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不要那样叫我,已经够了。”

她如被雷劈。

三年前,他转过身握着她的手温柔地说,我不走。

“从第一次你见到我,就是一个局,莉露尔小姐。”

他笑了笑,不紧不慢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指间一寸一寸扯开,掸了掸,抚平。

紧接着侧脸望向华服的妇人,“母亲大人,可以开始了么?”

然后扫了她一眼,满脸嫌恶。

“每次和这怪物做`爱我都恶心到想吐。”

原来她真的

是可以死很多次的。

那一夜,她亲眼看见自己身体被剥光,肚子被剖开,胎儿被剜了出来,血淋淋的冒着热气,缩成小小的一团,手脚已经发育的不错了,小小的五指几乎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刚拿出来时,在呼吸,小身体一起一伏的。

什么疯婴,和平常婴孩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

她最亲爱的小宝贝。

她还曾痴痴想着,会不会眼睛像他一些,可以迷死一堆女孩子。

想着,如果真的生了个女孩,她还想再要个男孩,像他说的那样,她不怕疼,一想到可以为他生孩子,就好开心。

想着,一定要为他们的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

那小团东西很快就不动了,只剩血还在稀稀疏疏往下滴。

她眼睁睁地看着陆家下人把胎儿装进一个盛满琥珀色浓液的容器里,圆柱体刻满咒文,毕恭毕敬端到了陆夫人面前,夫人的眼睛里全部是光,这种光,在多年前地窖里她也见过,被欲望扭曲到极致的人性与巅峰狂暴的极乐。

她瘫在台子上,浑身赤|裸,腹部大大剥开,血还在往外流,早已腐烂的五脏六腑在灯光下狰狞,一只只尸蛆凝结的血卵密密麻麻,陆夫人捧着容器扫了她一眼,冷笑道,“这种连妖物都算不上的东西,竟然还妄想做陆家媳妇,未免不知廉耻有些过头了。”

陆岐在母亲的眼神中面无表情点头,那个她最爱的男人对下人打了一个手势,淡淡道,声音低沉。

“把她扔了。”

她闭上眼睛,泪痕被一颗红泪蜿蜒。

那夜的雪真的很大。

她腹上的伤口就被大夫随意潦草缝了几针,皮肉外翻,血扎成了丝儿,细细地淌。

被扔在渺无人烟的深山雪地里,她睁着空洞的眼睛,天空落下的雪,一朵一朵拂过她的睫毛,如同那一年,他笑着说,就唤你阿梨可好。

他还说,明年春天孩子出生的时候,这里的树就会开满梨花。

她多么想看一看啊。

后院里那株死树因落白雪而仿佛新生。

是呵,那只是仿佛。

终究是腐烂死物。

最后他留给她的只有那般模糊的背影和片刻的声音,那么短,原来他对她嫌恶到一刻也不愿多留,甚至连一句“那全部是假的”最终宣判都不愿多说。

伤口的疼痛渐渐麻木远去,她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木然望着天空,血在身下雪层里铺开了妖冶的彼岸花,天地苍茫黑与白。

视线全部暗了,她还留着最后一丝意识想着,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呢。

她明明是睁着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当时写这段时有点想哭,我真的很心疼阿梨来着【滚

那么,收藏请不要大意,冒泡请不要大意~千里两个坑更文,所以冒泡有利于千里码子- -

收藏真的好少,这文要和《雅兰》一样慢热么…TAT

ACT?14 BOSS驾到非同凡响

女子金发倒映在客厅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微微泛着细光。

我跪坐在地上,尚还是夏末,只觉得彻骨冰凉,呆呆盯着地面,花了很久才慢慢缓过神来。摸了摸脸,满是水泽。

“哭什么,遭遇这些的不是你,”女子轻轻地笑。

“还记得那些罗刹么,那都是与我一起在地窖里的同伴,沦为食人物后,便失去的人偶的力量没有用了,教团的残党便将它们作为凶兽圈养。有时我也在想,其实它们比我,要幸福一些吧。”

我根本提不起力气说话,眼前尽是夜晚雪地里女子睁得大大的,绝望空洞的眼。

有谁能够承受一次又一次交付真心后惨遭践踏鲜血淋漓的背叛呢。

“小姑娘,”她蹲下来细细望着我,身子里有股奇异的清香,“你现在还想救那个男人吗?”

“…”

我无力抬头,“为什么给我看这些,要我讨厌他吗?为什么…”我哽了一下,心里堵塞得难受,“为什么你还能笑呢…”

她眨眨眼,片刻后的声音有些幻觉般的飘渺。

“是啊,你说我为什么笑得出来呢?”

她微笑,“你所见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罢。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帮我。”

“…怎么帮?”

她的笑容越加绝美,柔白双手握住我的将我拉起来。

“闭上眼睛。”

后来的事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那一刻睁眼她正俯首在我颈间,一抹苍白色的银光火焰在她与我之间炸开,冤魂的哭嚎细细尖利地从朵朵星火间鱼贯而出,她脸色骤变,双手像烫到了一般如同受了刺激的蛇迅速抽回,同时连带着整个娇躯急速向后退去,姿态曼妙而蹁跹,如同滑行飞跃的白蝶,然而同样以不可置信速度紧紧追着她的是一颗颗身躯已殆尽的灰白亡魂头颅,五官黑洞洞的已分不清任何,曳着长长缥缈的白色尾影,死亡虚无的气场萦绕周身朝她面庞撕咬下去。

退到死角她无声轻柔落地,白袖翻飞,玉手一抬,一面墙自她脚下拔地而起,又在那亡灵撞上时瞬间灰飞烟灭。

我根本看不清她做了什么,眨眼间两头罗刹蓦然从她身后闪进到前面,来不及张开獠牙,被那一抹亡魂所在的深灰黯幽气息黑影所笼罩,拂动过后在女子惨白的脸色下两只妖物稀稀拉拉簌簌落成尘土。

但好歹也是终止了那地狱里爬来的幽魂,魂魄在女子微微喘息的鼻尖前渐渐游丝消散。

片刻沉静,我呆立当场,

直直望着远处的女子,她漂亮的脸仿佛是被冰雪笼罩,匀了呼吸,一双眸子冷冷望了过来。

“啊呀,大驾光临,先在这儿就且问个安罢。”

阿梨笑着行礼,以轻巧温婉姿势,目光紧紧锁在我身后。

我不自觉回头,心跳渐起,四肢百骸凝固的血液好像开始缓慢安稳地流动。

不知何时静静立于身后的男人,个子颀长,黑发黑眸,五官清俊冷冽,瞳中深邃似寒冬雪树围绕的一池深湖。

阿梨望着他修长手指间缠绕着的细细一缕苍白透明的游魂。

“不愧是传说中归虚夜帝呢,凌邪大人。”

凌邪无波无痕地望着金发女子走到我身边,我抬头呆呆看他清冷的侧脸,一时间竟有些结巴,“凌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呢。”

他冷冷一句砸下来,我立刻闭了嘴。

偷跑出来被逮到还问他怎么在这,我是白痴么。

“这位便是真正的莉露尔小姐了罢,西陆最美的女子,果真名不虚传。”他望着阿梨,挑起唇边浅笑,“今儿小姐猎食,是不是错了对象呢?”

女子抬头看着他,脸仍是瓷白的,像巧夺天工的洋娃娃一般。

猎食?

我一愣神。

“什么猎食?”

“刚才她是吸你精魄,你看不出来么?”

凌邪瞥了我一眼,声音低沉尽是是鄙视,我哽了哽,心虚悻悻还嘴说,“我、我当然是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还乖乖让她吸,纪夏,你好大的胆子。”

“呃…”

他那无声绝对零度气场硬是震得我头皮发麻连打几个哆嗦,只好弱弱低下头朝他身后靠了靠,挤出一副委屈的小样儿拈拈他的衣袖。

“对、对不起啦…”

“回去再收拾你。”

…> _ <

面前女子掩袖笑了,低低的,“夜帝大人护着的女孩儿当真是纯粹呢,如此极品干净的灵魄,不收了岂不可惜。”

凌邪垂眸看着游曳于指尖的一缕幽魂,阴阴森森蚀骨寒气,手指轻轻收拢再微微张开,已是空无一物,“科萨恩大人死前,可是一直叨念着莉露尔小姐呢。”

语落我和阿梨同时一怔。

下一刻,她眯起眼,微妙而隐约的神情,细细望着不动声色侧身于我身前的高挑男子,一寸一寸打量。

半晌,方从嫣红的唇中低低吐出一句话。

“…你做的?”

凌邪只是微笑。

r>她放下袖子,表情变了。

客厅里灯光寂静。

“前些时日科萨恩家族被查出肮脏□而被中央厅全灭的消息可是将大陆闹得一片沸沸扬扬呢。如此甚好,倒是为我也省了些气力。”她说了一半,慢慢恢复笑容,眯着媚眸道,“只不过这般心狠手辣,就不怕日后阴魂来索命么…啊呀,失礼了,大人本就是夜之帝君,怎可得怕手中兵卒。”

她话中不知叠了多少层意思,我听的莫名,字句之间只明白一件事。

刚才她说…家族全灭?

谁去做的?

我蓦然想起我在床上跟他说我的梦境的那天,他一身皇家军装,英俊庄严。

“我曾记得科萨恩家主可是求过陈家保他平安的呢,这般可不是违背了约定?”

“他本已做了那些事情,卑劣肮脏的太多,陈某只不过一一清点罢了。”

“呵呵,主要不过是家主怕你的女孩儿发现了家族间的端倪东窗事发,派了妖物来袭伤了她,才落得如此下场吧…”

最后一句,悠悠叹叹,仿佛是谁黯然的神伤。

四周场景,客厅,灯光,沙发,地板,如同琉璃窗画跌碎地面,琳琅满目地裂成瓣瓣月块儿,飘散于黑暗虚空幻境中冉冉灰烬,混沌汹涌波涛而来,我被这家中变幻惊住,下意识扯住凌邪的袖子,视线中女子静静立着,身影渐渐模糊被浑浊吞噬。

她一直在看我,我感觉得到。

她在我面前,总是笑着的,很美,眼眸妩媚,却是隔了层什么,无法触及真实。

***

我猛地睁开眼。

上午金色阳光透过病房窗帘沙沙落进来,微尘在光束中无声旋舞。

这里是…

我从床榻上坐起来,眼前是一个月来熟悉的白□院房间布局,消毒水味似有若无地飘着。

我哑然。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是…

“梦。”

男子仍然保持者靠在我床头那入眠休憩的静雅姿势,眼睫撩起,一片漆黑。

我呆了呆,“怎么可能…我明明…”

他看了我一眼,支起身捏捏眉心,那样子明摆着是懒得跟我解释。

什么时候就变成梦的,难道我从一开始起就没有出过病房?

我身上只穿着病号服,去拉开抽屉,BN制服还好好地叠放,左胸口荷包微微鼓起。

…骗人的吧。

回想凌邪归虚攻击时阿梨手下拔地而起的混沌石墙,转瞬间迷离幻化的客厅和地板,以及那些如影随形的罗刹,怎么看都不像是现实世界能发生的事。

那些真的是梦么,是梦,还是幻境,还是混淆了界限的真实世界?

“纪夏。”

“哎?”

“她跟你都说了些什么?”他望过来,“是不是关于她自己的故事?”

我一怔,凌邪怎么知道的?

“她如此,是为了深刻她在你心中的存在感,引起短暂的心与灵魂共鸣,”他的声音利利落落地冷下去,归于冰凉,“存在感越强,共鸣越强,吸食的灵魄力量也就越强。”

顿了顿,才凉凉道:“刚才她是取你性命,你知不知道。”

我傻了大半天,唯唯诺诺看了他一眼,小声辩解,“我、我没听说过罗刹要吸食灵魄…”

“纪夏,”他抬了下眼皮,“谁告诉你她是罗刹的?”

我哑然。

难道,不是罗刹?

“她身上的香气,在母亲藏书中记载,应该是锁魂香。”

香气?我想了想,她身上的确是有种奇异难以形容的香味。凌邪母亲是全大陆闻名的调香师,关于香的藏书必然是多的。

“如果未猜错,莉露尔的肉身,大抵已死去多时。”

我被惊住,下一秒忆起了阿梨在梦境里绝望的泪眼。

“什…”

凌邪站起来到一边给我倒了杯水,神色漠然而疲倦,“如今的她大抵是某人用这传说中的香将她的魂锁定在某种容器里而幻化出来的人形,依靠吸食人类精神力的存在感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