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坐在他身旁凝视着他,心里被某种甜蜜和酸楚胀满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在韩千重和自己躯体中间躺了下来,把头搁在了经书上。

她的心里很平静。

没有怨憎,没有恐惧,没有焦躁,更没有不甘。

所有的往事,她已经能够坦然面对。

她知道就算此时她魂魄消散,韩千重的爱也会一直陪伴着她。

她坚信她会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咔哒”一声,应许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裂了开来。

她困惑地侧了侧脑袋,半抬起身体,朝着经书看了一眼。

经书的第二页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裂缝越来越大,从大悲咒的中间开始。

经书一共两页,第二页破裂的位置和第一页相差无几。

应许的心突突跳了两下,潜意识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颤抖着冲着它伸出手去,刚把手指按在经书上,骤然之间,一股大力袭来,她的魂魄好像被卷入什么黑洞中,渐渐地化为白点开始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在此!猜猜接下来会发生神马?!

第56章

薄薄的晨曦已经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出来,

应许仰起脸,看着眼前熟睡中男人。

韩千重的眉毛很浓,到了尾部有个明显的转折,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剑眉;眼角的皱纹舒展了开来,只留下了几道痕迹;凑得近了,应许发现他的鼻尖上有浅浅的几颗痘痘,看起来居然透着几分…可爱。

应许忍不住凑了过去在他鼻尖亲吻了一下。

韩千重动了动,眉头皱了皱,却没有清醒。

应许朝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韩千重的脖子瑟缩了一下,抓着她的手紧了一紧,半晌,他整个人一下子僵硬了起来,倏地睁开了眼睛。

应许屏息看着他,冲着他绽开了一个微笑。

韩千重的眼神茫然,旋即他用力地闭上了眼睛,几秒钟以后再度睁开。

“你醒了?”他哑声问道。

“我不敢再睡了,怕你又说我不想醒过来。”应许的声音带着几许娇嗔。

身体被骤然抱紧,双臂好像要嵌入肌肤。

应许差点要喘不过气来,只好更紧地朝着韩千重贴了过去,小声念叨:“轻点…我在了…不会消失了…”

韩千重没有应声,却一下子低下头来咬在她的耳垂上。

应许感到了些许的疼痛,报复性地也在他的耳朵上咬了咬。

韩千重的身体明显轻颤了一下,还没等应许回过神来,她的脸上、脖颈上落下了无数个吻,好像狂风骤雨一般,让人找不到方向。

“应许…”韩千重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好像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

一股久违的感觉从应许心脏泛起,流窜到四肢百骸。

她低低地无意识地浅吟了一声。

韩千重的身体停顿了片刻,忽然往后退了退,捧起了她的脸。

两个人四目相对,清晰地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

还没等应许说些什么,韩千重的脸一下子放大,她的唇落入了他的掌控。

那熟悉的男性气息彻底地包围了她,她的唇被啃.噬着,被需索着,她的魂魄好像被韩千重从身体中抽离,和他的交缠在半空中。

她的意识被整个占据,只能随着韩千重的唇舌起舞。

单纯的亲吻已经无法满足心中的渴望。

肌肤和肌肤的碰触让人满足。

韩千重的手四处点燃着她的热情。

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都远去,在这空间里,只剩下了她和韩千重,还有足以焚烧彼此的热情。

灵与肉的交融是如此美妙。

应许迷迷糊糊地想着,颤栗着,和韩千重一起步入天堂。

空气中散落着点点暧.昧的气息。

阳光在窗帘上跳跃着。

浑身好像散了架似的,四处都泛着酸痛。

应许悄悄睁开眼睛,从睫毛的缝隙中偷窥着韩千重。

韩千重闭着眼睛,眉梢眼角都好像带着春风,嘴角弯起了一个满足的弧度。

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有点僵硬,应许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想要从韩千重的怀里脱身。

还没等她直起身,身体就被重重地一拽,她一下子失去平衡,重新落入了韩千重的怀抱。

“应许。”韩千重闭着眼睛,抚摸着她后背,“不会我睁开眼是一场春梦吧?”

应许咬了咬唇,坏心地在他的喉结上舔了一口:“你说呢?”

韩千重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倏地睁开眼来:“我不会说,只会做。”

唇舌重新落入别人的掌控,应许被亲得绵软无力,幸好在最后关头,她捡回了仅剩的理智。

韩千重有点惋惜,不甘心在她的脖子上吮了一下,留下了一个浅色的印子。

“没法见人了。”应许嘀咕着。

韩千重却很满意,伸手轻抚着那些印子:“这就是我的封印,把你的魂魄封在这里。”

应许噗嗤乐了:“傻瓜。”

韩千重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床上四处翻找着,终于在枕头后面找到了被他们遗忘的那本紫檀经书。

经书的两页都裂开了一条缝,静静地躺在那里。

它这是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了吗?

应许猜测着。

韩千重把它重新放回了吧台的最高处。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他虔诚地冲着它鞠了一躬,“多谢。”

两个人洗了澡,整理了卧室,顺便向应伟杰他们报了平安,慕卿云握着话筒只会哭,应许打趣说:“妈,黄河决堤了。”

“许许,妈…对不起你…”慕卿云的声音颤抖。

“我也觉得你对不起我,”应许哼了一声,“那以后要好好补偿我,不许再走了。”

挂了电话,应许发现韩千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难道脸上也被你…”应许羞恼地去摸自己的脸。

“应许,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韩千重严肃地问。

“什么?”应许不明所以。

韩千重定定地看着她,语声低沉:“我爱你。”

应许凝视着他,心底好像发酵的面粉,绵软绵软:“我也爱你。”

这八年的爱情长跑,她终于等来了身心交融、两情相悦的这一天。

两个人分别了两天,却好像分开了很久,靠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甜甜蜜蜜腻了一阵以后,应许终于想起来要算账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小李的事情?你还拼命开车追他,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我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情,”韩千重的脸色沉肃,“没想到小李和蒋方啸起了冲突,当场被蒋方啸带上了车。”

“人心不足蛇吞象,小李这样的人就是个无底洞,”应许想起灵魂出窍时在蒋方啸那里听到的话。

“可能吧,”韩千重有点怅然,“他想给家里更好的生活,却没想到,会因为这个走向深渊,再也爬不上来了。”

“对了,”应许忽然想了起来,“小李被警方接管了,那蒋方啸呢?”

像是为了解答她的疑惑,家里的电话骤然响了起来。

应许有点纳闷,这个时候,有谁会打电话来?

应伟杰的声音为难地在听筒里响起:“小许,你方便吗?蒋董想请你帮个忙。”

“蒋董?”应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应许,”电话一下子被人夺了过去,听筒里传来哽咽声,“算是蒋伯伯求求你了,你来一趟医院看看方啸吧,他…不行了…想最后见你一面。”

重症监护室外,好几个人围在门口。

几天没见,蒋方啸的父亲骤然老了好几岁。

他再强悍,此时也是一位即将失去儿子的父亲,悲痛欲绝。

蒋董旁边还站着一个警察,一看到韩千重还打了个招呼,小声地说:“小李供认说,是里面这位出钱让他改的设计图纸,不过…都这样了,我们来走个过场。”

韩千重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早就在他们的猜测中,毫无悬念。

“车祸的原因也已经弄清楚了,”警察叹息着说,“小李要让他把他妻儿都办出国,再给点钱,里面这位不同意,又不允许他回国见家人,小李偷偷溜回来结果被他发现了,两个人在车上吵翻了,争抢方向盘,结果就成了这样子。”

应许和韩千重互望了一眼,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蒋方啸这种人吧。

走进重症监护室,入目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仪器,冰冷地把这个世界和床上濒死的病人连接在了一起。

蒋方啸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心电监测仪上的心电图微弱地跳动着,再也没有一丝半点的嚣张跋扈。

所有的恩怨情仇,在生死面前,好像都无足轻重了。

应许轻叹了一声,走到了蒋方啸的床前。

蒋董老泪纵横,颤抖着叫着:“方啸…应许来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蒋方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

应许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蒋方啸妄图摧毁她的人生,到头来,摧毁的确是他自己。

她不是上帝,她无法原谅他,可是,人之将死,她选择遗忘。

“应许…”蒋方啸冲着她抬了抬手指,声音几不可闻。

应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语声淡然:“如果你是想要恳求我的原谅,那么,我会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

蒋方啸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这让她想起那一晚,像毒蛇一样黏腻阴狠狂热的目光。

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一只手掌握住了她,一股暖意袭上她的心头。

她一下子镇定了下来,怜悯地看向蒋方啸,他可能至死都没有后悔他的所作所为。

蒋方啸的喉中发出了轻微的“赫赫”声:“我…不后悔…应许…我不要你的原谅…我要你永远…记得我…就算是恨我…也不要忘记…”

他的精神忽然振奋了起来,眼中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我等你…”他喃喃地说,“我在下面等你…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

心电图跳动了几下,瞬间之后,归于平静。

第57章

S市迎来了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春日的阳光明而不燥,照在身上带着浅浅的暖意,空气中带着若有似无的花香。

应许靠在躺椅上,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想出去度假?”对面的秦丰一眼就看穿了她。

应许瞟了他一眼:“怎么样,秦大医生批准吗?”

所有的威胁消失了,现在应许按要求每周定期上诊所,韩千重在治疗方面可以说是惟秦丰命是从,和秦丰约好的时间,天大地大都得让路。

“知道吗?抑郁症最基本的表现就是对任何事情都失去兴趣,神经紧张,无法控制自弃的情绪,”秦丰笑着说,“你有出游的*,说明一切都在好转。”

“谢谢,请把这句话当着韩千重的面讲,以免他每天都神经兮兮的。”应许白了他一眼。

“头痛和失眠怎么样了?”秦丰一边在纸上记录着一边问。

“只要工作不紧张,头痛就不会犯,失眠的话…”应许的声音稍稍迟疑了片刻。

“哦,失眠好多了,这个我知道。”秦丰暧昧地笑了笑,“韩千重和我汇报了。”

应许的脸上一红,真想把眼前这个人的嘴堵上,一定是他变着法儿从韩千重的嘴里套出他们俩的秘密。

韩千重已经不请自来地和她同床共枕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沉默的男人心里都有一座火山,需要的只是点燃这座火山的火种。

这些年的清心寡欲,造就的是一个热情如火、食髓知味的韩千重。

每当她躺在床上累得筋疲力尽地睡去时,脑子里总有个迷迷糊糊的念头:难道这才是治疗失眠的独家秘方?

“你的旅行计划上报一下,只要不超过五天,我可以酌情考虑批准,不然,你就得带上一个家庭心理医生出游,顺便当电灯泡。”秦丰一本正经地说。

应许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医生,原本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怎么一熟悉起来,也带着那么一丝痞味。

门外有人在来回走动,脚步声小心翼翼的,却又带着几分焦躁。

“猜猜是谁?”秦丰听了片刻,促狭地问。

还用猜嘛,看病的时间到了,韩千重等在外面,想催又不敢催。

“我如果和你再聊一个小时,你说他会不会捉狂?”秦丰拖着下巴深思着。

“超出的时间我可不付诊金,”应许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你尽管聊,越长越好,我赚得越多。”

“笃笃笃”,小心翼翼的敲门声终于响起,秦丰清了清喉咙,叫了一声“请进”。

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韩千重站在阴影处,神情紧张地看着他们:“怎么了?还没结束?”

“千重,我觉得…”秦丰一脸的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几乎就在同时,韩千重推开门大步地走了进来,神色惊慌:“她怎么了?病情恶化了?不可能啊,这几天她…”

应许从躺椅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他身旁说:“你觉得可能吗?”

秦丰哈哈大笑了起来:“恭喜你,你老婆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从这周开始,可以减少用药剂量,尝试开始纯心理治疗,辅以中医、针灸,当然,最重要的是你的爱心治疗,不能停哦。”

秦丰的话拖着尾音,带着浓浓的调侃,韩千重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原状,十分严肃地看了他一眼:“秦医生,请你注意,你要是把我吓出心脏病,医药费要从你的诊金里扣。”

在秦丰一连声的“世风日下、忘恩负义”的控诉声中,韩千重和应许愉快地出了诊所。

今天,是韩、应两家家长见面的日子,韩培云特意从H市飞过来,正式向应伟杰夫妇俩提亲。

韩培云虽然年长,却依然很有学者风范,温和儒雅,和慕卿云很谈得来,两个人从文学聊到艺术,又从艺术聊到生活,最后开始对对方的孩子赞誉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