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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这儿年你都去哪儿了?”他紧接着道,“刚才我们正忙着赶路,喻叔叔一见你推开窗,惊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还以为遇上山妖了呢。”他指着倚在在门口的刚才那个白袍男人向我介绍,“这就是喻叔叔,他指着倚他是伯伯的首席军师,伯伯说如果我能从他那儿学成,也升我做军师。”

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碎嘴?丝毫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小辉,病人需要休息。”白袍男子看出了我身体不适。

听他这么说,臭小子才仔细审视我,并伸手想往我的额头拭,被我下意识闪过。

“小姨,你生病了?”

“就是淋了点雨。”还有点余烧而己。

臭小子四下看看房间:“这里哪能住人!小姨你这就跟我们进城去。”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冷哼,他自己也不过是只寄宿的燕子,口气倒挺像世家豪门的公子哥。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平白染了一身贵族脾气,他日被打回原形,看他如何收场。

臭小子已经大到能听懂我的话,扁一扁嘴:“我知道,我就是看不过小姨住在这种阴寒湿漏的地方。”

“这里挺好。”我没觉得哪里不好。

“小姨,你就跟我们进城吧,伯伯的事今天就会谈完,不会影响到他的正事,何况你身体不好,也需要休养。”

“哪那么多废话。”

臭小子知道我的脾气,对我的凉话既不生气也不气馁,圈住我的手臂:“那我就在这儿陪小姨住一晚,喻叔叔,你先回城。”

那喻叔叔笑着向找点点头。

直等到那姓喻的走干净,我才转身与臭小子聊天。

这几年,我们被李卒送到月革后,他身边知道我们的人越来越少,他一且田在身边照顾。唯独小辉他一直留在身边照顾。这本来也是我的意思,我不打算把小辉还给阿梓,还给她最终也是被幻谷带走,倒不如留在秦王府,起码能保住臭小子的命,而且将来还不至于没有出路。

我们是无药可救了,至少不能再连累了下一辈。

“小姨,你回京城吧,你回了京城,伯伯就不会那么辛苦了,你不知道那些丑女人为了嫁给伯伯,多烦人。”入了夜,我坐在床边,臭小子睡在床上,向我大报“军机”,“我跟伯伯说过好几次,让他把你接回去,可他太忙,小姨你就跟我们一道回去吧”话说多了,他也困了,却摇着我的衣袖不松手。

我伸手抚一下他的额头,心道:不知阿梓想不想孩子小孽障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每日都习惯带着皓雪跟我去药园,现在整天闷在王宫里一定受不了。

我抬眉看一眼窗外的月牙儿,休息了一整天,也该起程了。

我伸手将臭小子的被褥拉好,拾过椅子上的长袍和围巾,一件一件仔细穿好,裹上,最后合上窗扇,看一眼床上的人儿,下楼。

楼下站了四名侍卫,多半是下午那个喻军师留下的,不知是为了看护小辉,还是为了监视我。

我爬上马背,马走几步,这些人便跟上几步,甚是讨厌。

一直走到渡口,这些人仍紧跟不放。

“娘——”渡口的码头上,一个小黑影往我这方向跑,身后还跟了条巨狼。

我很少能有惊讶到说不出话的时候,这小孽障越大,这种机会也跟着越来越多。

“你怎么来的?”我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我不过刚从月革出来半个月,她是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白翼说中原人都是坏人,不让我出来找你,我就带了皓雪,是它背我出城的。”小孽障拽住马缰,声音转为悄语,“皓雪知道一条小路,一下子就能从山里钻出来。”说罢这句,声音才转成正常,“后来我饿了,就在松林子里坐着等他们来找我,灰影就来了,然后,就带我来找爹爹了。”

我全部的无言最后化作一道冷哼:“皓雪。”手掌心暗暗捏住一粒丸药,打算教训一下带着小孽障到处乱跑的家伙。

“嘿嘿。”小孽障却缩着脖子偷笑,“娘,虫虫我己经从皓雪肚子里取出来了。”

小孽障口中的“虫虫”是上次皓雪驮她进雪山差点被冻死后,我放进皓雪肚子里惩罚它用的,居然被这小孽障给取了出来?她倒是学得挺快!

“娘,抱抱——”她拍拍小手,向我邀宠,“我们快回家。”

这倒是新奇,她第一次来中原,应该不会这么急着回去才对。

我翻身下马后,一抹人影也缓步立到我们跟前,挡去了大半的月色和星光。

自那晚在东阁的事后,我不再见他,到现在已经两年了,想不到依然还记得他的气息,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忘干净。

“哼。”小孽障见李卒过来,使劲往我身边靠,像是跟他结了仇,这可是难得一见。每次他到月革时,小孽障都会兴高采烈,他走时,又会号哭半天。

“敢一个人偷跑出来,做了这么大的错事,爹爹不该揍你吗?”他低道。

“我是出来找娘的。”

小孽障从出生到现在三年多,从没被人动过半根手指,第一次挨揍自然不高兴。不过这次也是把他给惹到了,否则以他那宠溺家人的性格,又怎会动手?

“哼,爹爹是坏中原人,不理你了。”

他俯身,一把抱起闹脾气的小孽障:“饭还没吃,先去吃饭。”

他这话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小孽障说。

“不吃。”天下间恐怕也只有小孽障敢对他大打出手,而不会遭到惩罚,“我要娘抱抱。”不过她的力气对她爹一点作用都不起。

他引我们去的是们于万郡城郊的一处小院子,不大,只有三四间竹屋。

进了屋后,见他身上仍穿着官服,应该是忙完公事直接过来的,可见小辉的话没错。

我并不打算与他同处一室,何况我也不饿,转身想去找间空房,迎面正碰上那个喻军师。他此时收起了那份轻薄的笑意,倒是个可以看的人,瘦高、清俊,有几分倜傥。

“夫人的病可好些了?”他对我拱手施礼。

因他堵在门口,我没能走出去,便侧身倚到了门边。

他的话引来了李卒的关注,视线从小孽障身上转过来。

“娘,你的手好烫。”小孽障跑过来,拿着我的手掌贴在她额上,“是不是又被虫虫咬了?”

喂蛊时,我是会偶尔不小心被咬到,中毒后难免会有一些发烧、出血的症状,所以小孽障以为我是中毒。

“不是。”

“娘,我从伊娃姑姑那儿拿了好多药,就是屋里。”小孽障勾着我的手,将我往隔壁屋里拽。我这才知道原来她住这里,可见是他不愿将我们公之于众。

“娘,你困吗?”小孽障把盒里的药丸哗啦啦倒了一桌,见我手支着下颚,双眸半闭,不禁把小手伸到我面前晃两下。

我勾唇,知道自己刚睡过一天,不可能这么快就困,肯定是这小孽障对我下了迷药。我真不该为了不让她捣乱而教她用毒,现在居然害到了自己。

“你自己配的?”我的迷药不是这个味道。

“嗯,皓雪带我在雪山里找到了白色香草”她以下的话我渐渐听不清

我最后一眼看到门外有个模糊的人影——是李卒。两年来,我不见他,他也不会要求见我,现在来做什么?

睡梦中,我感觉身子飘在一朵温暖的云彩里,身边还跟着一只小麻雀,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直到一阵风声吹来,将小麻雀的唧喳声带走

“紫姬死了蓝絮也快了只有我最安全既然你能让小孽障喊你爹爹,为什么不能不逼着我承认我不想承认的事情?咱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只要你别逼我。”梦中,我对着云彩这么说。

云彩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味地盘旋着,若即若离。

我知道,我斗不过他,不管是力气,还是情感,我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不能承认、也不会承认我是弱者。

|魑黥。|

第十五章 诚实

清早,睁开双眸,晨光从窗口斜溢而来,照得满床亮晃晃的。

也许是我昨夜睡得舒心,心情很好,起身四顾,小孽障不在,下床寻鞋,却发现鞋子又不见了——小东西己经懂得臭美,总觉得我的鞋子比她的好看,经常拖着四处乱跑,这会儿又不知拖去了哪里。

所幸这里的地板是竹片,光脚走上去也不会太脏。

咯吱——咯吱——

从东屋来到西屋,小孽障在屋里,除了她还有李卒和那个姓喻的,我因觉不方便,便停在了门外的晨光中。

我知道自己的穿着不合时宜,光着脚,散着发,露着半截手臂,在汉家的地盘风流,这种装束连妓院的女人都不敢展示人前。瞧那个姓喻的,即使昨日还一副风流、轻薄的模样,现在见我这般出现,也是赶紧低下眼,装作非礼勿视。

在这一点上,我倒是颇欣赏李卒的作为,看就是看,绝不掩饰。

“小孽障,你又拿了我的鞋子?”

小孽障笑眯眯地从她的脚上脱掉鞋子,乖乖地送过来。

我弯身穿鞋子。

小孽障则顺势蹲在一边跟我聊天:“娘,你的头发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然后操一缕我的头发把玩。

小东西的聊天内容通常都比较天马行空,所以我一般只是听。

“娘,为什么汉人的爹和娘要睡在一块儿?”天外飞来这么一句。

我余光可见那个姓喻的己经起身,可见是觉得不适合再继续待下去。

“你和爹爹为什么不睡在一块儿?”第二句。

姓喻的己经不见了踪影。

“我长大了能嫁给爹爹吗?”第三句。

我失笑,他们李家人果然与众不同,不知他听完这些话会怎么想,抬眉看去一眼。

他正盘膝坐在棋桌前,同样也看着我,也许他也想看我怎么回答小孽障的问题。

“那你该问问你爹爹去。”我看着他,这么回小孽障。

他微微一勾唇:“爹爹不行,但爹爹会帮你找到天下间最好的男子。”

“不要。”小孽障像大人一样叹口气,“那我还是嫁给皓雪吧。”

“皓雪也不行。”他道。

“伊娃姑姑可以嫁给天神,为什么我不能嫁给皓雪?”她疑惑。

“因为爹爹不同意。”他道,起身,似乎不打算再教育女儿什么叫正确的婚姻。

“娘说,没人能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爹爹也不行。”小孽障被他一把饱起的同时反击他的独断专行。

“是吗?”他在女儿脸上亲一口,“那你打算怎么反抗爹爹的命令?”

小孽障被他亲得咯咯笑个不停。

我穿好鞋,起身,恰与他比肩而立:“你可以不认他是你爹爹。”我开口帮小孽障向他挑衅。

“那爹爹就把你锁在笼子里。”他看向我,同时回复我的挑衅。

“他舍不得。”我看着他。

“”他眉头微微一皱,继而勾唇。

“来,小孽障,娘抱抱。”我第一次主动去抱小家伙。

他却不松手。

小孽障的视线在我们两人之间逡巡,不知该让谁抱。

最终,还是他松了手,但松开的手指却下意识张合一下,像是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娘,渡口的那个汉人说,孽障是骂人的,我为什么要叫小孽障啊?”小孽障愉快地圈住我的脖子。

我抬眉看一眼对面的男人:“因为你爹爹做了件很大的错事。”若非他让伊娃给我治病,我就不会吃那些药,也不会阴差阳错除了姜老头的毒,更不是怀上这个小孽障。

小孽障转头瞅一瞅他,皱皱眉头,像是在考虑公要不要跟爹爹抱怨一下,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娘,我们能在这里住几天吗?”

“这事你不该问我。”决定权不在我手里。

他走到我们身后,看不到什么衣情,不过倒是没出声。

东陵在魏国东部偏北,紧邻齐国,而如今齐国正在内乱,加上胡人南侵,纷乱不止,连带魏国边关也是四处不安,小皇帝又年轻、阅历浅,对外的事都要他与臣工们商议处理,也就难怪他忙,忙到今年连去月革看女儿、看月革王的时间都没有。

许是想让他在东陵多歇息几天,那个叫喻泰的军师特地给我和小孽障找了个玩处——离竹屋不远的山间,正有几处风景可看,还有几潭温泉。

他没有反对手下的安排,女儿喜欢的,他就喜欢。

恰巧小辉也在,便接了他一起过来。

他的爱好不多,一旦闲下来,若女儿不黏着他,便是下棋看书。

这一日,照往常一样,我把女儿带去洗澡,他跟喻泰下棋。

夕阳落山,白月升起之时,正是天色最黑暗的时段,本来一切都很好,且有他在,我便也没想到会有什么危险。

在泡了一半后,我忽来一阵警觉,不禁睁开双眸,扫向周围的竹林——太安静了,不是好事。这么多年的生死经历,使我对危险的预感度高到非一般人可想。

“娘?”小孽障被我圈到怀里时,颇为好奇。

“嘘——”我伸手打个嘘声,侧眼瞥一下周边。

这温泉三面环竹,一面背岩,倒也方便死守。

我一边环视周围的竹林,一边摸过岸边小孽障的衣袍,胡乱给她披上:“到皓雪身后去。”

皓雪一直窝在山岩边休憩,此刻却也同我一样,四蹄直起,眸光晶闪,如喻大敌。

见小孽障安全站到皓雪身后,我才摸过一条中衫穿上,随即从水中出来。

我心中估量着灰影一定就在周围,因我们沐浴,他不方便靠近,但绝对不会离开太远,以他的身手,绝不可能连声音都没有就被人灭口,一定是来人太多

他一时间无法确保我们的安全,这才以静制动,等着摸清对方的情况。该死,我太大意了,以为在他身边不会有事,连药袋也没拿。

“娘”小孽障胆怯地看着我,因她没见过我这么杀气四溢,像是被吓到了。

“蹲在皓雪身后,把眼睛闭上。”我不希望她像我一样,从有记忆开始脑子里便是血。

我拉着脸时,她一向听话。

在退到距离皓雪和小孽障五尺时,忽闻一道瑟瑟声从左侧袭来,像是暗器穿梭竹叶的声响。

“都趴下别乱动。”在我趴到地上的同时,一片竹叶直插入我右手下的岩石中。来人内力不俗,应该都是高手。

皓雪和小孽障都听话地趴在岩石边,皓雪整个身子恰好盖住小孽障,一时间我倒不必担心她受伤。

在第二片竹叶带瑟声飞过来时,灰影在我向前闪出。

“把身上的药都给我。”我半跪在地上,尽量将自己的身体靠近地面,低声向灰影拿毒。月革死士习惯在身上放一两种毒药。

一只黑色囊袋飞进我掌心,趁着他挡在我身前,暂时没有危险时,我打开看——里面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百草解毒丸,只能救人,不能杀人,另一种是紫蓝花粉,本是止痛用的,也杀不了人,不过对我来说可就未必,它既然有麻痹功效,我便可用来施用幻术。

趁着灰影与对手开战之际,我含上一口紫蓝花粉,以防受伤疼痛后影响心智。

四个人,灰影可以对付,八个人,便要我出手了。

“小心,这个女人会幻术!”当一名黑衣刺客中了幻术为我挡去一剑后,刺客中有人看懂,将温泉边的火堆踢灭,只余下天上那半颗白月

我不得不反手将那个死去的刺客提到向前,用他的身体挡住对方射来的暗器。

“那雪狼背后还有孩子!”刺客打起小孽障的主意。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