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瑶产子之前是教过一阵子,看来夏茉儿回来后也要学些经商的知识才能蒙混过关。

于是白芊芊点了点头,老实答道:“记得一点,有好些都忘了。”

大少爷温和笑起来,“记得就好,从今以后,我接管的生意你都可以插手,账本文件也搬到这里,你帮我处理了,若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说完他挥手遣人去嘱托楚管家。

这算什么?金钱诱惑吗?

想通了这一点,白芊芊摆了摆手,推辞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只会平白给你添乱…”她的话未说完,便见楚成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修长的手指缓缓转动手里的茶杯,于是她便顿住,改口道:“若是你执意如此,那便明天吧,今儿个有点乏。”

大少爷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道:“没事,我今天只是吩咐一声,让楚管家先准备着。”语毕他起身抚了抚衣襟,含笑而去。

素姨站在旁边,感激得望着她,低声道:“我代小姐谢谢你。”

“谢我嘛…”白芊芊一挑眉毛,笑道:“那我待会儿挑一些值钱的首饰带走,也好为成翔做起家的资金,如何?”她拍了拍手,当真开始打量屋内值钱的物什。

素姨被她逗的笑起来,附和道:“我这就帮你挑选…”

这一下午,樨香阁里仿佛遭了贼,而那可怜的监视丫头则被指使去后花园的荷塘捞莲藕。

傍晚时分,天色刚刚转暗,白芊芊与素姨悄悄拎了包裹溜到楚府的后门,徐沧已经将后门打点好,并没有外人,只在门外泊了一辆马车。

马车帘子一动,一位苍白的夫人打帘探出头,精致的发髻,金灿灿的发簪,脸上只着淡妆,可那种娇媚的气质自然天成,一眼望去便知定是出自富贵之家,享尽荣华富贵。

真的假的果然一对比就知道了呢…

素姨上前扶住夏茉儿,心疼道:“虚弱成这副模样,也不知会不会落下病根。”

白芊芊也上前扶了一把,脆声说道:“茉儿姐姐,这五个月来发生了好多事情,今晚儿让素姨细细讲解给你听,你要学习刺绣,还有经商,大概还有包粽子…”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心头却一片开阔。

离了楚府回家乖乖等二少爷,这是她此时心里唯一念头。

夏茉儿轻轻点了点头,恋恋不舍得向道路尽头望了一眼,“多谢芊芊,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便告诉徐沧,我会尽量帮助你的。”她握了握表妹的手,缓步走进楚府。

厚重的披风紧紧包裹住夏茉儿的身躯,她似乎很是哀伤,并不愿再多说。

白芊芊看着她进了后门,紧了紧手里的包裹转身便想上车,却闻道路两侧密密匝匝的脚步声,瞬间便将后门口的大路堵了起来。

走在最见面的是一名墨衣的男子,坚毅的面庞上嘴角微翘,似笑非笑。

白芊芊忍不住惊呼一声:“楚成翊…”

那男子一摆衣襟躬身一礼,未语先笑:“夫人莫惊,正是在下!”语毕他大步上前扶住白芊芊,强行将她抱下马车,面上却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大概他在生意上场无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会笑的如此坦然。

白芊芊忍不住抖了一下,做无谓的抗争:“你认错人了。”

“没错,茉儿,我与你朝夕相处五个月,怎会认错人…”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浅笑,紧紧将她箍在怀中。

夏茉儿闻言也赶出来,见到眼见如此情景,怔怔呆在当场。

楚成翊抬头,望向本该是自己妻子的女人,眼神平淡,不带一丝感情,他的声音冰冷,仿佛在同陌生人石桥整理收集说话:“我不管你以前是谁,今后,都不要出现在楚府,也不要再说自己是夏茉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茉儿未料到有如此变故,彻底傻在原地,好半天,她似明白过来,眼神中亮起一丝闪光,犹豫半晌,垂首低声问道:“夏家怎么办?”

“我不会为难他们,一如从前!”楚成翊非常平淡得说着这些话,显然已经经过深思熟虑。

“不!”白芊芊哀呼,直觉自己要被出卖了。

“乖…”大少爷紧紧抱住她,低头轻声安抚,“以后我搬进樨香阁,日日陪伴你,其他姨太太我不能遣散,但也绝不会让她们再为难你,这些日子来,是不是清闲了许多…”他的声音柔和,却听得白芊芊汗毛倒竖,难怪那些姨太太们不再为难自己,感情是他发了话。

这厢还在挣扎,夏茉儿又道:“你会对芊芊好吗?”

“这个无需你多嘴!”楚成翊冷哼一声,抬头道:“你的情郎还有孩子现在都在我手中,你只需要立刻消失,从此不再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也不会亏待你,这是信物,明日你到锦绣绸缎庄取走我为你准备的银两,足够你荣华富贵一生。”话刚说完,旁边的小厮便呈上一张字据。

夏茉儿犹豫半晌,看着狠命摇头的白芊芊,忽然捂着嘴哭起来,边哭边道:“芊芊,对不起,我的孩子不足月,身体又不好,他需要我,楚家是华亭第一富商,你在这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总比回去做浣衣女强…”她抽泣着接过小厮手中的字据,颤抖道:“柳郎和宝宝呢?”

大少爷一指路尽头,并未说话。

夏茉儿抹了一把眼泪,咬牙道:“好,我走!从此我便不是夏茉儿,我只要柳郎和我的孩子!”她转身要走,素姨和徐沧却“噗通”一声跪下,恳求道:“小姐,我们跟了你二十多年,要走一起走!”

白芊芊目瞪口呆,什么叫众叛亲离,自己就是最悲惨的写照啊。

夏茉儿一愣,抬头怯怯望向楚成翊,大少爷对这个局面貌似非常满意,他脸上的笑意更盛,慷慨道:“他们本就是你的人,跟着你走也是应该,只是切记莫要给我添乱,否则后果自负。”

素姨跟徐沧千恩万谢,扶着虚弱的夏茉儿急急登车。

白芊芊那个震惊啊!她瞪大眼睛半天蹦出一句:“你们这叫恩将仇报!”

素姨顿住,将已经搬上马车的大铜铃铛塞到白芊芊怀中,愧疚道:“白姑娘,你是好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一定要挺下去!”语毕转身而去,留下白芊芊抱着大铜铃孤独等待…

徐沧扬鞭,奔腾而去,楚成翊心满意足大笑起来,笑到尽兴处,忽然记起什么,于是朗声道:“芷云并未死,她与周子何情投意合,已经离开华亭过小日子去了。”

白芊芊终于嘘了一口气,这算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可是接下来怎么办?

楚成翊的心情真的很好,他俯身拦腰抱起怀中的女子,笑道:“我说过,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妻子,这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芷云同周子何郎情妾意,夏茉儿同她的柳郎一家团聚,我们今晚也该做真正的夫妻了…”话还未说完,他抱着女子大步走进楚府。

这是哪门子见鬼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白芊芊抬头望天,灰蒙蒙一片,苍天啊,六月天该飘雪了,我这是比窦娥还冤啊!

第三八章:真情假意

大少爷将自己的战利品一口气抱回了樨香阁,神清气爽,脸不红脖子不粗。白芊芊在他怀里抱着个大铜铃却累得气喘吁吁。

一进樨香阁,那捞莲藕的小丫头已经回来,正拧着湿漉漉的裙角,眼见大少爷怀抱美人归来,慌忙退了出去。

白芊芊觉得,激情昂扬的楚成翊想立刻马上将自己就地正法。

果然,大少爷一脚踹开内阁的门,直奔床铺而去,白芊芊的小心肝吓得噗通乱跳,连忙劝道:“天还没黑…”

“没事…”楚成翊笑的奸邪,“我们聊会儿天调调情天就黑了…”他很温柔得将女子放到床上,然后毫不含糊的开始脱衣服。

“你…你等等…”白芊芊忙捂紧胸口,结巴道:“我… 我想先洗澡… ”

“好…”大少爷狗皮膏药一般难缠,“我们一起洗鸳鸯浴… ”说到最后,还在女子的耳边吐了口气。

白芊芊哆嗦一下,推辞道:“我不喜欢跟人一起洗。”

“凡事总有第一次嘛,养成习惯就好了。 ”楚成翊开始解她裙子的系带。

白芊芊欲哭无泪,芷云走了,素姨走了,徐沧走了,楚成翔下落不明,而shiqiao整理自己现在的身份又是楚家少夫人,整个楚府都是大少爷的人,自己这次是插着翅膀都飞不出去了。

唯一的希望便是身旁的大铜铃。

砸死他!

这个念头一旦蹦入脑海,白芊芊立即起身,干净利索的抱起铜铃,毫不犹豫的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响,大铃铛被楚成翊劈飞滚落地面,只见他阴沉着脸不悦道:“你想谋杀亲夫啊!?”

“嘶啦”…他下手毫不留情,撕开了女子的衣衫,露出雪白的肩头和粉红的肚兜。

白芊芊抱肩,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单独洗个澡。”楚成翊此人太让人捉摸不透,谁都搞不准他会不会做出强 暴女子的事情。

大少爷伸手摸了摸她的肩头,滑溜溜的手感不错,于是他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笑道:“我先去吩咐厨房做些晚饭过来,你慢慢洗。”说完敛了敛凌乱的衣衫,转身唤那小丫头进来伺候少夫人洗澡。

白芊芊待他迈出大门,立即起身捡起地上的铃铛挂到窗前,狠命的一通摇,情知二少爷根本听不到,却还是发泄般的摇到精疲力竭。

监视丫头尽职尽责的调试水温,最后还在浴桶中洒落一些花瓣,她看着白芊芊玩命摇了半柱香,最终忍不住提醒道:“少夫人您还是省些力气吧,大少爷房事比较剧烈…”

“轰…”白芊芊脑中瞬间炸开了锅,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她围着木桶转了几圈,压了压惊,心里有了一番计较,而后脱了衣服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洗完后,她翻开包裹找出楚成翔送自己的一套衣服,梳妆打扮完毕,静静坐在床头等待楚成翊。

大少爷再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衫,头发也松松的披在肩头,湿漉漉的显然也是刚刚沐浴过,他吩咐一行丫头将热气腾腾的晚餐摆到桌上,又特意带来一壶好酒。

白芊芊也不动,待丫头们摆放妥当退了出去,她见楚成翊正斟酒,便徐徐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声音不急不缓,却字字落入男子心间。

大少爷的手一抖,洒出几滴酒水,他转头望向白芊芊,眸光阴晴不定,似有汹涌波涛奔涌而过。

白芊芊微仰起面容,正视着他,启唇念道:“昨夜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

楚成翊放下手里的酒壶,走到她面前,低声问道:“你想如何?你以为念首诗就能改变一切了吗?”他伸手握住女子的肩头,十指用力,紧紧扣住。

白芊芊吃疼,却咬牙没有哼出声,她抬头直视近在眼前的男子,轻声说道:“楚成翊,你可还记得卿音?那个一进府便分进你房里的丫头。”

大少爷的面容似哀伤似落寞,他目不转睛得瞪着白芊芊,好半天,他闭起眼睛长长叹息一声,眉心紧紧蹙起。

“你没有忘记她吧,你看清楚了,我不是她,我跟她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白芊芊继续说道,“况且,我爱的那个人不是你…”她说完这些话,心里顿时舒服了一些。

楚成翊慢慢松了手,他柔了柔眉心,在桌前坐下,轻声呢喃道:“我这一生爱过两个女人,一个便是桓儿的娘亲?——卿音…”他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回味纯美的往事。

“可是我为了权力和财产放弃了她,你曾说过,我这样的人,给不起爱情,也不配给…”他睁开眼睛,澄澈清明,“但是我却又爱上了另一个女子,然而那个女子对我说,她爱的人不是我…”男子的嘴角微微牵动,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对不起,我不爱你,你放我走吧。”白芊芊垂首,低声请求。

“那你爱谁?”楚成翊嘴角的苦笑变了味道,带着一丝嘲讽,一丝怜悯。

白芊芊仰起头,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我爱的那个人是楚成翔,我也曾经说过,若我真心爱一个人,我定会珍之重之,千金不换,以命相抵!”

“那么他爱你吗?”大少爷的嘴角挂着嘲讽的浅笑,眼中却满是悲悯。

“我确信,他爱我!”白芊芊点了点头,“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为了金钱权力而放弃自己的挚爱,那是我们一辈子的幸福,永远不言放弃。”

楚成翊听完她的话,拿起桌上的酒杯在手中转了转,而后浅酌慢饮,半晌,他说:“我这个弟弟我最了解,他敬重我,却又瞧不起我,他总想以自己的方式打倒我,却屡屡失败。在他的眼中,我的存在妨碍了他的发展,他想要超越,一直都想超越,想要掌控楚家的万贯家产…”

白芊芊没有说话,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杯接着一杯的饮酒,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诉说陈年旧事,“只是很可惜,他也走了我的老路。”楚成翊又饮了一口酒,“一年半以前,他为何接近夏茉儿?你可知道?”

白芊芊哑然,楚成翔曾经说过,他同自己的哥哥争抢任何东西,包括妻子,并未真心喜欢夏茉儿,难道不是如此?

“他看中的是夏茉儿身上的那块墨色玉珏,一年半以前,他借故接近夏茉儿,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你的身上,正有他想要的另一半——那块白色玉珏…”楚成翊说完,笑着看向床侧的女子,瞳眸中倒映出小巧的身姿,翠绿的衣裙,绝强而可爱。

白芊芊感觉自己的手脚有些发冷,她定了定神,开口问道:“那两块玉珏到底有何用处?”一开口,竟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连带手心也布满汗渍。

大少爷起身为自己的夫人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而后解释道:“三十年前,老太爷受朱氏姐妹的大恩,遂将楚府的传家玉珏分别赠予二人,墨色的送给夏茉儿的娘亲,白色的赠予你的娘亲,一块示意结为儿女亲家,一块却是定情信物,故而夏茉儿嫁给了我,而你的娘亲却要为爱私逃,说起来,你爹爹定是视我楚家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啊…”白芊芊以手掩唇,惊呼出口,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恍惚间明白为何楚成翔到家里拜访时说自己的名字为“云逸”,而前几日跟自己学做饭时又反复嘱托,出了楚府的大门,一定莫要跟爹爹提起他是楚府的少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早就知道,老太爷当年逼婚,迫的自己娘亲连夜出逃,从而落下一身病根,大好年华便香消玉殒,爹爹也因思念成疾从而卧床不起。

楚家,诚然是她们白家的大仇人!

楚成翔说:“你身上有那块玉珏,你是我命定的妻子!”

命定的妻子,原来根本就不是!原来都是假的!

他无法明目张胆的娶自己,所以只能抛弃富家少爷安逸的生活,丢掉所有的荣华富贵,跟随自己隐姓埋名,从头做起,从最底层做起…

白芊芊将从头至尾的事情回忆一遍,忽而全都明朗开来,他骗了自己,从始至终都在骗自己,但是却并未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内心里忽冷忽热,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纯洁的爱情参杂了上一代的恩怨,便变的纠葛不清。

白芊芊捏紧一角,垂首望向地面,那双石青色的绣花鞋正穿在脚上,色泽柔和而温暖,好半天,她抬起头,“大概…我可以跟他好好谈谈…”

楚成翊自始至终都在静静的看着女子的面容,不遗漏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待听闻她说出这样的话,竟欣慰的笑起来,“你果然如你自己所说,若是真心爱一个人,定会珍之重之,千金不换,以命相抵。我很喜欢你的这份坚贞,这份倔强,可是你爱错了人,楚成翔他并非你所想的那样,他拿走了你的玉珏,然后呢…现在他人在哪里?他走了已经足足半个月,可有消息传回来?难为你还在痴痴等待…”

“我…”白芊芊忽然抓到重点所在,她轻声问:“那两枚玉珏有何用处?”

“楚府五代以上的传家宝,拥有此两枚玉珏者,可任意支配楚家名下的所有财产!”大少爷的眼睛闪亮,石桥整理收集声音清朗,仿佛故意要敲醒迷惘的女子:“并且,他此次并未去恽州,苏州的店铺已经有三家被他变卖,我也是近日才得到消息,账目上已经核查清楚,如若你不信,我明日便拿与你过目!”

“不…”白芊芊抬手抚额,摇头道:“不必了…”

“他为了财产放弃了你!从始至终,他的接近,均为了得到你身上的玉珏,你还没有醒悟吗?”楚成翊一针见血,清亮的眼眸满是悲悯,“他瞧不起我的自私,瞧不起我的滥情,甚至瞧不起我的虚伪圆滑,可他到头来做了什么,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白芊芊慢慢蜷起身躯,缩在床头的一角,抬头看到窗前的大铜铃在皎洁的月色下泛起黄澄澄的色泽,还有那满院子的梨花,此时也快落净了。

真情?假意?

似乎并不容易分清。

桌边的男子自饮自酌半宿,面色开始微微泛红,已经有了几分醉容,他起身走到床前,伸手揽过女子的肩头,轻声安抚道:“我也可以为了而你放弃财产,放弃家产,那些我都不要了,他想要就拿去好了,我知道失去爱人的痛苦,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你,我会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我不求你全心全意的对我,我只望你能尝试接受我,哪怕只是尝试一下,好吗?”

白芊芊俯在他的肩头没有动,只是那样安静的呆着。

楚成翊也没有再动手动脚,他抱着女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呢喃道:“芊芊,我爱你,我可以等着你慢慢忘记,但是我不会放弃你,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

白芊芊闭了眼睛,不哭不闹,呼吸平稳如同睡去。

这一夜,楚府的大少爷抱着自己的妻子和衣而睡,整个樨香阁里冷冷清清,不复往日的热闹。

只是蜷缩在里侧的女子睫毛微动,仿佛在想着什么,念着什么,排解不开 。

外侧的男子睁着眼睛望向顶棚,眼睛澄澈如湖水,全然没有一丝醉意。

第三九章:破釜沉舟

第二日清晨,朦朦胧胧之际,白芊芊感觉有人细致的抚摸自己的面庞,从眉梢到眼角,再到纤细的下巴,她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看到的是楚成翊微笑的面容。

大少爷见她醒了,俯身便要吻她,白芊芊却一偏头躲了过去,伸手抵在他的胸前,皱眉道:“我还没有准备好,明天晚上…可以吗?”

楚成翊伸手慢慢抚平她的眉心,点头应道:“也好,左右我会等你的。”说完他起身理了理压皱的衣襟,笑道:“也该让下人将平日的衣物搬过来了。”

白芊芊盯着他的侧影,淡淡说道:“晚上吧,现在我有些乏,想再睡会儿。”

大少爷抬手为自己的妻子掖了掖被角,体贴道:“睡吧,午饭我让厨房做了送过来。”

床上的女子听话的乖乖闭了眼,楚成翊满足的轻笑一声,转身离了樨香阁,一面吩咐下人们回吟风阁收拾东西。

白芊芊静静躺在床上,待周围都没了动静,她方才起身梳妆打扮,监视的shiqiao整理小丫头端水进来时,白芊芊吩咐道:“我要去思卿阁同雪尘姑娘叙叙旧。”

那小丫头顿了顿,放下水盆后嗫嚅道:“大少爷吩咐过,少夫人这几日要呆在樨香阁,哪里都不能去。”她浸湿一条棉锦,挤到半干后递给少夫人。

白芊芊闻言也未反驳,她接过毛巾后仔细擦拭一遍,又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去思卿阁将雪尘姑娘请过来吧。”说完后,她又怕楼雪尘不来,起身到院中包了一包梨花瓣,塞给那小丫头,嘱托道:“你将这包花瓣给她,就说得空我去她那里蒸梨花糕吃。”

年少的时候,白芊芊与楼杏花经常思忖着做一些糕点,梨花糕和杏花饼便是俩人用来打趣对方的吃食。而今她有难,楼雪尘又恼了不再理她,只得用小时候的法子引她过来。

果然,雪尘姑娘收到那包梨花后仅仅一炷香的功夫便赶了过来,她向来是个性子急的,而今又有一肚子的火气想要冲这个儿时的玩伴发泄。

只见她一阵风似的刮进樨香阁,见白芊芊安安静静坐在院中,于是冷着脸嘲讽道:“楚家的大少奶奶,不知找妾身来有何吩咐?”

白芊芊知道她并不晓得近些日子来的原委曲折,只当自己是道貌岸然,勾引小叔,欺骗姐妹的伪君子,于是便也不与她置气,只是垂首说道:“杏花姐,有些事情我要跟你说清,也要请你帮忙,你坐下来喝杯茶慢慢听我说。”

楼雪尘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冷哼道:“我凭什么要帮你!?再者,你堂堂楚府少夫人,还用得着我一个乐师帮忙?”她站在原地并未坐。

“因为你恨我呀,你说过你要讨回亏欠你的…”白芊芊抬头去望她,笑着说道:“你一向爱憎分明,不若我也让你害我一次,那么我们就扯平了,好不好?”

“你说什么?”楼雪尘有些吃惊,瞪大眼睛去看她。

“我说,我原本就不是楚府的少夫人,我是个冒名顶替的冒牌货!楚成翊也不是我的夫君。”白芊芊眯起眼睛笑,“你现在是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不若你去官府举报我,让我入狱吃点苦头,可否解你的气?”

“你疯了!!!”楼雪尘压低声音,哑声咒骂一句,凑前坐到桌前,冷声道:“那真正的少夫人呢?你若入了狱,这样的事情,怕是要杀头的!”

白芊芊徐徐为她斟了杯茶,抬眼道:“不会杀头的,老太爷也不会让我死,我觉得,他一直都愧对于我娘,应该不会让我死。”

楼雪尘一愣,将手里的茶盅往桌上一搁,沉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压根听不懂!”

白芊芊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下暴躁的雪尘姑娘,而后徐徐道出了整件事情的始末,说到离奇处,惊得见过世面的楼雪尘睁圆眼睛,张大嘴巴,不时吞咽一口茶水来压惊。

“现在茉儿姐姐走了,楚府的少夫人丢了,老太爷即便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不会放我出府,毕竟若是宣扬出去,楚家便会颜面扫地。现在没有人能救的了我,我只有自救了!”白芊芊咬了咬牙,坚定道:“入了狱,我顶大吃些苦头,总好过一辈子困在府里,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大少爷其实对你不错…”楼雪尘的语气已经缓和,开始正常思考正常说话:“二少爷大概也不会做出那些背弃誓言的事情…”她低头绞了一下衣角,有些闷闷的。

“楚成翊好不好与我无关,我不爱他!”白芊芊立场坚定,毫不退让:“楚成翔嘛,不管是为了何种理由,他终归是骗了我,我不能再轻易信他。”她抬眼望了一眼碧绿的梨花林,花瓣已经悉数落尽,仅剩满树的郁郁葱葱,他说过,这些梨花落后是不会结果的,仅用来观赏而已。

难道仅仅是用来观赏亵玩吗?

“那我…”雪尘姑娘偏头想了想,“状告你冒名顶替,意图不轨?”语毕她又嘿嘿一笑,点头说:“其实这样还真是蛮解气!”

白芊芊见她笑了,心中一块大石头顿时落地,忍不住上前握住楼雪尘的手笑道:“杏花姐不生气就好。不过不要状告我冒名顶替,会毁了楚家声誉的,你就说楚家少夫人携款私逃,而且是大量的金银财宝…对,就要如此说!”

“证据呢?我总归要有证据吧。”雪尘姑娘抽出手,故作生分的说:“还有,你先别跟我太亲热,我的气还没消呢!”

白芊芊被她逗乐了,噗嗤笑出声,“茉儿姐姐本来就是携款私逃了,她今天会去锦绣绸缎庄取走一大笔银两,证据嘛,自然就是锦绣绸缎庄的账簿,那个我过会儿让楚管家拿过来给你,你拿着账本去衙门状告我,捕快来抓人的时候自然会寻到我头上,即不会连累了旁人,楚成翊也翻案无能,毕竟他无法说出那笔银两是他送出去的,而且是送给了自己的夫人和情郎…”

楚成翊啊楚成翊,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天衣无缝的事情是没有的,姑且忍一时之苦,换来一生的自由,很值了!

白芊芊将心里的欣喜全写到面上,楼雪尘看着不高兴,闷声道:“你入了狱,我会给你送饭的,不过得先看你受的惩罚如何,若是被打的遍体鳞伤生活不能自理,那我还可以考虑帮你伺候你那卧病在床的爹爹!”

白芊芊知她刀子嘴豆腐心,便扯着衣襟撒娇道:“你可千万一定要赶在晚饭之前将我弄进牢狱,我再也不想见到温柔体贴的楚成翊了,怪渗人的。”应时应景的哆嗦一下,惹得雪尘姑娘笑起来。

于是两个女人的入狱大计便如此敲定。

大少爷给了自己的夫人任意查看账本文件的权利,却未曾料到她会将此项特权用到这种地方。

楚管家老实本分得将账本搬运过来,却转眼成了衙门里的罪证。

于是白芊芊饱饱的吃了一顿午饭,又舒坦的睡了一个午觉,傍晚时分,衙门的缁衣捕快准时造访,过五关斩六将得杀到樨香阁时,白芊芊已经等的望穿秋水。

老太爷大少爷一干人等全被引了过来,那些捕快倒还客气,恭恭敬敬对二人行了一礼,道:“烦请少夫人去衙门走一趟,有知情者呈上一本账簿,说少夫人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且意图携款私逃,知府大人对此事非常看重,决定第一时间为老太爷和大少爷清除蠹虫,以保楚家上下安定无忧…”

白芊芊见他们一本正经说的严肃,心里却笑断了肠子,自古官商是一家,楚家大富,知府自然巴结,却没想这次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只见大少爷的脸色都变成青绿色,老太爷有些迷糊的拍了拍额头,疑惑问道:“翊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