就像那双绣花鞋,什么质材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很合脚。

白芊芊心满意足的笑了,不久便抱着被子酣然入睡。

大少爷则站在院中许久未走,他望着妻子的窗口,忽而觉得上天待自己真的不薄,卿音逝去,却留给自己一个桓儿,原本是被逼迫娶的妻子…相处久了,也并不感觉那么糟糕。

“芊”之一字,大俗啊大俗!

楚成翊的眉眼在梨花林里舒展开来,一个喜欢梨花的俗女子能起出什么雅致的名字。过去的,已经过去,忘却吧;眼前的,正在进行,抓紧吧。俗也好,雅也好,终归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大少爷捏了捏眉心,不管承认与否,楚成翊,你是真的动了心!

夜色漆然,刚刚降世的粉嫩小团子“咕噜噜”吐着奶泡泡,全然不知自己的一生即将被安上一个俗的掉渣土的冒泡的名字。

而此刻又土又俗却完全没有自觉的白芊芊正在做着甜蜜的美梦。

第二天,刚刚迎来新生命的楚府朝气蓬勃,每个人的面上都盛开着春天的花朵,少夫人问了芷云才知,楚老夫人给府上的每个下人都派发了红包。

果然,财大气粗的人就是不一般。

白芊芊正掂量着给刘梦瑶送什么礼物呢,老太爷却派人传了话,说孙小姐已经降生,孙少爷年纪也不小,是时候该招收私塾先生了。

扳着指头数了数,桓儿将将四岁,自从生辰过后便一直被楚成翊勒令离着后娘远一些,而今再度接触,竟然是要亲手葬送他稚嫩的童年。

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孙少爷英勇的在沉默中灭亡了。

四岁大的孩子,懂什么呢。白芊芊抱怨的当口,二少爷却笑着告诉她,当初大哥同自己也是三四岁上请的先生,两位先生相互掐架好些年,每每舞文弄墨比试一番,又不忘将自家的学生拉出来遛遛,小孩子家家的斗鸡一般埂着脖子对望半天,最终也分不出个胜负,而今,近二十年过去,兄弟两人依然胜负未分。

而那两位好战的先生已经联袂把酒,飘然泛江而去,余下楚府依然鸡飞狗跳。

说这话的时候,二少爷正大摇大摆的在少夫人房内用茶,芷云丫头面红耳赤的为两个人把风,白芊芊则在床侧绣着荷包,用的正是楚成翔送的绣线,自家夫君送的那包已经压了箱底。

素姨已经被派去请楚管家前来商议此事。

然而,楚管家还未到,各房姨太太们却纷纷造访,身后的丫头捧着大大小小的礼品锦盒,让白芊芊有一丝恍惚,仿佛刚刚喜得千金的是自己。

少夫人在外阁应酬半晌,姨太太们很是热络的谈天说地,扯东扯西,共通之处就是每人都从袖中掏出一卷画轴,眼神殷勤,倒是那善棋的梅若雨先说了话:“茉儿姐姐,你看这些画像,都是自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就从中选一个便是。”

白芊芊还有些懵,一张张将画轴展开后,她的觉悟又更上了一层楼。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桃花眼尖下巴的妖娆男子…高鼻梁削薄嘴唇的冷酷美男…手执羽扇眼神料峭的孤傲青年…披头散发貌若癫狂的艺术少年…

跟这些人一比,大少爷的沉稳便成了木讷,真真是行将朽木;二少爷的俊秀便成了中庸,全然没有画像中非男非女,亦男亦女来的刺激。

白芊芊吞咽了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