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书房有分机。”

“我拔了,太吵。”

“几点起来的?”

“八点多。”

“那么早?”八点多那会儿我还在做梦呢。

“昨晚睡得早。”

“中午怎么吃饭?”

“到度假村了?”

“是你跟前台说把临海A给我住?”

“嗯,那儿风景好。”

“得了,我登记的时候正好碰见周希,他一听我住那儿,眼神儿别提有多邪恶了。”

“不用答理他。”

“要不你也过来吧,我去接你。”昨晚电话里我就想问他来不来,听他声音挺累的,于是作罢。可面对眼前这碧海蓝天的美景,想想那边他一个人在书房里的画面,心里特不舒服。

“潜水冲浪你很久没玩了,周希也有潜水牌照,自负得很,正好趁这个机会你好好杀杀他的锐气。”

“别打岔,你到底来不来?”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过不去。”

“又在为革命事业忘我工作呢?”

他低声笑:“阳阳刚刚传过来了资料。”

“算了,我懒得多说。中午怎么吃饭?”

“一会儿去我妈那儿,给郑伟饯行。”

“那小子出院了?”

“嗯,估计正热火朝天地收拾行囊准备奔赴祖国边疆。”

“几号走?我说了要去送他。”

“过两天,到时候我通知你。”

“那行,我挂了,有事电话联系。”

“等等…”

“还有事?”

“叶子,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就算哪天我一无所有了,对你,也绝不放手。”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没来由地慌乱:“记得。”

“这种不放手,你愿意接受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回答我。”

“愿意。”我当然愿意,就算一无所有了,也不放弃爱,在我看来,这是男人对女人最好的承诺,是甘苦与共、不离不弃的誓言。

“玩得开心,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我脑子里还在琢磨他刚才的话,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这厮已经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夏岛餐厅是度假村里最出名的餐厅,浓郁的夏威夷风情笼罩着餐厅的每一个角落。

“叶经理,这边。”刚踏进餐厅,未待服务生上前询问,窗边的小白已经冲我招手了。

落座后,服务生送上餐牌。点过餐后,几个人就着窗外的美景饶有兴致地聊起了天。我对江帆的扮相表示了极高的赞赏,能将俗不可耐的花衬衫、大裤衩穿出味道的人实在不多,江教授就是其一。小白对我的论调不太赞同,坚定不移地认为他这身行头实在有损人民教师的形象。就这个问题,他俩展开了友好而热烈的争论。江瑶微笑着倾听,不时插上几句,话不多,却句句经典。江舟坐在我对面,有些日子没见,他好象胖了不少。我问他是不是最近旗下的艺人太红,赚钱太顺畅,心宽所以连带着体胖了。他大笑,连连摆手,说这阵子谁见了他都说他胖了,究其原因,大概是烦恼事太多,排解不开,只能化悲痛为饭量。此语一出,江瑶也跟着乐起来。扯了半天,我喝口水,转移话题。

我问江舟还记不记得梁胜这个人。他听完,眉头微皱,想了会儿,问我怎么突然提起他。我说他最近跟我一个朋友有点过节。江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别有深意地说:“如果是普通朋友,那你最好不要插手。梁胜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这种人能避则避,不要跟他扯到一块儿。”我正想继续问,服务生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到桌边,浓浓的香味儿扑鼻而来,饥饿感顿时袭来,食指大动间,刚才未完的话题没再继续。几个人边吃边啧啧称赞,夏岛的料理确实名不虚传。

海滩上,密密麻麻的遮阳伞。

我换好泳衣,抹了防晒油,赤脚走在热气腾腾的沙滩上。江帆建议下水前先玩会儿沙滩排球当作热身,全票通过。走到一张空着的球网前,我跟江瑶江舟一队,江帆和小白还有临时从人堆儿里拉来的不知名男孩儿一队。几个回合下来,战局惨不忍睹。小白得意扬扬地冲我做鬼脸,看得我哭笑不得。两队实力相差实在悬殊:我们这儿,江瑶江舟基本是初学者,我也很久没碰过球,手生得一塌糊涂;而他们那边,虽说小白水平比较业余,可体力充沛,江帆明显就是运动型选手,动作媲美专业,临时拉来的路人甲更不得了,男孩儿自报家门,众人闻之皆无语,度假村的沙滩排球教练!

瞎闹了一阵子,热身得差不多了,小白提议去玩摩托艇,江舟说他老胳膊老腿儿的不经折腾,还是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比较适合。江瑶笑笑,说不会玩摩托艇,想去游泳。我浑身热得难受,只想赶快跳到海水里泡个够。结果大家作鸟兽散,江舟独自晒太阳,躺在沙滩上顺道还能给远在澳洲的老婆孩子打个电话。小白和江帆去玩摩托艇,很不健康地列出规则,一千块一局,先比三局。我摇摇头,拉着江瑶直奔大海的怀抱…

太阳西斜,温度渐低,沙滩上人影渐稀,别墅里亮起点点灯光。

吃过晚饭,小白他们几个去了沙滩俱乐部看水幕电影,我没什么兴致,一个人回到别墅。庭院的大槐树下垂着一具木质秋千,我坐在上面荡荡悠悠地出神儿。下午玩得很开心,可脑子里总是不时冒出电话里修月问我的话。这阵子接二连三地出事情,大家都被折腾得身心俱疲,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再横生什么枝节。

天色暗了,风里有了凉意,我悠悠起身准备回屋。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鸟啼划破庭院的寂静,门铃响了。踩着软软的草地走到雕花铁门前,本以为是小白回来了,却没想到门外那张笑脸,是周希。冯婕没有伴其身侧,就他一人,手里拎着瓶红酒。

宽敞的客厅里,落地灯的柔光洒在米色地板上,映着窗外的星光,空气里弥漫着红酒探戈般的浓情蜜意。可惜,我面对人的是周希,白白浪费了如此的良辰美景。

“真找我喝酒来了?”指尖轻叩沙发扶手,我漫不经心地笑问道。

“小叶,从回来起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好好聊聊。还记不记得在我们毕业送行会那晚,咱在宿舍楼的天台上喝成啥样儿?一帮大老爷们儿里,就你跟陈晨俩丫头片子,可就你俩,愣是指导我们宿舍喝了个全军覆灭!修月那厮能自己走下楼,估计也是你故意放水,要不也得在天台上睡到天亮。”

“那时候真的挺开心。”这是实话,那段日子无忧无虑,每个人都活得特真实。

“前阵子在报纸上看到你跟楚尘离婚的消息,说实话,我挺震惊。”

“干吗突然提起这个?我不爱听。”

“你啊你,还是那么个直肠子,其实挺好,这么些年,变化最小的大概就是你。”

“变化最大的呢?”我似笑非笑地反问。

“我要说了你肯定又不爱听了。”他乐呵呵地抽出根烟点上,惬意地吸了一口,“变化最大的,我觉得是修月。”

“是吗?为什么这么说?”

“说不上来,就是种感觉。”

“大老爷们别开口闭口跟我谈感觉,凡事总有个原因。”

“你看看,我这还没说修月不好呢,你就不乐意了。小叶,不会这么偏心吧?”

我挑挑眉,扯着嘴角笑了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应该知道,自从修月把郑伟弄进公司后,董事会一直有很多反对的声音,都被他强压下来。这些年,郑伟三番两次地捅出娄子,哪一次不是修月帮他擦屁股?公司上上下下几千号人,个个眼睛都是雪亮的,郑伟什么水平,修月又是怎么护着他的,这些事底下的人都看在眼里,负面议论多得很,就连香港的分公司里,这种不满的声音都不绝于耳。当初跟我一块儿白手打天下的那个修月,绝不是这样的。如果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也不可能那么卖命地给他干。”

“郑伟已经滚蛋了。”

“这我知道,可修月曾经在他身上犯下的那些错误已经没法挽回了。”

“是吗?我倒觉得修月在郑伟身上没犯过什么错,错的是那些妄图把郑伟当棋子,在背后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想借机整垮修月的有心人。”

“小叶,这话我可不爱听了,咱俩什么交情,有话你大可以跟哥哥明刀明枪地说,别搞那些话里有话的小心思。”

“你敏感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何苦硬要对号入座,多伤感情。”

他嘿嘿笑了两声,神色有点不太自然。我起身去酒柜拿了两只高脚杯。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杯壁缓缓流下,细腻柔滑,质感上佳。我递给他一杯,举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冲他晃了晃,他会意,一仰脖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微皱眉头:“周希,红酒这么喝可就糟蹋了。”

“喝酒就是图个开心,小口小口地抿着多矫情。来,陪哥哥干一个。”

干完杯中酒,俩人大眼儿瞪小眼儿地坐着,突然没了话题。他又往杯子里倒满酒,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你悠着点儿喝,我记得你酒量可不怎么样,红酒这么豪饮肯定得上头。”

“小叶,哥哥心里不痛快,也没个人能说说心里的话,堵得慌。”说着,他抓起酒瓶又要倒酒。

“行了,别喝了,有事说事,别来借酒消愁这套。”

“婚姻失败,事业受阴,儿子不认我这个爹,爹妈不认我这个儿子,你觉得我的人生还不够失败?”酒被我拿走,他悻悻地放下杯子,靠在沙发上叼着根没点的烟自言自语。

“是够失败的。”我点头,实话实说。

“我跟你掏心窝子,你就这么敷衍我?”

“这些事都是你去香港后发生的,我没了解,没发言权。”

“所有人都说我不该为了冯婕离婚,说冯婕就是个狐狸精,说我放着老婆孩子不要,非得扶着二奶转正。是,我承认我他妈是浑蛋!我是抛妻弃子的浑蛋!可有些事就他妈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我就是爱上冯婕了,奔三的岁数儿上才明白什么叫爱,什么叫不顾一切的爱,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说得挺动情,有点声泪俱下的意思,可不知怎的,我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却总想笑:“这番话挺让我意外的,我一直以为,你跟冯婕在一块儿,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小叶,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以前把感情的事看得很重。我清楚地记得你曾跟我说过,你最讨厌把那些利益与计较带入感情的世界,你说感情是世上最没道理可讲的东西。你变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离婚带给你的打击太大,你说出这些话让我觉得很震惊。”

这番义正词严的指责,弄得我哭笑不得。我不明白周希何苦要在我面前粉饰他跟冯婕的恩爱,他们之间的那些破事我压根儿没兴趣知道,我于是道:“周希,你是不是喝多了?”

“小叶,你觉得老天爷公平吗?”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哈哈一笑:“你当然不用想,你的家世背景足以抹去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不公之事。你当然可以轻轻松松地活着,轻轻松松地挥霍着那些别人可能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小叶,我这么说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很多你们看不透想不明的事,其实背后都有原因,只是这些原因可能在你们看来根本不屑一顾、不值一提。”

“周希,我想你终于说到问题的关键了。”

“公司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修月不会让我插手这些。”

他勾勾嘴角,笑得嘲讽:“不管修月在生意场上怎么不择手段,对朋友怎么背叛利用,对你倒是始终如一。小叶,我真不知道是该祝福你还是同情你。修月就像一头荒漠孤狼,很多时候他连自己都不在乎,你觉得他的心里会在乎谁?不管他有多完美的条件,我想都不会是一个女人理想的归宿。你说实话,跟修月在一起,你有没有安全感?那种踏踏实实过一辈子的感觉,你有吗?”

我承认,他说到我的痛处了,对修月的评价,很少有人能像他这么一针见血。安全感,修月始终不肯正面给我一辈子的承诺,让我感觉失落的正是这三个字:安全感。

“怎么不说话?”他点着烟,神色平静了些。

“周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太多的客观条件决定了换位思考很多时候并不现实。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我相信绝不是一时的有感而发,你是带着目的来的,你有什么目的,我想我很清楚。”

“小叶,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性格,直爽,不拘小节,敢爱敢恨。正因为这样,有些事我才会跟你挑明了说。修月对你怎么样,我很清楚,要说这辈子他最对得起的人,大概就是你。可现在有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握,他自己的前途命运都失去了控制,你要是跟他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未来?不管我跟修月之间怎样,我都不希望把你牵扯进来,平添那些无谓的伤害。大学里,那段最干净的日子,一直是我最难忘的记忆,说真的,走到今天,大家都很累。”

我静静地听着,听得很认真。我得承认,周希真是个人物,今天的他跟那天在办公室见面时的他判若两人。他的话里,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即便我坚守着自己的立场,即便我知道他对修月的攻击背后包藏着见不得人的动机,可我的情绪依然被他牵制着。就像修月说的,我真的不够狠。很多事,明知真相不是这样,可自己的立场依然在那些极富蛊惑的言语煽动下动摇了,最起码对他的厌恶不再是那么理所当然。这场谈话必须结束,我不想给自己徒增不必要的烦恼。

“时间不早了,我今天玩得有点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冯婕该着急了。”

“小叶,你怕了?”他笑得玩味,毫不留情地撕破了我平静的伪装。被他这么一激,我的火气开始往上冒,笼罩在心底的沮丧顿时散了不少,好像死胡同的尽头一下子多出条路,不必再苦苦困顿其中,“周希,你知道我跟修月几岁认识的吗?”

他漫不经心地喷着烟圈:“八岁,青梅竹马,可惜没修成正果。”

“修没修成正果不重要,二十年的感情积累,那种不需要理由的信任,你如果没经历过,永远无法理解。你的话很有煽动性,我承认我是怕了,可你知道我怕的是什么吗?”

他看着我,眉眼着颇多自负:“小叶,你怕动摇了自己的立场,你怕心中的怀疑会给修月带来伤害。”

我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双手交握,搭在腿上,盯着他半响,缓缓开口:“你错了。我怕的,是再听你说下去,连我都找不到能原谅你的理由。也许你自己并不清楚你在修月心底的分量,大多时候,他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调调,好象天地间他谁也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其实那不过是他的面具,就像我们每个人都会有面具一样。他的感情世界确实跟一般人不同,荒漠的独狼若是有了朋友,那它投注的,必定是宁可赔上自己的命也不愿舍弃的感情。这么多年,我想修月给你的,是对友情最好的承诺,很简单的两个字:信任。周希,尽管你刚才洋洋洒洒说了很多,乍一听很有道理,可我告诉你,你那套所谓的立场所谓的伤害、所谓的背叛、所谓的利用,在修月对你无条件的信任面前,通通可笑得不值一提!你跟修月走到今天,站在你的角度,可以罗列出一堆又一堆的理由,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可这些,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不具说服力的表象。知道埋藏在这一切背后的根源是什么吗?很简单,我同样可以用两个字来总结:嫉妒。”

久久的对视,沉默,烟雾弥漫。

“小叶,你让我见识了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女人有多顽固,多可笑。”

“周希,你让我见识了被嫉妒扭曲的心灵有多偏执,多丑陋。”

不欢而散的收场。旖旎的夜晚,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毫无色彩。

《离婚以后》第二十四章 看不见的网

第二十四章

小白回来时,我正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喝酒发呆。她兴高采烈地总目到我身边,跟我讲晚上看的电影,讲江帆那个毫无正形的教授有多可恶。她唧唧喳喳地讲了半天,我在听,可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见,放下酒杯,头有点晕。我酒量不错,大半瓶红酒基本上不可能会让我的身体对酒精产生任何反应。心情不好的时候,果然容易喝醉。

“叶经理,你没事吧?”小白看我半天没说一句话,凑到我面前担心地询问。

“喝多了,晕。”我揉揉额头,靠在垫子上舒缓不适。

“啊,你喝了多少?”她夺下我手里的空酒瓶,低头四处张望,“就喝了这一瓶?不应该啊。”

我无精打采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叶经理,有心事?”小白抱膝坐在地板上,抬头看着我。

我拍拍她脑袋,摇摇头,没说话。

她下巴抵在膝盖上,陪我静静地坐着。

钟摆滴答滴答晃个不停,无情地昭告着生命的流逝。不知坐了多久,头越来越晕,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眼前一片黑,适应了好一会儿,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终于稍稍缓解。小白上来扶我,被我笑着推开:“没事,睡觉去了,你也别玩儿太晚。”

躺在床上,浑身发热,口渴难耐。想喝水,又懒得动,抱着被子在柔软的大床上滚来滚去,难受得无以复加。我很少喝醉,很不适应这种酒精麻醉神经的剧烈反应。晚上吃得不多,胃里空空的,热气腾腾,火烧火燎。脑子混混沌沌,头深深埋在枕头底下,心里不止一次地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红酒上头的感觉真是生不如死。

迷迷糊糊中,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音乐。反应了半天,好像是手机铃声。在床头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声音的来源:“喂…”声音很低很哑,像生了锈的琴弦拉出的动静。

“叶子?”电话那边的人听见我的声音,明显也是一愣。

“嗯,现在几点了?”我揉揉眼睛,按开床头灯。

“不舒服?”

“没,喝多了。”

“让小白给你弄点儿糖水喝。”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听见修月的声音,糨糊般搅成一团的脑子稍稍清醒了点。

“床上躺着别乱动,我现在就过去。”

“别,太晚了,这里离市区太元。”

他笑了笑:“傻样儿,喝多了难受吧?”

“嗯,头快裂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行了,看你嗓子哑成那样,挂了,等我。”

放了手机没多久,小白咚咚咚地跑上楼,端着杯温水放到我的床头,又去洗手间弄了条冷毛巾敷在我额头上。我觉得舒服多了,和小白聊了几句,打发她赶快去睡觉。她一步三回头的担心样儿把我逗乐了:“行了,甭看了,我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那我走了,今晚我睡江瑶那边。”她从门缝里探进脑袋,一脸暖味的坏笑:“修总说一会儿过来,我就不打扰了。”

“那就赶快有多远闪多远。“我顺手抄过身边的抱枕作势要丢过去,她利落地带上门,一路笑着跑下楼。我摇摇头,拿过水杯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被她这么一闹,酒精的劲儿消了不少。翻身下床,身上黏嗒嗒的,大概酒精都随着汗水挥发了。我走进浴室,放了一缸热水,把整个身子浸在里面,顿觉每个毛孔都透着熨帖。

水温渐渐变冷,我正想起身,卧室里传来响动,“谁啊?”我抓过浴巾利索地把自己裹住。透过蒙蒙雾气,我看见浴室门开了。模模糊糊间,看清那张脸,“修月,我想你了。”

他眯着眼睛,大步走过来,突兀地弯身把我打横抱起,“谁这么英雄,能把你灌醉,嗯?”

“快放我下来,小心你的腰。”我揽着他的脖子,不敢太过挣扎。他不答理我,大步走出浴室。

“腰没事吧?”我坐在床边,抬头看着他。

“越来越有出息了,学会借酒消愁了?”他拿过条干毛巾蒙在我头上,擦干发梢的水珠,随手丢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