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艾琴似是睡意正浓地答应了一声。

范长林百感交集,不知从何说起,沉吟着。

艾琴问:“什么事?”依旧没有转过身来。

“我想。。。。。。。”

从他说话这么难以启齿的样儿,艾琴已经知道他大概要谈什么,但是目前似乎不合适:“能等到明天吗,早上活动完了,就没什么事了!”

范长林也认为可以,这样他们可以在重要活动前,保持一贯的情绪。他躺□体,伸手拉过艾琴的一只手。

艾琴因为手被范长林拉着,也只能转过身来,平躺着。

范长林把艾琴的手放在手里揉着,艾琴的手依然细软柔滑,一如他们第一次牵手时一样,不知为什么这双手、这个人都有让范长林难过的感觉,他敏感地意识到,他将来可能不再触手可及?

第二天的圣地挂牌仪式非常简短成功,圣地的股票比认购价高出100%开盘,然后一路飙升。

仪式过后,范长林代表圣地接受了记者的访问,畅谈了圣地的未来与责任,谈话很理性,也很简短。然后他们回到饭店,几个中介机构的人因为公务繁忙,都定了中午回北京的机票,董秘和张丽丽陪他们一起回去,田丰收因为重庆那边项目的事情要直飞重庆,只有范长林和艾琴、徐子谦和林悦华留到这儿,明天再走。

徐子谦问范长林:“不然我们两家一起出去逛逛?”

范长林摆摆手:“各走各的吧。”他知道艾琴跟林悦华不太谈的来,另外他想和艾琴单独在一起,为此,他来上海前已经做了准备。

他一改夜里的沉静懊丧,又变得意气风发,在房间里,范长林让艾琴换了休闲的衣服:“我们去逛南京路!”他们结婚的时,到上海旅行曾经到过过去在书里和影视作品中看到过的纸碎金迷的南京路,后来虽也多次来到上海,但两个人从没有一起来过,这次范长林要旧地重游。

两个人都换了休闲的服装,在酒店门口叫了出租车,直奔南京路。

上海的马路少有正南正北正西正东,艾琴来了很多次也搞不清南京路究竟在上海的什么方位,好象上海的路都是一圈一圈的。

车到南京路路口停下来,范长林结了账,和艾琴一起往里走,南京路步行街因为不是节假日,所以这条上海最繁华的街道,并没有人潮滚滚。

人流熙熙攘攘,他们一下子就汇了进去。

看见了第一食品的商店,两个人都驻足往里看,买食品的人很多,操着外地口音的居多,大家都是买了带回家乡的吧,多少年前上海产的东西在全中国都是响当当的拿的出手的礼品。当年他们从这个店里买了五斤大白兔奶糖带回北京,当做喜糖派给了圣地的同事们。

他们顺着人流慢慢地前行,也不进什么商店,范长林携了艾琴的手,就这样在街上闲散地走着,如同走进了时光隧道,时光似回到了十年前。

当年范长林带了一张借记卡,卡上有五千块钱,那时圣地正在逐渐扩张,象一个成长中的少年,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他们挣的钱基本上都投入圣地,扩大再生产,他的老家正在翻盖新房,他工作几年省吃简用存下的钱都给了家里,这五千块钱就是留下来要和艾琴旅行结婚的,艾琴的钱,范长林坚决不要,他娶老婆!他算计半天,除了交通、住宿、吃饭,还可以给艾琴买一只戒指,白金的或黄金的,他直觉艾琴不会喜欢,他想买一只钻石卧到白金里的圈戒,看着即高贵又大方,但他确实买不起,在上海第一百货的首饰专柜前,他伏在艾琴的耳边:“以后咱们每过十年的结婚纪念日,我都送个戒指给你!” ??

艾琴嘻嘻地笑,并不当真的样子,试了几个戒指,最后选了个白金细圈儿素戒,三百多元搞定,范长林给艾琴戴上,看着艾琴满心欢喜的样子,范长林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实现刚才自己许下的诺言。

站在上海第一百货的门前,范长林想起了自己十几年前的许诺,他们结婚十周年的时候,正值四川大地震,全国都在忙于赈灾,范长林觉得不能太奢侈,所以他跟艾琴商量,是不是今年不买,艾琴说:“当然了,明年再补!”

现在范长林拉着艾琴走到首饰柜台前,艾琴一看,知道他要买戒指,心和身体都有所挣扎,范长林知道艾琴想什么,就说:“这应该早给你买的,不要让我食言。”

艾琴只能跟着他,范长林在柜台前看了一遍,看中他十年前就想到的那款,不过,戒圈儿宽了很多,一颗大钻嵌在中间,整个戒圈都被细碎的小钻包围着,在黑丝绒的衬托下璀璨夺目,华贵异常。店员早就等在一旁,范长林请店员拿出来给艾琴看。

店员拿起来:“您试戴一下!”

艾琴没有伸手,转向范长林:“这个太夸张了吧!”

范长林亲自拿过戒指,拉过艾琴的手,看见那个结婚戒指,不想摘下来试戴这个钻戒,就又拉过另一只手,套在无名指上,稍微大一点,艾琴心底居然有一丝的释然。

店员马上解释:“其实您戴着并不大,您甩甩,好象不大甩得下来,这个戒指您肯定得戴一辈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手指会变得更圆润一些,所以。。。。。。”

艾琴真的甩了甩手,她也真使了点力气,戒指往下滑了滑,总也滑不过那个指关节。

店员马上笑了:“您看是吧?”这话是对着范长林说的。

范长林说:“开票吧!”

店员赶紧开了票,范长林拿去交款。

艾琴看着戒指上拴着的小价签:297000.00元,店员赶过来问:“您再看点别的吧!”

艾琴摇摇头:“谢谢!”今天这个戒指大概是这个婚戒价值的快一千倍,但当时买婚戒的时候,艾琴并没有觉得不好不满足,而今天看着店员的殷勤招待,看着手里这个沉甸甸的大钻戒,连当年那股笑嘻嘻的劲儿都没有,艾琴忽然觉得人的喜悦和幸福的感觉真的不是单单缘于物质的满足。

出了第一百货,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左手斜对面就是新雅,范长林问艾琴:“你饿了吗?”

并没觉得饿,早晨在饭店里吃的自助餐,很丰盛,艾琴不免多吃了几样:“还没觉得!”

范长林带着艾琴往右走:“我们去吃小杨生煎!”

知道是上海的名小吃,但没想到是这么简陋的地方,房子低矮,很多人排队,好象人都把店糊住的样子。范长林站在队尾,艾琴找到队头,然后朝餐馆里张望,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看到很多人托着快餐盒,站在路边吃着生煎,艾琴想起他们结婚时在城隍庙游玩,吃南翔小笼包,也是站在路边,一人夹一个,把一盒包子吃完,想到这里,艾琴忽然想笑,时间过的真快,好象一转眼他们就到了今天。

范长林和艾琴站在街边吃生煎,范长林嘱咐艾琴:“慢点吃,里面烫,先把生煎咬一个小口,让热气散出来,然后吸汤汁,最后再吃包子。”

艾琴照着他说的做,真的非常好吃,生煎的皮薄、馅大、汤汁鲜香、外焦里嫩,这个味道确实是市井小店才能做出,如果进了大饭店,就会带了匠气。

一口气吃了三个,艾琴才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这才看到他们还是引来了一些注视,他们跟十年前确实不一样了,虽是穿了休闲装但也是顶好的牌子,两个人的气质大概也早脱了青涩和探寻的目光而变得志得意满,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大钻戒,引起周围人观看的兴趣,也很好理解。艾琴赶紧拉了拉范长林:“我们走吧!”

晚饭是在浦东的正大广场的小南国本邦菜馆吃的,菜式很简单:蟹粉豆腐、葱烤大乌参、清炒河虾仁、塔菜炒冬笋、但每样菜都是色香味俱全,范长林还点了一瓶红酒。关键是窗外的景色和菜式一样秀色可餐,坐在餐桌边,窗外就是黄浦江和外滩,夜晚的外滩上的各种风格的建筑物被灯火装点得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高高低低的错落着,又被黄浦江连成一片,格外的耀眼夺目;被各色灯饰装点的游船在黄浦江上,慢慢地飘过来,让人觉得真是天上人间。

最后一道小吃上来豆沙园子,香甜软糯。

范长林给艾琴捡了两颗送到她的碗里。

艾琴看着窗外说:“范长林,我们离婚吧!

三十二 ...

范长林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这几个月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他知道这句话是艾琴深思熟虑过的。

艾琴就是这样,平时很好相处,大大咧咧,但重要的事情上心思缜密,决定干脆,不会拖泥带水,她这句话决不像其他的女人是一种试探,这就是她的决定。

几个月来范长林希望挽回一切,但希望越来越渺茫,他心里清楚地很,其实,这个结果他早已预料,但艾琴说出口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狠狠地被拧过来又拧过去了好几遍。

艾琴转过头来看着他,范长林微低着头,可能是因为喝了点儿酒,他的脸潮红,眼睛里充溢着水气,嘴紧抿着,似有无尽的委屈憋在心里无处诉说,也是,人生有很多错误,都能认识到,然后改正,然后获得谅解,为什么范长林愿意认错、改正,而艾琴你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人生里有一样事情不可以做,就是挑战别人的尊严和底线,这样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原谅,甚至更严重的后果,比如有很多的杀人案,杀人的一方本是本本分分的人,而做出过激的行为,大多是对方挑战了他的尊严和底线,这个道理不是所有的人都明白。

看着范长林要哭的样子,艾琴还是不忍心,她从没见过范长林的眼泪,在这个公众场合,她不能让他的眼泪流下来,试想一个男人被女人提出离婚,自己还要在公众场合流泪,让自己的痛悔表现得淋漓尽致,这种状况是任何男人在事后清醒过来,大概都不能释怀。

“其实你待我还跟以前一样,但是我找不到以前幸福的感觉,而且怀疑他们的真实性。”艾琴的声音声音压抑:“你这样单方面的付出,时间长了,对你也不公平!我知道你千方百计地想找回以前的生活,为此你小心翼翼,可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这种生活肯定也不是你想要的。另外,我的生活里,生命中不可能总是被这一件事困扰,还有很多事要做,实现自己的愿望,感受生命的乐趣。其实我也是自私的,圣经里说:爱是恒久忍耐,不嫉妒,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凡事包容凡事忍耐凡事盼望。我想那样做,但是我做不到。”她的声音渐趋平稳,说话也流畅了许多。

范长林抿着一杯酒,那杯价值不菲的红酒,在他的口中变得一片酸涩,简直难以下咽。

艾琴最后说:“范长林,对不起!”

范长林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他放下酒杯,刚要开口,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他看了一眼,是何雪盈,他想不接,但艾琴就坐在对面,不接好象是要掩盖什么,所以他接起来:“你好!”

何雪盈清脆甜蜜的声音传过来:“长林,祝贺你!圣地上市,你知道今天的收盘价是多少吗?”

范长林想很快结束谈话,就说:“谢谢你,我在吃饭,再见!”不等对面再说什么,直接按断了电话。看向对面的人。

艾琴的脸转向窗外,看着窗外的美景,内心觉得轻松了很多,这几个月来,自己的神经紧绷,内心纠结、挣扎,尽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随之而来的又是悲伤,良辰美景日日在,她已经跟昨天不同。

“我其实从未爱上过别的女人!”范长林的声音传过来。

艾琴转过头来,看着范长林,眼睛中一片清明:“你这样说,对别人很不公平!”她并不因为范长林这样说而高兴,她更希望范长林是因为真的爱上了别人而发生那样的事,那样会让她觉得圣洁一些。

范长林知道艾琴说的别人是谁,他苦笑一下,本来他还想对艾琴解释他和何雪盈的关系,虽然他知道说了也是于事无补,但他还想让艾琴知道他的想法,他死也要死个明白。而他老婆还真是个纯洁天真的人,她不知道有很多不同于她的女人在世界上行走?而这个圣洁纯情的,现存于世的很稀有的女人已经从他的怀抱中滑出去,他最终是要失去她了,失去了一生最珍贵的人。他是多么傻?从生意人的角度想,他做了一件把身家都赔光了买卖。

现在他才体会这个女人的境界,竟是比他高的,两个人的对话,不在一个层,面上,他终究还是低了她一头,自己还是猥琐!

两个人结了帐,慢慢走回饭店,街上的车很多,上海的夜生活大概刚刚开始,而他们的婚姻要走向终结。

十几年的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真心相爱,如今将成为历史,只供独自回忆,连分享的人都失去,这就是生离死别中生离的痛苦。。。。。。

他们走进酒店,在大堂咖啡吧的徐子谦和林悦华冲他们招手,两个人只能走过去,坐下。

徐子谦又招手叫服务员加了两杯雪梨汁,范长林阻止了他:“我们马上要上去。”

林悦华问艾琴:“你们吃得什么?我们吃了上海本帮菜,真的好吃,红烧肉你们吃了没有,原来在北京的美林阁也吃过上海菜,味道和这里的真不一样的。”

艾琴无心聊天,服务员刚端过的水杯就被她捧在手上喝了一口。

看见艾琴端杯子的手上的钻戒,林悦琴嘴张得好大,拍徐子谦的胳膊,示意他看:“你看看人家老范,给艾琴买的!”又伸出自己的手。

艾琴看见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红宝石的手链,艾琴对这种东西没什么研究:“很漂亮!”

林悦华撇嘴:“几万块而已!”

范长林和徐子谦约定了明天出发的时间,范长林说:“累了!”拉起艾琴回房间休息。

看着他们俩走向电梯的背影,林悦琴瞪了徐子谦一眼:“人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就你瞎操心。”

徐子谦也有些看不懂:“那艾琴突然买房干什么?”

林悦华说:“钱多得没有地方花呗!”然后起身率先上楼。

躺在床上,艾琴问范长林:“你没回答我呢!”她不希望问题搁置。

范长林已经冷静下来,任何举措都不能改变艾琴的决定了,范小铁是最后的一根稻草,但是他不想用儿子来挽救自己,他不舍得儿子还这么小,就拿他当筹码,即使他们是他的爸爸妈妈,他也不愿意,艾琴也不会答应,他已经对不起儿子,再怎么样,他也不忍心再伤害他。当他觉得一件事情没有更改的余地,那么就只有接受:“我怎么回答你呢,我说我不离婚,你会觉得我是无赖,你已经替我考虑的那么周全,连我的形象、我的感受都考虑到了。”

范长林的语气似乎很轻松,艾琴扭过头看范长林,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就等着我提出来呢?”口气里有一丝的娇气。

范长林拍拍她的肩:“我同意离婚吧,实际上这不是我想要,我是被迫的。”

“我最担心范小铁!”说到儿子,艾琴的声音哽咽,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是我的错,对不起你和范小铁,其实仔细想想,也对不起自己和别人,改变了这么多人的生活轨迹,丢失了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东西,真是很不应该。”

“如果离开了,我们都能生活得很好还好,如果有一个人生活得不好,我都觉得这个离开的代价很大。”艾琴不是不担心,旧的烦恼还没去,新的烦恼又来!

“不用想太多,我会尽量让你和范小铁生活得如你们的意,自己也会努力,虽然也想自爆自弃地报复你的无情,但是,我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龄,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任,还有不能让你有太大的思想负担。”范长林看着天花板说。

艾琴笑了,以前的范长林又回来了,自信的,有些许幽默感的范长林。

艾琴转过身趴下:“那范小铁要留在我身边!”

很好的谈判技巧,范长林心里赞叹:一张一弛,节奏感很强!“我爸妈要骂死我!”范长林思索了片刻说:“能不能这样,范小铁一直就是我们俩的,谁的时间多,谁就多陪他,直到我们俩之间有人。。。。。”范长林沉吟片刻还是说出来:“要成立家庭了,再看范小铁在哪儿合适。”

这当然是个好的建议,可以缓冲对范小铁生活的强烈改变。

“我想离开圣地!”艾琴说“我手里的圣地股权可以在二级市场出售,然后搞一些风险投资,做些孵化器的工作,然后分出一部分和吴桐他们去搞绿树基金,做环境保护的工作。”语气非常平静,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范长林的心里极端的难过,艾琴要彻底地离开他,不给自己留一丝的余地:“艾琴,你真的恨我至此吗?连同事都不肯?”他的嗓音低哑,显然是觉得万分压抑。

“我是希望我们都有独立的空间生活、工作。”艾琴倒是极端的淡定。

“现在圣地马上要开第一次股东会,选举新的董事会,很多新工作要讨论,最近两天我们已经在三亚拍得上千亩的土地,准备大的项目开发,前阶段我听说,中央对海南有区域经济的考虑,海南最可能大发展的产业就是旅游业,圣地面对这么好的形势,可最大的股东要套现、走人?我坚决不同意!”范长林态度坚决,口气强硬:“这对你不公平,对广大的投资者也不负责任。”

艾琴很久没有说话,黑暗中静静地躺着,她觉得范长林说的有道理,可是。。。。。。。

夜是那样儿的寂静,再也没听到范长林说什么,沉默的时间长的让艾琴以为他睡着了,突然听到范长林的声音:“艾琴,我没想到伤你至此,我真是罪孽深重,你再也不必为我考虑什么,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三十三

回到北京后,范长林开始筹备召开股东大会,会议的议程都在紧锣密鼓的制定,圣地的上上下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虽然没有喧哗,没有三五成群的扎堆儿交谈,但那种喜悦的心情从每个人的脸上和对待工作的积极态度上体现了出来,现在这个年代,公司的兴亡与公司内每个人都有直接的关系,特别是你的老板又总是把员工当做和他是一家人,员工的归属感更强。只是圣地的员工们发现范长林似乎比圣地上市之前还要严肃,对工作的要求更高更严,让员工觉得自己更是懈怠不得。

在公司里如果老板开会的时候不迟到,那么员工肯定不会迟到;如果老板工作认真勤奋,那么懒惰的员工会坐不住;如果老板布置了工作还经常查问工作结果,那么员工干活就不会偷工减料;长此以往,就会形成企业文化,反之就反之。

范长林他们四个人都深谙此道,所以圣地的今天不是平白来的。

今天是董事会开会的日子,讨论圣地第一次股东大会的议程,四个董事齐聚在会议室,董事会秘书把会议议程公布了一下:确定独立董事人选、选举新一届董事会、募集资金使用变更情况说明、公司内部控制制度的确定,董事会股东会关于公司经营管理工作的审批权限的划分、公司目前经营现状的汇报等等,一天的会议日程安排的满满的。

董事会秘书又把独立董事的人选资料分发给艾琴他们,范长林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待会议室的门被再次关上以后,范长林说:“我准备把我手里的股份转让给艾琴,不进入新的董事会,三亚项目是未来圣地的一个很大的利润增长点所以希望能去负责三亚的项目。”他说话的声音平稳,显然是深思过的。

这无疑是扔了一颗炸弹,其余的三个人全被他的话惊住,徐子谦最先沉不住气:“为什么?现在圣地是最关键的时候,这么多资金用不好就成罪人,你想全身而退?”

田丰收用审慎的目光打量着范长林,又看看艾琴忧郁的脸:“你别意气用事,你以为你这样甩手,能难住谁呀?”

徐子谦拉正在往起站准备起身而去的田丰收坐下,扭头看着艾琴:“你们俩口子闹家庭矛盾,别影响公司,艾琴,你不是家庭妇女,这点事都弄不明白?”

艾琴百口莫辩,范长林这个决定并没有在事前和她商量。

范长林说:“这件事艾琴和你们同时知道,所以跟她没关系,我只是从圣地长远的发展考虑,我不希望他永远带着夫妻档,朋友档的影子,我们要勇于接受新的股东进来,打破固有的模式,这个大概也是创新。”

“ 那,该退出的也不能是你!”徐子谦说完这句话,心虚地看了看艾琴。如果不是事关圣地的前途,徐子谦也不愿意情急之下把这句话说出口。

“从上市公司的习惯来讲,最大股东当董事长是惯例,这也是明正言顺的事,艾琴完全有能力,又有你们的支持,再说,我也没离开圣地,一切都没有大的改变。”范长林并没有说,他们离婚了,所以他必须走人,不然走的那个就是艾琴,如果艾琴走了,田丰收肯定也不会干了。

范长林对田丰收一直有些心有余悸,田丰收喜欢艾琴由来已久,虽不曾挑明,但是他心知肚明的事,范长林是前有虎穴龙潭,后有一鼓做气的追兵,而身旁又是这么冰雪聪明的水晶玻璃人,好端端的熬到今天也确实不容易。范长林知道,凭田丰收在业界的名声有很多大公司向他伸出橄榄枝,条件和待遇不比圣地差,但田丰收都没有走,范长林不认为是自己的影响,大概也是因为艾琴的缘故,所以,如果艾琴走,他没有把握田丰收不走。

这样势必导致圣地的股权过于分散,会为以后的经营造成障碍,因为股权过于分散,任何决策都需要时间协商、说服,而决策的时间过长,往往贻误商机。范长林不能看着圣地走向自我灭亡之路,他也不希望他们四个人在今天走散。

俗话说:二万五千里吃草根树皮爬雪山过草地都一起过来了,现在到达延安了,日子好过多了,却分手了?范长林不能背这个黑锅,从整个社会层面来讲,他是站在强势的位置,而大家同情的是弱者。

会议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散会!徐子谦坚决不同意范长林退出,而艾琴和田丰收没有表态。

艾琴留了下来,当会议室只剩下她和范长林的时候,她说:“范长林,你为什么不在会前和我商量?这么大的事情,一下子捅出去?”

范长林换了个座位,坐在艾琴的对面:“我提前和你商量,你会同意吗?我想来想去,这样是最好的方案,我不想离开圣地,也不想我们中间的任何人离开,我们要一起把圣地做好,圣地将来会成为中国五百强,或者有一天成为世界五百强。”这是他的梦想。

“范长林,今天的圣地有你的功劳,我不会接受你的股份。”艾琴低着头,那是范长林最为重视的东西之一,如果他没有了圣地的股权,他的生命中有一半东西会流失?

“我想这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你对公司有绝对的控制权,对圣地对你都好!”

“那你呢?怎么办?不怕我把你踢出局?你的命运等于握在我的手里?”艾琴抬头看范长林。

范长林笑了下:“艾琴,我信任自己,也信任你!”范长林当然希望拥有一切,财富、地位、权力、但是他是有梦想的人,要实现他的梦想,圣地是最好的平台,为了圣地他耗尽心血,当要他在实现梦想和财富、地位、权力之间必须选择的时候,他更在乎这个可以让他迈向更高的平台;另外他也相信艾琴,艾琴不会让范长林一无所有,即使她不能原谅他、不能做夫妻,他们也是朋友、同事,十几年的夫妻,艾琴是什么样儿的人,范长林还是知道的;再退一步说他失去了人生中很宝贵的人,再失去点什么,也好像没那么严重,他相信自己可以从新开始。

艾琴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范长林这样彻底地剥去自己华丽的外衣的勇气,让她有一丝的不确定,她觉得这些一直是范长林内心非常重视的东西,比如财富、地位、权利,他一直为得到这些不懈的努力,她并没有为此轻看他,从小生活在物质极其困乏的农村,对财富的热望,让他一直咬紧牙关奔着这个目标前行,其恒心与毅力、勇气与能力让艾琴刮目相看,有时会心生佩服,但从出了那件事之后,艾琴对自己和范长林的感情十分质疑,范长林是真的爱她而和她结婚的吗?她是不是范长林前进路上的筹码?她曾经想如果她是个农村出来的女孩范长林会跟她结婚吗?她跟范长林离婚的时候,并没有想把范长林怎么样,这么多年来,不管当初结婚的目的是什么,范长林对她对这个家都是尽心尽力的,不想因为这件事就搞得范长林身败名裂。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点情分还是有的。既然不能在一起,就各自走路。她没想到范长林会舍弃一切,原来他也可以这样做?不觉心生敬慕,范长林,还真不是个一般二般的人物!自己当初还没有错的离谱。

范长林看着艾琴说:“从那个角度讲,这是个最好的方案,说实在的把三亚那么大的项目交给谁,我都不太放心!”

艾琴想不出说服他的理由,最后说:“徐子谦和田丰收还有新进来的股东是不会同意的,我知道很多人是奔着企业的领导人来的。”

她说的这句话让范长林得意地笑起来。

艾琴看着他:“范长林你不是故意耍我吧,明知道通不过,非要这么做,或者是把这么一大摊子一撂,艾琴你不是不要我吗,看你有多大本事,本人还不干了。”她学着范长林的语气说

范长林点头:“我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也要休息一下。”语气里全是戏虐与调侃。

艾琴挥了挥拳头:“范长林!”

“你是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呀?如果你觉得你没有能力挑起圣地这付担子,那我倒是要重新考虑。”范长林轻松地略带挑衅地问。

艾琴因为范长林的这句话,不得不接下这个战书,也许范长林是让她尝试一下,没有范长林掌舵的圣地,她将如何行船?

艾琴说:“我代你行使股权吧,如果我有什么变化…”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她看见范长林的脸色沉了下来,知道范长林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把话说透澈:“我会把你的股份转给范小铁

范长林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他没想到艾琴可以想的那么远,她说的如果有什么变化,指的是,她会爱上别人,然后结婚?艾琴没有给他留任何余地!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他永远也没有机会了。想到这些范长林才知道,原来自己还心存侥幸,希望一切还能够缓和,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如今他范长林还剩下什么?他还有范小铁,他只有范小铁了。也还不错,范小铁是他的儿子,这个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他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更强烈地感到,有个儿子是多好,一切都可以再好起来,他对艾琴点点头:“好!我会再找老徐谈谈。”说完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艾琴觉得自己很残忍,看着范长林的脸色,她大致猜出范长林的心思,但是她不想因为范长林出让股份而做什么其他的让步,至少她不想这么快的做出任何回应,她也不想给范长林留下一丝的空隙,让他心存侥幸。

三十四

圣地面对着是新的开始,也是一场变革,艾琴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她并不觉得离开了范长林会好过,但是,也没什么可拍的,这么多年的工作和生活让她觉得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自己不退缩不畏难,大概谁也打不倒你,什么困难也能有办法克服!艾琴一直坚持处变不惊、事缓则圆、原则不可放弃其余都不计较的处事态度,相信一切都会重新走向正规!

股东大会的相关文件正在起草中,股东会的日期已定,会议通知已发出,但在发出的会议议程里对范长林转让股权给艾琴的事项没有详细说明,只说相关股权转让事项。

这是范长林的意思,他不想在股东会还未通过的情况下,详细写明会引起不必要的浮动,他征求艾琴的意见,艾琴也同意。

现在所有的由董事长负责工作的邮件、文件,范长林都转发一份给艾琴,有什么工作决定也与艾琴商量,征求艾琴的意见,艾琴知道,范长林是在逐渐地交接工作,让她熟悉他的工作,还有各级别人员的使用情况

所以艾琴现在是两头忙,她自己原来一摊子事,还有就是将来要属于她的一摊子事。

徐子谦已经来找过艾琴,一定是听从了范长林的劝说,他坐在艾琴办公台对面的椅子上说:“那天开会,我有点着急,没明白范长林的意思,后来他又找我谈了他的想法,我理解了,以后会支持你!”

艾琴说:“我没做过这么全面的工作,没有你的同意,这摊子事儿还真不能接!”

徐子谦笑着说:“就是你肯定比以前更辛苦了,范长林离的远,而我也不见得能完全罩得住。”

“其实,我们现在已经有能力请职业经理人来搞经营管理这一块,我们可以放下一些,那些人都是专业人士,比我们自己来管可能更有优势。”艾琴希望能引进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成熟的市场人士,企业面临突然的扩张,要有成熟的理念和成熟的管理。

徐子谦没想到艾琴早有想法,这几句话无疑也敲了他一下,艾琴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徐子谦如果尽心尽力地干,当然欢迎,但是如果不想配合、也没有关系,如今的圣地不愁各路精英人才挤破头的想来。

徐子谦突然有一种这个女人不寻常的感觉,跟他以前了解的艾琴完全不一样,有一种强硬而凌厉的作风凸现了出来,他虽然受了点刺激,但内心竟有一丝的踏实,也许他之前对艾琴是否能担此重任有些过虑了?

艾琴买的银湖小区六号楼已经交房了,前几天销售部就把钥匙给她送过来了,但她一直也没抽出时间去看看,她想和范长林办了离婚手续,她就应该从现在的家里搬出来,所以装修、置办家具也有一大堆事,今天下班她打算去银湖一趟,考虑一下装修的方案,然后跟设计师沟通一下。

北京的冬天黑的很早,等艾琴到了银湖,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大门外已经有保安值勤,艾琴登记了自己的房号和车牌照,按照保安的手势,把车往地下车库去停,地下车库空空荡荡,没有几辆车,艾琴锁好车,站在若大的地下停车场里,一时不知往哪里走,忽然有空洞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逐渐清晰,艾琴心里有一点儿害怕,她抬头看看停车场的屋顶及四周。看到有监视器在闪动,心里才逐渐安静下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艾琴干脆等着这几个人走过来,问问路。

终于看见这几个人了,为首的是田丰收还有工程部及物业的几个人,田丰收看见艾琴,紧走几步过来,另外的几个人反而站住,并不上前。

艾琴看见田丰收还是松了一口气:“我来看看房子,从这儿能不能直接到六号楼?”

田丰收知道艾琴是来看她自己买的房子的就说:“当然了,往这边走,你是不是考虑装修了?”

艾琴点头。

田丰收对站在边儿上的几个人说:“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早晨我们再碰头。”然后带着艾琴往前走

“你怎么在这里呀?”艾琴没话找话。

“再检查一下工程,虽说经过了工程验收,但还是不放心,怕有什么安全隐患。”田丰收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