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也认出了何雪盈,有的时候生活中的戏剧性不比文学作品中来的弱。

艾琴看看桌子上摆满了水果点心和咖啡,对董秘工作的细致还满意,宋瑜知道艾琴在发烧,退掉了秘书室给她上的咖啡,换了一杯白开水放在艾琴面前。

别的记者提的问题都很简单,没有难为圣地的意思,艾琴大概跟他们讲了一下圣地的情况,无非是一切正常,最近楼盘销售情况很好,三亚的项目正在调研阶段,要做跟三亚的自然风光最匹配的休闲度假产品,现在这个事件对圣地有影响,但影响会随着真实的情况显现而被淡化,这次事件给我们的警示是,我们要做的更好。

几个年轻的记者都用录音笔录下了艾琴的谈话,有一个年轻人甚至提了个这样的问题:“艾总,其他开发商在这个时候都捂盘不卖,圣地这个时候推出这么多房源,真是解了买房人之急了。”

其他几个年轻记者都对他嗤之,那表情就是你干嘛来了。

艾琴笑着说:“圣地是相应政府的号召,政府呼吁开发商不要捂盘,圣地当然要响应啊!”

何雪盈坐在一边一言没发,也开着录音笔,并且示意了摄像录制,当大家的问题都提的差不多的时候,何雪盈说:“我提两个问题!”

艾琴的目光一直没有投向过何雪盈,对这个自以为是的人,最好的武器是忽视,听见何雪盈讲话,艾琴才把脸转向她,然后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何雪盈还真没受到过这种轻视,在这几位记者里,不说她来自的电视台是多么重量级的,就凭她一个在地方电视台已经红透了,现在在北京正在窜红的的美女主播,那里吃过这一套,心里是这样,但表面上还是吴侬软语:“圣地刚上市就被指出有问题,可见资本市场上的血肉搏杀是多么残酷,董事长是否反思过圣地的上市申报资料真的是经得起推敲的吗?”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弄虚做假,欺骗股民,你们成了亿万富翁,而股民很可能倾家荡产。

艾琴当然明白何雪盈的意思,她笑笑说:“何记者,你可以不相信圣地,但是那么多专业机构审查过圣地的申报资料,最后还通过了证监会的发审委员会、交易所,我想他们肯定是要为股民负责的,所以,请你相信他们。

何雪盈岂肯罢休:“那就是说圣地可以经受得住任何机构的检查?”

艾琴说:“我们一直在接受各个相关部门的监督。”

“第二个问题,连着三日圣地股票大跌百分之三十,想艾总的身价缩水十几亿,艾总做何感想?”

“这个问题我没想过,不过是纸上富贵,如果圣地做不好,那就是废纸一张。”艾琴很淡定,这个问题她确实没有想过。

记者散去以后,艾琴和宋瑜回到办公室,宋瑜说:“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

艾琴似乎有些高兴,好像终于痛快地出了一口气,她想原来她还是很再乎,也很恨何雪盈,虽然理智上知道这绝不是何雪盈一个人的问题,但感情上还是恨的。

她发烧很厉害,自己觉得轻飘飘的晕糊糊的,宋瑜劝她让她先回家休息,但她坚持要等财务部的消息,她今天是要要结果的。

快下班的时候,前台打电话给宋瑜,说税务局的人在楼下要找艾琴。

艾琴一听是税务局的,顿时觉得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对宋瑜说:“你把他们请到会议室吧,我马上就去。”

艾琴用冷水反复的洗脸,她希望自己冷静再冷静,终于还是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她看见一个男子站在会议室里,身材高大挺拔,大约是四十岁左右,穿着一件黑白两色的细格儿夹克衫,黑色的裤子,黑皮鞋,面容清俊,眼神清澈,鬓边已经花白,给人的感觉俊逸,气度从容而严肃,艾琴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但好像时空交错,一时想不起来,呆愣地站在门口。

四十五 ...

“你好!我是林箫!”林箫站在原地看着艾琴,他们十几年未见,时间可以让一切消融。

艾琴终于把眼前这个成熟自信的男子和当年那个青春勃发的年轻人重叠在一起,她接过宋瑜递过来的名片看了看,知道林箫位居高位:“林局长请坐!”

林箫看了看偌大的会议室说:“咱们俩个用不了这么大的会议室吧?”他看着艾琴的眼睛问:“出去怎么样?”

艾琴搞不清状况,他是公务还是私访?私访不太可能呀,快二十年没私访过,现在突然私访?可是如果是公务一个,一个这么大的局长一个手下不带?

林箫含笑问:“可以吗?”

艾琴点点头:“好!你稍等一会儿!”她转身出了会议室,去拿外套。

宋瑜跟着艾琴出来。

艾琴嘱咐她:“财务张丽丽他们的报告交上来,给我打个电话,电子版发到我邮箱里。”

宋瑜看艾琴手里拿了外套,但皮包没带,已经感受到艾琴的紧张,就自己从柜子里拿了皮包递给艾琴:“他说你们是校友!

艾琴点头:“可是我有快二十年没见他了。”

宋瑜站在她面前摇头。

艾琴本来就在发烧,脑子转得慢,看着宋瑜不明所以:“怎么了?”

“这个林局可是一表人材,你今天发烧,有点儿黄脸婆。”

艾琴瞪她:“你还真有这份闲心。”自己却起身去会林箫,想着宋瑜的话,不觉得想笑,人却是放松下来,想林箫一个税务局稽查局的局长,这个时候来圣地找她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一起乘电梯去地下车库,坐了林箫的车出去,自然有司机,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艾琴有说不出的尴尬,好在他的车车身宽大,车内并不局促。

车并没有开多久,路上林箫还接了两个电话,司机在一个北京非常著名的粥棚门口停了车,林箫先下了车,艾琴很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寒冷的冬天喜欢喝这里的滚热的牛肉涡蛋粥的

餐厅里人并不多,艾琴随着林箫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林箫点了餐,等一切办完了以后,他对艾琴说:“老范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看看你,他们几个人都在美国,很不放心你。”

艾琴顿时明白,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能说:“谢谢!”范长林一直和林箫有联系,关系肯定还十分亲密,不然这个时候,范长林怎么好指使林箫出场?但她直到今天才知道。

“老范很着急,从电话里我都想像的出他有多焦虑。另外他提及圣地迟交税款的事儿,他说他觉得问题不大,你似乎不相信,让我给他做个证明。”

艾琴想起范长林在电话里说,会给她个答案,原来是把林箫请出来,这个答案即大又有说服力:“真的问题不大吗?”艾琴到底还是想证实。

“已经过去的事了,该交的都交了,虽然迟了些,但毕竟是交了,还有什么问题?”

艾琴心里踏实了很多,这么敏感的时期,林箫还敢到圣地来找她,胆子够大的,一般的官员不会做这种事,躲还来不急呢,她特真诚地说:”谢谢你林箫,能来圣地找我,你不怕万一被记者看到,明天就是大新闻。

“我知道范长林不会做太出格儿的事。”

艾琴想大概人们对范长林都是这个印象,可是范长林在外面。。。。。。算不算出格儿呀。

她说:“其实,我现在想吃凉的,比如冰激凌。”现在她是内热外冷,整个呼吸道都是热乎乎的,身上倒是觉得冷。

“你发烧了吧?还是吃热的好!”林箫自己吃着一碗皮蛋瘦肉粥。

发烧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范长林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艾琴觉得奇怪。

林箫笑着看艾琴:“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原来在他眼里的艾琴是个敢想敢干甚至有点儿横冲直撞的女孩儿,而现在的艾琴温婉大气,独掌一个如此大的公司,关键是还保有一个小女人的娇态。他没羡慕过别人但他有一瞬间是羡慕范长林的,他把一个女孩子保护的这么好,让她可以滋意地生活,他不觉地就想起自己过世的妻子,眼睛里掠过一丝痛楚。

艾琴看着林箫想问怎么不一样了,但终究这样问有些矫情,就躲过这个话题问:“你孩子多大了,是女孩还是男孩?”如果临近中年的男女遇到一起,这个也许是最安全的话题。

林箫摇摇头:“没有!”

艾琴很惊讶,不是早就有女朋友,应该也很早结婚了,他们那时候公开的女朋友其实就是结婚对象,不像现在女朋友三天两头地换。

林箫知道艾琴会觉得这个问题提得唐突,为了解除她的尴尬:“我老婆很早就生病,病了七八年,去世了。”

林箫看出自己在发烧,一定是长期照顾病人的经验,艾琴想,她甚至不敢看林箫的眼睛,半低着头:“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很惭愧,想想范长林把林箫的消息隐瞒的这么严密干什么?还怕她红杏出墙不成?

林箫一直觉得范长林心思缜密,他请范长林帮忙回绝了艾琴以后,他知道范长林他们和艾琴走的很近,但有艾琴参加的活动里肯定没有他,有他参加的活动里肯定没有艾琴,虽然他们的友谊一直持续着但艾琴好像生活在另一个空间里,他去过徐子谦、田丰收的家,但范长林的家从未被邀请过,他想是范长林是不愿意让艾琴有一丝的尴尬,一丝的不愉快,一丝的困扰。

艾琴终于肯抬起头来看林箫:“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容易!”想一个男子二十几岁到三十岁的大好年华,就这样过去,任何人都会唏嘘。

林箫点头,个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想起妻子的挣扎:“两个人都不容易,夫妻是生死契约!”

艾琴什么也吃不下去,夫妻是生死契约说起来好像是简单的一句话,而做起来。。。。。。这中间经历了什么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忽然就想到一首歌:因为爱著你的爱 因为梦著你的梦 所以悲伤著你的悲伤 幸福著你的幸福 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 所以快乐著你的快乐 追逐著你的追逐 因为誓言不敢听 因为承诺不敢信 所以放心著你的沉默 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没有风雨躲得过 没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也许牵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许有了伴的路 今生还要更忙碌 所以牵了手的手 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没有岁月可回头。。。。。。如果两个人牵手就应该是一辈子的事,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吧?

婚姻应该就像是这首歌,如果两个人都这么想,无论生活有多么困苦、艰辛、有人陪伴也是幸福的。

林箫反复问艾琴是不是要到医院看看,艾琴坚决地拒绝了,如果她要去医院,林箫肯定要陪着,而她想林箫对医院的记忆肯定是痛苦的。

先把她送回家,临下车的时候艾琴说:”今天太晚了,等有时间的时候,请你到家里来玩儿。

林箫仰头看看她们的别墅,三层楼,中间一溜都亮着灯,奢华的灯具透过细沙的窗帘让人看得清楚。

林箫下了车说:“等老范回来,我一定来!”

他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

林箫催促艾琴:“快进去吧,有事给我电话!”

艾琴一直往前走,进了门靠在大门上,听到外面汽车发动的声音,知道林箫的车开走了,才脱了外套往楼上走,林箫告诉她圣地没事,她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快乐,而是为了林箫而难过,为林箫唏嘘不已,为林箫感叹。

开了电脑看见张丽丽发来的邮件,艾琴还是认真地看了一遍,零四零五年圣地对销售的预收款计征的营业税,一笔五百多万,一笔四百多万拖延缴税半年,后补交了税款,但未缴滞纳金,也并未见税务局的追缴记录,艾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她并没有把这条线索告诉张丽丽她们,就是要考验下他们的工作情况,现在看,并没有让她失望。.

电话响,艾琴以为是范长林,没想到接起来是林箫:“艾琴,你记得吃药,告诉你家阿姨你不舒服,吃了什么药,万一有问题她会告诉医生。”

艾琴说:“谢谢,知道了,你到家了?”

林箫说:“是,你要早点儿休息,再见!”

范长林倒没来电话。

艾琴照着林箫说的下楼告诉阿姨:她感冒了,吃了白加黑,现在要洗澡睡觉。

阿姨又帮她做了一杯鲜榨雪梨汁,让艾琴喝了,艾琴洗过澡,终于爬到大床上。

暖暖的被子,柔软的枕头,让她紧绷了一天的身体放松。再次看见林箫,已经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如果他们俩当初走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儿?人生只有单行道,不只是好还是不好!,头又昏又痛,躺在床上如同诺亚方舟,载着她漂来漂去,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艾琴一到办公室宋瑜就递给她一封公函,艾琴打开,是北京证监局的检查通知,检查组三天之后到达,请圣地做好准备。附件为资料清单和检查组的检查纪律。

四十六

艾琴先让宋瑜通知与这次巡查有关的部门下午两点开联席会议,然后自己给林潇打电话,对照名片看了一会儿,还是打了他的手机,这样要私人一点儿。手机响了两下,就被挂断了,艾琴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心情有些急没考虑到林潇现在正在忙什么,也许是在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也说不定。

艾琴刚想应该给吴桐打个电话,圣地刚上市,对证监会的检查还没什么经验,应该先了解一下,正想打过去就有电话进来,是林潇。

艾琴问:“我是不是打搅你了?”

“我正在会议上,发烧好些了?”林潇的声音传过来,有些回声,肯定是在空旷狭长的楼道。

“已经好了!”因为林潇是从会场出来的,所以艾琴抓紧时间把自己要说的说出来:“今天早晨接到北京证监局的巡检通知,三天后来圣地检查,我不知道检查组成员里有没有税务局的人?”如果有税务局的人,对税收的检查肯定是重点,她想确认这一点。

林潇说:“我帮你问一下,中午给你消息可以吗?”

比艾琴想得更快:“好,麻烦你了!”

她听见林潇在电话的另一边轻笑,不自觉地问:“怎么了?”

林潇说:“没什么!我要进去了。”艾琴刚才的声音里透着急切,干脆,风风火火倒是有些当年的影子,他不知道当年他是否伤过艾琴,现在可以帮艾琴一下,是林箫求之不得的,以前什么都是范长林挡在前面,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

艾琴放下电话来不及细想,又给吴桐打电话,还好吴桐就在办公室:“吴桐,北京证监局要来检查,我要做什么准备呀?”开门见山,连寒暄的时间也没有。

吴桐说:“你那个就是巡检,例行检查,就按文件上的要求准备好就是了,没什么可紧张的,而且对前段时间圣地的流言蜚语还有清洗的作用,很好呀!”

他声音柔和低缓,一瞬间缓解了艾琴的紧张,艾琴内心很认同她的说法,如果真是这样也确实如吴桐所说,对圣地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艾琴又问了吴桐立案检查查和巡检的区别。

吴桐很详尽的跟她做了解释:“巡检是每个上市公司都要经历的,是当地证监会对上市公司的日常监管,而立案检查都是有诸如举报或者证监会掌握了上市公司造假等等证据的时候,会立案检查。”

任何事情都有章可循,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真多,艾琴正事问完,有信心让圣地安然度过这次检查:“你夫人呢,最近她忙不忙?代我问她好!“

吴桐说:“谢谢,她现在成天忙除了自己的本质工作还有绿树基金会的事,一天到晚兴致勃勃的。”

艾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是兴致勃勃,反正事情多,总是要提着一口气。打完电话艾琴着手准备下午开会的议题,忙到中午,然后在办公室里午饭,宋瑜叫了外卖,艾琴看见又是粥:“我一天三顿粥了!”

宋瑜把小菜摆好问:“昨天林局跟你喝粥了?”

“你肯定想是大餐?”艾琴拿了勺子和餐巾纸。

“你们校友,好久不见,如今都功成名就,无论谁买单,都应该是大餐。”宋瑜一边吃粥一边说。

艾琴才想起来自己都没有想起来要付帐,林箫付帐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甚至一声谢谢也没说,是因为自己正发烧有些糊涂了,可昨天下午的记者问自己头脑不是一般二般的清楚,还是平时跟范长林一起时这些事情都不是自己管而习惯于坐享其成?反正她没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付账的职责,看宋瑜还看着她等她回答:“他知道我发烧了,所以认为喝粥比较好吧,我也没什么主动,车都是坐他的,对了你没告诉他吧,我发烧?”

宋瑜摇头:“我没说,谁知他什么来头,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别说发烧就是拉肚子也没办法不应酬他呀。”说完自己都扑嗤笑出声。

艾琴也笑可还不忘瞪她一眼,这儿吃饭呢!

“什么来头儿他?”

“是范长林让他来的,就是圣地延迟交税的事,让他来告诉我一声儿,没什么事。”艾琴想起来就有点儿气:“你说范长林,这么多年他们关系这么好,我都不知道,人家老婆病了若干年,去世好几年,他都不告诉我,昨天我尽说傻话了。”

宋瑜听着听着就用研判的眼神看着艾琴。

艾琴看她眼神不对:“怎么了?这样看我?”

“你们之间有故事,范长林的做法值得研究。”宋瑜若有所思:范长林以前一点信息都不给艾琴,现在却把这个人一下就推到艾琴面前,而且还是个鳏夫。

艾琴看着宋瑜像算命大仙儿似的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什么故事?范长林把别人推到前头自己反而连个电话也不来了。”

宋瑜把吃饭的餐盒收起来:“那你怎么想?是以为范长林站一边看笑话,还是觉得其他的?”好似她也不等艾琴回答,把餐盒拿着送去垃圾箱。

看范长林现在的情形似乎并不是要看她笑话,艾琴没有这种感觉,但范长林的不闻不问好像也不太正常,只那天打了个电话过来,就再没音信,也许范长林是对圣地太有信心了,所以他并不担心什么。。。。。。这个问题还没想透,林箫的电话就来了:“艾琴,我问过了,没从北京的税务稽查调人。”

“哦,知道了,我也问过别人了,说是例行检查,每个上市公司都要经过的。”艾琴说:“让你跟着紧张了。”

“有事情需要我帮忙就找我,你记一下我的另外的联系方式,有时电话不方便。”林箫的声音清晰明朗,但很慢,像是对着一个又小又柔和的对象。

艾琴无形中被软化,拿起笔:“你说!”

“679083651”林箫念了一串数字。

艾琴写好一看知道是QQ号,林箫还挺时尚,连QQ也有,不知平时跟什么人聊?

“我一般晚上八点以后在,我不在也没关系,你写好,我会看到回复你。”

艾琴答:“好!”

林箫问:“中午吃了什么?”

“喝粥!”

“我去吃饭了!”林箫先挂了电话。

艾琴感觉到林箫是含着笑说这句话的,林箫林箫,难道生活的磨难还没有磨掉他的阳光少年的一面吗?他这些年来的生活肯定是不轻松的,看他鬓边过早生出的白发,就已略见端倪,而他。。。。。。艾琴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电话回味的有些多,有研判林箫的意思,忽然就觉得难为情。

下午开会,确定了各部门提供资料的时间为明天下班前,艾琴给自己留了一天时间,自己准备把这些资料先看一遍,董事会秘书要把最近圣地的工作做个汇报,张丽丽负责所有材料的提供,而林志被艾琴指定为具体的联系人,这个联系人就是在检查组和圣地高层之间做信息传递,如果检查组需要的资料,提出的问题都需要向临时小组的三人汇报,临时小组三人在检查组在圣地期间要求全日值班,并且检查组提出问题的回答必须三人同时商定回复答案,一致后,告知检查组。

艾琴做这个决定时考虑的很多,她当然希望这次检查可以顺利通过,不要出现什么新的问题,所以她要求只有一个管道与检查组沟通,做到口径一致,所以决定下来就是这样,另外张丽丽提出请调,辞职后,现在又什么都不提了,安静得有些不平常,她知道张丽丽曾经到三亚找过范长林,结果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她不想让张丽丽单独接触检查组,免得横生枝节,但张丽丽还是财务总监,这种检查的重头戏就是财务,财务总监不出面也不对,所以三人小组很必要。

临时三人小组由艾琴,董秘和张丽丽组成。

艾琴宣布这个决定后,又征求了各位与会人员的意见,她特别把目光转向张丽丽,看张丽丽完全没有以前的精气神,特意点了点她:“丽丽,你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可以吧?” 张丽丽勉强笑了一下:“很好,没事!财务会积极配合的。”

艾琴从会议室出来,秘书部的小秘书等在会议室门口说:“有一位韩江先生说要找艾总或者宋瑜,现在在会客室。”

这段时间忙,艾琴把基金公司的事放一边了,没想到韩江找上门来。

艾琴转头看宋瑜一眼:“一起来吧!”以后如果非要一起工作,大概躲也躲不开。

韩江坐在会客室里喝着秘书送来的咖啡,翻着手机里的邮件,他的时间很紧,但是他还来跑一趟,他想打动艾琴,他看好圣地,圣地的发展也恰恰需要他,为了自己的发展他可以不遗余力,总不能因为离了一次婚连自己的职业发展之路都要拐弯儿吧,他公募、私募干了这么多年,专业能力,人脉全都有,现在他要展示出来。

看艾琴和宋瑜进来,他赶紧合上手机站起来:“艾总!”然后对宋瑜点点头:“你好!”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很严肃。

宋瑜上下打量他一下,做工精良的黑色西装,潇洒如昨。

艾琴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韩江说:“最近圣地的股票异常波动,艾总知道背后的故事吗?”

四十七

现在网络上言论自由,大多数人又是瘾身,所以。。。。。。

韩江分析这个博主很可能是受人之托,有那路庄家看上了圣地,但是又觉得股价太高,故意放消息砸低了股价,自己好进场捡便宜筹码!

听的艾琴和宋瑜面面相觑,好似天方夜谈,虚拟的空间却引发了实质性的损失,如果想打仗,连对手是谁也不知道。

但韩江提供的另一个信息,XXX电视台的财经节目里报道了在圣地采访艾琴的情况,最后加上了评论:圣地是个民营企业,成长中的第一桶金有没有牺牲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大概只有几个亿万富翁知道,我们对政府机构和监管部门寄予希望,希望他们用手中的权力还投资者一个明白。

按韩江的说法,这个节目其实造成的影响更不好,好像是把一些传言正式化了。

艾琴冷笑了下,网路上的传言弄不清是谁,这个节目可是有目共睹,如果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这样大庭广众地评说圣地,这个后果他们是要负责的,也许北京证监局的巡查跟这个节目不无关系,现在这些权威媒体利用自己的公众性,自喻为是正义的捍卫者,而抓住一些皮毛大肆鼓吹,实际上并不严谨。

韩江留下了一大堆艾琴上次要的资料,最后他告诉艾琴,证监局检查组的组长他很熟,有什么事给他打电话,他并没有提要到圣地工作的事,他希望艾琴来请他。

艾琴确实体会到圣地确实需要一批耳聪目明灵活而机智的人,面对这么复杂的市场,圣地不能糊糊涂涂的,要从一个原来封闭的自我管理转变成一个人人都监督着的开放的企业,这个过程不能太长!一定要尽快适应这个开放的市场。

“你客观地评价一下韩江。”艾琴看着宋瑜:“如果是个普通的同事。”

宋瑜摇摇头:“我和他不是普通同事,所以不能评价。”心里还想着刚才韩江的样子。

艾琴看着宋瑜:“你还爱他?”如果不爱,形同路人,当然可以有一说一,没有感□彩。

“那你评价下范长林,一定没有别人那么客观!”宋瑜很快反击:“你是不是想等尘埃落定后,阻击下何雪莹?”她早看出艾琴的心思。

艾琴想是想,但是不知道范长林和何雪莹是什么关系,如果抓住何雪莹不放,范长林会不会很难做?可反过来一想她何雪莹为什么抓住圣地没完没了的,她也没考虑谁的感受,我为什么要当圣母啊:“当然了,我会告她们这档节目的,你去法律部让他们把那个节目的录像找来,我们要做为证据保留。”

宋瑜到法律部传达了艾琴的指示,法律部长一脸难色:“这个。。。。。播出去的节目,我们上哪儿找啊?”

这个宋瑜不管:“你们抓紧吧,隔的时间越长越难办,还有别让别人明白我们的意图。”

检查组如约而至,艾琴向检查组解释了一下公司高层都在美国考察项目,她是全权负责人,然后三人小组简单地跟检查组汇报了一下工作,艾琴把林志引见给检查组,检查组就开始了正式工作。

在检查组来之前,艾琴单独找林志谈了一次,了解了他目前的工作状况又对他参加的接待检查组的工作进行了安排,她给林志四条规定:第一任何事情在第一时间向她汇报;第二是他的工作相对独立,与任何人没有交流的必要;第三检查组提出的问题即使是他知道的也要汇报后再回答;第四做好事件记录。她这样郑重其事的跟林志谈,是想让林志明白,圣地将此重任委托给他,是对他的信任,他只能做好,不能有任何闪失,也许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工作,但艾琴自有一把衡量人的尺度。

检查组在圣地的日程一共五天,他们吃喝住行一律自理,艾琴也不好破坏人家的纪律,秘书室准备的水果点心咖啡鲜花,艾琴还是让摆在检查组办公的会议室里。

一切似乎很顺利,检查组也没提什么问题,只是一直看材料,间或找相关人员当面了解一下情况,艾琴反而闲了下来。

经过前一阶段的紧张忙碌,现在忽然慢下来,艾琴有一种无所事事的不适应,检查组这个事不落听,好像开始新的工作也没什么心情,好在等待的时间不太长,她想起了电视台的那个财经节目,问宋瑜:“那个证据找到了没有?他们法律部没回音?”

其实私下宋瑜已经催过法律部,法律部找不到到一点头绪,现在艾琴再次催问,宋瑜也不能说找不到,只好说:“我再问问!”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已经下了决心,她找了个茶歇的时间走到顶楼的平台上给韩江打了个电话,这可能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拿到录像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