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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怎么会那么说?”

“因为他们错了。有的时候,对的事,未必有人支持你;错的事,也可能所有人都认为是对的。”

他的话对女儿来说有点深奥,小孽障似乎没怎么听懂:“既然是对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娘说不可以打人,但是被人打了一定要加倍还回去,你们为什么不还回去?”

“你告诉爹爹,你有几双手?”

小孽障看看自己的双手:“一双。”

“加上爹爹和你娘呢?”

“三双。”

“那些人有多少双?”

小孽障开始掰着手指头算,十个手指数完,终还是数不清,不禁咬唇:“数不完。”

他笑笑:“爹爹现在教你一件事,当很多人都跟你作对时,第一件要做的不是被打了还回去,而是保住自己,否则永远都不会有机会还回去,记住了吗?”

她似乎还是不太明白,不过终是点了头。

“现在可以出来了吧?”

她想一下,点点头,这才推开铁笼子。

回到前院,丫鬟己将洗澡水备好。

我与小孽障一同沐浴时,她问我:“娘,你是什么时候嫁给爹爹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很想告诉她,我没有嫁给他,不过今天已经发生了太多事。不愿再让她失望。 “那时还没有你。”

“我去哪儿了?”

“你在伊娃姑姑的瓶子里睡觉。”她确实算是伊娃带来的。

她开始冥思伊娃的瓶子:“可是伊娃姑姑的瓶子都很小。”随即比着自己的手掌,高声问屏风外的李卒,“爹爹,我真的在伊娃姑姑的瓶子里睡过吗?”

他朝这边看一眼,隔着屏风,看不清什么表情。

“把衣服穿好再出去。”我一边拿布巾,一边拽住她的小胳膊,免得她光着身子跑出去。

“王爷,刘公公来传太上皇的旨意,请您进宫一趟。”胡生在门外道。

我拿衣服的手微微一顿,不会这么快吧,刚刚发生的事,宫里就知道了?

“让他在前厅等候,我更衣后就过去。”

见胡生退去,我胡乱系好腰带。披头散发地从屏风里出来。

“你真要去?”我一边帮他更衣一边问。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笑笑。

“才怪。”他是什么人,难道我会不知道?“那老头一向阴险,你不要太掉以轻心。”我担心的不是他有麻烦,而是他太自信,那老头孤家寡人这么多年,斗倒了这么多权臣,孙太尉、仲家、岳王,哪一个不是他在背后操纵?就连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小小一个李卒又何足挂齿?

“我知道。”

“爹爹,我也要去。”小孽障抱住他的胳膊不撤手,“说好今天要带我出门的。”

他竟真带了女儿进宫。

|戍觅。|

第十九章 他的秘密

等人是件痛苦事,尤其是同时等两个。

他带小孽障进宫,不晓得是故意跟老皇帝对着干。还是想要向他宣战。我不

禁为他担心。

近戌时,天色渐晚,丫鬟们刚点上灯烛,就听影壁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他们终于回来了。

进门第一眼我便看见小孽障脖子上的翡翠如意锁,那是皇家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戴的。

“谁给的?。

“老爷爷。”小孽障摸摸脖子上的翡翠。

我思索着“老爷爷”这三个字。

“是他给的?”这话是问李卒的。

这个“他”自然是指太上皇。

李卒默认。

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本想问一句,却发现后面还跟了客人来,是沈伯彦父子俩,都是一身正装,显然也是一道从宫里回来的。

这对父子都很刻板,见面便是礼,好在知道我不爱答理人,只是作个揖,也不多话。

桌上刚摆满了一桌菜,本就打算他们回来吃,这会会正好赶上。

他邀沈伯彦入座。

两个孩子看上去是饿坏了,狼吞虎咽,连沈鹏昊都吃得满嘴油腻。

“伯彦,我旧伤在身,不便饮酒,你自便吧。”他示意一下酒杯。

“王爷客气了。”

“是你跟我客气,如今你我同舟共济,己是自家人,不要太过于拘束了。”他抬手,示意屋里的下人退出去。

下人一走,沈伯彦方叹口气:“就是给在下千万个胆子也不敢造次,王爷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便是了。”

“太上皇的话你也听到了,怎么想?”他递双筷子给沈伯彦。

“下臣定然按照太上皇的意思,一切遵从王爷的指令。”沈伯彦这话是看着李卒的眼睛说的,显然是在确定他眼中是否还有别的意思。

李卒左肘支在扶手上,拇指搓着下巴:“你觉得我与敬王、晋王可比?”

“”沈伯彦无言以对。

“一旦魏国大定,你认为以太上皇的深谋远虑’他会怎么处置身后的家丑?”

“”沈伯彦沉默不语。

李卒松开下巴,冲他一笑:“他会斩草除根,不管我是不是他的亲生。”

啪啦——沈伯彦的筷子跌落地上。

我的心也咯瞪一下提到嗓子眼。他刚刚说什么?他是老皇帝的亲生?

“王爷”沈伯彦慌忙起身,撩开衣袍跪到他面前。

两个孩子因此而傻眼。

“我沈家自祖父一代为官,一直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愧于大魏,请王爷明察。”沈伯彦额头点地。

李卒却慢悠悠地拾起了筷子:“你觉得我在害你们沈家?”

“不敢,臣下没有半点怪罪王爷的意思,只是”

“只是你担心我这条船会沉?”

“不不不,臣下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起来,以后不要再当着孩子的面下跪。”他道,伸手夹一片鱼生放进沈伯彦的碗里,“这东西生吃好吃,一旦煮熟后,反倒没味道,你试试看。”

我递过一双干净筷子到沈伯彦面前,他躬身接下。

李卒夹一片鱼生入口,一边嚼一边看着身边的沈伯彦,继而勾唇:“人生总要搏一次,你沈家是上天还是入地,掌握在自己手里岂不更安全?”他拍拍沈伯彦的肩膀,“吃饭吧。”

看那沈伯彦食不知味的样子,我心明他定是被李卒设计了,如今是骑虎难下。

直到晚间哄睡小孽障后,他才告诉我宫里发生的事。

这事说起来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当时太上皇还只是个闲置的王子,因为身体病弱,甚至无缘太子之位。正当其他兄弟为帝位努力时,他却另辟蹊径,通过妻子结交了先王的年轻宠妃王氏,通过王氏,他在先王处得了不少好话。在先王痛失嫡长子后,他更是成为了太子之位的最佳候选人,在王氏的帮助下,他先后将两个兄弟扳倒,顺利进入东宫。

先王晏驾,他荣登大宝。李玄便是他的云勋之一,因得他信任,李玄被交代了一件极隐秘的私事——秘密处死先王妃王氏,据说当时王氏已然有孕。

李玄接下了这个任务,秘密地将王氏处死。七个月后,他的妻子刘氏便诞下一子,据说李玄太过于高兴,特地地请皇帝取名,这孩子便是李卒。

锦化九年,太尉孙卫重提太妃王氏之死,也就是这之后,李玄被牵扯进当年嫡争的漩涡而获罪。面对罪责李玄三缄其口,因此被定罪,斩杀于菜式。之后,李家遭遇株连,李氏灭族。

而根据李卒的查证,他母亲柳氏诞下他的日子并非对外所说那般,他因此怀疑过母亲的贞洁。其实他并非柳氏的亲生子,也不是李玄的儿子,而是王氏诞下的儿子,这是当年的接生稳婆亲口之言。当时李玄和王氏为了隐瞒这件事,特地给了稳婆重金,并迫她远走他乡。

也就是说,他是魏家后嗣,但依照先王的死期,他不可能是先王和王氏所生的孩子,想必这一点当今太上皇心里应该很清楚,所以他才让李玄秘密把王氏和她肚子里的孽障一起处死。

“老头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的脸颊贴在他的肩上,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叙述,偶尔出声问一句。

书房里黑漆漆的,只有窗外的一点天光。

而我们就坐在这点天光之下,他下棋,我靠在他背上听他说故事。

“应该不久。”

“因为知道你是他的孩子。所以他派人杀我和小攀障,是为了给你斩草除

根?”

这么说来,那老头倒是对他不错。

“应该是吧。”

“他要认你?”承认自己跟先王王妃产下私生子。那老头不怕被天下人唾骂?

“当然不会,他只是私下承认,不过是为了让我为他卖命。”他摁下一粒棋子。

“所以你把沈伯彦拉去一起听?”真够损的,知道这种事等同在脖子上架了一把刀,难怪那沈伯彦吓成那般模样,“为什么要拉沈家下水。”

想起那个雨夜他眼中的痛楚,他应该是不接受这个事实的。

“小孽障脖子上的东西是你收下的?”

“他愿意给,不必推辞。”

“那眼下京城里的流言怎么处置?”老皇帝既然还想留他,必然不会置流言于不顾,对了,既然老皇帝己经知道他的身份,应该不会让人散布这种谣言才对,“是谁把李家的事散布出去的?你不想查查?

“不必我来。”

也是,此时此刻,应该是老皇帝更着急护犊子,当然是他查。

“李家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他的声音听着很是低沉。

“那个人对你是不错。”虽说李玄与我有血脉渊源,但因从未见过他,或者见过但没印象,所以关于他的功过,我没有半点感受,甚至还有些仇视,就像他对老皇帝的感情。

他对我不尊敬父母的态度始终很介怀,可又知道说服不了我,也没有立场来说服,只能无言。

我不知是何时睡去的,只觉睡梦中在空中飘忽了一阵才落进温暖的被褥里。他待我,犹如他待小孽障,十分体贴。这多半是由于我的身份,因为我身上流着李玄的血。

他仍然不习惯与我同榻而眠,不过若是我在书房睡着了,他也不会叫醒我。

只是每次这么睡后,次日早晨,小孽障都会嘟嘴,因为她觉得被爹娘给抛弃了。

沈家父子是四月中旬离开的京都,离开前,特来向李卒告辞,同时也给他提了个难题。既然沈家被他拉下了水,总归要有些保障,譬如儿女联姻——沈伯彦为儿子沈鹏昊求亲,目标自然是我们唯一的女儿。

而他的意思是只要沈鹏昊能让小孽障同意,他不反对。

这招倒是聪明,既不得罪沈伯彦,也让我无话可说。

沈伯彦走后,皇帝的诏书紧跟着下来。

诏书上说他“公行不忌,行为不典”,倒没有半句涉及“兄妹”的内容,所以只是罚去一年的俸禄,以及暂时停了摄政的公职。但他手里仍保存着东军的虎符,朝会照去,只是位子不在文武两班之列,而是移到了编外,只有听看权,没有话语权。

这显然是老皇帝的意思——用他,但同时也防他。

自此之后,他便经常凭着旧伤复发的借口不上朝,书案上的公文反倒比以前更多。他手下的几名幕僚,诸如喻泰、燕生这些人出入王府也更加频繁,因为他在筹划入齐的大事。

有事可忙时,他时常会忘记我们的存在,甚至在东省一停就是三四个月,

入了冬后,倾倾从月革被接回来,院子里这才增了点人气。

有倾倾在,我终于可以放心出门。

先前我在京郊的院子里存过一些药材,已经四年未动,打算去拿回来。

熟知竟在别院里发现了他的一个小秘密——一对母女。

看着眼前这个温婉的女子,我差点忘了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夫人。”胡生居然也在,能让李卒把胡生留在这里,可见这对母女的地位不俗。

“后院的酒窖里有药,全都帮我拿出来。”我站在前厅门口,对胡生吩咐一声,不打算进屋。

“是。”胡生听命离去。

那女子见状开口:“外面雪寒,夫人道屋里坐吧。”

“不必。”我摘下手套,拍拍身边的皓雪。

“娘,白色的狗。”一个童音钻到皓雪跟前,害这家伙脖毛直立,龇牙咧嘴。

这是个漂亮的小女孩,比小孽障大不了多少,但更瘦弱一些。

“步尘,不要没礼貌。”女子低低教训一声小女孩。

步尘连名字都那么像李卒的嗜好。

我转过脸,看向满院子的梅树,什么话都没再说,直到胡生把药都极进了马车,我径直上车。

我先前曾说过,如果知道他有其他女人,我一定会亲手杀掉。真有了,我居然当下没有动手。

直到冬至的前一天,他才从东省回来,此时我正在闭关制药,小孽障也跟我一起。

“夫人,小姐,王爷回来啦!”倾倾在外面拍门。

我看看小孽障,小孽障看看我。

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大功告成,一定要看好火候,所以不能出去。

“倾倾姨,你让爹爹在门口等。”这是小孽障的第一炉丹药,花了十多天的功夫,她舍不得半途而废。

半个时辰后,灭掉炉火,丹药大功告成,小孽障欣喜异常,这才纵身跑去开门。

李卒和倾倾都在门外。

“爹爹,我做出东陵散的解药了。”小孽障搂着他的脖子欢叫。

“为了这东西就把爹爹关在门外?”他亲了一下女儿的额头,顺手擦掉她脸上的灰尘,“去屋里看看,你要的东西爹爹有没有记全。”松手放开女儿。